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想就近在汴梁城找一家客店住下,可是由於前來汴梁城的江湖人物太多,大大小小好好賴賴的客店都住滿了人,就連簡陋不堪的柴房,客店也收拾了出來給人住了。無奈,隻得乘馬回到了新鄉城原來住的哪家客店中。


    其時已是戌牌時分,他們奔波了一天,是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又渴又饑,一進門便讓店小二湯麵盡管招呼上。等湯麵一上來,便饑不擇食地狼吞虎咽起來。


    一刻鍾之後,眾人吃喝的速度慢了下來。


    袁明日道:“二弟,吃過這頓飯,咱們明日就要別過了。”


    高雲筷子夾著的麵條瞬間滑到了碗中,問道:“什麽,你要走?”


    袁明日答道:“我來就為了祭拜恩師,既然已經拜過了,那也該走了。”


    高雲道:“這競選武林盟主的重頭戲還沒開始呢,你怎麽能不看一眼就走呢?”


    袁明日道:“這種事我見多了,不看也罷。”


    袁貴道:“此次競選武林盟主,還真與以往不同。”


    袁明日一愕。


    袁貴道續道:“以往選武林盟主,趙盟主都謀求連任,他的作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謂:德高藝才高,藝高德更高。那些有實力的武術高人心懷武林,一旦有一位稱職的武林盟主謀求連任,即便他們的德藝在其之上,也不會真心競選,而且會聯合起來排擠旁人參選。因此,武林盟主的爭奪,唯有改天換地最具精彩。”


    袁明日將信將疑,道:“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袁貴道:“這是他們隻可意會之事,你又如何知道?“


    袁明日好奇心起,心道:“反正一時也查不到元凶的線索,玩兩天就玩兩天。”道:“那咱們就留下來看看。”


    高雲附和道:“對呀,對呀!”笑逐顏開。


    其實她一無所知,之所以要裝做很懂的樣子,完全是為了誘使袁明日留下來觀看武林大會,自己也好在這凶險的江湖上有個靠山,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既然你師父對你那麽好,都不願意真心廢你武功,那為何還要將你逐出師門啊?你到底犯了什麽錯啊?還有還有,既然你師父都不怎麽惱你,你師叔為何那樣恨你啊?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江湖恩怨啊?”好奇心起。


    在斷刀山莊袁明日與斷曉風動手時,在場的武林見多識廣之士,都看得出來,雖然剛開始斷曉風說他沒被趙天龍廢去武功,但是後來見他所使的藏頭露尾的武功,並非趙天龍所授的“狂風刀法”,高雲卻孤陋寡聞,加之對武學的各個特性認識有限,聽斷曉風說趙天龍對他手下留情了,便真的以為趙天龍對他手下留情了。


    對於這一連串問題,袁明日卻一個也不好回答,隻能歉然道:“二弟,不是我不以誠相待,不告訴你,隻是這些事關係重大,如果我說了,與我、與斷刀山莊圖害處極大,我圖複興一介無名之輩,倒也沒什麽,但我不能有損斷刀山莊。還望二弟多多包涵!”說著,一抱拳。


    高雲對此不怒反喜,也抱拳道:“沒事,沒事!大哥真乃高風亮節,斷刀山莊那麽對你,你還這樣維護他,小弟沒有看錯你。”說著,三下五除二吃喝完了碗中的湯麵,拎起酒壺往碗中倒了些酒,端起碗來,豪然道:“來——小弟敬你一碗!”


    她從未飲過酒,因此連酒杯也沒有。


    袁明日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與高雲一飲而盡。


    小葵隻驚得舌撟不下。


    高雲激動之下竟忘了自己不會飲酒,火辣的烈酒一入喉,頓時咳嗽不止。


    汴梁城的一家豪華客店門前,一個人影四下裏左顧右盼,在見四周無人之後,閃了進去。


    這個人影正是辜無仇。


    他在儐客的引領下,進了一間天字號客房,衝麵前一人道:“現在趙天龍死了,原來那些對武林盟主之位沒什麽興趣的人,這次一定會無所顧忌,群起攻之。以我現在的武功,恐怕難以與之抗衡。”


    那人道:“這個你放心!太傅已對那些有實力之人的為人秉性、武功屬性,進行了研究,並作出了安排。”接著,從下人的托盤中取過一個胳膊粗的圓形竹筒,筒內盛有竹簽,道:“這是一個特製的筒簽。強攻不成,還不能智取嗎?再加上趙天龍的遺萌,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依計行事,包你穩穩當當地當上這武林盟主。”將筒簽遞向了辜無仇。


    這人正是擴廓帖木兒的得力幹將,脫列伯。


    他奉了擴廓之命,前來相助辜無仇。


    辜無仇雙手捧過筒簽,單膝跪地道:“太傅若能若我所願,我願為太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脫列伯微微點頭。


    他們的內力雖然頗為不弱,但是沒有絲毫察覺到屋外的房簷之上,一直靜靜地倒掛著一個黑影,可見此人輕功之高,實在難以想象。


    次日,在斷刀山莊的後山之上,彩旗招展,人山人海,聚集了眾多來自各門派幫會,四麵八方的英雄豪傑,人數比之昨天參加趙天龍出殯時的大有過之,新增的人中,大多都是府第或門派離此較遠,得到的消息晚,來得更晚,所以昨天趙天龍出殯沒有趕到。


    袁明日等人來到了人群中,鐵戰雲早早便派門人四處查看,看能否從人群中找出自己的對頭,直嚇得高雲主仆麵無血色,一顆心砰砰亂跳。


    由於流星派的人隻在大同路城瞥過高雲主仆一麵,就是在新鄉城客店交手時,也沒看清主仆的長相,因此,盡管好幾次與目標擦肩而過都沒能認得出來。


    群雄麵前建有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台子,喧囂聲中,辜無仇登上了台子,向台下群雄團團抱拳,待群雄安靜下來之後,朗道:“諸位英雄,歡迎來到斷刀山莊吊唁家父暨推舉武林盟主。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再次團團抱拳。


    小葵忽然“啊”地一聲,低聲驚呼出來,指著前麵一人,向高雲低聲道:“小姐你看——”


    高雲立即將右手食指湊到嘴邊“噓”了一聲。


    小葵看到的那人正是脫列伯。


    高雲心想:“既然脫列伯能追到這裏,那麽四下定然已經布置上了人。如果現在離開的話,就等於自投羅網。”當下仗著群雄在場,脫列伯不好動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呆在當地。


    對於辜無仇的寒暄,鐵戰雲不勝其煩地道:“辜莊主,我們是來參加武林大會,推舉新任武林盟主的,不是來聽你寒暄的。還是開門見山,說正事吧,啊——”


    辜無仇笑道:“那好!接下來就由在下來宣布一下競選武林盟主的比武規矩:此次競選武林盟主的的規則,在原有的基礎上略有改動。為了避免學藝不精者參選,褻瀆大會,也為了考驗當選者無畏的英雄氣概。由原來比武時的點到為止,改為各安天命……”


    曆屆召開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都由上屆的武林盟主主持,擁有提議修改競選武林盟主的規則權,但需得到大多數參選者的支持。趙天龍既死,父亡子繼,順理成章的便由他來主持,擁有提議權。


    台下群雄一聽,立刻一片嘩然,議論紛紛:“啊!這怎麽行啊?”也有人道:“嗨!早該這樣了!”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少林派住持淳拙,全稱淳拙文才,是一位髭須皆白、手拄一條黃銅禪杖的耄年老僧,單手立掌道:“阿彌陀佛!比試武藝原本就是互相切磋,這也是比武的精神所在。豈能生死相搏、自相殘殺?”


    脫列伯道:“這樣最好!省得那些跳梁小醜上台搗亂,掃了大家的雅興。”


    思民道:“英雄氣概乃是大智大勇,為國為民之人。而非為了一己私利,不顧一切的亡命之徒。”


    鐵戰雲道:“貪生怕死,算什麽英雄好漢?”


    群雄各執一詞。


    辜無仇雙手虛按,示意群雄安靜,道:“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大家都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先習德。我相信大家的武德,是不會為了權勢的虛榮而亂來的;我也相信,能站在這裏的,都可堪稱英雄之稱號。這隻不過是為凸顯競選武林盟主的莊重,對大家來說而設的一紙空文罷了。”


    那些反對的大人物一想也是,誰要是當中對對手下死手,那他就不配做武林盟主,如此一來,點到為止不點到為止的規矩都一樣。當即也就不再說什麽了。至於那些小人物的反對者,就是想說什麽也沒有多大的分量,也隻好紛紛點頭應允。


    辜無仇心中一喜,這標誌著計劃的第一步順利成功,道:“如果諸位英雄沒有什麽異議的話,接下來就進行報名抽簽,比武即刻開始——”


    隨著脫列伯的登台抽簽,高雲主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心道:“敢情你是來參加武林盟主的競選的,倒是我們杞人憂天了。”


    辜無仇等人擔心由於參選人員太多,抽簽多有不便,露出馬腳,所以才要將點到為止,改為各安天命,想要以此來唬住些人,盡可能的將參選人數少下來。


    其結果果然不出所料,有三分之一的人由於懷疑對手而嚇跑了。


    這些人的武功本來就不怎麽樣,也不奢望當什麽武林盟主,之所以想要參選的是趁機能和各門各派,各家的功夫切磋一下,以提高自己的武功修為。如今將點到為止的規則改成了各安天命,這就將意味著被對手打死,也可以不必償命。江湖凶險,保不齊那個對手便想將自己置於死地,為了提高武功而送命,實在不值。


    群雄都是見過世麵之人,若是留心的話,自是什麽江湖騙人的把戲也能看得出來,而問題恰恰就出在了“若是”二字上麵,均想:“趙天龍一生光明磊落,之婿應該也不會有什麽邪心。”


    殊不知辜無仇等人正是利用了他們這一心理。


    群雄報名抽簽之後,開始了一輪輪擂台比武的淘汰。


    不出退縮者所料,擂台上果然出現了幾個冤家和雇凶行凶的情況,不過最終都被武林高人或出言嗬斥、或出手製止住了,慶幸的是除了折胳膊斷腿之外,沒出什麽大事。


    這倒是大出那些大人物所料,辜無仇搶先上台團團抱拳,賠禮道歉,淨說些什麽:“都怪自己——考慮不周……”之類的話。


    有些大人物提議:“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應該立即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可是比武已經進行到了這裏,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受傷者和退縮者的強烈反對,說什麽:“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的打不就白挨了嗎?”、“如果那樣的話,自己未能參選的損失誰來負?”那些大人物一想有道理。


    還有些大人物提議:“既然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有人反對,那就摸了盤子重調菜,重新來過。”此言一出,立刻又遭到了比武暫時勝出者的強烈反對,說什麽:“自己是費心費力、亮絕招、冒著生命危險才好不容勝出的,勝的光明正大,憑什麽要再來比過?如果要再來比過,那自己之前已經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和亮了絕招,必然再難取勝。而且之前的生命危險不就白冒了嗎?這樣的落選損失又有誰來負責?”那些大人物一想也有道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進退兩難,比武一度被中斷。


    經過大人物的協商,認為:“取消各安天命的規則是不可能的了,重新來過也不成,事已至此,別無選擇,隻能一條道兒走到黑了。隻要自己眼明手快點,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如此,比武得以繼續進行。


    辜無仇為謝考慮不周之罪,宣布所有傷員都由斷刀山莊包治,治不好的斷刀山莊**。


    群雄雖對他的考慮不周心懷不滿,但在聽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不滿之心立消,心道:“趙天龍的快婿就是趙天龍的快婿,什麽事都‘義’字當先!”


    袁明日邊看各路英雄好漢大顯身手,邊聽袁貴低聲講解所知道的百家武功之長短、之屬性。受益頗深,心道:“如果哪一天查出仇人便是其中之一,自己也可知道對手的武功路數,百戰不殆。”因此,觀、聽的格外認真。


    而袁貴之所以要“低聲”,則是因為知道武林人士對別人說長道短十分在意,說長還好,道短則十個就有九個不服,輕則橫眉豎眼,重則便要動刀動槍。


    袁明日越看台上群雄鏖戰,越是心驚:“果然真如袁叔所說的那樣。我長這麽大,見過競選武林盟主的比武不下三四場,還從未見過如此激烈的比拚,倘若錯過,豈不可惜?”


    袁貴說著說著,忽然“啊”地一驚。


    袁明日等回頭一看,見他表情驚異,呆呆地看著台上的兩人比武,道:“圖叔!圖叔!”連叫了兩聲,他才“唉”了一聲,緩過神來。


    袁明日道:“圖叔,你怎麽了?”


    袁貴強自一笑,道:“沒什麽——公子,你看這二人的手法……”手指台上,接著講解台上比武之人的武功特點。


    他自那以後,總是說東忘西,斷斷續續。


    隨著暮色漸濃,擂台比武也暫時告一段落,群雄紛紛散去。


    袁貴告知主子自己有事要做,晚些再回新鄉城客店,不等主子相詢,已匆匆而去。


    袁明日與高雲主仆對一天的見聞都很興奮,在乘馬回新鄉城的路上,便聊了起來,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參加武林盟主競選的脫列伯身上。


    袁明日呲之以鼻道:“就憑他那副德性,也想當武林盟主,別說在比武中無法勝過群雄,就是勝過了,群雄也不會同意!”


    高雲隨口問道“為什麽?”


    袁明日答道:“因為他是朝廷的人,群雄怎甘為朝廷所管?”


    高雲道:“群雄很討厭朝廷嗎?”


    袁明日道:“朝廷無道,魚肉百姓,誰人不恨?”


    高雲囁嚅道:“那你也恨嗎?”


    袁明日狠狠的道:“我比任何人都恨!義軍領袖之一韓山童,就是被朝廷所殺,還有我師娘,還有還有……”想要說:“還有家裏人也有可能是被朝廷所殺。”越說越怒,續道:“我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從此之後,一路上高雲便一句話也不說了。


    把竹山莊莊主袁窈冥一行人回到了自己所租住的客店,在樓下吃過飯後,各自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袁窈冥推開房門的同時,聽見房內“咯噔”了一下,聲音很低。


    雖然參雜著開門的聲音,但是他內力深厚,還是給聽出來了。立即警覺起來,連忙邊晃亮火折子,邊抽出鋼刀。隨著火折子的晃亮,一個全副武裝的緇衣人,赫然出現在了麵前。


    那緇衣人微一驚慌。


    袁窈冥立即火折子對準桌上的蠟燭一擲,點亮了蠟燭,緊接著揮起雙刀,與之乒乒乓球地打鬥起來。


    他武功高強,出手毒辣,直打的緇衣人全無還手之力,一步步向右倒退,在快退到右邊退無可退時,緇衣人步法一轉,開始了向左倒退,在退到門口正中央時,突然猛地利劍遞出。


    袁窈冥一驚,本以為敵人武功平平,自己的淩厲攻勢已完全主導了戰局,不想敵人還能來這麽一招。於是趕緊回刀抵擋。然而就這麽一擋,敵人便迅速脫身躥向了門外。這又是令他沒想到的。


    他追出門來,見敵人幾個起落之後,隱沒在了夜色之中,身手之矯健,絕非一般的庸手。


    這時,幾名屬下聞訊趕了過來。


    一名叫釋無謹的屬下,拱手低聲道:“副教主,發生了什麽事?”


    袁窈冥回身見房間裏翻箱倒篋,一片狼藉,冷冷地道:“一個蟊賊!”


    釋無謹氣憤憤地道:“哼!偷到咱們頭上來了,那他就是找死!”欲轉身去追。


    副教主正色道:“咱們身負要事,不要節外生枝。”


    教眾拱手應:“是!”


    副教主尋思:“如此厲害的蟊賊倒也罕見。”


    袁明日回到新鄉城的客店後,一直心不在焉。給袁貴留了門,焦急的等待袁貴回來。直到子牌時分,還沒睡下。


    這時,窗外忽然掠過一個黑影,他立即警覺起來,一個打滾,悄無聲息的立在了門後。


    房門開處,閃進一個緇衣人,袁明日立即使出擒拿手,從側麵抓向敵人。


    緇衣人揮臂擋開,看清對方之後,立即扯下了麵幕。


    這人正是袁貴。


    袁明日一驚,萬沒想到焦急等待的袁叔會以這種裝束出現,問道:“袁叔,你去哪了?”


    袁貴答道:“去跟蹤那個把竹山莊的袁窈冥了。”


    他坐到桌前自斟自飲大口喝起茶來,顯得很是辛苦。


    袁明日探頭看了看外麵沒人跟來,掩上了門,坐到了他對麵,道:“你跟蹤他幹什麽?”


    袁貴道:“我今天見他在擂台上跟人比武的身影,讓我昏沉中想到了一個人。”


    他白天正是見副教主與人比武時失了色。


    袁明日道:“誰?”


    袁貴道:“十八年前泰安鎮街上那個捏麵兒的老漢。”


    袁明日吃了一驚,道:“你是說懷疑拐走我二弟的那個?”


    袁貴點頭“嗯”了一聲。


    他帶著袁明日和兒子袁明星躲避追殺的第二年,來到了泰安州城,隨身攜帶的銀兩,在袁家滅門後不久便花完了,隻得以乞討為生。由於要躲避追殺,不敢往大城鎮上走,可是窮鄉僻壤哪有幾戶富裕人家?偏生又沒幹過搖尾乞憐的活兒,所以能討來的飯少之又少。出於對主子的敬意,討來的不多的飯,盡可能的讓袁明日多吃,自己的兒子則吃過就行了。袁明日年長懂事,知道袁明星義弟吃不飽肚子,於是背著他將能揣的幹飯,盡量都留給義弟吃。袁明星年幼無知,來者不拒,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由於所討得食物本來就少,這樣時間一長,有一次袁明日就餓暈了。他知道原委後,便讓兒子在一條小巷看著昏迷的義哥,自己去討飯。結果回來後發現兒子不見了,找遍了整個小鎮也沒有找到,還同時發現原來在街上捏麵兒的老者也神秘失蹤了,便一直懷疑是那老者拐走了兒子。他原本為人正直,並不想幹撬窗挖壁的勾當,但如此下去,隻怕連這一個孩子也保不住,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能保得少主,那還算什麽大丈夫?”於是心一橫,溫飽問題算是解決了。由於隻揀土豪劣紳每次也不多盜,隻要夠生存一段時間就行了。那些的土豪劣紳,那在乎那點銀子?所以長期下來,他也沒有臭名昭著。


    袁明日道:“那個老漢如果活到現在的話,少說也得有七八十歲了,可是那個袁窈冥頂多也就四十歲的樣子,怎麽可能呢?”


    袁貴道:“如果真是他的活,事情恐怕就複雜了。”臉顯憂色。


    袁明日奇道:“怎麽就複雜了?”


    袁貴道:“我曾對你說過,白蓮教之所以能夠不滅,除了因為輕功高強和妖言厲害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精通易容之術,男女老少都可以隨意裝扮,且絕無破綻。如果明星真是被他拐去的話,現在很有可能是白蓮教中人了!”


    袁明日道:“你確定就是他嗎?”


    袁貴道:“像。我翻了一下他的房間,看能否找到證據。”


    雖然時隔多年,但是他思子心切,那個老者的身影早已深深地印在了腦子了。


    他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副教主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可卻是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副教主的身法。


    袁明日急道:“找到了嗎?”


    袁貴道:“沒有!”


    原來,他在翻找未果的情況下,便想親自領教一下對方的身法,以驗證自己的判斷,可以又深知對方武功高強,自己絕非對手,為防對方纏住下死手,所以故意翻找時弄得一片狼藉,給對方誤以為自己隻是個一般的蟊賊……。


    袁明日道:“不管怎樣,待武林大會結束之後,咱們便悄悄地跟上他,他若不是便罷,若真是——咱們便將此事告知正派人士,順藤摸瓜,一舉搗毀白蓮教,救出二弟!”


    第二天,肖紅書登上擂台,朗道:“以上勝出者進入八晉四的擂台比武。下麵開始抽簽——”


    不一會,便抽簽結束了,肖紅書繼續朗道:“抽簽結果已出來了:第一組,武當派觀主宋遠橋,對,樞密副史脫列伯;第二組,斷刀山莊莊主辜無仇,對,流星派掌門鐵戰雲;第三組,興盛鏢局總鏢頭霍愛萍,對,把竹山莊莊主袁窈冥;第四組,丐幫幫主聶林海,對,少林住持淳拙。現在,第一組比武開始——”奔了下去。


    武當派觀主宋遠橋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身著一襲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深得師父武當派創始人張三豐的武學真傳,一門太極拳打得出神入化,無與倫比。


    脫列伯身穿一套便裝,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二人分別從擂台左,登上台去,走到台中央。


    脫列伯抱劍,微微躬身,道:“宋觀主!”


    宋遠橋微微一笑,抱拂塵道:“無上天尊!脫副史身為武林中人,應該知道武林中的規矩。既然身在朝廷為官,就不該蹚這趟渾水啊!”


    脫列伯笑道:“其實結果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有機會得到像宋觀主這樣的高人指教!”


    宋遠橋微微一笑,道:“脫副史過謙了!”一揮拂塵,道:“出手吧!”


    二人各退了幾步。


    脫列伯知道對手是前輩高人,不肯首先動手,於是就不可氣地微一躬身,拔劍向對手疾刺過去。


    宋遠橋略一凝視,看清來劍意圖,使開“太極拂塵‘起勢’”,開步直立,轉腰平模,跟著跟著跟步前捧。


    看上去軟綿綿的穗子,居然在瞬間撥低了勢道威猛的來劍,拂塵上所注的內力之厚,可想而知。


    昨天這高手所對付的大都是平庸之輩,所以大多的獨門絕技都未試出來,今日一開場,便令群雄大開眼界。


    宋遠橋閃身搶上,使一招“太極拂塵”第二十九式“古樹盤根”,上步上撩,歇步下壓,穗子劈向了對手。


    脫列伯揮劍撥開拂塵。


    宋遠橋借力打力,使一招“烏龍擺尾”前弓步攪,後叉步攪,再後撤攪,拂塵穗子繞著對手利劍轉了一圈之後,再使一招“古樹盤根”,再次劈向對手。


    脫列伯無法再擋,剛脫拂塵的利劍順勢斜拉,劍刃直抹對手手腕。


    這下守中帶攻,極是厲害,台下群雄著實讚歎不已,若不是道不同,便要喝出采來。


    宋遠橋拂塵隻得半途而廢,手臂上揚,躲過敵劍之後,順勢一繞,使一招“風掃梅花”穗子平掃敵人腰間。


    脫列伯快速轉身躲過。


    宋遠橋踏上一步,拂塵自下而上,功敵下、中、上盤。


    脫列伯急忙劍鋒朝下右挑,欲撥開拂塵。


    此時誰的武功高,誰的武功低,誰強誰弱立顯。


    宋遠橋立刻變招後撤,而後又搶上一步,使一招“太極拂塵”第五式,“追星趕月”前彈後坐,跳叉步拂塵斜劈。


    這下脫列伯再也無力應對,左頸“嗖”地一痛,一顆心頓時涼到了冰點,情知對手雖是年高德劭,但自己為虎作倀,人人得而誅之,而且比武的規則是“各安天命”,就算將自己殺了,也不後顧之憂。


    台下群雄都是“啊”地一驚,卻無一人出手。一是因為宋遠橋的武功太高,他要殺人,這麽遠的距離,誰也無力阻止;而是因為十之八九之人皆恨脫列伯,壓根就不想阻止。


    宋遠橋一搭拂塵,氣憤憤地“哼”了一聲。


    脫列伯回過神來,伸手一摸脖子,見手心略有血跡。


    原來,宋遠橋雖痛恨他的行徑,但深知他是受人指使,本非出自本意,所以饒他一命,否則就將他一分為二了,劈他一下,也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好自為之。


    脫列伯抱劍,由衷地道:“觀主德藝雙馨,在下佩服之至!”轉身而去。


    台下群雄皆知宋遠橋那一劈之意,心道:“殺人不難,難的是饒人。高人就是高人,這話半句不假!”不禁更加佩服宋遠橋的為人,大聲喝起彩來。


    辜無仇對內以對抗擴廓帖木兒,不讓他在新任武林盟主身上得逞為由,參加了武林盟主的競選,在第二組的比武中,險勝鐵戰雲,得以晉級。


    斷曉風深知他的武功,他雖得到了“狂風刀法”的精髓,但對招式的應用不太成熟。之前對他與武功老練的鐵戰雲比武,不抱太大希望,現在見此結果,實是大感意外。


    外人還以為辜無仇的武功,果真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興盛鏢局總鏢頭霍愛萍是個而立之年的漢子,所練武功乃是祖傳絕技“伏虎至尊拳”,此技共有九式,輾轉騰挪,無所不包,簡約而不簡單,威力巨大。多年來他便是仗著此技,興盛鏢局才得以順風順水,**上的人敬而遠之。


    在第三組的比武中,他與副教主大顯展手,各顯其能。


    副教主雖然在戰局中處於劣勢,但是絲毫不失君子風範,依舊是堂堂正正的比武。


    經過一番鏖戰,霍愛萍完勝副教主。


    第四組比武,丐幫第十二代幫主聶林海,對陣少林派住持淳拙。


    聶林海一個不惑之年漢子,身材瘦小,著粗布衣衫,一張黑黝黝的尖臉。雖然長得不咋的,但是言談舉止落落大方,自有一股威嚴。


    淳拙所練的武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中的“達摩八法神禪杖法”,曆代住持所專研和有“少林第一掌”之稱的“般若禪掌”;聶林海所練的武功乃是曆代幫主所練的“降龍十八掌”與“打狗棒法”。


    二人分拄一條黃橙橙的禪杖和鏽跡斑斑鐵棒,從左右上台。


    聶林海抱棒道:“住持武功高強,動手之時還望手下留情啊!”


    淳拙單手立掌,微微笑道:“哪裏哪裏?聶幫主的武功也不弱啊!”


    聶林海笑道:“彼此彼此!那咱們就點到為止。”


    淳拙欣然應道:“好!”


    二人將兵刃一揮,各自侍從上台捧了下去。


    他們都是有德高人,私下交情甚好,武功也不相上下,都不願為此事傷了對方,所以決定以內力相拚,這樣親身感受,一旦發覺對方有異,可以及時收手,不致傷到對方。


    二人氣運丹田,力運雙臂,沉穩地步伐一步步走向對方,在走到相距三尺遠時,停了下來,右足向後一滑,雙掌在胸前一錯,“呼”地一聲悶響,擊向了對方。


    雙方手掌對到了一起,一方使出了“般若禪掌”的內力,一方用上了“降龍十八掌”的內力,都是當世的了得功力,兩股內力一撞,勁風頓時反吹,直刮的二人須發後揚,雙方內力之深厚可見一斑。


    台下群雄見此都是紛紛納罕,欽佩雙方的功力。均知高手過招,尤其是功力相當的高手,最是講究心如止水,所以誰也不敢喝出采來。


    淳拙、林海二人還是前年競選武林盟主時,比拚過一次,時隔兩年再比,剛才剛對上掌時,都是心中一驚,暗道:“才兩年時間,功力長進不少啊!”都調動了畢生功力,與之抗衡。


    突然,淳拙腹中一緊,竟是內急的症狀,心道:“什麽時候內急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內急。”立即分力前去戧住。


    然而他就這麽微一分力,使得勢均力敵的平衡,瞬間發生了傾斜。頓時大驚,趕緊用力頂上。


    高手過招,稍有不慎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對手內力既已壓了過來,再想戧過去哪有那麽容易?


    雙方雙掌既然已經對到了一起,如果弱者一旦後退,隻會導致更大的敵力衝擊。


    淳拙隻是心想:“但願他能夠明察秋毫,否則吾命休矣!”


    聶林海確實察覺到了對手的內力變化,立即收工,退了兩步,道:“住持,你怎麽了?”


    台下群雄一聽這話,再細看淳拙表情,均是“啊”地一驚,有些人隻想:“久聞聶林海乃是高明之士,想不到也會為了這等浮雲,而痛下殺手。哎,人心難測啊!”;有些人察言觀色,知道事出有因,心想:“不知淳拙住持出了什麽事?”


    少林派有些弟子便挺起了兵刃,丐幫弟子出於自衛,則齊“唰唰唰”都挺起了兵刃禦敵。


    淳拙手捂腹部,臉色很差,赧顏道:“可能是吃壞肚子了,沒什麽大礙。”


    台下群雄恍然大悟,有的便想笑,硬是轉身憋住了。


    淳拙道:“聶幫主,你贏了!”


    聶林海舉手道:“不!若非您身體有恙,未必就敵不過我。”向台下群雄朗道:“我聶林海勝之不武,自願認輸!”說得甚是豪邁。


    台下群雄都不禁為他的豪邁而拍手叫好。


    淳拙急忙也朗道:“不!年歲不饒人,就算老衲身體無恙,也非聶幫主的對手。所以,自願認輸的老衲。”同樣說的甚是豪邁。


    台下群雄都不禁也為他的豪邁點頭。


    聶林海朗道:“聶某光明磊落,絕不馬馬虎虎。”向淳拙道:“淳拙住持,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起退出比武吧?”


    淳拙微微點頭。


    這樣的結果,大出台下群雄所料,對二人的欽佩之情更甚。


    辜無仇朗道:“二位大義凜然,令人佩服!隻是這雙雙退出比武之事萬萬不可,否則比武小組豈不成了奇數?那麽接下來的比武又當如何進行呢?”


    群雄一聽有道理,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淳拙道:“聶幫主,還是你留下吧。”


    聶林海道:“我勝之不武,又有何顏麵再站在這擂台之上?”說著,手指腳下。


    淳拙道:“聶幫主此言差矣!世人皆知聶幫主光明磊落、武功蓋世,何來無顏站在這擂台之上?況且正因老衲有恙,聶幫主才更應該繼續比武,聶幫主在,即老衲在!”


    辜無仇附和道:“不錯!”


    聶林海微一為難,抱拳道:“好!”


    肖紅書登台朗道:“好!下麵將進行四晉二的半角逐,開始最後一輪的抽簽——”


    不一會,抽簽順利結束,辜無仇等人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肖紅書登台朗道:“抽簽結果已經出來了:第一小組,武當派觀主宋遠橋,對,斷刀山莊莊主辜無仇;第二小組,興盛鏢局總鏢頭霍愛萍,對,丐幫幫主聶林海。比武開始——”


    送、辜二人分從左右登上了擂台。


    宋遠橋手抱拂塵道:“辜莊主請!”拂塵一揮。


    辜無仇抱刀道:“得罪了!”話音剛落,狂風刮起,挺刀向對手衝去。


    宋遠橋見對手來勢洶洶,不敢貿然接招,先側身閃過之後,勁運拂塵,一招“追星趕月”,側劈對手背心。


    辜無仇使一招“風回電激”回刀擋開,跟著一轉,再使一招“不正之風”,斜削對手前胸。


    宋遠橋轉動拂塵,以陰柔之力,使一招“烏龍擺尾”,纏住對手斷刀,然後順勢而為,側身一帶。


    辜無仇為免斷刀脫手,跟上一步,一招“變風改俗“,刀把在手中前後一掉,刀鋒橫戳對手側肋。


    宋遠橋一愕,原本對手會以內力相抗,或者直接橫進一步,平削自己前胸,隻是後麵所準備的招數荒廢。於是立即隨機應變,側身橫躍躲避。


    一時間白影飄飄,狂風大作,二人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


    先前宋遠橋見對手大戰鐵戰雲時,刀法巧妙,運用自如,武功著實不低,所以剛才一上來不敢貿然於是之硬碰硬,一直是小心戒備,攻少守多,可是在戰了十餘招後發現,對手的武功似乎並不像先前看到的那樣高,一些對付鐵戰雲的形同招式,現在發現並不如何厲害。究其原因,不得而知。無論怎樣,都是精神一振。於是便肆無忌憚地開始了大反攻。


    在對手的強攻之下,辜無仇漸落下風。


    台下群雄見此均想:“辜莊主這是怎麽了?莫非有什麽戰略意圖?”


    “狂風刀法”在武林中聲名顯赫,一些招式動作,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隻有斷曉風心道:“嗯,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至於大戰鐵戰雲時是怎麽回事,卻不得而知。


    宋遠橋拂塵淩厲,連掃對手上下左右。


    辜無仇被逼的連連挪步,眼看便要退下台去,而一旦退下台去,那便是輸了。於是奮力揮刀一擋對手拂塵,站住腳跟,大喝一聲,跟著蹬腿躍起,使一招“長風破浪”,斷刀直劈對手天靈蓋。


    宋遠橋高揮拂塵,護住頭頂,然後迅速繞到對手背後,躍起身來,拂塵直劈對手後背。


    這下變被動為主動,身法十分罕見。


    辜無仇剛一落地,便感身後有一股勁風襲來,立即使一招“中風狂走”拎刀便跑,途中心下竊喜,右腳尖佯裝一絆,順勢跌倒,刀鋒直衝右胸插去。


    台下群雄大聲驚呼,可是刹那間,任你武功再高,也遠水救不了近渴。


    宋遠橋忙拂塵向後一揚,右手伸出,一把抓住了辜無仇的後領,跟著一拽。


    然而就在這途中,辜無仇刀鋒微微一揚,被拽回的那一刻,刀鋒不偏不倚地直指宋遠橋咽喉。


    台下群雄先是為辜無仇的得救歎了一聲,後又為這樣的結果驚了一聲。


    辜無仇趕緊移開了刀,做出一副又是感激有事慚愧的樣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宋遠橋麵如黃土,一搭拂塵,緩緩地道:“貧道輸了!”


    轉身走下台去。


    武當派弟子對辜無仇怒目而視,指指點點。


    斷刀山莊弟子自覺理虧,低頭不語。


    辜無仇歉然叫道:“宋觀主……宋觀主……”追下台去。


    台下群雄心裏很不是滋味,就武功而言,宋遠橋的確是在辜無仇之上,而這樣的結果又不似辜無仇有意為之。


    第二小組比武,聶林海對陣霍愛萍。


    二人緩緩登上擂台。


    鐵戰雲嘶著嗓子道:“聶幫主,你可不是一個人在比武啊!可不要讓淳拙住持失望啊;霍總鏢頭,您的武功可是令那些江湖大盜聞風喪膽哪!比輸了武功不要緊,要是丟了飯碗那可就麻煩了。二位武功相若,誰輸誰贏,就要看你們的氣魄了!”


    聶、霍二人在走到相距約五尺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聶林海低聲道:“此人雖非善類,但言之成理。”


    霍愛萍也低聲道:“聶幫主放心,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聶林海微微一笑,低聲道:“那就好!”


    二人均被言語所激,開始潛運畢生功力


    台下的袁貴低聲與袁明日道:“不好!他們要使出各自的獨門武功,‘降龍十八掌’‘和伏虎至尊拳’了,這兩門都是極厲害的上乘武功,一剛一柔,彼此相克。二者一旦對上,攻去的內力滲入對手經脈,與自身內力形成對立,內力相當,水火不容,誰也不能化解誰。二人非死即傷不可。”


    袁明日一驚,朗道:“二位三思!”但二人爭強之心大盛,哪裏聽得進去?依舊在各運內力,至達左右拳掌。


    片刻之後,功力已盛。先是聶林海手掌漸展;隨後霍愛萍手掌漸攥。


    二人忽然一聲大喝,同時衝對手擊去。


    眼見局麵已無法挽回,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快速翻到了台上,落到了二人中間,迅速張開雙臂,雙掌撐住了二人擊向對手的拳掌,受力後雙臂順勢微曲。


    這時,台下群雄已看清那人,都是一驚。


    那人正是,袁明日。


    他一心想要揚名,眼見聶、霍二人要一意孤行,將造成嚴重的後果,於是便仗著自己所練的獨門絕學,衝了上去。


    兩股渾厚的內力瞬間從左右,手掌的經脈攻入了袁明日的體內。


    他頓感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劇烈顫抖,有身墜煉獄之感,無法形容的難受,不由自主的仰天長嘯。


    聶、霍二人大驚失色,趕緊收手,可是內力既已輸出,此時在收手,也已於事無補。


    “乾坤大扭轉”顧名思義,便是可以扭轉扭轉乾坤。外力攻入體內其解決方法有三:一是通過扭轉反攻出去;二是通過扭轉導向別處;三是通過扭轉化於體內。霍、聶二人既已收手,那便無法反擊,而木頭搭建的台子,一旦將兩股巨大的內力導入上麵,勢非垮塌不可,世上能導力的武功少之又少,在場群雄都是見多識廣之人,必將認出袁明日所練武功,從管中窺豹,這可不是袁明日所希望的。當下隻有化於體內這一條路可行。


    袁明日依照“乾坤大扭轉”化解外力的法門化解,邁開步子,手臂在胸前虛劃。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擊之下,神誌不清。


    台下群雄心想:“片刻之後非吐血倒地不可。”不想,片刻過後,隨著袁明日的停手,竟安然無恙,連先前痛苦的表情也沒有了。無不愕然。


    袁貴雖知主子有能力化解攻入的渾厚內力,但從學這門武功以來,還從未由於實戰化解過,能否依照化解的法門化解,還是個未知數。先前一直替他捏著把汗,這時見他模樣,想必已成功化解,很是替他歡喜。激動地奔上台去,叫道:“公子!”


    高雲見袁明日剛才受擊那痛苦的表情,直嚇得雙手掩麵,不敢多看。


    這時,小葵見袁明日沒事,扒開了主子的雙手,指著台上道:“小姐你看——”


    高雲循指望去,高興地直蹦了起來,狂喜道:“太好了!”若不是擔心過於紮眼會被流星派和脫列伯認出來,非奔上台去不可。


    趙夢姣自從兩人前與袁明日匆匆一別之後,始終對他念念不忘。雖知他不一定會到第二天的比武現場,但還是不願輕易放過這次見麵的機會。第二天早早便來了,欣喜的是他正好就在這裏,雖礙於世人的眼光無法近距離訴說自己的衷腸,但隻要能遠遠的看著那也是好的。因此,連續兩日都獨自站在一處僻靜的角落,默默地注視著袁明日。現在見他無礙,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含淚咬著手指,轉身跑開了。


    她要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以發泄一下剛才擔心到極點、傷心到極點的情緒,生怕再繼續呆在原地會當眾大哭起來。


    袁貴道:“公子,你沒事吧?”


    袁明日道:“我沒事。”


    群雄見他僅憑借著自身的功力,竟然不動聲色地受下了,當世兩位武林高手所攻去的內力,武功之高,不可想象。


    袁明日拱手對聶、霍二人朗道:“二位,習武之人當以和為貴,萬不可逞一時英雄,害人害己啊!”


    聶、霍二人剛才在將內力攻向他的那一刻,便已經後悔了,還以為大錯已經鑄成,後悔也來不及了。現在見他無事,自是不用說了。


    聶林海拱手道:“圖少俠說的是啊!我被這家夥的話將暈了頭腦。”說著,手指台下鐵戰雲。


    鐵戰雲直臉紅的東張西望,不知該往哪兒鑽。


    聶林海向霍愛萍拱手道:“霍總鏢頭,得罪了!”


    霍愛萍忙擺手道:“不不不!”拱手道:是霍某不好,差點害了聶幫主,也差點害了自己!還得多謝這為圖兄弟仗義出手啊!”


    他比聶林海的年紀要小,可以稱袁明日為兄弟,聶林海卻隻能稱袁明日為少俠了。


    霍愛萍說著,向袁明日揮手。


    袁明日拱手微笑道:“哪裏哪裏?隻要二位不再相殘就好!”


    聶林海朗道:“我聶林海甘願認輸,退出比武!”隨即向台下的淳拙拱手道:“在下有負住持期望,還請恕罪!”


    淳拙單手立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聶幫主能夠胸懷大義,乃吾佛之福,眾生之福,何罪之有?”


    台下群雄紛紛拍手叫好,既說聶林海義薄雲天,又說淳拙不愧為得道高僧。


    辜無仇等人心裏“咯噔”了一下,聶、霍二人要是都好端端的,接下來的事就不好辦了。


    霍愛萍也朗道:“我霍愛萍也甘願認輸,退出比武!”


    台下群雄又是一陣讚美之聲。


    以辜無仇的武功,在接下來的總角逐中,無論遇到聶、霍二人中的誰,都很難勝出對付宋遠橋的伎倆如果再用,別說對手不會再上當,就是會,傻子也能看出來是故意的。就算武藝這一關過了,在接下來德行這一關也肯定過不了。


    先前辜無仇等人一直在為此擔心,現在不僅不用擔心啦,還可以不戰而勝,不禁暗暗竊喜起來。


    袁明日等人相請下台。


    丐幫和興盛鏢局的人對袁明日連連拱手,更是感激不盡。


    宋遠橋道:“圖少俠身受兩股內力攻擊,竟然毫發無損,就是換做貧道用太極相轉換化解,也未必能夠如此。足以見得圖少俠武功蓋世啊!”正稱道間,忽聞肖紅書在台上朗道:“諸位英雄,由於興盛鏢局總鏢頭霍愛萍、丐幫幫主聶林海,在四晉二第二小組的擂台半角逐中,雙雙退出了比武,這樣比武小組就出現了奇數。斷刀山莊莊主辜無仇,在首先進行的四晉二第一小組的半角逐中勝出,不戰而勝,毫無懸念的通過了本屆競選武林盟主的武功選拔……”不等把話說下去,台下的宋遠橋便踏前一步,舉手喝道:“且慢!”


    群雄的目光“嗖”地一下,聚焦到了他身上。


    宋遠橋朗道:“當選武林盟主要具備德服群英,藝壓眾雄。且不說辜莊主德行如何,單憑武藝這一點而言,便比這位圖少俠稍遜一籌。由這位圖少俠若當選新一屆的武林盟主,我武當派心悅誠服。”


    群雄紛紛響應他的提議,表示支持袁明日當選武林盟主。


    袁明日一愣,搖頭擺手,連忙謝絕。


    他隻想先盡快查出仇人,可不想當什麽武林盟主。


    袁貴見此心念一動,勸道:“公子,既然諸位英雄如此抬愛,你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袁明日依舊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道:“圖叔!”


    袁貴道:“見多,才能識廣啊。這也是咱們的榮幸啊!”


    袁明日會意,心道:“血洗袁家的凶手查了這麽多年都沒有一點線索,可見不是一般人物。當上武林盟主之後,所接觸到的人和事都是以前所接觸不到的,也許會有所發現。如果能再光複袁家之名,那就再好不過了!”當下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這下變故卻是辜無仇等人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你看我,我看你,頓時慌了。


    辜無仇氣急敗壞地登上台道:“哼!他比我稍遜一籌,那也得比過才知道——”


    從剛才袁明日憑借著自身武功,不動聲色地受下兩位武林高手攻去的內力來看,他雖深知再無二人,但總的爭上一爭。狂風刮起,一招“拏風躍雲”,揮刀撲向了台下的袁明日。


    袁明日雖知自己被逐出師門是此人搗的鬼,但事到如今也不願與之動手,讓師妹傷心。趕緊伸手將高雲主仆往後撥,自己也往後退。


    他知高雲主仆武功不算高,人多擁擠、無人擋架情況下,很容易因為自己而被誤傷。


    宋遠橋雖不知與辜無仇比武時,自己被算計了,但心中總是窩火,這時見他如此不知好歹,不禁怒發衝冠。不等他揮刀落下,便手提拂塵躍起,與之在空中“呼呼”地打鬥起來。


    這次群雄相距二人打鬥較近,直被二人兵刃上的勁風刮地手麵皮膚作痛,不由自主的紛紛後退遠離。


    快速鬥了十餘招後,送、辜二人各自落地罷戰。


    辜無仇是在躍離擂台四五步時,宋遠橋迎上去的,可是卻落到了緊靠擂台的地方,想是在空中與之打鬥中落了下風,被逼的連連後退。


    宋遠橋喝道:“辜莊主,你不是圖少俠的對手,你若再不知趣的話,別怪貧道真的不客氣了!”


    接著,隻聞一陣“蹭蹭蹭”金屬摩擦聲,群雄各自抽刃在手,衝辜無仇怒目而視,大有群起攻之之勢。


    他們均覺辜無仇此舉太無道理。


    辜無仇見此,知道已無力回天,隻得仰天長歎。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粗曠的聲音在台上問道:“敢問諸位英雄,推舉武林盟主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問話之人乃是斷曉風。


    聶林海答道:“德服群英。”


    斷曉風手指台下袁明日,道:“這個圖複興是我斷刀山莊的棄徒,難道能德服群英嗎?


    他的這句話,令辜無仇重新燃起了希望,附和道:“不錯!”


    聶林海道:“如果是由於年少無知所犯下的錯,那倒無足輕重。”群雄紛紛稱:“是!”


    斷曉風仰天抱拳道:“我大哥趙天龍何等的寬容,豈能因為他年少無知所犯下的錯罰重罪嗎?”


    他倒不是有意幫辜無仇,隻因對袁明日恨之入骨。


    台下群雄竊竊私議,覺得斷曉風說的有道理。


    宋遠橋道:“敢問斷副莊主,圖少俠是犯了何罪?”


    斷曉風道:“欺師滅祖!”


    台下群雄一驚,私議道:“這麽嚴重啊?”、“是啊!”


    宋遠橋心想:“武林盟主的人選事關重大,決不能僅憑斷曉風一句‘欺師滅祖’,就這麽改人啦。”抱拳道:“敢問斷副莊主,是怎麽個欺師滅祖法?”


    斷曉風囁嚅半晌,道:“此事有關我斷刀山莊的聲譽,請恕在下不便相告!”說著,一拱手。


    宋遠橋對袁明日奮不顧身的義舉很是欽佩,本來就對他所說的嚴重程度將信將疑,現在又見他這樣,再想想他與辜無仇的關係,就更加懷疑了。雖對他的為人有所了解,但在權勢麵前就難保了。道:“既然斷副莊主不便相告,那我們隻好視作不見了。”


    想到此節的大有人在,紛紛點頭讚同。


    辜無仇大急,道:“他……”便要說明


    斷曉風喝道:“無仇!”


    辜無仇轉念一想:“如果我說了出來,眾人定會說我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到頭來隻會適得其反,弄不好連莊主的位置也保不住。”便不再往下說了。


    斷曉風冷冷地道:“你們會後悔的!”拂袖而去。


    辜無仇尷尬地立了一會,轉身而去。


    不一會,他派肖紅書等人奉來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一塊黃色的綢緞,中間的部分高高凸起。


    肖紅書正色道:“請圖盟主接武林令印、令麾、令牌。”


    袁明日掀起半麵黃緞一看,見托盤中放著一方和田玉印,印的抓手上分別雕有,凸出來的“止”字和凹進去的“戈”字,兩個字重疊在一起組成一個“武”字。


    他曾聽趙天龍講解過這個形狀的意思:“是在提醒人們,習武的目的不是為了‘興戈’,而是為了‘止戈’”


    哪玉印精湛的雕工,再加上和田玉自身的色彩,在黃緞的映襯下,尊貴而又威嚴。兩側分別放著一麵令麾和一塊令牌。左側令麾顏色由加入的各門派幫會的旗幟顏色組成;右側令牌背麵刻有各門派幫會按筆畫排列的首字。


    袁明日抱了一拳。


    肖紅書微微點頭,表示祝賀。


    他這一微小的動作,除了袁明日能看見,旁人全然不覺。


    肖紅書何嚐不想與袁明日相擁而慶,隻是迫於現實,不得不這樣。


    袁明日接過托盤,入手甚沉。


    他過去也曾替趙天龍托過,但從未感到有這般沉重,心道:“定是身感繼任了考親的職責,心重了。”轉交給了袁貴。


    群雄拱手向他道賀。


    袁明日的出手不僅打亂了辜無仇等人的計劃,也打亂了白蓮教的計劃。


    副教主心中憤怒至極,但又不便發作,臉上裝出像沒事兒人一樣,和顏悅色地走到袁明日身前,客客氣氣的拱手道賀,稱讚一番。


    袁明日主仆也裝像出沒事人兒一樣,還禮,寒暄了幾句。


    從一早到現在,他們便一直留意著副教主,待副教主一行人一走,便匆匆告別了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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