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虹說道:「我看多了你這樣的人,楚楚可憐這招對我並沒有用。你記著,倘若主上出了什麽意外,就算你是主上親點的百花堂堂主,我墨虹也會將你碎屍萬段!」之後他狠啐了一聲:「叛徒!」遂離開小闕身邊。


    鐵牢之外,候著的是刑堂副堂主青青,墨虹朝他交代道:「好好看住這個人,等主上醒後立即交由主上發落!你也別耍什麽花招,隻管盯著他就行,其餘不該做的事不許做!」


    墨虹說完後就離開了。這時小闕還在掙紮著要弄斷綁著他的鐵鏈。然而如墨虹所講,這鐵鏈就是他使盡全力也扯不斷,於是小闕隻能在來來回回的硬扯之下在兩手手腕新增血痕,除此之外,完全無法。


    青青帶人進入鐵牢之內,他先是用嘲諷的眼神把小闕從上到下瞟了一回,幸災樂禍地說道:「我的好公子,百花堂令人尊敬的堂主,原來你也會有這樣一天啊!」


    青青接著陰狠地笑著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就算你多麽得寵,但是傷了主上,主上必定不會輕饒你的!」


    青青的言語接著化得狠厲。他咬牙切齒地說:「主上多看重你,連蘇笛求都求不來的百花堂堂主之位,竟沒同任何堂主商量,一下子便指給你甚至連我的海珠也給了你。主上為你親刻竹笛,滿心滿意都是你,就連蘇笛也派給你當小廝。


    你知道這一切,看得多少人眼紅嗎?但你、但你卻對主上的心意視而不見,更趁他病想要他命!墨虹堂主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叛徒,不懂得知恩圖報的清明閣叛徒!」


    小闕瞪著青青,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我沒想過要他的命!」


    「天癡堂主與墨虹堂主親眼看見,你還不承認?」


    小闕猛地掙紮著想要掙脫鐵鏈往青青撲去,青青被嚇了好大一跳連忙後退,卻在這時又聽見小闕從咬緊的牙關細縫中逼出一字又一字,仍舊是:


    「我、沒、有!」


    青青武功不好,比起清明閣的殺手簡直是天差地遠,他被小闕嚇著之後就也不敢輕易再到小闕麵前,就怕那人發起狠來,自己又給抓到就糟糕了。


    青青從懷裏掏出兩個顏色各異的瓷瓶,扔給旁邊的屬下說道:「把這兩瓶藥粉通通給他灌了,吃了化功散和軟筋散以後,就算大羅神仙也難以招架,我看他還能如何撲騰!」


    下屬依言走去將小闕的下巴撬開,小闕掙紮之餘,還是被灌了藥粉進去。


    藥粉嗆著了小闕,他不斷不斷地咳,但隻咳出了一點粉末,而後不到片刻,他就覺得身上的真氣漸漸散去,渾身也無力地垂掛在鐵柱上頭。


    青青緩緩地走過來,擰住小闕的下巴,輕笑著:「就算主上再疼你又怎麽樣,觸了主上逆鱗,不論你是誰,都隻有下地府見閻王爺的分!」


    小闕全身力氣雖都散去,但他那雙靈動的眼珠子還能瞪人,於是他瞪著青青,讓青青看見他宴闕從不服輸的念頭,誰越是要讓他低頭,他越是會把頭揚得更高。


    青青讓小闕眼裏的傲氣給刺傷了,但他卻緩緩佞笑道:「硬骨頭是吧!越硬的骨頭打起來聲音越脆越好聽,我就不信,我青青沒辦法讓你對我服輸,向我低聲下氣。」


    「來人!」青青發令道:「取銀針來!」


    接著,細如牛毛的銀針被端在盤子上呈了上來。銀針一根一根整齊地放著,由長至短排得整齊,擺滿了那個大盤子。


    青青拿起一根食指長的銀針垂著眼輕輕柔柔地笑,嬌俏婉約的模樣,還帶著點天真的表情。


    他說:「我會慢慢的來,一針一針地紮,這些針上都淬了毒,雖不致死,卻能叫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啊啊,你千萬別開口討饒啊,倘若我沒玩夠你就求饒,那就真是沒意思了!」


    第一根銀針,從左手的指甲縫隙慢慢地往內紮入,穿過了食指肌膚,沿著骨頭沒入肉中,第二根銀針,由中指直入,若方才一樣,直至手背骨上。


    就這樣一根一根地,青青挑選不同長短的細針緩緩貫穿小闕十根手指,而後他抬頭看了看小闕,原本以為能見著小闕疼痛不堪的模樣,卻見到那雙原本清醒時還帶著點懵懂的眼,竟清亮堅定地看著他。


    十指連心,而那些銀針直入到手背骨頭之上,這讓小闕的手指完全無法彎曲,隻能呈現十指筆直的模樣。加上青青特別為小闕準備的萬蠱鑽心毒見血即發,這讓小闕渾身痛得不得了,身上漸漸被冷汗浸濕,但他卻沒遂青青所願開口求饒,而是抿著蒼口的嘴唇瞧著青青,瞅著青青不肯放。


    青青心裏嚇了一跳,他沒想過手指紮了那麽長的十根針,小闕還有力氣看著他,但就是小闕這模樣,讓青青心底的嗜虐性子完全激發出來。


    盤上的銀針還很多,他刁鑽地挑著最讓人疼的地方下手,而且針一定要完全沒入肉裏,這樣一來沒人看得出他對小闕動了什麽手腳,二來也讓小闕痛得更加厲害,將來若想取出這些針,也得再受一次更大的苦楚。


    針緩緩地埋,除了他手下幾人,其他堂主都在替主上療傷,沒工夫顧及刑牢裏的這個「叛徒」。


    偶爾青青還會讓人朝小闕下鞭子,鞭的是埋針最密的地方。刑堂打手練得一手好鞭法,下手之時不傷及雙目可見肌膚,但卻能把底下的肉打得腫爛,順道更將銀針送入了小闕的骨頭裏。


    但傲骨就是傲骨,與生俱來的竟是誰也抽不掉。


    就算青青再怎麽紮他、毒他、鞭他,他也是咬牙忍了下來,十天裏硬是沒喊過一句疼,可這也讓青青玩得越來越起勁。


    第十一天的時候,青青異想天開,讓人拿了兩排鐵製的夾板過來。


    他笑著將小闕無法彎曲的手指硬是塞入兩片兩片成形的夾板當中,而後吩咐左右共四人,用力地將夾板上的繩子往兩邊拉。


    頓時隻聞細細的骨裂聲傳來,小闕悶哼了一聲,疼得鑽心入骨。他知道,他的手指骨被硬生生夾碎了。


    然而粗喘著氣,即使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浸濕過一次又一次,小闕偏偏就是不認輸。認輸就表示他承認自己想殺柳長月,但他待柳長月的心意從來沒變過,又怎會對自己深愛著卻愛不得的人下狠手。


    青青不明白、三大堂主不明白,隻有他明白,或許……柳長月也能同他一樣明白……


    被關在血腥味濃重的鐵牢裏又如何,被刑求又如何,這些從來不是能擾他心房之事,他從被囚的那一日起,一直心心念念的,就隻柳長月的安危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才過了一瞬,卻又覺得似乎已經很久。


    牢房的門被打開來,小闕無力地低著頭,眼眉垂著,隻能看得到底下的乾草。


    但感覺來的人似乎氣息讓他再熟悉不過,他緩緩抬起頭,見到的竟然是柳長月。


    小闕想不出來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柳長月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雖然臉色蒼白,還需蘇笛扶著,可柳長月還活著、柳長月還活著,光是這一件事,就讓小闕高興不已。


    小闕拚了命轉動手腕,混亂的腦中想著到底是什麽阻礙了他的行動,他想上去抱住柳長月,問他身體好了沒啊!可就怎麽、就怎麽無法向前。而站在他麵前的柳長月也沒有再靠近他一步,隻是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完全沒有想靠近他的意思。


    小闕用幹澀的喉嚨想開口叫柳長月的名字,但同時他卻也不知該如何喚柳長月。叫他「爹」柳長月肯定會生氣的,但叫他「柳大哥」自己又覺得不能如此。


    就當小闕被青青刑求得腦袋幾乎麻木,想來想去也不知如何開口時,柳長月卻說話了。


    「……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淡淡的一句,卻叫小闕愕然地看著柳長月。


    小闕不明白,隻見柳長月神色冰冷,眼神毫無溫情地看向他,原本的信賴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懷疑與猜忌。


    小闕噎著了,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柳長月的表情與眼神,明白地在告訴他,他真認為自己想殺他。


    這樣的不信賴,讓小闕受了重重的打擊,比青青的毒針還讓他疼痛,比鞭子還讓他無法忍受,比被夾碎十指指頭時更難以忍耐,彷佛捱了個悶棍,卻無法解釋。


    柳長月,根本不相信他。


    意識到這點的小闕雙唇有些顫抖,他沒說話,也說不出話,隻能在低低的一聲嗚咽後,緩緩垂下了頭。


    之前就算如何受苦,小闕也相信隻要柳長月一清醒,隻要柳長月一來看他,他就安全了,他就不必再忍受那些疼痛了。


    然而,柳長月的醒來卻是在告訴他,他認為他想殺他,他認為他對他的感情完全不足以信賴。


    若已是如此,那他解釋什麽都無用。更何況天癡與墨虹親眼所見是他拿匕首往柳長月胸口紮,那麽明顯的事,即使他否認,也沒有人會相信。


    而且柳長月完全沒看到他的傷,以前他受傷了柳長月總是會緊張的。


    但這次他怎會看不見他的傷?難道是他下令讓青青對他刑求的嗎?


    當柳長月慢慢轉身,被蘇笛攙扶著離去時,小闕嘴唇抖了抖,忍不住閉上想要掉下淚來的眼晴。


    【第五章】


    隔日,柳長月沒有來,天癡卻氣衝衝地衝進牢房來。


    天癡怒道:「把他身上的寒鐵鏈解開,讓他下來,再拿鏈子把他雙手捆起來,我要將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提到刑堂去斬了!」


    青青沒多問,立刻讓人照著天癡的話做。


    天癡氣到整個人不停發抖,也不管小闕軟倒在地無法站起來,拖著小闕的領子就要走,青青想跟隨,天癡卻怒罵了一聲:「你什麽身分,我要處置人你也敢跟來!」


    青青一聽就瑟縮了一下,看著天癡將小闕帶出鐵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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