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也不廢話,淡淡一笑。


    沈行奇怪走過去,問那老農:“老人家,羊常舔石乎?”


    老人瞥他一眼,嗬嗬笑道:“這位官爺,為甚舔呢,我也不知。但幾天不舔,羊就萎靡不振,這不,前段時日大雪封路,圈養一月,便死了我好幾隻啊!”


    “這幾天好了,出太陽了,草也可以吃了,白石也可以舔了!”


    “明年啊,又是好收成!”


    老農哈哈大笑,趕羊離去。


    沈行嘖嘖稱奇,活了這麽久,才知羊需舔白石,才能膘肥體壯。雖不知究竟為何,但心中隻覺天地萬物,諸多神奇,難以言說。


    再回頭看劉錚時,依然一臉震驚:“公子,這當真是鹽?”


    劉錚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


    自然界的很多動物,畜類,是會自己尋找身體所需的微量元素的,比如鹽,堿,酸,等等等等。這是一種本能,與生俱來的本事,身體缺了啥,就會想去找補啥。


    這便是天性。


    而銀州之所以被稱為“銀灘”,便是因為這大片湖鹽而聞名。


    而目前龍炎王朝,或者說整個世界,吃的鹽,幾乎都是海鹽。海鹽就不用說了,用的就是基本的“日曬法”,也叫“灘曬法”,就是利用濱海灘塗,築壩開辟鹽田,通過納潮揚水,吸引海水灌池,經過日照蒸發變成鹵水。當鹵水濃度蒸發達到25波美度時,析出氯化納,即為原鹽。日曬法生產原鹽,其工藝流程一般分為納潮、製鹵、結晶、收鹽四大工序。


    而後世的湖鹽,和井礦鹽,則是另外一種了。


    湖鹽是第四紀以來可溶鹽分聚於成鹽盆地,礦化水經過濃縮,鹽類礦物逐漸沉積而形成的現代礦床。


    井礦鹽,則是陸地上的鹽類物質被地表水或地下水攜帶而積聚於內陸盆地,在炎熱幹旱、蒸發量大於水體補給量的條件下,盆地內含鹽的水體不斷蒸發、濃縮,沉積為巨大的鹽類礦床。


    讓人十分驚喜的是!


    這銀灘,不僅僅有湖鹽,甚至還有井礦鹽!銀州地處柴達木盆地,再因天氣幹旱,冬夏相差比較極端,加上有這內陸湖,配合上一定的地形,竟然也產生了一塊兒十分龐大的井礦鹽礦!


    湖鹽加上井礦鹽。


    這不就是他發財的最好機會嗎?


    剛才沈行說,目前銀州,陽州的商業收入,正好抵得上農稅!那麽劉錚想要圖謀其他,就隻能把希望,放在這湖鹽和井礦鹽上了。


    劉錚興奮點點頭、


    沈行興奮地倒吸一口氣:“那豈不是說,那豈不是說……”


    話說一半,他就一臉駭然地捂著嘴巴。


    要知道,這個時代私自製鹽販鹽,可是殺頭的罪過!


    劉錚哈哈笑道:“想什麽呢,這些鹽,都得需要加工才行,不然人吃了,定會被毒死的!快去,把魏鐵柱給我喊來,再來一百匠人!一千兵卒!”


    沈行心中震撼,也知此事之大,不敢再有廢話,騎馬奔騰而去。


    很快,魏鐵柱就帶人過來了,另外來的,還有鄭月茹。


    因為沈行一路上,心情都是忐忑……並且興奮的,他知道如果那銀灘,真的是鹽的話,那對銀州來說,意味著什麽,對這個天下,意味著什麽!對劉家父子來說,意味著什麽。


    所以,得到到銀灘的命令,魏鐵柱就問何故,但沈行都是一概不知。


    看又清點了一千兵卒,正在神工坊忙活的鄭月茹也被驚到了,劉錚每次一搞,都是大陣仗。但還沒見過需要兵卒去護衛的,好奇心作祟,她便也跟了過來。


    劉錚看到幾個人都來了,意氣風發指著這邊:“看到這片銀灘了嗎?”


    幾個人點頭。


    “半年內內,我要把這銀灘全部圈起來!明白嗎?我要這裏成為一個和神工坊一樣的工廠!”


    幾個人一聽,紛紛色變,不明所以。


    這銀州的銀灘,一望無際,這得多大工作量?


    沈行知道,但是卻不敢說,憋得夠嗆。鄭月茹好多天不跟劉錚說話,自然也不主動發問,冷哼一聲,就在旁邊看了起來。在劉錚來到銀州之後,這銀灘便是他心心念的東西!如今,也會是他未來最大的收入來源!能否將自己領地,建造成一個可以爭霸天下的帝國,就看這裏了。所以他也不廢話,直接圈地建城!


    這項工程會很大,但也會很值。


    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染指自己的製鹽工廠!


    當天,這一百匠人,一千兵卒,馬上就幹了起來。這件事情想要保持絕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劉錚幹脆讓那一千兵卒,分為三隊,一隊負責警衛,兩隊輪流休息和做工。


    很快,三天之後,銀灘附近,已經搭起了劉錚的“項目部”,一個簡易的房屋。


    別人在忙,劉錚自然也不能閑著。


    他專門帶個十個信得過,腦子靈活的骨幹匠人,研究如何製鹽。對於湖鹽的開采,主要采用采掘法或灘曬法。


    以采掘而言,銀灘已經經過長期蒸發,鹽沉澱湖底,不需經過加工即可直接撈取。銀灘這種柴達木盆地的鹽湖,曆經數千萬年變化,形成了幹湖,其鹽露於表麵。所以並不是特別複雜,工藝流程大致是:剝離覆蓋物、采鹽、輸送、洗滌、脫水、成品!


    灘曬法與海鹽生產工藝相類似。


    劉錚這也是第一次嚐試,還好並不是很複雜。


    待到三日之後,第一爐的鹽巴,終於亮晶晶出現在人們麵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現場,沒有了任何呼吸。


    啪嗒一聲。


    那些匠人的工具,一個個驚得掉在地上。魏鐵柱,鄭月茹也傻傻看著。此時,沈行也從外麵奔了回來,興奮得連滾帶爬:“成了嗎?成了嗎?我說我不說,你們非要讓我說!你們說說看,這敢說嗎,這敢說嗎?”


    亮晶晶的鹽巴,閃瞎人們的眼。


    鄭月茹都有些張口結舌:“劉兄,劉兄這……”


    劉錚微微一笑:“怕了?”


    那十個骨幹匠人,臉色都白了。這可是殺頭的罪過啊!他們怎能不怕?任是誰來到這裏之前,都沒想過,他們這個劉公子,竟然鼓搗出鹽來了?有幾個膽子小的,腿都開始抖了。


    劉錚哈哈大笑:“如有怕的,可自行離去,但此間事情,萬不可跟人提及!”


    幾個人,拔腿就想跑。


    然而……


    劉錚繼續道:“所謂,富貴險中求……你們十人,若是留下,月錢百兩!”


    十個人,同時忘記了呼吸,你看我,我看你。


    百兩銀子!


    沈行的俸祿,也才區區二十兩!


    劉錚看著現場這些人的表現,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怎麽有一種自己搞出來的不是鹽,而是冰毒的既視感呢……


    “公子,我幹!怕個球來!”


    “就是,往年吃不飽,咱們啥殺頭的事情沒幹過?”


    “若不是公子,銀州哪有今天?為何不幹!”


    “幹,我看今天誰敢離開這裏!公子宅心仁厚,但我可不一樣!誰敢走,老子要他命!”


    十個人,立馬就有四個人站出來,凶神惡煞吼了出來。一是因為百兩銀子的誘惑,二則是因為對劉錚的忠誠。再看那幾個猶豫不決的人的時候,已經帶上殺氣,仿佛他們現在想走,就絕對活不過今晚。


    劉錚苦笑。


    “就是,怕什麽!”


    “如今銀陽都在州候和公子庇護之下,誰能進來?”


    很快,十個骨幹立馬達成一致,幹了!


    “好!”


    劉錚很滿意,卻是馬上就被鄭月茹給拉到一邊,後者一臉凝重,此時也顧不上還在生劉錚的氣,道:“劉兄,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這私自製鹽,可是殺頭的罪!”


    劉錚淡淡一笑:“窮,才是原罪。”


    鄭月茹欲言又止。


    劉錚又補充一句:“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和白崖軍合作,而不是陳平?”


    鄭月茹嬌軀一顫,這才知,這製鹽大計,劉錚竟然已經蓄謀很久了。


    “可是可是……”


    鄭月茹依然憂心忡忡。


    劉錚哈哈大笑:“別可是了,這還不是成品,繼續幹!”


    一群人麵麵相覷。


    這亮晶晶的鹽巴,比他們平時吃的質量都要高上很多,竟然還不是成品?


    劉錚笑道:“若沒有優勢,何來競爭力?製鹽便要製精鹽,粗鹽何用?”


    這一下,就連鄭月茹都好奇了,這精鹽,又是什麽?


    其實這個過程,也不是特別複雜的。粗鹽提純為精鹽,也隻有幾個步驟,溶解,過濾,除雜,蒸發四個。第一步的溶解,就是因為粗鹽之中,有著很多可溶性雜質,和不溶性雜質,然後將粗鹽溶解之後,過濾掉粗鹽中的不溶物質,至於後世要添加的一些化學物質,劉錚肯定是做不到了。隻能講這四個步驟,反複的來。


    又是三天。


    三月份,正是北方製鹽的季節,不然的話,這個過程可能還會更長。


    當這第一批精鹽製作出來的時候,被堆放在陽光下的時候。


    在場所有人,眼睛都直了。


    這是鹽嗎?


    這樣的鹽,誰會舍得去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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