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麽不可能的!」小闕說道:「我師公百裏懸壺練的就是這樣的武功,他門下所有弟子也都會這樣的武功。外走陰、內走陽,陰陽互相滋養,就像白天有太陽,晚上有月亮一樣,萬物生生不息,真氣久久不滅。」


    三大堂主同時瞪大了眼,尤其以鬼子眼晴瞪得最大。


    鬼子說:「你認識百裏懸壺?」


    小闕說:「認識啊,說了他是我師公嘛!」


    鬼子又說:「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江湖傳說他是個十分厲害的藥師,自己是藥人,也把一個徒弟變成藥人,而且養了一群殺人不見血的藥彘,他是我愛慕、不、不對……說錯了……」鬼子搖了搖頭說:「他是我這輩子最仰慕的人,小家夥……啊啊,又錯了……小公子你帶我去見你師公,然後我送你十具最好的傀儡屍相換好不?」


    小闕搖頭:「師公不出世已經很久了,而且他住的神仙穀更不是容易進去的地方,師公如今在穀內修養,誰都不能吵他,我如果帶你去,師伯和師叔會罵死我的!」


    柳長月聽見藥人這兩個字,突然想起不死藥也是由藥人血製成,神仙穀據說與皇室有極大淵源,他當初原本想生擒百裏懸壺的八弟子趙小春,後來發現了原來曾經的發妻與神仙穀也有關係之後,才放棄趙小春這人,改尋藏寶圖中的不死仙丹。


    小闕想了想後,說:「墨虹你練的是極陰的武功吧?」


    墨虹隻用點頭回應小闕。


    「那極陽真氣就我來度吧,這些日子都在練內息,內力若有十分,我已經能掌控十一分了。」小闕說得並無虛假。


    但天癡卻笑著說:「你方才沒聽明白嗎?是得要處子、處子的陰陽真氣才可以!」然後,天癡就直直地盯著小闕看。


    小闕緩緩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對耶,我都忘了我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很久以前……?墨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主上。


    柳長月倒也不在意這些,說道:「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開始吧!天癡和墨虹上來為我灌入真氣,鬼子你出去後將石門關緊,清明閣閣主之位由你暫代,小闕留下替我護法,以防萬一。」


    柳長月發話之後,三人立刻行動了。


    鬼子出了密室,墨虹與天癡貼住柳長月手掌心,用極為緩慢的速度將真氣度進柳長月體內。


    柳長月這時看了小闕一眼,再看往石桌上擺著的檀木盒。小闕立刻會意,將盒子打開,取出一顆褐紅色的藥丸,又端了水,小心翼翼地喂柳長月吞了下去。


    之後他退了幾步,看著三人盤膝而坐,手掌連手掌的模樣,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跟著也說了出口:


    「天癡大哥,你和墨虹大哥一樣都是處喔?」


    天癡震了一下,真氣鬱滯,差點吐出一大口血。他怒道:「你給我閉嘴,到牆壁邊站好不許動!生死關頭的你是想害死我們嗎?」


    墨虹則一臉怒意地看著小闕。「處又如何,與你何幹!」


    「你們兩個……」柳長月的臉色瞬間化得慘白,明顯是藥力開始生效了。「……是不是很想我死啊?」


    當柳月用不鹹不淡的口吻說了這樣的話,天癡與墨虹立刻住嘴,專心替柳長月輸入真氣了。


    當密室裏安靜了起來,隻聽到呼吸聲時,小闕也開始緊張起來。這是生死攸關的事,還是柳長月能不能恢複武功的關鍵,小闕在乎得很,就一直站在他們三人麵前,一雙眼睛牢牢盯著柳長月看,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可當石床上的三人都漸漸入定,氣息一致起來,小闕卻突然間感覺到自己有些怪怪的。


    頭昏昏的,意識好像有些模糊,眼前的景物一直轉來轉去,而他則踏著步伐往柳長月而去。


    小闕混亂中記得自己明明昨日睡飽了啊,現下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好像無法控製自己清醒一些。


    耳邊有一陣細細的聲音模糊響著,那是什麽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但又感覺陌生。


    就在他掙紮著想要從奇怪的夢境中掙紮出來時,突然間雙眼一黑,他竟完全失去了意識。


    墨虹和天癡正在替柳長月造混沌之氣,等待發作的藥力被他們一鼓作氣全鎖入混沌之中,再一絲一絲放出來,緩緩深入柳長月的奇經八脈。他們感覺不死藥正以奇快速度修補柳長月經脈內的每個傷處每個破處,而後回過頭來他們兩人用真氣作為根基,迅速凝聚丹田之氣,再化真氣於體內時,天癡和墨虹才小小鬆了一口氣。


    然而,雖然體內漸漸修複,但瞬間的去腐生肌、重塑經脈,對於柳長月而言卻是完全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變化讓柳長月經脈貫通不再滯鬱,可卻也讓柳長月嚐到了從未有過的痛楚。


    壞的地方彷佛被不死藥一口一口吞沒,之後才由這些原本腐爛的傷口底下長出新肉。全身的骨頭又如同被狠狠敲碎後再一一複合起來,那生不如死的痛楚,激烈且巨大的疼痛,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熬不過去。


    然而就在此時,墨虹突然感覺到不太對勁。他發現方才一直散發出擔心氣息的小闕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淺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朝著他們一步一步而來的腳步聲。


    主上正在生死關頭,還必須撐一段時間才能放手,墨虹心裏著急此刻若有任何意外,那折損的不僅僅是不死藥而已,連他們的主子也活不了了。


    腳步聲來到了柳長月麵前時,天癡和墨虹心有靈犀,墨虹擋在前頭,天癡則抱著柳長月往石床後一直退。他以真氣護著柳長月的命脈,咬牙硬撐。


    小闕手裏拿著一把匕首。


    墨虹朝小闕大喊了一聲:「你想做什麽!」


    然而小闕卻彷佛充耳不聞般,拿著匕首一腳踏上了床。


    墨虹起身與小闕交手,但方才為了柳長月他已經耗費了大半真氣,如今不是小闕的對手。


    小闕迅速繞過墨虹,在沒人來得及反應之時,將匕首狠狠地往柳長月的胸口紮去。匕首沒入了柳長月的胸口,天癡見狀狂吼了一聲怒道:「宴闕你這個畜生,連自己父親也下手!」


    小闕將匕首沒入柳長月的左胸,之後又用力將其拔起。


    隨著大量的血液噴出,濺得小闕全身是血,小闕卻還是呆呆地維持著同樣一個姿勢,雙眼無神。


    墨虹首先發難,由背後重重打了小闕一拳;天癡也收回在柳長月體內的內力,狠狠地一拳朝小闕膝蓋擊去。


    小闕一個不穩,跪坐在柳長月麵前。


    柳長月緩緩地睜開眼,看著小闕,眼神中全是無法置信與痛徹心扉的疼痛。


    彷佛方才洗髓再造的痛苦隻是一丁點的疼痛,完全不是小闕一刀紮入他的心這痛所可以比擬的。


    對上柳長月的眼睛,小闕一臉茫然,像是被迷了心竅般眼神空洞,隻是傻傻地看著柳長月。


    墨虹趁著小闕發愣之際,憤怒地再朝小闕打了一掌,小闕一連受了兩掌,又被天癡擊中膝蓋骨,頓時嘴裏一陣腥甜,嘔了血出來。


    他呆滯地用手掌接著從嘴裏流出來的鮮紅液體,而後鬆開了匕首,昏厥過去。


    「主上!」墨虹急急喚著柳長月。柳長月也昏過去了。


    天癡看了小闕一眼,立刻道:「讓鬼子進來替主上療傷,這家夥則先由你拖去刑堂大牢關起來,除了這些什麽都不許自作主張,一切等主上醒來再說。」


    小闕感到渾渾噩噩的,腦袋突突地痛,被打了兩掌的後背讓他受了不小的傷,而天癡踢的那一腳也讓他的右腳膝蓋裂了,如今完全使不上力。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隻記得自己當時自己好像沒了意識,然後一清醒,就見著胸口衣衫被血完全染紅的柳長月。


    後來他被打了、昏了、就再也沒了記憶。


    猛然地有人扇了他兩巴掌,讓他清醒過來。


    他見到眼前怒意正盛的墨虹,還有自己竟然被關在鐵牢裏。雙手被綁在十字的鐵柱上,用了幾下力道猛扯,捆著他的鐵鏈卻紋風不動。


    墨虹冷笑說道:「別掙紮了,對付你,我用的是千年寒鐵打造的鏈子,就算你真如天癡所說力大無窮,也掙不開它的。」


    小闕沒有回應墨虹的問題,隻是想起柳長月一身是血的模樣,不禁問道:「他怎樣了,有沒有事?」


    墨虹又一個巴掌扇過來,怒道:「原本隻要再多一點時間主上就能度過這劫恢複武功,但被你一刀刺入心脈,如今重傷垂危,鬼子說主上倘若今日無法醒來,那就永遠也別奢望他醒了。」


    小闕聞言整個愣住了。


    墨虹狠絕地道:「我就知道你隨主上回來是別有用意,竟趁主上對你毫無防備,刺殺主上!」


    小闕聞言猛搖頭,著急地說:「我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醒來就見到他身上一堆血。你能不能不要鎖住我,讓我去看看他,我好擔心他,讓我去找他好不好!」小闕眼眶紅了,柳長月有生命之危,而他竟被人綁在這裏無法動彈。


    墨虹冷冷地道:「你是來為你娘報仇的是吧?主上當初奪了整個浮華宮,而你為你娘不平,所以利用主上對你毫無戒心,進而刺殺主上!我就想宴浮華養大的人怎麽可能心思單純,你就是用這副天真的麵孔蒙蔽主上,才讓主上著了道。」


    小闕聽見墨虹如此說,猛力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我對他一直都是真心的,就算他想殺我,我也不會殺他。你放開我好不好,讓我去看看他。他到底傷得如何了,是不是快要死了……」小闕說到一半,因過於緊張與急切,眼眶裏泛的淚水就要落下來,聲音也帶著哭腔。「你讓我去看他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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