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朝的漢人讀書人,麵對官員的時候既能展現讀書人的骨氣,又能體現出對權力的尊重。這態度把富察·傅清將軍伺候的舒舒服服。畢竟麽,奴才們要是懂得伺候,又知道要保持體麵,江寧將軍都想挑起大拇指讚一句‘真真的好奴才’。


    這就如21世紀時候牽狗出去溜,若是狗光鮮體麵,狗主人當然會覺得大大有光彩。尤其是狗還是自己把自己打理的光鮮體麵。


    不過傅清將軍聽聞為首的姓曾,心中就有些芥蒂。畢竟華夏朝廷那邊有個叫曾靜的家夥,也是湖南讀書人,


    詢問為首的曾首領,首領趕緊表示自己與那個反賊曾靜沒有一點關係。


    傅清也沒有說太多,到這個時候還能跑來為朝廷盡忠的,定然是忠臣。畢竟麽,要是這麽多團練集結起來擋在傅清軍前,傅清還真的會很慘。


    有了在湖北的經驗,傅清立刻宣布,所有前來的團練,全都給與‘遊擊’的職務。


    宣布完,麵前的讀書人們並沒有十分高興的樣子。這讓傅清將軍很不高興。隻是臉上稍微有了點不快,讀書人就看出來的。為首的曾首領趕緊上前解釋,“大人,我等乃是讀書人,這遊擊乃是武職……”


    這等時候還在意文武之分,傅清幹笑兩聲,“諸位的團練乃是幾年前開始組建的吧?”


    “是。”


    “幾年前皇上將逆賊霍崇的惡性昭告天下,那時候就說,凡是組建團練的盡數授予官職。”


    “是。大人,我等就是那時候知道霍崇敗壞天下的惡行,恨不得食肉寢皮!這才開始組建團練。”


    “那就對了。”傅清一拍大腿,“皇上令諸位組建團練,隻能授予諸位武職,若是授予諸位文官,那就是大錯。諸位之奮勇,皇上都知道。諸位的書讀的如何,定然是好。卻有多好,非得諸位得勝之後覲見皇上,皇上與諸位談過之後才知道。對吧。”


    這下一眾文人登時明白過來,連聲稱讚傅清謹收臣禮,不逾製。果然是國家棟梁。


    傅清被這番得體的稱讚弄的心情好了些,就繼續介紹了這遊擊的好處。


    地方團練們帶兵來投,又是獨立指揮。大家是讀書人,當把總那是大大的屈才。職位比遊擊低的隻有世襲牛錄,團練們又不是旗人。現在改官製也來不及,隻能是遊擊。


    文人們都聽的明白,看得出他們對於大清官職十分熟悉。見朝廷如此用心,都發自內心的表示感謝。又表示願意為朝廷效力死戰。


    傅清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告訴一眾新晉遊擊,華夏軍的追兵就在後麵。不如擺開一個口袋陣,由清軍引誘華夏軍追擊,由清軍與遊擊率領的人馬進行伏擊。


    眾遊擊大人聽了這個建議,當即稱讚這果然是神機妙算。由於團練們是剛加入,賊軍定然不知道有這回事。以多打少,可以必勝。


    商議好對策,一眾遊擊們就商議起在何處設伏。傅清聽著這些人商議,覺得還真有點那個意思。


    這邊商議妥當,傅清先派人去查看地形,同時讓一眾遊擊大人們先休息。


    遊擊大人們當然開起了會,有些人為接下來的戰爭感到緊張,有些則吩咐人趕緊做補子。聽的那些謹慎派們十分的不快,曾首領喝道:“此時還做這些虛頭!成何體統!”


    那位兄弟聽到有人竟然如此抨擊,當即反駁起來,“兵凶戰危,我可能下次就為國盡忠。死的時候若是連補子都沒帶上,豈不是顯得朝廷對不起我等。諸位甚是清高,可我乃是個俗人。信的就是這名至實歸!”


    被如此懟了一番,文人們說不出話來。大家都是讀書人,此次湖南各個書院召集大家開會,有不少讀書人嘴上說著對逆賊霍崇**恨不得食肉寢皮,卻並沒有帶人來參戰。能來的的確是如大旗上所寫,抱著‘讀書不怕死,怕死不讀書’的信念而來。


    死都不怕,現在大夥又都是遊擊,更沒理由對其他人妥協。


    起了對峙,就冷了場。有人不想如此,就勸道:“我以為我等雖然沒打過仗,卻未必會輸。”


    眾人都是讀書人,也不太肯信這樣的話。雖然心裏很想信,卻還是說不出口。隻能不搭理他。卻還是忍不住看去。


    這位繼續說道:“諸位,我若是中了狀元,為什麽能中狀元呢?”


    大家覺得這話簡直是莫名其妙,也不搭理他。就聽這位大聲說道:“哪位狀元不是皇上欽點,乃是皇帝看了試卷,認同其能力,所以才欽點狀元。現在我等身為從三品的遊擊,為啥呢,這說明我等有從三品的實力被皇帝承認了啊!若說我等被封了遊擊但是沒從軍,我等這幾年訓練團練,難道就是白練,什麽都沒學會不成?大家可都是看過兵書戰策。所以說,我等當然有遊擊之能,不然,狀元是怎麽中的狀元?”


    這話的邏輯若是放到華夏軍那邊,定然會被笑死。不過在讀書人這邊,起碼有了內在邏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如此邏輯對於封建的滿清就是符合了三綱五常,是沒錯的。


    讀書人們本就想有個支撐,此時終於找到了被皇帝認可就是證明自己行的邏輯支撐,心中都有了些慰籍。心情好了不少。


    曾首領沒有這麽自信,不過大夥都這樣了,他也沒來說些不合時宜的話。畢竟麽,自從皇上下旨各地組建團練,以對付逆賊霍崇。湖南的士紳們商議之後,向湖南巡撫提出,訓練鄉勇的錢就可以抵稅。


    當時華夏軍斷絕了運河,漕運中斷。錢還好點,糧食根本運不出去,湖南巡撫就答應下來。這些士紳們本就覺得朝廷能橫征暴斂,是因為手裏有兵。此時士紳們手裏掌握了鄉勇,也增加了與朝廷談判的籌碼。對此頗為認真。


    這兩年讀書人們讀了些兵書戰策,訓練了些鄉勇。若是說在用兵上毫無進步,曾首領也覺得這也是小看讀書人。


    第二天,那位要做補子的讀書人還真就在長衫胸前縫了像模像樣的補子。遊擊,從三品,方形豹子補子。上麵的豹子黑白色,形狀一致,栩栩如生。大夥湊近了看,卻不是連夜刺繡出來的,而是用紙畫出來的。


    湖南產竹子,自然出產好竹紙。這位就用上好的紙張畫了補子,縫在長衫上。


    不少人雖然嘴上嘲笑,心中卻也有些羨慕。若是自己能想到這點,豈不是也能這麽做麽!


    心中雖然緊張,讀書人們卻也很謹慎。埋伏的時候聽從了官軍派來的人指揮。果然,就見官軍一路敗退,後麵一支人馬緊緊追趕。


    等那路人馬進了包圍圈,‘遊擊’們就要收網。那些清軍的人趕緊阻止。有些‘遊擊’聽了勸,有些‘遊擊’可不願意聽。自己已經是遊擊,更是讀書人,自己麵前哪裏有丘八們說話的餘地。


    也不管那麽多,遊擊下令本部的鄉勇殺了出去。這些鄉勇平日訓練之時就要他們學會咋呼,此時往外一衝,真的是殺聲大作。其他遊擊們一看,忍耐不住,也指揮本部鄉勇跟著衝殺出來。


    這些人馬匯集起來,成千上萬的人衝出來,真的是殺聲震天。


    就見華夏軍眼見被包圍,立刻掉頭就往回衝。遊擊們生怕放跑了賊軍,催促手下鄉勇們跑快些。


    可賊軍一個個跑得如同兔子,雖然道路上的確有幾個跑得快的鄉勇卡在路上,卻被賊軍三拳兩腳放倒在地。賊軍隨即架起這些鄉勇,逃出了包圍圈,跑的不見蹤影。


    雖然沒能消滅賊軍,然而如此輕鬆的打退了賊軍,初戰告捷的遊擊們不禁大聲歡呼起來。他們的手下也跟著歡呼雀躍,覺得自己已經立下了大功。一時間,歡呼聲直上雲霄,幾裏外都能聽到。


    指揮先頭部隊的正是於淺,遠遠聽到這般動靜,還真把於淺給驚到了。這動靜非得萬人規模才能發出,清軍的援軍到了麽!


    於淺趕緊派人去接應尖刀部隊,很快部隊就回來了,於淺趕緊問部隊損失。卻見部隊將捆好的幾人推上來,“那邊人多,上萬了。卻不是什麽厲害人物。還讓我們抓了幾個活口。”


    瞅著嚇到臉色慘白的俘虜,於淺撓撓腦殼,竟然想象不出發生了什麽。


    此時雷虎正在與司令部一起南下。身為北方人,雷虎覺得江寧就已經是南方了。風土人情,氣候物產,都與直隸大大不同。可越是接近湖南地界,雷虎才發現南方隻是個概念。這湖北到湖南的地方,與江浙有種更南方的感覺。也就是更南蠻的感覺。


    房屋結構與直隸不同,土地與直隸不同,濕度與直隸不同。包括人的穿衣打扮,與直隸簡直是兩個世界。


    在路上行進,雷虎甚至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無法完成任務。直隸的山上,林木差不多被砍光了。樹林得是大地主家的柴林才有。其他地方都是孤零零的樹。


    湖北中南部,樹也不多,但是竹林,樹木可比直隸多多了。至於山路更是家常便飯。


    這樣的地形下,華夏軍定然是沒辦法擺出排隊槍斃的大陣仗。霍崇最新推行的那些縱隊的靈活作戰,在這樣的山地貌似有更好的發揮空間。


    更不用說,清軍若是打不過,鑽了林子。華夏軍隻能分兵去追,若是落入包圍,可就危險了。


    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先頭部隊的於淺送來情報,清軍敗兵與一萬多湖南團練合兵一處,重新恢複到了三萬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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