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


    在豪華飯店的最頂層,影山飛鳥一身黑色勁裝,手中的無線對講機傳來清晰的語聲。


    “報告長官,一號房就緒。over。”


    “……二號房檢查完畢。over。”


    “……這邊沒問題。over。”


    她一麵聽著屬下報告,一麵滿意地點點頭。


    這家五星飯店的保全措施原本就做得不錯,尤其是位於最頂層的豪華套房,更經過特別設計。首先,要上這一層樓就得經過惟一一座直達頂樓的電梯,而且必須刷卡才能開啟電梯門。這樣嚴謹的保全,再加上特勤保安人員仔細的檢查,相信外麵的閑雜人等是絕對無法闖入的,同樣地,裏頭的人也受到嚴密的監視。


    當然,這群外交使節團並不曉得他們下榻的每一間房都已經被悄悄裝上竊聽器,尤其是外交部長身旁最親近的人。包括住在總統套房的部長及其夫人;住總統套房隔壁部長的私人保鏢以及飛鳥屬下一名能幹的準校;莊羽鶴及藍清風;最後是部長私人秘書以及影山飛鳥本人,這四個房間都在王國保安人員的嚴密監控中,不但裝了竊聽器,房內的電腦網絡也受到限製。


    這一切是為了保護政府首長及其眷屬的安全,卻也是讓那名混在其中的間諜沒有傳送情報的機會。絕不能在他們真正確認那名間諜的真實身份前就讓情報外流,這是影山飛鳥接到的指令,而她也準備確實執行。


    “退出各房,請部長他們進房,over。”她朝對講機下令。


    “是,長官。over。”


    過了幾分鍾,住在頂樓的人們以及服務生陸續經過飛鳥身邊,在一陣招呼微笑過後各自回房。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神色極端疲憊,坐了兩趟飛機,一下機又先與日本政府當局合辦了個記者招待會,半個小時的鎂光燈及問題不間斷地疲勞轟炸,不僅接受訪問的部長及夫人感到疲倦,就連在一旁負責點頭微笑的使節團的成員也全身僵硬。接著,兩個小時後又是一場由日本外務省長接待的盛大國宴。


    飛鳥相信,這些人回到房第一件事想必都是先好好洗一個澡,然後立刻倒床就睡。


    確定每個人都回到自己房間後,派駐在各房的特勤人員偕同服務生陸續退出。


    “在各出入口都派人守著。”飛鳥命令道。使節團的成員或許可以稍事休息,身為保安人員的他們可無此特權。然後,她先到部長房裏複查情況,在確定一切沒問題後來到莊羽鶴房裏。莊羽鶴微笑應門。


    “影山特校,你來做最後檢查嗎?請進。”


    她將飛鳥禮貌地迎進門,一關上門立即恢複親密的表情。


    “那個男人呢?”


    “他先洗澡了。”


    飛鳥聞言微微一笑,這還是自從兩人在特勤總部一別後,第一次有機會私下談話。


    “一切都安排好了嗎?”莊羽鶴問她。


    “沒問題。所有人都在我們監控之下,尤其是住在頂樓的各位。”


    “連我們這間房都有竊聽器?”莊羽鶴怪異地挑眉。


    “是的。”


    “那你還如此大方與我交談?”


    “放心吧。”飛鳥一麵笑道,一麵轉過玄關觀察整間房,“你們和部長的房間都是我親自監控的,所以你們恩愛夫妻間的綿綿情話,除了我沒別人會聽見。”


    她來到布置得舒適的小客廳,眸光流轉一圈後轉過身,才發現莊羽鶴還凝定在距玄關不遠處,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幹嗎這樣看我?”


    “你說呢?”


    她雖不肯明言,但飛鳥已明白她的意思,“你覺得我諷刺你?”


    “難道不是嗎?”莊羽鶴走向她,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雙明眸仍是瞪著飛鳥。


    “你是指哪一點?你們不是恩愛夫妻,還是你們從不情話綿綿?”


    “你明知我們的關係。”


    “是嗎?我可不認為如此。”飛鳥眉尖一挑,“就我看來,你們充滿默契的表現已非演技可以解釋——我懷疑其間或許有幾分真實性。”


    “是——嗎?”莊羽鶴同樣拉長語調,不置可否。


    飛鳥秀眉揚得更高,一踏步在她身邊坐下,一伸手抬起她下頜,“不承認?我可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看到不尋常的光芒呢。怎麽說呢?像是燃起兩道熊熊火焰一般閃亮的眼神!”飛鳥誇張地揚高語音,“我想,或許是嫉妒吧?”


    “我什麽時候嫉妒了?”


    “前兩天在部長家裏的晚餐,當那個妖豔的的女秘書不識相地糾纏著藍清風時,你臉上是什麽表情?”


    莊羽鶴心一跳,但嘴邊仍倔強,“我哪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你想殺了她。”飛鳥輕聲卻堅定地說。


    “我——”莊羽鶴張口卻吐不出完整的話語,她終於輕輕歎氣,“那麽明顯嗎?”


    “你承認了?”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她低聲招認。


    飛鳥凝視她數秒,放開她下頜,“你喜歡他?”


    “應該不討厭吧。”


    “你從前也喜歡過男人,可我從沒見過那種表情出現在你臉上。”飛鳥提醒她。


    “我想,他確實的點不一樣。”莊羽鶴輕輕逸出一聲歎息,想著在遊輪上他竟在她腿上睡著的那一晚,雙頰開始發燙,“他對我的態度不像其他男人——我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在乎他吧。”


    “你是指什麽的態度?”


    “他——不會被我所迷惑。”莊羽鶴咬著下唇,嗓音像帶著些許困惑,又似有些難以服氣,“我無法掌握他內心的想法。你知道,一直以來我對男人都是了若指掌,我可以預測他們最微妙的心理,可以掌握他們的反應,可是他——他跟他們不一樣。”


    “你的意思是在你們兩個之間你失去了主導的優勢?”


    她仿佛全身一震,在凝視她好一會兒後,終於垂下眼簾,“是的,我想是這樣。”


    飛鳥一怔,一時之間難以接受自好友口中吐出的話語,她也呆了。


    羽鶴的意思是——她沒辦法弄懂那男人的想法?一向對男人極有手腕的羽鶴,一向有辦法在最快的速度讓任何男人臣服的羽鶴?


    她簡直無法相信。跟羽鶴相交這二十年來,她看著許多因男孩輕易地拜倒在她裙下,看著她在男女之間的追逐遊戲中永遠占盡上風。當兩人二十四歲那年,羽鶴甩了一個極優秀俊美的男人時,她甚至戲稱羽鶴是奪人魂魄的可怕魔女。而這魔女竟也會有對一個男人毫無辦法的一天?!


    “我想,是你的報應到了。”飛鳥一本正經地。


    “什麽報應?你在說什麽啊?”莊羽鶴微嗔。


    “記得我曾經說過?”飛鳥自嘴角勾起一抹足以令人氣絕的平淡微笑,“一個人在情場上不可能永遠是常勝軍,你總會遇到克星的,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莊羽鶴一怔,凝思數秒,忽然不服氣地輕喊:“那又怎樣?難不成我得臣服在他腳下,受他擺弄?”


    “當然不是,你不是那種女人。”飛鳥停頓數秒,再補上一句,“我也不許他欺負你。”


    莊羽鶴聞言嫣然一笑,身體更靠向好友一些,“你要保護我?”


    飛鳥湖綠色的眸子閃耀清輝,“我從前就說過了,會一輩子保護你。”


    “真好。”莊羽鶴逸出一串泉水般淙淙笑聲,雙手抓住她衣襟,半賴皮似的將頭頂住她胸,“不愧是我至交好友。”


    “別高興太早。”飛鳥忍不住嘴角一抹笑意,偏又故意將語調放得冷淡,“我不許他欺負你,可也不許你隨隨便便就陷入情網。”


    莊羽鶴抬頭,“什麽意思?”


    “除非你極愛那男人,而他又有足夠的能力繼續我對你的承諾。”


    “飛鳥,”莊羽鶴抿唇一笑,雙眸惡作劇般地眨呀眨的,“你在嫉妒吧?”


    “我哪是那麽小氣的人?會嫉妒你有情人而我沒有?”


    “不是的。”她用力搖頭,“我是指你嫉妒他可能會搶走我。”


    飛鳥瞪她一秒,忽地甩開她手,“你快滾吧。”她站起身來,假意理著衣裳,朝莊羽鶴丟下嘲諷話語,眸子卻閃著笑意,“最好他識相一點,早點把你帶走,別一天到晚找我麻煩。”


    “唉呀,好絕情的人。”莊羽鶴拋給她一朵大大的甜笑,“真不怕我被搶走?”


    “請便啊。”


    “如果我不要呢?”莊羽鶴站起身再度捉住她手臂膩著她,“如果我偏偏要賴你呢?”


    飛鳥嘴角微揚,正想回話時,一聲驚呼忽地響起:“老天,我沒看錯吧?”


    這聲驚呼嚇了兩人一跳,連忙將眸光對準聲音來源,望向一臉目瞪口呆的藍清風。


    “你們兩個——莫非不隻是好朋友?”不隻是好朋友?難道指她們兩人有斷袖之癖?兩人互望一眼,爆出一陣清朗笑聲。


    “你胡說八道什麽啊?”莊羽鶴一麵笑,一麵瞪他,“莫非以為我們是同性戀?”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要一輩子賴著影山特校?”


    “那是女孩子間的玩笑話。”莊羽鶴翻翻白眼,“你不懂嗎?”


    他默然數秒,似乎在腦中玩味著她的話,終於,他嘴角勾勒起深深的、迷人的微笑,雖然頭還是微微搖著的,“真不懂你們女人,竟然可以說出這麽惡心的話。”


    “你們男人這間不說嗎?”


    藍清風一怔,腦海忽地浮現一幅可笑的畫麵——任翔朝他扇著兩扇迷人的眼簾,撒嬌般地說著要一輩子做他好友的話——


    老天!他不自禁一個冷顫,全身浮現雞皮疙瘩,光這樣想就覺得惡心!


    莊羽鶴見他如此,明白他的感覺,卻故意逗引他,“怎麽啦?瞧你臉色蒼白的模樣。”


    藍清風微微苦笑,“你就別再整我了,親愛的。”


    親愛的?他竟然當著飛鳥的麵這樣喊她?莊羽鶴一陣尷尬難當,卻又忍不住因他自然脫口而出的稱謂感到欣喜,一陣電流竄過全身。


    飛鳥自然注意到她不尋常的反應了,光從她比平常紅上幾倍的臉頰便可輕易窺見她心情的不穩。她禁不住暗暗搖頭,綠眸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藍清風。


    看樣子羽鶴是真的陷入情網了。而這男人——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


    該也有吧。瞧他一雙黑眸凝定在羽鶴臉上無法動彈的模樣,他顯然深受羽鶴吸引。若真如此,就是她該先行退場的時候了。但最後,還的一個問題。


    “依你們這幾天的觀察,有沒有特別可疑的目標需要鎖定?”


    “目前沒有。”莊羽鶴回答,“倒是發現那四個人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難以理清。”


    “你是指感情方麵的問題?”


    “你也發現了?”莊羽鶴微微顰眉,“部長和夫人之間似乎感情冷淡,蒂娜看來是四處招蜂引蝶的人物,夫人又似乎極欣賞那個保鏢。”


    “我倒的個猜測,史萊爾與蒂娜之間或許有特殊關係。”藍清風插口。


    “是嗎?”飛鳥微微沉吟,“部長有婚外情?”


    而妮雅夫人容許這件事,並且也以魏為目標?或者她還被蒙在鼓裏?


    “我們還沒辦法排除任何一個人選,除了感情,他們似乎沒有其他方麵值得疑慮的。”


    “我知道了。”飛鳥淡淡點頭,“那麽我就先告辭,兩位晚安。”


    語畢,她回轉眼眸,靜靜凝視莊羽鶴數秒,接著她忽地搖搖頭毅然轉身,離開兩人的臥房。不知怎地,她有種感傷的預感——她與羽鶴分離的日子似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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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世田穀區神穀家庭園


    今晚,來自哈斯汀王國的外交使節團將在這裏接受神穀財閥年輕指導者的私人款待。


    雖說是私人款待,但穿梭其間的貴賓們可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甚至連日本政界幾名大老也赫然在受邀名單,並且也都賞臉光臨,將神穀家的晚宴裝點得更加貴氣優雅。


    顯然神穀財閥在日本實力雄厚,以至於主人雖隻是商界一名資曆尚淺的年輕人,但許多政商界有名的大老仍願意賣他麵子。


    影山飛鳥一麵陪伴在外交部長史萊爾身旁充當臨時翻譯,一麵堅守職責,悄悄注意著周遭狀況。當然,今晚各界重要人物雲集,有關保安方麵的問題其實不必他們太過擔心的,自然有日本方麵的人馬負責。但在神穀家各個出入口,她仍派了手下駐守,一方麵是防止閑雜人等混進,另一方麵也順便向她報告是否有已方人物進出。當然,底下那群保安官們並不曉得他們之所以要限製已方人物進出並非隻因安全方麵的考量,主因其實是防止間諜有機會遞送情報——有關這件秘密任務隻有飛鳥等三個人知曉。


    羽鶴突然消失了。


    飛鳥相信她是追不久前以頭痛為借口離開神穀家的蒂娜去了,當時事態緊急,她甚至來不及留話便匆忙離去,害得飛鳥與藍清風著實為她擔憂了幾分鍾,後來才想到她應該是尾隨蒂娜而去。


    於是藍清風對部長編了個羽鶴身體不適的借口,由飛鳥暫時接下羽鶴工作擔任部長與外賓交談時的即時口譯。這當然是因為她日語相當流利的關係。


    她隨著史萊爾部長以及妮雅夫人周旋於一個又一個重要人物之間,傳譯著彼此堆砌華美的外交辭令,聽著他們言不及義的對談。


    這就是所謂的外交活動嗎?或者是因為這是屬於私人性質的晚會,所以所有人都刻意回避感性的話題?頂多有些人會提起哈斯汀與日本即將開展的外交關係,然後說一些類似祝福的話,但也僅此而已。


    似乎沒有人提起將來願意與哈斯汀王國建立某種關係,比如說議員們願意在國會中擔任所謂遊說者的角色,或者利益團體願意與王國高層人士多加接觸等等。


    而史萊爾也沒有主動提起這樣的話題。


    飛鳥覺得疑惑,為什麽史萊爾不借此機會為王國將來與日本商界的關係打下基礎?這不就是女王陛下這次派使節來日本的原因嗎?不就是為了與日本洽談建交的可能性,並且增加在日本民間的影響力?她真不明白為什麽。


    很快,她便知曉答案了。


    那是因為主辦此次晚宴,神穀財閥的指導者終於在占地廣大的神穀家庭園裏現身。


    據說神穀財閥的總部是在京都,指導者由於公事繁忙,在晚會剛開始時人還在京都,因此才會姍姍來遲。不過,他還是在晚宴進行一個多小時後趕到了。


    當那輛加長型的黑色在轎車平穩地停在庭園的外時,所有賓客同時有默契地停止交談,目光從四麵八方集聚在那個正步下轎車的男人身上。


    他身材修長優雅,一身手工縫製的銀灰色禮服服帖帖地依附他的身軀,充分展現出他充滿力與美的身體曲線。接著,他揚起頭,鷹銳的眸光精準地朝這裏射來。


    所有人——包括飛鳥,都禁不住發出輕微的讚歎聲。


    這個男人實在太俊美了,那恍若藝術大師一刀一刀雕塑出來的五官輪廓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美到恰到好處,直覺減一分則太少,增一分又太多。


    一個男人怎能俊美成那樣?仿佛所有天光都自然薈萃到他身上,輝芒璀璨,盈著燦爛金光,讓人無法逼視。他豈止是太陽之子,他本身就是太陽!


    光君。


    飛鳥聽到有人這樣低聲喚他,而她認為他確實當得此稱謂。


    他確實是無論到哪裏,都自然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光君”。他是光君,而所有在他璀璨銳芒照圍下的人們,頓時成了陰影。


    包括這裏所有的男人、女人,也包括她——影山飛鳥。


    飛鳥別過頭,玫瑰唇角淡淡拉起一絲苦笑。那男人的眸光實在太淩銳了,就算是一向高傲自信的她也無法逼視。生平第一次,她有狼狽不堪的感覺。那男人甚至未真正看她一眼,光是這樣不經意地掃過就令她心跳加速。


    不該是這樣的,這樣的感覺不該是屬於她影山飛鳥的。她是高傲的飛鳥,展翅翱翔於天際,從來不曾俯視任何男人一眼。她從來就無意讓任何男人進入她視野當中。


    但今晚,她豈止讓他進了視野,他簡直讓她動搖了一向鎖得堅穩的心門。


    別再看他。她告訴自己,別嚐試冒險。但命運之神卻不容她逃避,他走向她——不,其實是走向她身旁的外交部長。


    “這位就是史萊爾部長吧?”他主動向史萊爾伸出手,“在下神穀光彥。”


    他——就連嗓音也如此低沉性感,像拂過柔軟的絲緞那種蕩人心魂的感覺。他用的是英文,而且完全沒有日本人慣有的奇特腔調,十分標準。


    有幾秒鍾的時間,史萊爾似乎還身陷在震驚的狀態中無法回複,好不容易回過神,連忙也伸出手與他一握,“久仰大名。”


    兩人寒暄了好一會兒,忽然,史萊爾左右轉頭。


    “清風呢?他怎麽不見了?”他問飛鳥,她驀地凝神。


    是啊,藍清風那家夥,什麽會忽然消失的?莫非追羽鶴去了?


    她輕輕顰眉,“或許是擔心羽鶴郡主,先回去了。”她用母語答道,不希望讓外人知曉哈斯汀王國的郡主也在使節團行列中。


    “是嗎?”史萊爾搖頭,唇邊一抹半諷刺的微笑,“年輕人!”


    他說話的口氣仿佛在責備藍清風不該因為兒女私情放棄了與重要人物攀關係的機會。他轉向神穀光彥,“真是很抱歉,本來想向神穀先生介紹一位年輕人的,他是敝國女王陛下內定的未來駐日大使人選。因為他妻子臨時身體不適,他送她先回飯店。”


    “是這樣啊,真遺憾。”神穀光彥淡淡頷首,麵無表情,臉上肌肉未牽動一分一毫,“沒關係,總有機會與他見麵的。”他停頓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老實說,我很希望與貴國人士建立良好的關係,這也是我神穀財閥今晚特地宴請部長先生的原因。”


    史萊爾眼神一亮,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哪裏,能跟神穀先生認識才是本人的榮幸。聽說神穀先生年紀輕輕,擔任財閥指導者卻有聲有色,神穀財閥在你的指揮之下事業一帆風順。不愧是當今商界難得一見的奇葩……”


    他一古腦兒說了許多恭維話,神穀光彥靜靜聽著,其間神色不見任何變動,不特別欣喜也沒什麽感動的感覺,仿佛聽習慣了這些。倒是史萊爾終於結束時,他鷹眸微微一閃。


    “如果不嫌棄的話,除了公事上的關係,光彥也很希望能和部長先生成為朋友,或許改天一起去打一場高爾夫球?”


    “當然、當然。”史萊爾滿口應承,欣喜之情動於顏色。


    “另外,神穀財閥也有一些投資計劃想請部長撥空指教。”


    “投資計劃?”


    “是的。”神穀光彥凝定他,閃著銳芒的眼眸似乎有意暗示什麽,“有關於財閥的,當然,也有我私人的計劃。總之,如果的機會能與部長私下談談最好了。”


    史萊爾一隻本來要送酒進口中的手僵在半空中,像接收到某種不尋常的訊息,他微微猶豫一會兒,終於咧嘴一笑,“沒問題。”


    “既然如此,明天下午如何?”


    “好!”


    神穀光彥點點頭,朝經過身旁的侍者要了一杯酒,“那我先幹為敬,願神穀財閥與貴國合作愉快。”


    兩個男人碰了碰酒杯,接著一飲而盡。神穀光彥淡淡一笑,“容我失陪,部長先生請盡興。”


    史萊爾紅光滿麵,欣悅異常地注視他緩緩離去的身影。飛鳥亦不由自主緊緊盯著,一麵拚命阻止自己倒抽一口氣的衝動。


    她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行路的姿勢竟是微跛的,雖然不明顯,但他前進的步伐確實有些不流暢。原來光君並不是十全十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造成他腿部受傷呢?飛鳥發覺自己不自覺地凝思著。


    停止胡思亂想,影山飛鳥!她硬拉回不受控製的思潮。


    比起神穀光彥受傷的原因,她更應該好好想想方才他對部長所說那番充滿暗示意味的言語。他究竟想暗示什麽?而部長又領略了什麽?


    她有些受挫,因為對方才兩個男人謎樣的對談絲毫抓不住頭緒。


    在神穀光彥離去後,方才曾經與史萊爾部長談過話的人們忽然包圍住他,一個個神色熱絡地打著招呼,人人都表達想與哈斯汀攀交情的意願。


    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神穀財閥還未明白表示他們對哈斯汀王國的態度,所以這許多政商界大老才會抱持觀望的態度。一旦神穀財閥的指導者領先表示善意,所有人就會爭先恐後來套交情。由此可見神穀財閥在日本的影響力。


    飛鳥見這群人圍上來,人人都以英語發言,禁不住一陣好笑。這些人方才還自尊自傲的,非說日語不可呢。看來這裏一時之間不需要她了。


    於是,她尋了個借口告退,隱到庭園一處隱秘的角落,拿起行動電話撥給駐留飯店的手下。她迅速下著指令。


    不久,線路另一端便傳來一陣清晰的語音。她蹙著秀眉,靜靜聽完手下的報告,然後收了線。她聽到的並不是讓人愉悅的消息。


    根據屬下進入情報網絡查得的資料,神穀財閥主要是從事運輸業的大企業集團,旗下擁有數家交通事業,世上最大的海上遊輪——“樺櫻號”便是屬於他們的。另外,神穀財閥還持有一些東歐軍火工業的股份,據說持股還不少。


    軍火販子。這是第一個掠過飛鳥腦海裏的想法。


    通常,那些涉入軍火工業的財閥企業都不會太過單純,傳言有許多小國內亂的起因有一半可以歸咎於這些人的煽風點火。


    這樣的男人究竟想和史萊爾談些什麽私人投資計劃?


    根據方才的報告,神穀光彥前陣子曾在哈斯汀王國發生意外落海,被一名漁夫救起送入醫院。經過腿部手術,以及將近兩天的昏迷後,他醒來,並堅持立刻回到日本。


    那是哈斯汀王國剛剛結束政變,女王加冕大典過後兩天。也就是兩個禮拜前的事。


    兩個禮拜之前,那男人尚處身哈斯汀國境。究竟是什麽緣故讓他在政變期間出現在哈斯汀?莫非——他與那次政變有關?


    而他,對史萊爾部長說那些話又有什麽目的?她必須查清楚這一點。


    飛鳥抬眼望向神穀家建築優美的住宅,她必須設法潛入那裏,以自己的方式尋找線索。


    可是現在不能。她必須緊盯包括部長等幾個可疑目標,在這種人來人往的熱鬧場合,是最容易在不知不覺中進行情報傳遞工作的,她不能疏忽職守。隻有等晚宴結束後,部長一行人將在保安人員的護駕下乘車返回飯店。部長、妮雅夫人、魏,全都會被她手下以保護之名嚴密監視。那時,她就可以獨自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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