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當大雪紛飛時,阿璿還在床榻之上酣睡,不過當她睜開的時候,就看見近在眼前的宋寒川。此時他閉著眼睛,睫毛又長又翹,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又無害。


    這樣安靜又沒攻擊性的宋寒川,還真是少見。她忍不住貼近他的唇,輕啄了一口,正要退後,可腰上卻出現一隻手,將她固定住,不許她逃開。


    “醒了,為什麽不睜開眼睛,”阿璿嬌嗔地問道。


    宋寒川依舊閉著眼睛,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輕聲說道:“我要是不閉著眼睛,你會主動親我嗎?”


    “你睜開眼睛,”阿璿頗有些霸氣地說道。


    宋寒川睜開眼睛,就瞧見對麵她認真的神色,待兩人四目相對時,他清楚地看見她的臉頰在麵前無限的靠近,直到嬌嫩柔軟的唇瓣,貼在他的唇瓣,接著是額頭、臉頰、鼻尖,甚至最後是他的眼睛。


    “就算你睜著眼睛,我也會主動親你的,”阿璿略帶著幾分傲嬌說道。


    宋寒川沒說話,隻無聲笑開。


    此時外頭的金珠瞧了碧鳶一眼,輕聲喊道:“世子妃,該起身了。”


    阿璿望著外頭的天,是該起身了。這一個月來把她忙的,幾乎天還是黑漆漆的時候,就會自動睜開眼睛,反正是每一天是能休息好的。


    “咱們該起來了,”阿璿撅著看著對麵的宋寒川。


    從冬天的被窩裏頭起床,實在是太痛苦了,可她還是得起床。更何況,今個都是大年三十,也就是傳統除夕夜。一般淳王府中午的時候,會全家人在一塊用膳,等到了下午的時候,眾人再進宮領晚宴。


    所以金珠小聲在外頭叫喚的時候,阿璿就是知道自己確實該起床了。


    “是不是不想起?”宋寒川瞧著她滿臉不情願的模樣,要說小姑娘家貪睡,也是正常的事情。


    阿璿哭著臉蛋,無奈說道:“就算是想又怎麽樣啊,還是得起床啊。”


    “等開春了,我帶你去莊子上住幾天好不好?”宋寒川給她拋了個甜棗。


    阿璿登時眉開眼笑,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宋寒川肯定地點頭。


    阿璿立即撲在他懷中,他本就是單手撐著自己的頭,被她這麽一撞,整個人又落回了枕頭上,就聽懷中的小姑娘嬌嬌說道:“謝謝相公。”


    似乎隻有這時候,世子妃的嘴巴才會這麽甜吧。


    宋寒川也起身,因著今個是除夕夜,所以阿璿特別給他選了稍微亮點的顏色,寶藍繡如意紋錦袍,腰間係著銀色玉帶,越發顯得他身姿挺拔如鬆柏,習武之人果然站如鬆。


    因著肖王妃的身子已經大好了,所以阿璿等一幹媳婦也要過去給她請安。隻不過如今她也知道,沒法子讓她們三個媳婦站著看自個用膳,所以幹脆也不留她們了。等請安之後,就是直接讓她們都回去了。


    等阿璿回來的時候,宋寒川還沒用早膳。見她進門,就是起身,雙手捂住她的耳朵。


    阿璿眨了眨眼睛,宋寒川就是低頭笑道:“你先前不是說,每回去給王妃請安回來,耳朵都快凍沒了?”


    其實阿璿完全可以帶著耳罩,她就是嫌那個不太美觀,實在是影響她的美貌。宋寒川之前聽了她的抱怨,還特地讓人給她做了幾對毛茸茸的耳罩,結果就算丫鬟拿了出來,她還是不帶。宋寒川氣得訓了她兩回,結果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這麽好。


    “謝謝相公,”阿璿笑得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


    宋寒川見她這模樣,就算是之前有教訓的心,這會也說不出話來了,隻是點頭道:“好了,就光知道嘴上附和。若是真的聽我話,就該好生帶著耳罩。”、


    阿璿臉上還露了點委屈出來,就見宋寒川搖頭,歎道:“你啊你。”


    “東廷,咱們趕緊吃早飯吧,要不然該冷了。”阿璿挽著他的手臂,就是將他帶著到了炕桌旁邊。


    丫鬟和婆子將早膳端了進來,阿璿親自給他盛了一碗粥,因著這些早膳都放有專門保溫的,所以這會還熱氣騰騰的。


    等宋寒川用過早膳了,就去前院了。這會六王爺已是在院子裏頭等著幾個兒子,大年三十也算這一年的歲末了,所以大家也要總結一下今年,展望一下明年。


    最重要的就是,六王爺會讓四個兒子分別寫大字,若是寫得好,可是能直接張貼在府門口的。到時候來淳親王府拜年的人,可都能瞧見他的墨寶。


    之前幾年,都是宋泰詹醒了。宋紳堯是個習武的,舞動弄槍倒是在行,不過要說寫字,他比較其他兩個兄弟,還真是有所不如。至於宋寒川,他就是個小孩,誰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也就是肖王妃,一大清早特地讓人把他叫了過去,就是教導他說道:“你大哥像你這般大年紀的時候,寫的對聯早就被你父王貼在了王府的大門口,但凡有人來家裏頭,你父王總是會念叨上幾句。所以你今年可要用心寫。”


    “母妃,不說大哥了,就連三哥的字都比我寫得好,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宋寒遠一聽肖王妃又要自己和上頭三個哥哥爭,就是有些不耐煩。


    肖王妃立即教訓道:“他們怎麽就能比你好,想你自打開蒙起,你父王就請名師教導你。”


    “母妃,三哥可是在宮裏頭,他的書法先生可是當朝大儒,父王給我找的師傅,根本就比不上三哥的師傅,”宋寒遠其實也知道,肖王妃就是不願意他輸給宋寒川。


    可這又能有什麽法子,他光是年歲,就比三哥要小上好幾歲。至於外家,那兩人就更是一天一地了,如今他比宋寒川好的,也就是他母妃還活著,而三哥的母妃早已經去世多年了。


    “就算師傅比不上,若是你比他努力,還有什麽比不上的,”肖王妃一副很鐵不成鋼的口吻。


    宋寒遠隻得無奈道:“母妃,三哥比我年紀大,況且我努力的同時,他也在努力啊。”


    “好了,母妃不願意聽你這般說,”肖王妃正色道。


    宋寒遠閉嘴不再說話,他曾經一次又一次地在肖王妃的要求之下辯解,可是每一次都隻是得到痛心疾首的訓斥,所以漸漸的,他在肖王妃跟前就不太愛說話了。


    “好了,你還是趕緊過去吧,”肖王妃看著麵前的兒子,也是無奈地說道。


    待宋寒遠離開之後,肖王妃歎了一口氣,旁邊的福嬤嬤趕緊勸說道:“娘娘何必這般生氣,咱們四少爺可是出了名的好學,何況前頭幾個哥哥到底比他年紀大些。”


    “我又何曾不知道,隻是他本就是頂小的兒子,若是再不努力努力,隻怕王爺眼中就更加沒他這個兒子了。”


    六王爺等四個兒子都來齊之後,就是自個先提筆寫了一副對聯。肖王妃院子的對聯全都是他的墨寶,至於府門外掛著的,則就是他挑選出來的,幾個兒子當中寫的最好的那個。


    宋泰詹今年倒是擺擺手道:“父王,兒臣今年就算了。我年紀比幾個弟弟大,比他們都多學了好幾年的書法,先前幾年已是占了便宜。所以今年就不寫了吧。”


    “怎麽,你覺得他們三個還需要你讓著不成?”六王爺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


    宋泰詹立即拱手說道:“兒子不敢。”


    “那就寫,誰寫了的最好,我就把誰的字掛在外頭,談什麽年紀不年紀的,”六王爺說了之後,就是讓他們幾個都寫了幾幅對聯。


    待他仔細看了宋寒遠寫的之後,就是皺眉,問道:“寒遠,如今你可有每次都練字?”


    “回父王,兒子練習了,”宋寒遠低頭,小聲說道,誰知他一不小心就是將毛筆上的墨滴在了紅紙上頭,他整個身子往後縮了縮,弄得六王爺都以為自己對他做了什麽。


    六王爺瞧著小兒子這幅瑟縮的模樣,心中自然是不喜。同時又瞧了瞧旁邊的三個兒子,同樣都是自己生的,你說這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宋泰詹雖然是一副文弱書生模樣,可是身上帶著一股清雋貴氣。可也沒像宋寒遠這般,一副小家子氣。


    對,就是小家子氣,六王爺自覺的是天潢貴胄出身,兒子也是天潢貴胄。可如今他卻自個把小家子氣這四個字,按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他心裏頭對肖王妃多少還是有些埋怨,前頭三個兒子,就連側妃都沒把兒子養成這樣,怎麽她一個堂堂王妃,反倒把兒子養得這般小家子氣。


    六王爺再瞧著他低頭,好像地上有五百兩銀子等著撿的模樣,就是搖頭,就是轉過去看了看旁邊宋寒川寫的字。


    “不錯,你雖然如今領著差事,可這字卻是沒有退步,”六王爺一瞧他寫的對聯就是誇讚道,都說字隨人變,自打老三被封為世子爺之後,身上的貴氣越發內斂,就連筆下的字都帶著一股傲然之氣。


    待眾人寫好之後,六王爺自然是品評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宋寒川寫的對聯掛在門口。


    等下午的時候,家丁就開始將各位少爺寫得對聯和福字,到處張貼。


    而世子院子裏頭,肖王妃因為在前幾天身子大好,又心疼阿璿這些日子管著這麽大個家,就很是順理成章地將管家權又接了回去。


    當時阿璿基本上已經將整個淳王府年節上要準備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妥當。就連府裏頭最老道的嬤嬤,都不敢相信這是剛管家幾個月的新手。要知道這一年裏頭,最忙亂也最容易出錯的,就是過年的時候,各種祭祀,年節的禮慶,從臘月二十三開始,每天變成花樣折騰。


    可就算是這樣,阿璿也依舊是忙而不亂。她自個覺得管家最緊要的就是不要亂,所以她事先就已經擬定好了計劃,再加上她自個也識字,就一條一條地寫在紙上。所謂好記性也不如爛筆頭嘛,所以她照著去年年關的流程,梳理了一遍今年要準備的東西。


    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她就去問肖王妃,而且還是問清楚問妥當了。要是再有不懂的,她就直接問到六王爺那邊。


    雖說肖王妃那邊也會有些微詞,可她自然是理所當然地說,兒媳頭一回管著年關的事情,有些不清楚的自然要問清楚。


    所以肖王妃接了管家權過去,碧竹私底下還抱怨,王妃搶了她的功勞。


    倒是阿璿一點也不著急,這家裏頭誰在做事,誰又是渾水摸魚的,大家都瞧見了。


    今個是大年三十,吃完午膳後是難得悠閑的時候,宋寒川把自個寫得福字拿來之後,阿璿非要親自貼。


    結果她貼得滿屋子都是,恨不能連桌子、椅子上都貼上。


    更何況,她每貼一張,就拉著宋寒川,指著說道:“世子爺,你瞧,福‘倒’了。”


    “福又‘倒’了,”她在槅窗上貼了一張之後,又是驚喜地喊了一聲。


    接著滿屋子,都是她的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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