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癡拖著小闕直接入了刑堂,刑堂上還有墨虹和他們倆的幾個心腹在,墨虹也是一臉的氣憤,見到小闕被拖行而來,便彎下腰朝小闕臉上賞了一巴掌。


    小闕不知這是為什麽,他早在受盡青青刑罰對待時,意識恍惚了。


    天癡忿忿不平地道:「你這是什麽表情!主上那麽疼愛你,你害死他卻一臉不要緊的,墨虹說得果然沒錯,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想起自己是浮華宮的人了,所以就連你爹都要害!」


    小闕聽得天癡所言,心中突然一震,整個人清醒過來喊道:「……他怎麽了……他怎麽了!」小闕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礫磨過地麵一般,完全不複以前的朗脆。


    天癡一雙眼都紅了,他強忍著悲痛吼道:「就是因為你這個不孝子拿匕首紮入他的胸口,他心脈受損過重,現在命懸一線,隻剩半口氣了!」


    小闕茫然而驚恐地道:「怎麽會,他昨天還來牢房……」


    天癡大吼:「鬼子說那是一時的回光反照,他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心要他的性命,可是你回答了什麽?他回來就吐了好幾口血,陷入昏迷了!」


    小闕愣愣地聽著天癡說,可他自己講過什麽話都不記得了,他隻記住柳長月問話時那副不信任的神情,還有,絲毫沒有溫度的目光。


    小闕緩緩說:「他鐵了心不信我……連我身上的傷也視而不見,我就算多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回答什麽,都是沒有用……」


    當小闕這般講,隻激得天癡更加憤怒。他用了許久許久之前對柳長月的稱呼,字字血淚地道:「阿月的武功是我教的,也是和我踏著背叛清明閣之人的血與肉一步一步從修羅地獄爬起來的。他第一次這麽信任一個人,就信錯了人,甚至賠上自己的性命,你真當我清明閣內之人完全冷血無情,連失去最親的人也無動於衷嗎!?」


    天癡吼道:「把這狼心狗肺的家夥壓好跪下,我今日就在這刑堂上斬了他,讓他知道背叛主上當有什麽下場!」


    兩名侍衛立即讓小闕跪好,壓下他的頭,讓他那截白色的脖子露了出來。


    天癡拔出九龍刀,踏著重重的腳步來到小闕身邊,當他高高抬起那把刀憤怒地要斬下之時,卻聽得小闕張開口,緩緩說道:


    「……一命賠一命是應該的……我殺了他,所以我要賠他一條命。但是天癡大哥,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因為太久了,所以我舍不得離他太遠……我死之後……能不能請你把我埋在他身邊……這樣黃泉路上我若遇見他,才好和他解釋……不、沒什麽好解釋的。全都是我的錯,我應當向他道歉,無論如何,我都是最傷不得他的那一個人,但我卻傷了他……我知道他一定會恨我的,但我就是舍不得離開他……」


    天癡的手一抖,刀滑了一下,但最後他還是咬緊牙關,用出最大的勁道,朝小闕的脖子砍下去。


    「匡當」一聲,就在天癡的九龍刀要砍下小闕腦袋的那刹那,突然一柄長劍伸了出來,擋住天癡下刀之勢,並同時用力向上一挑,刀劍勢均力敵,同時硬碰的真氣讓兩柄名器摩擦出火花,一個身穿灰衣的男子突然出現,和天癡強硬相交幾招後,立即將小闕拖到他身後護好。


    當雙方站穩,天癡仔細看了那人的容貌,突然驚訝吼道:「居然是你!」


    那人轉頭低聲對小闕說:「快逃,立刻離開這裏!」


    當小闕看清楚對方是誰,愣了一下之後,說道:「逃……不了……我身上被紮入四百六十一根針……化功散……軟筋散……膝蓋也裂了……動彈不得。」


    那人皺了一下眉,轉頭怒視天癡。


    天癡聽見了小闕說的話時他也是一愣,但立即回過神來,金刀向前一舉,就是一副要與對方拚命的架勢。


    突然間清明閣的殺手同時出現,緊緊圍住那人與他所護住的小闕。


    而刑堂內堂朱簾撥動,柳長月蒼白著臉,重傷的他被鬼子和蘇笛子兩人攙扶著緩緩從內堂走了出來。


    柳長月坐上刑堂高椅,接過蘇笛遞來的茶淺淺啜了一口,再將杯盞拿給蘇笛後,緩緩抬頭。


    當他看見來人是誰時,竟淡淡地笑了出來:「原來是你,我的好二哥。我就想這麽些年怎麽都沒你的下落,原來你竟去了宴浮華身邊!」


    柳長月的二哥,柳天豔庶出的次子柳雷霆。他記得當年是在奪取浮華宮時不見了這位,如此想來,他當時已經投身宴華,叛離清明閣了!


    雷霆沒說話,隻是護著身後的小闕。


    柳長月淡淡地喊了一聲:「殺!」


    整個刑堂頓時刀光劍影、兵器相擊聲不斷。


    雷霆這些年的修為雖未落下,但因顧及小闕,於是漸落下風。


    殺手們不止要雷霆的命,也對小闕下手。小闕如今全無縛雞之力,隻得任人宰割。


    小闕身上流出來的血讓柳長月雙眼眯了眯,但他始終沒有讓人停下手,因為小闕緊緊地挨在雷霆身邊,就如同那個人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一般,除了雷霆,誰也入不了小闕的眼。


    柳長月看著雷霆與小闕生死相依的情景,妒意漸生。他從來就受不了小闕身邊有人,男或女都不行,更何況小闕如今依賴的對象,是想殺他的雷霆。


    柳長月臉上神情沒有任何波動,他冷漠地看著底下的人生死相搏。


    然當天癡、墨虹與鬼子這三人一起加入戰局之時,雷霆再厲害,也無法從陣中逃脫。


    蘇笛有些緊張小闕的處境,他向來知道鄴柳堂那副堂主青青是個什麽樣的人。小闕被關進牢房裏才幾天,整個人就憔悴成那樣,甚至無法抵抗別人加諸在他身上的刀劍之傷。


    他心裏害怕主上這回是真的想要了小闕的命,畢竟這事鬧得如此大,主上曾經的死士失蹤後再回竟與小闕有關,他怕小闕難逃此劫,想了許久,最後心裏一橫,趁著主上不注意的時候抄起輕功,鑽進那陣刀光劍影中,而後在刀劍相交之中悶哼了兩聲,皺緊眉頭,摟住小闕的腰,迅速朝著縫隙猛鑽,硬是將小闕從刑堂給帶走。


    墨虹一瞧見蘇笛竟然帶走清明閣的叛徒,立刻怒道:「追,生死不論,不可讓他們逃脫!」


    當下最外圍的殺手得到命令,十人為一隊,立即消失在刑堂之上,追人而去。


    但此時柳長月卻狠狠拍了椅子上的扶把,墨虹心裏一驚,連忙回過頭去看柳長月。


    「誰許你自作主張的!」柳長月有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墨虹立即拱手彎腰道:「屬下知錯。」


    柳長月密音成束,帶著內勁的聲音刺入墨虹耳裏,道:『再派人追上去,倘若他有意外,本座必要你的命來陪葬!』


    墨虹受柳長月內力衝擊,頭竟然昏了好一會兒,但他不敢延遲,立即再喚手邊十名侍衛,輕聲交代後,那些人亦同時消失在刑堂之內,迅速追趕上去。


    當下堂上少了二十名頂尖殺手,又不用顧及小闕安危,雷霆的劍招越使越偏,也越來越厲害。最後竟出現了所有人從未見過的招式,外柔內剛,真氣衍生不息,劍招厲害數倍。


    鬼子嚇了一跳說道:「外陰內陽,陰陽相輔,這是神仙穀的武功!」


    鬼子立刻朝雷霆灑毒粉,但雷霆非但不受影響,還一劍刺穿了鬼子的腰際。


    「鬼子,退出去!」墨虹喊道。


    鬼子捂住腰間的傷口,隻見鮮血一直流,他眨了眨眼,瞬間跑到柳長月身後,然後解開衣服替自己上藥。


    他碎念道:「傀儡屍還沒練成呢!要是練成了,這叛徒十次都不夠死。」


    柳長月看著雷霆,挺意外他這二哥竟然學了神仙穀內的武功。但他的好奇也隻是片刻,之後遂倚在高台椅上,左手撐顎,帶著令人寒冷的笑意說道:


    「你也算出息了。我本以為當年你不知死在那個角落裏,誰知原來去了宴浮華身邊。你用盡心思想殺我究竟為何,還不惜借宴浮華的寶貝兒子之手?隻是,有一點你失敗了。雖然你幾乎成功,但卻算漏了天意。


    那日我原本扛不過藥性,誰知小闕一亂,沒殺了我,卻讓我陷入生死邊緣。一腳搭在奈何橋上,有一刻我幾乎沒了氣息,但也因此激發了不死藥的功效。當死大於生,必置之死地而後生,如今我已恢複了之前的功力,不、應該是說,比之前功力再增不少,這也多虧二哥你了!」


    柳長月拿起放在一旁幾上的茶蓋,凝起內力灌注其中,忽地直直朝雷霆射去。


    雷霆揮劍橫擋,但卻敵不過杯蓋中的渾厚內力,頓時「砰」的一聲,杯蓋被劍斬成兩半,而雷霆卻退後兩步嘔了一大口血,受了內傷。


    雷霆見柳長月功力大漲,頓時毫不遲疑地轉身向外飛奔而去毫不戀戰。


    雷霆的輕功練得幾乎出神入化,滿刑堂的人突然發覺雷霆不見後,整個亂成了一團。


    傷口的血還沒止住的鬼子說:「呦,輕功比我還厲害,一飄就沒了!」


    蘇笛帶小闕逃出清明閣,但身後殺手卻追著他們不放。


    他攬著小闕跑了一段路,最後卻軟倒在河岸旁。


    小闕看著蘇笛的臉失去血色,這才知道蘇笛為了救他受了傷。他發現蘇笛身上的傷口,第一刀砍在肩上,劍痕入骨三分,血流得驚人;第二刀砍在蘇笛背上,也是流了一堆的血,這些血嚇著了小闕。


    小闕張嘴想說話,卻被蘇笛阻止。蘇笛聽見遠處有人靠近的腳步聲,看四周又無處可藏,倉皇之間隻得帶著小闕躲進河道之中,藉著青綠色的河水隱藏自己與小闕的蹤跡。


    當腳步聲淡去,蘇笛立即帶著小闕泅水離開,最後他們從水道遊到城外,在一處滿是楓葉的山坡下小心翼翼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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