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娘離開後,趙靈秀一個人把晚膳吃得見底,然後滿足的伸了伸懶腰。起身走到房外,在小院裏來回踱步以消食。


    這時,有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兩人四目相對時都愣了一下。


    「你是誰?」女孩口氣很嗆。


    「你又是誰?」正所謂「禮尚往來」,她不客氣,趙靈秀也沒打算客氣。


    女孩眉頭一擰,一臉不悅,「寨子裏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沒有人不認識我。」


    趙靈秀打量著眼前這漂亮的小姑娘,唇角一勾,「真是抱歉,我不是你們寨子裏的人。」


    女孩臉上有明顯的慍色,「那你到底是誰?」


    「我是樊剛的客人。」


    聞言,女孩一怔,「客人?」


    「咦,你們認識啦?」回來收碗筷的喬大娘一進院子,見兩人麵對麵,以為她們已經聊上了。


    「喬大娘,她是誰?」女孩轉頭問著喬大娘。


    「她是趙靈秀趙姑娘,今兒個剛跟當家的上山。」喬大娘轉而笑視著趙靈秀,「趙姑娘,她是琉香,就住你隔壁的房間。」


    原來她就是琉香,樊剛一返寨就問起她,可以想見是有點分量的人物,難怪她說全寨子沒人不認識她。趙靈秀想著。


    看她不過十四、五歲,跟樊剛會是什麽關係?女兒嗎?樊剛約莫三十,確實可能生出這麽大的女兒。


    「為什麽讓她住在我這兒?」琉香不滿。


    「是當家的決定的……」喬大娘看情況不對,忙打圓場,「當家的應是看你們年紀相近,有話聊吧。」


    琉香瞪了趙靈秀一眼,「誰跟她年紀相近,她比我老。」說罷,她一個旋身回到自己房裏,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趙靈秀愣了一下,這丫頭是吃了火藥嗎?脾氣這麽大。


    喬大娘尷尬地撓撓頭,「你別見怪,這孩子脾氣就是怪了一點。」


    「她是……」她原本想問琉香跟樊剛的關係,話到嘴邊,又覺得沒這必要,於是話鋒一轉,「喬大娘是來收碗筷的?」


    「是啊。」


    「不如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拿去吧。」她等不及想四處走走瞧瞧,探探這寨子的情況。


    「你初來乍到,還陌生得很,我來就好。」喬大娘笑說,「明天我再帶你到處走走,認識一些人。」


    「呃……好啊。」看她這麽親切,趙靈秀不由得有些心虛。


    喬大娘眼睛帶笑的注視著她,「我們寨子裏的人都很友善,你會知道的。」


    「喔……」她下意識的看著琉香那扇緊閉的房門。


    「都」很友善?她眼前就有一個例外呢。


    翌日一早,喬大娘來找趙靈秀,並帶她到喬家用早膳,在那裏她見著了喬大夫跟他們的孫子喬向雲。


    她得說,他們一家人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隻有兩個字——好人。


    喬大夫約莫七十歲,長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一看便是個慈祥的老先生。


    喬向雲今年十八,長得眉清目秀,說起話來慢條斯理,氣質出眾,知道她長他一歲,立刻就喊她一聲姊姊,十分討人喜歡。


    用過早膳,喬大娘帶著她到寨子裏逛一圈,順便跟她介紹寨子裏的居民,她發現這些寨民都像是尋常百姓,一點也不似土匪強盜。


    兩人繞了一圈,這時琉香迎麵走來,她的表情十分可怕,兩隻眼睛像是要噴火似的。


    「你是萬達鏢局的人?」琉香來到趙靈秀麵前,恨恨地質問她。


    趙靈秀微愣,坦然承認,「是,我是萬達鏢局總鏢頭趙安峻的女兒。」


    琉香一聽,立刻朝著她吐了口口水。


    趙靈秀未料她有此舉,毫無防備地被吐個正著。「你……」


    「琉香,你這是做什麽?」喬大娘急忙拿出手絹,擦去趙靈秀右臉頰上的一口唾液。


    「喬大娘,她是萬達鏢局的人,是惡人、是罪人!」琉香氣恨的喊道。


    聞言,趙靈秀神情一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萬達鏢局專做見不得光的事!」琉香說著,一個箭步上前,對她展開攻勢。


    趙靈秀是練過拳腳功夫的人,對付樊剛或許不濟,但應付這小丫頭絕對綽綽有餘,她身子隻稍稍一側,琉香便撲了個空,仆倒在地。


    「唉呀,琉香……」喬大娘急忙上前想扶起她。


    不等喬大娘伸手,琉香飛快的起身,轉過頭來又對趙靈秀出手。


    趙靈秀一把攫住她的手,沉聲警告,「你最好快住手,要不我對你不客氣。」


    「你敢!」琉香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張牙舞爪的。


    趙靈秀雖身在敵營,可一點都不膽怯,她直視著情緒失控的琉香,冷冷地說:「你可以試試。」


    琉香咬牙切齒的瞪視著她,「趙靈秀,你有什麽資格對我……」


    「都給我住手!」樊剛低沉且帶著霸氣的聲音傳來。


    聽見他的聲音,琉香從潑辣小貓瞬間變成柔順的小羊,她哭喪著臉,一副受盡委屈的表情。


    喬大娘鬆了一口氣,「當家的,你來的正是時候。」


    樊剛正要跟馬希平去巡視剛設置好的機關及陷阱,沒想到還沒出寨子就看見趙靈秀跟琉香在上演全武行。


    他走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睇著趙靈秀,「你可真行,昨兒剛來,才吃了兩頓飯就給我惹事。」


    她一臉不服氣,「你問問喬大娘,是誰惹事。」


    喬大娘一臉為難,「這……」


    樊剛瞥了琉香一記,「做什麽?她是客人。」


    琉香一臉心有不甘的表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是萬達鏢局的人,是趙安峻的女兒,她……」


    「喬大娘,把琉香帶走。」他臉色一沉,下了命令。


    「是。」喬大娘答應一聲,輕拉了一下琉香。


    琉香似乎還不死心,眼巴巴望著樊剛,卻被他一瞪,樊剛不笑的時候,那眼神淩厲得教人心驚,琉香見狀,心不甘情不願的隨喬大娘走了。


    「馬師父,」樊剛轉頭看著馬希平,「稍候我們再去。」


    馬希平頷首,「明白。」話落,他旋身走開。


    樊剛淡淡的瞥了趙靈秀一眼,「這裏不好說話。」他轉過身子,朝寨子北邊走去。


    趙靈秀隨著他來到一處僻靜的空地,因為走得有點遠,她不覺失去了耐性。


    「喂,樊剛,還要走多遠?」她停下腳步,「有話就在這兒說。」


    樊剛旋身看著她,「好,就在這兒說,但你的嗓門恐怕要控製一下,我可不希望寨子裏的人都知道你的身分。」


    「蛤?」她一怔。


    「琉香本不該知道你的身分,許是向雲那小子說溜了嘴。」


    聽他這麽說,趙靈秀真覺得渾身不舒服。他是什麽意思,她的身分怎麽了?身為萬達鏢局的千金,有什麽好丟人的?


    「那丫頭是怎麽了,一直說什麽惡人罪人的,還說萬達鏢局專做見不得光的事情,一來就張牙舞爪,好像見著殺父仇人似的。」


    「是姊姊,萬達鏢局殺的是她姊姊。」樊剛聲音平靜,那話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直插她的胸口。


    趙靈秀一愣,而後不以為然的笑笑,「你在胡說什麽?」


    樊剛沉默,雙眸定定的直視著她。


    從他眸中讀到認真,意識到這不是玩笑,她不敢置信地搖頭,「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兩年前,我從同安的人牙子手中救出她時,她正抱著她姊姊冰冷的遺體,她姊姊渾身是傷,據說是為了保護她才被人牙子打死的。」樊剛神情凝肅,「她說,她們姊妹是被萬達鏢局的車送往同安的。」


    「不可能!我爹不是那種人!」爹在沂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好人,他剛正不阿,正直磊落,平時也經常救濟那些貧病者,才不可能幹什麽買賣人口的勾當。


    「琉香是鄉下來的孩子,單純天真,與世無爭,跟萬達鏢局不可能有任何過節,她為什麽要說謊?」


    「我沒說她說謊,我隻是說……總之我絕不相信!」


    「隨你信不信。」樊剛淡淡地道,「總之你若想安然的在寨子裏待下,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是趙安峻的女兒,我也會要求琉香保密。」說罷,他旋身離開。


    趙靈秀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相信……她爹怎麽可能幹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可天底下的鏢局何其多,為什麽琉香偏偏要說是萬達?兩年前她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哪來的心眼誣陷萬達鏢局跟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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