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自己這樣做很對,並在妻子發現他心中秘密時一點都不內疚介懷,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他才不在意她的感受。


    可在之後她大病一場,當他站在床頭看她日漸消痩的臉龐,跟即使在睡夢中也深鎖未展的眉,還有臉龐那可見的淚痕……


    不知為何,他感受到了妻子對自己的龐大愛意,她嫁與他,是真心喜愛,要不然以她的家世地位,足以匹配得起皇子貴族。


    當下,他真的想逃,而他也真的這麽做了……逃出了她的房,而在這一世中,他們的關係就此冰點,直到生命終了。


    畫麵再度切換。


    舒季威有感覺似乎又是另外一個時代,他依舊溫文儒雅,隻是身上的衣服款式不同了,然後又是她,他前世的原配。


    他們成了親,他卻不愛她,徹底的冷落她,卻依舊能感受到她對他此生不移的愛意。


    然後,又是下一世,又是同樣的情況。


    在每一世當中他的心頭都已經有了深愛的女人,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娶了她,他無法愛她,真的無法,可她卻深深愛著他。


    到最後,就連舒季威都看不下去了。


    這是夢嗎?什麽爛夢境啊,他怎麽會狠心至此呢!在夢境的最後,他終於得知自己跟她為何一世又一世陷入那般不堪的輪回中。


    是因為她曾對一種叫結緣石的寶物許願,她盼望能跟她所愛的他結為生生世世的夫妻。


    而他,卻在奈何橋前以蠻橫的手法搶下她原本擁有的結緣石,握在手中,頭也不回的投入輪回當中——


    夢醒,舒季威睜開眼,天已大亮,他緩緩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攤開,在掌心的正中央有一顆黑痣。


    莫非這顆黑痣便是結緣石?


    不!舒季威皺起眉頭。他這麽想的話,無疑是將自己跟夢中那位無情男結合在一起。


    隻是夢境而已,一場讓他醒來不太舒服的夢境,隻是那夢境太真實,而且一幕幕循序漸進,讓人像是在看回憶錄,而不是虛無縹渺的情節。


    合起掌心,舒季威躺回床上,夢中那妻子的臉龐模樣他記不住,但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當他看到那名妻子最後傷心欲絕哭泣的模樣時,他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這夢境的後續呢?那名搶了結緣石就墜入輪回的丈夫結果如何?是否真的從此跟所愛的女人結為連理?還有那名始終得不到愛的妻子呢?會心碎而死嗎?


    他因為一場夢境而心亂如麻,從不曾如此。


    舒季威想閉上眼再休息一下,卻怎麽樣也睡不著了,於是幹脆起身,當他盥洗完畢換好衣物,就聽到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看看時間,也快中午十一點了,應該是孟晨君也起來了。


    他走出臥房,果然,在廚房看到孟晨君忙碌的身影,他嘴角微微一笑,不知怎麽地,眼前的畫麵讓他心情好轉,好似孟晨君就該在他家裏的廚房忙活,她的存在很自然,而且竟然會給他一股幸福感。


    幸福感……這種突然浮現的情緒讓舒季威微眯起眼,心頭咯噔了一下。


    孟晨君正在準備早午餐,背部倏地有種「被緊盯著」的感覺,一回眸,果然舒季威又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直盯著她。


    她極力讓自己在他靠近時自然一點,這做起來其實不難,尤其昨晚兩人在棋盤前廝殺好幾個小時。


    「早。」她說。


    「快中午了。」他笑冋。


    她看了下時間。「也是,餐點很快就會準備好,你要先去忙自己的事嗎?」


    舒季威輕挑起一邊的眉,心忖,這是很和善的下驅逐令嗎?看來孟晨君很不喜歡在廚房忙碌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盯著。


    「也好,我先到書房整理一下東西,我吃完飯後會到店裏加班,晚上會回家吃飯。」他覺得這般交代的感覺還頗為美好,很像丈夫在交代妻子,要記得準備他的晚餐。


    孟晨君點了點頭。


    他離開走沒幾步,又突然回首。「晚上煮幾道適合下酒的菜吧,我有幾瓶珍藏的紅酒,想必你會喜歡。」


    呃?前麵一句她聽得懂,正要點頭說好,最後一句卻讓她狐疑。她會喜歡?這關她什麽事?


    舒季威笑著眨眨眼。「突然發現跟你一起吃飯頗愉快……」這話沒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孟晨君把兩段話又想了一遍。他的意思該不會是晚上要跟她一起把酒言歡、共進晚餐?!


    很好,一起吃跨年晚餐,一起對弈,現在再一起把酒言歡?他們真的已經朝朋友的路徑邁進了。


    搞不好今晚喝了酒之後,可以將舒季威心裏的話給套出,好比他現在到底有無喜歡或欣賞的女人。


    孟晨君打了如意算盤,卻壓根忘記將自己的酒量給盤算進去,這疏忽的點可大了。


    她對酒沒有特別研究,舒季威說那酒是他珍藏的,一開始淺嚐倒也覺得挺好喝的,尤其她還特別做了很多特別下酒的菜肴。


    事後想想,這舒季威該不會是故意想灌醉她吧,但他其實沒必要這麽做,而且他看她喝多還會出言製止她,是她……太貪杯了。


    她已經許久不曾那麽後悔過了,尤其喝酒後話會特別多,而且事後還會忘記自己曾說過什麽,太慘了。


    孟晨君不記得,舒季威倒是記得很清楚,他是沒料到孟晨君會貪酒,而且她的酒品……還真可愛。


    她話變多了,幾乎是平常的十倍,而且變得很愛笑,咯咯的笑聲很像小朋友,再配上嫣紅的臉頰,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跟著她笑。


    「我瞅你也長得不差,不,實際上是挺帥的,氣質也不差,多金又有才華,怎麽身邊連個女友都沒有,說實話,愛慕你的女人應該不少吧,其中總有一兩個符合你的擇偶條件,你也老大不小了,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是該結婚生子了,不要讓你的父母擔心啊。」


    舒季威聽聞,額頭冒出好幾條黑線。他真懷疑孟晨君之前的職業是做什麽的?


    連不孝有三這話都說出口,根本是媒人婆的口吻。


    「我才三十二歲而已。」怎麽被她說得好像自己已經是中年阿伯似的。


    「三十二歲也不小了。」此時孟晨君已經微醉,說起話來開始口無遮攔。「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很殘忍的。」


    「謝謝你的關心,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跟我示好的女人是不少,其中也真的有幾位讓我淡淡的心動過,不過最終還是無法讓我采取行動,我想應該是還有不足的部分吧。」


    至於不足的是哪個部分,舒季威也說不上來,他總覺得自己來到這世上,似乎心頭已經帶著一個人了,而除了那個人之外,其他的女人就算再美也走不入他的心底。


    「應采茵她似乎滿喜歡你的。」


    舒季威搖頭。「她隻是妹妹。」他不是不明白應采茵對他的愛慕之意,但更適合她的人是季泓,不是他。


    隻是妹妹?!聽了舒季威輕描淡寫的口氣,孟晨君嘴角都快抽搐了。現在是哪裏出了錯,怎麽本來好幾世都愛得要命的心頭人,到這兒卻隻是當成妹妹看待。


    結緣石呢?它是失去功能了嗎?喔,真叫人頭疼。覺得煩躁,她不知不覺又喝下更多的酒。


    「你確定你還能繼續喝嗎?」舒季威盯著她。


    孟晨君懊惱得很,此時隻能借酒澆愁,不管了,繼續喝。


    她在喝,舒季威則在思索著。


    他總覺得孟晨君對他的感情部分特別感興趣,奇怪得很,不過既然她好奇,而他也覺得無傷大雅,滿足她的試探也無所謂。


    不過,他也想要求一些些回報——


    「怎麽不說說你呢?二十八歲了,也該有男友了吧?」


    孟晨君眯起眼。「我才不需要男人,我來這……隻是過客,等再過……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走了。」


    舒季威心頭一驚。「走?你要到哪裏去?」她說要走的話語讓他很不舒服。


    「我要到一個……嗯,不會傷心的地方。」


    「不會傷心的地方?」他蹙起眉,思索孟晨君這話的可靠性,怎麽聽起來像是有些語無倫次呢?是醉語嗎?


    應該是吧!他直接歸類,驚覺自己真的無法接受孟晨君說要離開這番話語。


    「你曾經被人傷過心嗎?」


    「豈止是傷,都碎了,再也拾不回了。」


    這麽嚴重?舒季威眉頭皺得更深。「你還年輕,還會遇到更適合你且真正愛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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