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咕噥個沒完的時候,咻的一聲,一條麻繩從天而降。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抬頭看,就見樊剛正看著她笑,一臉剛打了勝仗似的表情。


    「你要是早一點想開不就好了,何苦?」


    趙靈秀學乖了,這回沒再頂嘴,免得他後悔。


    「把繩子係在腰上,我拉你上來。」


    她飛快的將繩子牢靠結實的綁在自己腰上,再抓著繩子,「行了。」


    樊剛慢慢的將她拉離了泥坑,「看你那麽纖細,居然也挺沉的。」


    趙靈秀邊解開繩子,邊沒好氣地道:「應該是你太虛吧?」


    樊剛眼底迸出笑意,定定的打量著一身泥巴,模樣狼狽的她。


    「泥娃娃,快乖乖跟我回去吧。」說完,他旋身就走。


    趙靈秀不甘願的邁出腳步,下一刻卻整個人失去重心跌在地上。


    聞聲,樊剛轉過頭來,見她坐在地上,先是一愣,然後露出關懷的眼神,「乏力了?還是腳扭了?」


    「扭了。」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勉強重新站了起來。


    樊剛幾個大步走回來,「我背你吧。」


    「不要。」她根本不領情。


    「你可能傷了筋骨,要是勉強行走,日後怕會落下病根。」他神情轉為嚴肅。


    「那也不關你的事。」她懊惱的說著,強忍著不適向前走。


    結果才走了兩步,她整個人突然懸空,她嬌呼一記,兩眼瞪大地看著將她攔腰抱起的樊剛,迎上他那霸道的眼神,她的胸口猛然一悸。


    她的心髒從來沒跳得這麽劇烈、這麽激動、這麽瘋狂過,這種感覺是她不曾有過的。她活到現在,除了爹之外,沒被人這麽抱過,就連師兄都不曾,樊剛是除了爹之外的第一個。


    他的雙臂很有勁,邁出的步伐也很穩,她一身泥巴,髒兮兮的,可他卻想也不想就把她抱起來,毫不在意。


    如此近距離看著他,她發現他長得很好看,若他不是黑龍寨的山賊頭子,她肯定會被他吸引……不不,怎能被他吸引,她有師兄呢!


    可說也奇怪,她跟師兄一起長大,也常常大剌剌的拽著他的手、與他靠得很近,為什麽從來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如今被樊剛這麽抱著,她胸口像是有幾百隻的鳥兒同時振翅般,不知不覺,她的臉變得好熱……


    忽然,看著前方的樊剛視線一收,低頭看著她。四目迎上,趙靈秀急忙低下頭,一副心虛又慌張的表情。


    樊剛眼底迸出黠光,薄唇揚起一道迷人的弧線,語帶玩笑地說:「怎麽,喜歡上我了?」


    她漲紅了臉,羞憤地道:「你作什麽白日夢,我才不會喜歡上你這種無禮的山賊,我喜歡的是我師兄,而且我們已經訂親了。」


    樊剛唇角忽地微勾,那冷冷的、彷佛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教趙靈秀心頭顫了一下。


    「我知道你跟駱曉風定了親,居然要嫁給他,真是有趣。」


    趙靈秀微愕,他認識她師兄?


    「你認識我師兄?」她忍不住好奇的問。


    「不認識。」他一臉不屑,「我不跟那種人來往。」


    那種人是哪種人?「我師兄是好人。」


    他哼笑,「又跟你爹一樣嗎?」


    「什麽意思?」


    「這親是你爹替你決定的,還是你自己喜歡?」他轉了話題。


    「兒女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喜歡,我就喜歡。」她理所當然地說。


    「所以是因為你爹喜歡,你才喜歡?」


    「難道不該是這樣嗎?」這人有什麽毛病?先是胡亂批判她爹跟師兄,現在還對她的婚事有意見。


    「當然不該。像我就沒順我爹娘的意思,娶一個我不愛的人。」


    她發現他在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一抹深沉得教人心頭一揪的悲淒。


    「也許我當初該聽他們的話娶了梁家的小姐,這樣至少他們在死前不會有遺憾。」


    趙靈秀感覺得到,他似乎有一個不想提起也不願想起的過去,想必是個既悲傷又沉重的故事。


    「不過梁家小姐沒嫁給我是對的,否則我樊家又將多一條無辜……」他話說到一半打住,然後邁開步伐繼續往前走。


    她想問他未完的話是什麽,最終仍舊沒開口,隻是,他眼底那一抹深沉的哀傷,真的教她十分介意。


    樊剛一路將她抱回房間,還讓喬大夫來幫她治療腳傷。


    喬大夫說她隻是扭了腳,敷點藥,休息兩天,慢慢的就會痊愈。


    翌日一早,樊剛就來探視她。「你好些了嗎?」


    她坐在床邊瞪他,「沒人教你不能隨隨便便進姑娘的房裏嗎?要是我衣衫不整呢?」


    「你房門開著,不至於衣衫不整吧?」他走了過來,就著木頭凳子坐下,「腳還疼嗎?」


    她看著他,不知怎地又心跳加速。為了掩飾那不尋常的反應,她故意表現得凶巴巴,「少貓哭耗子假慈悲,那坑根本是你叫人挖來陷害我的。」


    「你是黑龍寨的客人,我怎會存心傷你?」


    「我才不是客人,是你的人質。」她沒好氣地說,「客人可以決定自己的去留,我不能。」


    「有點耐心,我隻是不想你壞事,才讓你暫時留在山上做客。」他氣定神閑,唇角還揚著一抹笑。


    「你老實承認吧,你是不是要劫我家的鏢?」她語氣嚴肅。


    「我也不是什麽鏢都劫,我劫的向來都是不幹不淨的鏢。」


    聞言,趙靈秀難掩激動地問:「你在暗示什麽?我家的鏢不幹淨?」


    「你不傻。」他深深一笑。


    她秀眉一擰,氣憤地說:「我爹走了半輩子的鏢,清清白白。」


    「是不是幹淨,是不是清白,不是你說了就算。」他不以為意,「你安心在這待著,我會讓你看見事實,就怕你承受不住。」


    瞧他說得那麽篤定,好像她爹真幹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但她對爹的為人非常的了解,爹是那種寧可自己吃虧委屈,也絕不占人便宜的人。


    「你出去!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她纖手指著房門口。


    她發怒,樊剛卻沒惱火,隻是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笑看著她,「看來雖然淋了一夜雨,你精神還是不錯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才不用你擔心!」她兩隻眼睛像要噴火似的。


    樊剛臉上不見一絲慍惱,「你好好歇著,別再到處亂跑。」語罷,他走了出去。


    他走了,可她的火氣卻一時難以消褪,錦被被她揉得都快不成樣了。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竟是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的琉香。


    琉香一進門,臉上就充滿敵意,衝著她劈頭就是一句,「你真蠢!」


    趙靈秀愣了一下。


    「居然逃不掉,又被逮回來。」琉香一臉懊惱,「我倒希望你逃掉,因為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在寨子裏走來走去。」


    趙靈秀先是一怔,然後忍不住輕笑一聲。


    琉香怒問:「你笑什麽?」


    她搖搖頭,「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很可愛。」


    聞言,琉香一怔,驚疑不定的看著她。趙靈秀說她可愛?


    「如果你這麽不想看見我,何不去拜托樊剛,讓他放我走?」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琉香神情激動,「可是他說他把你留在這兒是有用意的。」


    「那你放我走呀。」趙靈秀眼底閃過一抹黠光,「你一定知道安全下山的路吧?」


    琉香一頓,想了一下,隨即又瞪她,「想騙我放了你?你休想,我才不是笨蛋!」


    趙靈秀哈哈大笑,「看你還是小孩子,以為你很好騙呢。」


    她漲紅了臉,氣呼呼地大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


    趙靈秀見好就收,不繼續逗她,但這段時日有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底——琉香是如何確定押送她們的是萬達鏢局的人?說不準是有人故意要栽贓嫁禍給萬達鏢局呢。


    她神情一凝,態度誠懇,語氣溫和地說:「琉香,我……我很遺憾發生在你及你姊姊身上的不幸。」


    聽見她突然說出這些話,琉香愣了一下,警覺的望著她。


    「我是沒經曆過你所經曆的事情,不過也曾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可以想象你當時有多恐懼多氣憤。」趙靈秀定定的注視著琉香,隻見她眉心跳動,雙眼盈著微微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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