隆冬雪夜,炭盆暖爐,臥榻棉被才是日常。隻是太守府旁重兵把守的兩進小院中,有一道矮小纖細的身影在眾人酣睡之後,偷溜出了房。


    她放輕腳步,淡定地在院子周圍走了一圈,將周遭的守兵簡單記了下,而後,選擇了西門。


    她在隨身挎著的布包中摸出一個精緻的錢袋,而後,在裏麵摸出了兩枚赤金的豆子,朝著牆壁上一扔。


    西門守衛薄弱,隻有六人。最裏麵兩人最先注意到發出聲響的地方有兩粒赤金的豆子掉在地上。


    「咚咚咚……」又是數聲聲響,兩人便招呼了眾人過來撿金豆子。


    也就是那一低頭的功夫,誰也沒注意到,半開的門扉內,一道身影抬著淡定的腳步,就那麽輕巧地走了出去。


    不過,她走得也不是那麽順利就是了。


    她出門剛拐了個彎兒,便看見白天在太守府攔齊昊時,他身後出現的幾個人。她麵色不變,淡定地欲繞過去。


    隻是……


    「這個時候,林五姑娘還沒歇息嗎?」說話的是顧崢,他是知道這小姑娘該是被齊昊看管了起來的,此時卻見她出現在這裏,那肯定是從重重守衛中逃脫出來了。


    他頓時覺得這小姑娘淡定聰慧的有些可愛。


    「大叔,您認識我?」林見賢眼見避不過,便又淡定地裝起了傻。


    顧崢和慕容荿吃過晚飯便策馬前去東營那邊查看雁國駐兵的情況,聯盟軍所帶的兵士,不得入城,全都安營紮寨在了屠安郊外。


    另一邊的李漠和覃二穀慶也是去查看了一下楚國的駐兵,這才巧合地在回程時遇上了遁出院門的林見賢。


    彼時夜黑風大,爆冷難擋。顧崢也不欲與小姑娘多耍嘴皮子功夫,便揚聲道:「來人!」


    林見賢在顧崢喚出聲時便蹙了下眉頭,隻麵上仍舊淡淡的,瞧不出心緒。


    眾人的驚訝比之白天,隻多不少,這姑娘……才多點大呀?這情緒氣質真非凡人可比!


    「送林五姑娘回住處。」顧崢淡淡說著。


    雁國的守兵一步步向她靠近,她身後也傳來急促卻有力的腳步聲。


    真是麻煩!


    她眉眼微抬,在那些侍衛靠近她之前,將右手的手臂高舉過頭頂,衣袖滑落之下,皓白纖細的手臂上,一隻瞧不清模樣的黑色雀鳥在雪光和火把的映照下,落入眾人的眼中。


    也是那一眨眼的功夫,那隻雀鳥化形成真,從那手臂上突然飛了出來!


    眾人細瞧過去,龍紋龜背,蛇頭魚尾,燕頜雞喙,那是傳說中,鳳凰的體態!這隻雀鳥居然是一隻鳳凰!可是……鳳凰怎麽有黑色的?


    眾人怔愣之間,林見賢腳尖點地,一個縱身,人便上了那隻黑色鳳凰的背。


    「嗒!」一聲足尖踏馬背的聲音響起。


    「嗒!」緊跟著第二聲。


    顧崢一個激靈,眼睜睜看著慕容荿和李漠借力也躍上了鳥背。隻是,那鳥飛得漸漸高了,再想借用輕功上它的背,已是不可能了。


    「兩位哥哥,這是我的鳥。」林見賢見沒有順利把人甩開,看著慕容荿和李漠的眼神裏,到底露出了些許的不開心。


    「你是不是要去找姐姐?」李漠出聲問道。


    林見賢看了他一眼,將臉順著鳥首轉了過來坐下,將披風的帽子係牢,生著悶氣不再開口。


    「圓圓!」底下突然一聲爆喝。


    三人低頭看過去,墨問心和林家剩下的兩位姑娘和僕婢倉惶著臉,朝著天際看來。


    小姑娘抿了下嘴,而後將手圈在嘴邊喊道:「彎姨,三姐四姐,碧蘿修竹姐姐放心,我肯定沒事兒,你們不用追,明兒我就回家啦!」


    夜風呼嘯在耳,這聲音未曾徹底消散其中,底下人的身影,瞬息便瞧不見了。


    李漠和慕容荿對視一眼,驚訝於這黑鳳凰的速度時,也覺得這小姑娘口中的「明兒就回家」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


    …………


    「姐,我餓了,你有沒有帶吃的啊?」狹窄的洞 穴中,海棠問道謫言。


    「沒帶,忍著。」謫言說完,火把朝洞 穴的牆壁上探了探,而後對身後的四人說道:「這地兒走過了。」


    又繞回原處了?眾人同時想道。


    海棠道:「太邪性了,都饒了三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榮安王怎麽樣了?」


    聽了海棠的話,對應目前的情況,誰都不敢抱著樂觀的心態去猜測神應炻的境遇,隻海棠想到煙煙,便想到了和神應炻一同墜地的那道身影,倒沒有太過擔心。


    早前,他們趕到低窪處時,天已黑透,謫言在海棠的堅持下,讓煙煙將先鋒巫軍和那些百姓分批送了出去,他們幾個,則沿著低窪露出的洞口,一直走到現在。


    黑暗狹窄的潮濕道路,仿佛沒有盡頭,他們繞了兩圈便發現了不對勁兒,隻是,這裏並沒有第二條路。可若是沒有出口的暗洞,是不可能四麵都有冷風湧入,讓他們不覺得滯悶,還能嗅到這風裏的冽冽寒意的。


    「這像是個巫陣。」謫言環顧了一圈洞壁,開口說道。


    四人裏麵,除了兕心尚算淡定,其餘三人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微蘭道:「難道這裏以前舉行過巫祀?」


    鐸鯉城的山脈奇多,以前閔羅巫族,確實常在此處舉行祭祀。海棠和畢摩似乎也想了起來,表情便淡定了許多。


    百巫族的大部分巫,都隻知道巫族隻有舉行祭祀才會擺下陣法,謫言看了那洞壁的壁畫和符文,開口道:「巫陣除卻祭祀,還有封印惑人之用,巫族若然想藏匿貴重之巫品,為了防止盜賊和他人誤入,都會擺下這樣的封印巫陣法,用來迷惑人。」


    謫言說道此處,微蘭眸光一閃,脫口道:「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


    謫言聞言沒作聲,倒是海棠和畢摩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裏讀到不解之後,問道:「什麽傳說?別賣關子,快說!」


    「我也是小時候聽我爹提過,言巫孝恩所領巫屍軍隊被昔日的聯盟軍所圍剿,兵敗垂岸。後來她帶領殘部逃至閔羅鐵浮山境內,且在那裏逗留三日,那三日,鐵浮山方圓二十裏內,別說聯盟軍了,就連隻蒼蠅也無法進入。」微蘭麵上滿是疑惑道:「垂岸遠在雁國,孝恩卻在兵敗之後趕來鐵浮山,還用巫術施下那樣大的陣法,當時就有人猜測,她肯定是為了藏一些東西。隻沒多久,她被剿殺在雲巔無翅峰,到死也沒說出她在鐵浮山幹了什麽?當時的閔羅帝君神氏為了避嫌,曾讓聯盟軍在鐵浮山進行過大規模的搜查,隻不過,一無所獲。」


    言罷,她環顧四周一眼,說道:「想來,這聯盟軍找不到東西,是因為此陣的緣故了。」


    海棠聽得很認真,微蘭說完後,她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是言巫孝恩留下的巫陣?」激動的語氣裏,滿是興奮,一點兒都沒她之前喊餓的無力樣。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微蘭見她這個模樣,失笑道,而後又問道謫言:「謫言姐,你看……?」


    「八九不離十。」謫言沒轉身,仍舊將目光投射 在那些壁畫之上,離得近了,她隱約嗅到了上麵散發著淡淡的誅砂氣味。


    「我去!孝恩藏的東西啊!那不就是言巫的寶藏嘛!」謫言一語畢,身後海棠便興奮道:「當兵這麽多年,我覺得我最厲害就是今天了!」


    海棠也多麽崇拜一言可斃人命的言巫,眾所周知,隻是見到她如此誇張的說法,都覺得好笑。微蘭打擊她道:「未必就能破了這陣法還不知道呢!你也高興太早了!」


    「切,我姐不在這兒呢嘛!」海棠道:「有什麽事兒能難倒號稱『百巫通』的我姐啊!再說了,我姐親眼看見榮安王掉這裏麵的,可半天也沒見他人影,指不定他誤打誤撞進了洞了,你想想,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都能進,咱們肯定能啊!」


    微蘭想了想,附和道:「也是。」


    畢摩卻因為兩人的對話,看向謫言的眼神多了一絲不解。


    「你們倆跟兕心在這兒待著,我和畢將軍再去探探。」謫言淡淡吩咐,兩人立刻乖乖跟著兕心坐了下來,一點都沒有平時不著調的嬉鬧模樣。


    「是不是覺得我妹妹不知道我的身份,有些奇怪?」暗黑的洞 穴中,火把的光亮被不知何處竄來的風吹得搖曳不止,謫言的手劃過洞壁上的畫,輕聲問道畢摩。


    畢摩想了想,說道:「您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況且,海棠性子直,您的身份算是很大的秘密了,就算她守得住,也一定會覺得壓抑。」


    「嗬……」謫言聞言輕笑,看向畢摩的眼神裏多了一抹瞭然:「你與她相處不過半年,挺了解她啊。」


    與白日微蘭的促狹之言不同,謫言雖是言語溫婉,卻帶著一股子可刺破人心的犀利,畢摩頓覺臉一熱,有種心事被人點破的窘迫之感。


    不過一會兒,他便慶幸起了山洞黑暗,麵色不易曝露人前,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還沒有謝謝你呢。」


    岔開話題的意圖十分明顯。


    謫言扯了嘴角,不欲拆穿他,便順著他的話回應道:「我沒做什麽值得讓你們謝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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