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她得想辦法離開黑龍寨,她要回去問爹,聽爹親口對她解釋,若是有人誣陷萬達,那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還萬達清白。


    她要離開,而且得快。


    雖跟琉香比鄰而住,可自從那日之後,趙靈秀沒再跟她有過交集和接觸,幾次碰見,琉香總是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她,迅速的離開或是回房。


    在知道琉香的過往後,她不氣琉香的無禮了,光是想象琉香在十二歲時所經曆的,她就覺得心裏難受。


    姊妹倆被人販子從鄉下擄走,姊姊又為了保護她而遇害,親眼目睹姊姊遭到殺害,她該有多麽的痛心及恐懼,每當想到這些,趙靈秀就無法對琉香生氣。


    當時若不是樊剛救了她,現在的她會活在怎麽樣的地獄裏?


    想到樊剛,她真覺得他是個很矛盾,很不可思議的人。


    明明是個山賊頭子,可寨子裏的人都愛戴他,崇敬他,喜歡他,如果單純隻是這樣,或許還能解釋成因為樊剛給了他們安穩又衣食無缺的生活,他們彼此有著依存的關係。


    但他救了喬大夫一家、救了琉香,這又該怎麽說呢?再不久,樊剛極可能「又」一次劫殺她爹,可現在她卻覺得他不像是會奪財害命的惡人。


    是意外嗎?他是不是原本無意傷及人命,卻……不對,她怎麽在替他找理由、尋借口呢?


    她了解爹的為人,相信爹的人格,可她一點都不了解樊剛。再說,她親眼看見樊剛跟火狐在一起,若他是好人,怎會跟那種人接觸?


    說不準買賣人口、打家劫舍、救出那些受害者全在他的計劃當中,他既是人,又是鬼,一個人扮演兩麵人,就是想藉此混淆視聽,洗清他的嫌疑。


    總之,她得趕快離開黑龍寨向爹問明此事,也可告知爹樊剛打算劫鏢,之前因為不得說出自己重生,因此她無法事先對爹做出示警,可現在她既被擄來黑龍寨,就有合情合理的說法了——就說樊剛擄她來是為了勒索爹,讓爹在經過龍門山時乖乖交出鏢車。


    打定主意,她開始進行逃脫計劃。


    寨子裏除了琉香外沒有人知道她的身分,而琉香已被下了封口令,樊剛對寨子裏的人宣稱她是友人的女兒,因被仇家追殺才暫時躲到山上。


    話說回來,她想起初次見麵時,喬大娘一聽說她是萬達鏢局總鏢頭的女兒,臉上曾露出深沉又令人不解的表情,就是因為她也相信萬達鏢局真的做了買賣人口等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吧?


    不過即使是這樣,喬大娘待她還是溫柔又客氣,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她很感謝她。


    這些天,她假藉幫喬大娘幹活,跟著喬大娘在寨子裏到處轉,為的就是要摸清除了她上山的那條路,寨子裏是否有其他的路可通往山下。


    而她注意到了寨子北邊,也就是那天樊剛跟她說話的地方附近,有一條不明顯的小徑往下延伸,看來確實是下山的路。


    偌大的黑龍寨不可能隻有一個出入口,再怎麽嚴密,再怎麽易守難攻,總也要預防萬一,所以無論如何,樊剛一定會在寨子周邊另辟退路。


    又隔了兩天,山上下起了大雨。


    喬大娘說這時節的龍門山總是三天兩頭便會下雨,而且一下就是個把月時間。


    趙靈秀心想她逃跑的機會來了。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大雨,一定多少會影響到那些在山裏巡邏及守夜站崗之人的行動力及警覺心。


    這一夜,她換好輕便的裝束,在雨勢滂沱的夜裏偷偷溜出了小院,小心翼翼的朝著寨子北邊而去。


    在幽微的夜色中,她找到那條小徑順著往下走。大雨讓她腳下泥濘,舉步維艱,雖視線不佳,但靠著摸索兩旁的草叢,還是順利的走在小徑上,沒有偏離。


    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一片枯樹林,她不知該朝哪個方向前進,隻能繼續前行,突然一個腳下踩空,整個人墜入一個坑洞裏。


    「啊!」她驚叫一聲,屁股著地。


    痛得直吸氣的她本能往上一看,發現這是個不淺的坑,屁股底下是軟爛的、和著泥巴的枯葉,手一碰,惡心得教她忍不住咒罵。


    「該死,誰在這兒挖坑?」


    這下糟了,她掉進坑裏,至少得等到明天才可能被巡邏的人發現,若不幸這兒不是巡邏的路線,那她就得餓死在這裏了。


    她站起來,想試著爬出去,卻發現自己扭了腳,根本使不上力。


    「喂!有人聽得到嗎?」她大喊,希望有人能發現她,但她的聲音被雨聲掩沒,扯破嗓子喊都傳不到寨子去。


    幸好不多久,雨勢暫歇,她繼續喊叫,希望有人聽到並來救她。可是喊了好久,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待她困了、累了,便蜷縮著身體坐在坑洞的邊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汪!汪!」是弟寶響亮的吠叫。


    趙靈秀登時清醒,一抬頭,就見樊剛正站在上頭看著她,唇角微微上揚,一旁的弟寶則探頭探腦,吐著舌直喘氣。


    「你在底下多久了?」他一臉幸災樂禍。


    「樊剛,少幸災樂禍,快讓我出去!」她現在一身泥濘,又冷又餓,隻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坑是挖給那些想偷偷潛進黑龍寨,跟想偷偷離開黑龍寨的人跳的,你剛好是其中之一。」樊剛沒理會她的話,挑眉一笑,「我得讓你吃點苦頭,你才會有所警惕。」


    她氣急敗壞地大叫,「你渾蛋!卑鄙!把我擄來,還挖坑給我跳。」


    「是你自己跳的坑,怪我?」看她明明如此狼狽,卻仍氣勢淩人、張牙舞爪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狀,她更惱火了。


    「樊剛,你要是英雄好漢、正人君子的話,就快救我出去!你丟臉,欺負一個弱女子!」她氣得失去理智,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了。


    樊剛不以為意,語帶促狹地說:「趙姑娘,我是山賊,本來就不是什麽英雄好漢、正人君子。再說,你也不是弱女子。」


    「你……」


    「弱女子是會低聲下氣求饒或是求援的,像你這樣……分明就是女漢子、母夜叉。」


    「樊剛,你混蛋!」她漲紅著臉,整個腦袋像要炸開。


    說她是女漢子就算了,還說她是母夜叉?她趙靈秀在沂陽雖稱不上是美人兒,可也算是個可人兒,但這家夥竟然嫌棄她?可惡!


    「像個弱女子一樣拜托我吧。」樊剛兩眼定定的俯視著她,「拜托我……喔不,求我救你,我就救你上來。」


    趙靈秀脾氣倔得很,哪肯示弱?尤其還是求他。


    她恨恨的瞪著他,「你休想!」


    「在外行走,總有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求援並不可恥。」他連眼睛都在笑。


    他從沒碰過這麽有趣的姑娘,真是太可惜了,她竟是趙家的女兒。


    她性情如此率直,看來也不像是有心眼或陰險毒辣的人,當她聽見他說萬達鏢局販賣人口時,那臉上的表情是驚愕的、難以置信的,彷佛受到極大震撼……她是真的不知情,也真的打心裏相信她爹。


    他想,趙安峻在她心裏肯定是個好父親,隻是,好父親卻不一定是個好人。


    「你不求我,我可走了。」他站起身來,語氣涼涼地說:「你就在這兒多享受一會兒吧。」


    趙靈秀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真的狠心將一個姑娘家丟在坑裏不管,說走就走,一點猶豫都沒有。


    「樊剛,你不是男人!」她氣得朝上頭大叫。


    不行啊!趙靈秀,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了,更何況你隻是小女子。她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著。


    很快的下了決定,她扯開嗓門大叫,「樊剛!拜托你,救我出去!」


    上麵沒有響應,她也沒聽見任何聲音。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悶雷,教她忍不住心驚。


    慘了,又要下雨了,樊剛為什麽不回應她,難道已經走遠了?


    她慌了,有點激動的叫著,「樊剛,我求你,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這兒,樊剛!」


    隻是叫了老半天,依然聽不見樊剛的聲音,也看不到他的人影,趙靈秀放棄了。


    真是可惡的男人,先不說他們是不是有過節,做為一個男人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女子落難?


    她失落的、沮喪的低下頭,嘴裏嘀咕著,「可惡,臭男人,你不是很有正義感到處救人嗎?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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