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試探著說,“他真他媽是愛她的。”


    “你要注意你的語氣,否則看我不給你一耳光。”


    “或者也許……是她他媽的愛他。”


    我們互相瞪視著,我不會道歉,我也不會後退。


    “讓我們現在就把事情弄清楚吧,外公,因為太陽已經落山了。誰是米桂·桑切斯?”


    瞪著眼,沉默。


    “他是從薩爾瓦多來的?”


    “據說而已。”


    “所以他不是墨西哥人。”


    “那有什麽區別?”


    “1958年,米桂·桑切斯和格溫·格蕾是怎樣遇上的呢?”


    “她有那麽愚蠢,在蒙塔娜的帕頓藥房的時候,被他的幾句甜言蜜語就騙到手了。”


    “一個打工仔到蒙塔娜大街的藥店裏去做什麽呢?買擦手霜?”


    “他的行當在格溫眼裏,就成了學管理的學生。他在高等學校裏讀夜班。”


    “所以現在他就不再是——一名海外勞工了,他是個哲學博士。”


    “撫養你長大的隻有我。”他的拳頭擂在沙發的扶手墊上,又反彈起來。


    “你從我父母身邊偷走了我。”


    “你生什麽毛病了你?是不是吃了迷幻藥?”


    我帶著憎惡站了起來。


    “你母親是個幼稚糊塗的女孩,而你的父親是人類的渣滓,你得想想,我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幹淨的小嬰孩在屋裏——”


    “別說了。”


    “但是事實證明你更加黑白不分。”


    “所以你隻是養了個野種。”


    “這是你外祖母的想法,但她也死了。現在是我們倆在相依為命。你認為你母親應該自己安排她自己的命運?”


    “她應該跟我父親走,過他們自己的生活,那麽我也會有我的父母親。”’


    “你需要的一切是我。”


    我隻能懷疑地盯著他看。


    “你和你母親一樣的幼稚,”他突然爆發了,“我不能不趕他走。他會毀掉你的生活。”


    “所以你就強迫他離開,直到確信他再也不會回來。”


    “那不是我力所能及的,這個愚蠢的婊子養的自己害死了自己。”


    我沉悶了:“他怎麽死的?”


    “我告訴過你他是個海外勞工,有一次他和工頭頂嘴,做得太過份,便打起來了,然後那個垃圾貨打倒了他。就這麽回事兒!”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


    “你母親的精神全垮了,”他用一種生硬的聲音繼續道,“她絕不想讓你知道。她就是看不到他的另一麵,他是個魯莽傲慢的雜種。”


    “他葬在哪裏?”


    外公滿臉的不快:“誰知道。可能是在哪塊蠶豆地裏。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會按照軍人葬禮的儀式送他回家。”


    “為什麽你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病了,而且對譴責已感到厭倦。”


    一陣戰栗傳遍我的全身,然後在身體裏,好像有某種東西調整過來了,就像是一個幾十年來一直運轉失常的接口,現在微妙地移回了它該在的地方。我意識到,我一直知道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並且以為他是死在暴力之下,我曾想象過,他怎樣俯身倒在血泊中——我夢見過他好幾次——所以一定有人告訴過我或者我一定在無意中聽到過。


    “沒有人在譴責你。”


    “胡扯。”


    “算了。”我柔聲地說,試圖調和一下氣氛,“告訴我你的醫生的姓名吧。”


    “就在床旁邊,但是,那有什麽重要呢?”


    他拿起一本雜誌,躺倒在沙發裏,陰影像一把鍘刀一樣切過他的身體。他放了一個枕頭在頸子後麵,支撐起他的頭,落日的餘暉,夢魔降臨前琥珀色的光線,落入他衰竭的藍眼睛裏,這雙眼睛現在帶著毫無保留的恨意,從書頁的上方越過,盯在我的身上。


    我無處逃遁,所以走進了臥室,棕色的窗簾布被拉歪了,蓋在床上的栗色床罩繃得緊緊的。床頭幾上放著幾個新藥瓶,一個鞋拔,鑰匙串和一張寫著帕爾姆·斯普潤的一位腫瘤病醫生的姓名、地址的單子,當我把它拾起來的時候,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外祖父不想要我去和這位大夫談。它意味著承認這位著名的、全能的、強壯有力的伊文內特·摩爾根·格蕾,警官,孩子們的救星,大規模比賽的保護人,麵臨著死亡。


    在“診斷”下邊醫生寫著:“惡性b細胞淋巴瘤”。特別行動處的查爾斯·岡薩雷斯,白領犯罪組的一個好人,被診斷出同樣的病。當我躺在阮德爾·依貝哈特雙手的撫摸之下時,一個願望曾經從我的潛意識跳出來,現在,我不能不承認並且麵對這個罪惡的願望變成現實:外公將會在一年內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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