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從床上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一種相似的焦慮和恐懼又立即抓住了我。當我把車開進瑪麗娜的車庫的那時候,已經過了黎明,我居然不可思議地想到要到學院的晨泳場去遊一個痛快。但是,我的雙手還是拉過被子來蓋過了頭,我的腦子裏最終成了一片空白。


    現在,我的眼睛裏幹巴巴的,射出火一般,胸腔裏也仍然殘留著令人難受的被擠壓的感覺。迷迷糊糊地,我挪著步子拐進起居室,扭開留言機,看看辦公室對我今天的任務有什麽指派。裏邊隻有幾條口訊,包括卡爾·蒙蒂,一個社會工作人員打來的,談特瑞薩和克裏斯多巴·奧爾瓦爾多的事。事情都接鍾而來,讓我有些吃驚,我立刻給蒙蒂先生的辦公室回了電話。他們保證說會跟他打招呼。


    沒有麥克·唐納多的消息。但是我在期望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在期望什麽。我吃了一份炙烤的乳酪三明治,往一杯去脂牛奶中攪進了些可可粉,遲鈍地望著陽台外午後陽光的熱浪。離昨晚的做愛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回想起來,除了痛疼,它隻能說是粗陋的,沒有給你羅暈蒂克的感覺。唯一我想做的就是泡在熱水浴缸裏。


    我早就注意到,當你需要它的時候,這裏卻永遠沒有任何熱氣騰騰的浴水圍在你周圍。


    所以我從廚房的水槽底下拖出來一瓶餐具清潔劑,往浴缸裏噴了許多,製造出像山巒一樣閃著光亮的潔白泡沫,我往浴缸裏灌了三次熱水,直到我的皮膚已經燙得通紅,觸摸著都有種刺痛感,所有鏡麵已全蒙上了一層水汽。我做了一頂泡沫皇冠戴在頭頂,在乳房上則堆起了兩座愚蠢的山匠,當我還是小女孩時,這是我常玩的把戲,脖子上和腮幫上都掛滿了水珠子,他媽的,唐納多現在在哪兒呢?他是不是跟我一樣感到放鬆,又充滿了好奇心呢?我怎樣回到辦公室去?我們再見麵時會是怎樣的呢?第一次我感覺到,我對下一步將要發生的事情毫無控製力。


    但是在我突然為那種粗暴的狂野感到羞愧前,在無常的鋒利剃刀的刀口上所保持的莊嚴平衡僅僅持續了一忽悠的片刻時光。草莓地裏壓倒在我們身上的黑暗的直升機的肚腹又重新充填在我的頭腦裏,帶著它的瘋狂叫囂,我差點兒在浴池裏吐了起來。


    電話鈴響了,我的心髒一下抽緊了,忽然之間變成了五十年代喜劇電影中的一個女性角色(簡娜·瑪森可能就演過這樣的角色哩),我跳了起來,渾身滴著泡沫,抓起一條毛巾,朝電話奔了過去。希望能聽到我的秘密情人的聲音。


    是卡爾·蒙蒂。


    “我是‘兒童與家庭服務’的申請調查員”,他解釋道:“你和奧爾瓦爾多的孩子們是什麽親戚關係?”


    “他們是母親的遠房堂姐。”


    “你知道他們和索非亞·古特瑞絲夫人住在一起嗎?”


    “是的,自從他們母親被害以後她一直在照顧他們。”


    “但是她並不是血親?”


    “不是。”


    “那麽說你就是他們最近的親屬了?”


    “他們還有外祖母、阿姨,和叔叔們住薩爾瓦多。”


    “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如果孩子們想繼續在這個國家住下去,他們將不得不被安排領養。”


    “發生什麽事了?”


    “一個鄰居打電話pd,抱怨電視機聲音開得過大,前去調查的警官發現公寓裏有兩個無人監護的幼童,就與我們取得了聯係。”


    我們談話時我穿好了衣服:“孩子們沒事兒吧?”


    “他們的健康狀況還好。但是我們不認為古特瑞絲夫人是個合適的監護人。第一,她的家庭收入達不到我們的要求。其次,這是法律。孩子們不能和撿到他們的任何陌生人一同居住。”


    我套上了牛仔褲和短襪。我明白那些法律。


    “除非你願意自己來照顧他們,格蕾小姐。”


    “我?”我的胸口感到一陣震動。我環視了一下我的瑪麗娜公寓,“我不能。”


    “那麽我們將為特瑞薩和克裏斯多巴安排一位適當的領養人。”


    “需要多長時間?”


    “那要根據情況而定。我們總是要尋找一位合法的收養人。”


    “機會怎樣?”


    “小的一個是有希望的。大一點兒的女孩有一些感情上的障礙,可能沒有那麽稱心。”


    “你是說他們將不會被安排在一起?”


    “沒有那種可能。”


    “好的,蒙蒂先生,請你多費心了。”


    他並沒有失去他自己的節拍,繼續平靜地問我如果孩子們被安置好了是否要通知我地點,我說好的。


    “這一段時間我們還是允許他們和古特瑞絲夫人生活在一起,一周進行兩次家訪,但是她有點難以理解這種做法。她似乎對你倒是相當尊重,因為你為fbi工作——”


    我隨和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希望你能對她作一些解釋,或許這對孩子們更有益處。”


    當然,我會和古特瑞絲夫人談的。反正今天要避開辦公室的事。


    他們叫它帕幾婁——它是圍繞著麥克阿瑟公園的幾塊街區,其實它並不比維爾希爾行政區與洛杉磯鬧市聯接處的另一塊跳蚤市場大多少。


    這裏過去是富有的白人時髦的聚集地,從附近的小型療養院過來的老人們也能夠在一個雅致的公園的綠蔭下歇歇他們的輪椅,而現在,卻是這個城市犯罪率最高的區域之一。


    這裏也是這樣一個地方,講西班牙語的人口在這兒的規模、蔓延和密度都給人異常清晰的印象。街道的各個方向,都擠塞著拉丁美洲人的潮流,還有無照經營的小販們沿街叫賣臘腸、動物標本、“拉姆別達”音樂磁帶、跑鞋、水果榨汁機和熱玉米棒子。“電話,全國直撥——每分鍾二十五美分!”“舊貨交換會!”的招牌掛在一家陳年老朽的電影院門口,錄相帶出租店,賭場,薩爾瓦多和危地馬拉人的餐館。毒販子。戴著牛仔帽的散工等在一個臨時拚湊起的“勞務市場”內,為了找一份報酬菲薄的和幾個鍾點的工作。每一個街區都有一段迷你林蔭路,兩邊都是發黴的灰墁,好像是不久前剛經過炮火的洗禮似的,這地方最可能存在的就是:加利西來拉丁區,美麗沙龍,唐人街捷運公司,考乳雞店。筆直地穿越過這些障礙,我才算到達了回音公園外邊的一塊居民區,可以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那一段路,即使到了深夜,殺人率也不會降低的。


    古特瑞絲夫人和孩子們在她預定的地方等著我。這個地點叫作“植物園”,而實際上它隻是一處臨街的店鋪,賣點草藥,蠟燭或者靈符什麽的,現在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閉著。我們在一條小型商業街上。旁邊那門是家食品雜貨鋪,叫“庭達·阿爾瑪”;再往前是一家墨西哥麵包房和一家泰國餐廳。與之相調和的,附近的某處一隻公雞正驟然長鳴。


    “今天唐·羅伯托到四點鍾才開門,他正用香蕉他的公寓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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