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了通話後,秦匪就在雷銘小心的攙扶下,進了車。


    車子即刻啟動。


    很快前往了了最近的一家大醫院。


    秦匪身份不一樣,哪怕就是磕破點皮,那都不能馬虎,更何況如今還斷了腿,耽誤了好幾天!


    要不是秦匪不想搞得陣仗太大,雷銘恨不能直接把秦家的私人醫療團隊給拉過來,親自把這位爺的全身上下都好好看上一遍。


    在進診療室時,秦匪還不忘對醫生說:「她也得看。」


    手指的方向毫無意外是周喬。


    被點名的周喬皺了皺眉,「我沒必要。」


    「你的手都被刺透了,還沒必要?」秦匪覺得這小姑娘是真對自己一點都不上心。


    有哪個女的活得像她似的。


    京都的那些女人但凡摔一跤,都得恨不能馬上叫急救車,還要找各種祛疤的產品,生怕自己那身上留下疤痕。


    可她不是。


    無論是當初硬幣大的槍械貫穿傷口,還是現在被刀紮透的手掌心,永遠都是隨便包紮那麽幾下,雲淡風輕的很。


    就好像,隻要不死,就沒什麽重要的樣子。


    果然,就聽到她說:「我基本上都結痂了,沒什麽大問題了。」


    秦匪對於這姑娘的不上心,真的是有些頭疼,「那也要看,萬一傷到筋骨怎麽辦,以後可就成殘廢了。」


    他故意拿殘廢來嚇唬人。


    好在,小姑娘對於殘廢這件事還多少有點在意的。


    就乖乖的去了隔壁看傷勢去了。


    好在最後的結果還算不錯。


    那位大爺的確也算是有點本事的,用那幾鍋不知名的玩意兒草藥把她手上的傷勢治了個七七八八。


    就連秦匪的內傷也好了不少。


    就是腿不行。


    腿傷太過嚴重,而且也隻是做了固定處理,並沒有敷藥,所以傷勢依舊嚴重。


    估計最起碼得休養上四五個月才行。


    也就是說,這四五個月要麽與拐杖相伴,要麽與輪椅相依。


    當周喬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眼裏多少對他有幾分的愧意在其中。


    畢竟,是自己讓他變成這樣的。


    要不是他急著來救自己,哪裏會出現這種問題。


    坐在輪椅上,一副殘障人士的秦匪看到她低垂著眉眼,抿著唇,就知道眼前這小姑娘心裏在想什麽。


    肯定是覺得這裏麵有自己的不是。


    雖然覺得小姑娘有點傻,但她能對自己愧疚,也算是變相的在意自己了。


    畢竟,認識這兩年,他覺得沒有人能讓她靠近。


    就算她和學校裏那些學生朝夕相處,可還是不行。


    她始終遊離於團體之外,獨來獨往,像個獨行俠。


    「你要心生愧疚的話,那不如這四五個月你來照顧我唄?」秦匪這時候說了一句。


    然後成功把周喬那本就不多的愧疚感瞬間打散了。


    她眉眼冷淡地丟了一句,「你去夢裏實現。」


    秦匪聽了,故意耷拉著腦袋,很是痛心地道:「你怎麽這麽狠心呢?我這腿可全都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得負責啊。」


    站在那裏的女孩子眉眼冷然,「我又沒強求你來救我,而且你掉下去的時候,我也救了。」


    那話說的叫一個絕情、冷酷。


    秦匪臉上的神情滿是可憐,卻又不得不被說服的樣子,「聽你這麽說,我救你一次,你也豁出命陪我一趟,的確好像是扯平了。」


    周喬見他總算明白過來了,這才轉身往醫院大門外走去。


    可走了沒見幾步,她腳下的步子卻一停。


    隨即就猛地轉過頭,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坐在輪椅裏的殘障人士。


    懶懶散散窩在椅子裏等著被人推的秦匪看她突然停下來看向自己,不禁眉梢輕揚起,笑著問:「嗯?怎麽了?」


    但雙方一個眼神,彼此都已經明白了。


    一個是察覺到了。


    而一個是知道,對方察覺到了。


    周喬冷淡的眼神頃刻間變得複雜而又微妙了起來。


    她剛才隻是就著秦匪的那些話而一一回擊。


    根本沒想過,他其實說這些話,為的就是讓她自己把那些顧慮和愧疚全都打破,以此毫無愧疚。


    兜了一圈,為的全都是她。


    這個人……


    怎麽對她總是那麽的……


    溫柔。


    站在那裏的周喬沉默了片刻,終於再次開口,「除了照顧你四個月,你提一個要求,我滿足你。」


    秦匪挑眉一笑,眼神裏透著一種意味深長,「真的什麽都滿足我?」


    那壞壞、且欠揍的樣子,周喬覺得自己竟然剛才會覺得這個男人溫柔?


    大概是自己眼瞎了。


    於是,果斷地道:「當我沒說過。」


    秦匪看她這樣毫不猶豫地撤回,連忙製止,「別啊,我都還沒說呢。」


    周喬用一種疏冷的眼神冷冷刮過他。


    滿臉寫著,說個屁,你個垃圾。


    秦匪哪裏看不懂這個眼神,當即低低笑了一聲,「現在小姑娘的思想這麽不幹淨的嗎?」


    周喬:「……」


    很好,還倒打一耙。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而已。」秦匪為表示清白,一臉無辜地道。


    周喬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輕微跳動著,隻覺得這混蛋根本就是閑著逗她玩兒,不由得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陰沉地道:「我們之前有哪一天不是一起吃飯的。」


    秦匪嘴角微勾,「不一樣,我想和你吃個燭光晚餐。」


    周喬那副森森警告的目光一窒。


    燭光晚餐。


    是她多想了,還是他的確是在暗示自己什麽?


    難道他不知道,燭光晚餐這四個字的含義嗎?


    那代表雙方的關係並非師生、朋友、甚至連藍顏知己都不行的一頓摻雜著男女即將、或者是已經確定彼此身份的一頓飯。


    「賞臉嗎?」他問道。


    周喬按兵不動,表麵上看著依舊一片平靜,冷冷反問,「我推著一個殘疾人去?」


    秦匪一臉哀怨,就跟個怨婦似的,問:「你嫌棄我?」


    周喬完全不給麵子的回:「有點。」


    「……」秦匪嘖嘖了兩聲,似真似假地感嘆:「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吃一個燭光晚餐啊。」


    周喬定定地站在那裏。


    氣氛沉默。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醫院走廊上病人來來往往,有老人、有孩子,各種喧鬧聚集。


    可就在這片混亂聲中,秦匪清晰地聽到她說:「好。」


    原本像是沒骨頭似的秦匪整個人一震。


    他其實一開始說燭光晚餐是帶著調侃意味的。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哦不對,嚴格說,從來沒敢想過,周喬會同意。


    燭光晚餐代表什麽,以周喬那腦子,不可能聽不懂。


    所以,他想著故意說得誇張點,等到她反駁之後,再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點別的,這樣一來,她就不好再拒絕了。


    結果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


    這一意外完全打了個他措手不及。


    「你這樣子,看上去並不怎麽願意。那就算了。」周喬看他震驚到整個人都石化的樣子,就知道這人應該隻是一開始瞎說胡扯的。


    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會真的答應,這下才傻了眼。


    周喬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傻呆呆的樣子,突然心裏竟生出了一些惡趣味,逗弄一下也挺好。


    果然,腦子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人在聽到說算了之後,就像是觸了電似的,馬上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點頭,「願意,願意!」


    那樣子,身旁的雷銘突然有些沒眼看。


    這還是那個在京都呼風喚雨,一腳跺下去顫三顫的秦爺嗎?


    完全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奶狗啊。


    大概秦匪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一點,不過他一點都沒有人設觀念,也不在乎自己在手下麵前什麽樣,隻是笑著道:「答應了就不能反悔。等回了海城,我一定給你一個能讓你開心的燭光晚餐。」


    能讓她開心?


    嗤。


    現在除了弄死江氏之外,什麽都不能讓她開心。


    一想到這個,她就懶得再留在那裏和秦匪廢話了。


    反正他的手下都來了,也沒她什麽用武之地,還是趕緊辦正事比較要緊。


    「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秦匪見她突然就要走,不禁問道:「你在這裏能有什麽事?」


    周喬也沒隱瞞,「我想出去找個電話亭,問下楚氏的情況。」


    聽到原來是這樣原因,秦匪很是無語,「那你直接讓雷銘把手機給你不就完了,用得著特意出去找電話亭?」


    周喬抿了抿嘴,簡單地說了三個字:「忘記了。」


    可這回答哪裏能說服得了秦匪,「你這麽聰明會忘記?」


    他覺得,周喬是不想麻煩人才是真的。


    忘記?


    少扯了。


    她的記憶力有多好,他清楚的很。


    「把電話給她吧。」秦匪沒多問,就對自己身邊的一名手下說道。


    那人立刻就把手機給遞了過去。


    周喬這回沒有再推脫。


    拿了手機就走到一旁就打起了電話。


    打第一通的時候,唐呈那邊果斷就掛斷了。


    周喬也沒有意外。


    這種陌生來電,一般第一通都是會自動掛斷的。


    所以她果斷地又打了第二個。


    這回總算接了。


    「哪位?」唐呈在不知道是誰的情況下,語氣還是很端著的。


    周喬也不廢話,自報家門:「是我,周喬。」


    瞬間,原本端著的態度就低了下來,並且還帶著幾分的焦躁,「周小姐?你這一個星期到哪兒去了?為什麽電話都打不通?我都急瘋了!」


    周喬還是依舊果斷,「現在公司怎麽樣?」


    唐呈立刻回答道:「現在公司情況不是特別好,之前好多小董事都賣了股份,跑路了,眼下股份大量流失,然後這塊地也被暫時停止開發,上麵要求自檢,楚琅這段時間天天在外麵跑,周旋著。」


    會遇到這種情況,周喬一點都不意外。


    事情鬧得這麽大,死了那麽多人,還有新聞媒體做渲染,說實話,上麵的人就是想護楚氏也不能完全護著。


    楚氏到底也隻是在海城站得住腳而已。


    真要捅上去,也並非是能夠隻手遮天的。


    因此,周喬隨即就轉了話題,問:「那合作方什麽態度?」


    「好像都沒什麽態度吧?兩個合作者,一個挺佛係的,根本不參與。倒是江氏之前倒是有過施壓,但是後期就沒再說過什麽了。」唐呈努力回憶了一下後,如實匯報。


    「好,我知道了。」


    周喬在基本了解完江氏那邊的情況之後,也就沒有什麽廢話了,掛了電話,就重新走了回去。


    就看到雷銘一個人正在大廳裏。


    明顯是在等她。


    「爺說在車裏等你。」


    周喬知道,秦匪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盡量不會停留在這裏,所以也沒有什麽意外,就嗯了一聲。


    然後就跟著上了車。


    車子連夜朝著海城而去。


    這是秦匪要求的。


    說是不要耽擱的回去。


    雷銘也不敢忤逆,就聽從了他的安排。


    在車上,周喬和秦匪坐在後座上,雷銘坐在副駕駛上。


    車窗外暮色四起。


    深冬的季節,路上都沒有什麽人。


    就連綠化帶裏都是光禿禿的。


    車內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前麵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不存在。


    而秦匪則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消息,不斷地在屏幕上操作。


    沒過多久,他出聲問道:「江暮韞的人你們找到了沒?」


    在和手下說話的時候,他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


    雷銘下意識地先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周喬,見秦匪不在意後,這才開口說:「已經追查到下落了。」


    秦匪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那就不要放過他們。」


    那語氣間不經意地透露出勃勃地殺意。


    雷銘點頭,「是,我會馬上安排下去的。」


    兩主僕的交流半點沒掩飾,可作為第三者的周喬對此隻能裝死,當不知道。


    然而,就在她假裝在看外麵那光禿禿的風景時,身旁的人又隨口問道:「楚氏現在怎麽樣?」


    周喬以為他是在問自己,就下意識地回答:「很糟糕。」


    雷銘也按要求回:「情況不好。」


    結果惹得車內的兩個人同時看向了她。


    周喬這時候才發覺自己搶話了,略有些尷尬。


    這時,秦匪無聲地勾了勾唇,緊接著問:「怎麽糟糕了?」


    周喬知道,他這是接了自己的話茬了,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方案暫停了,估計……錢得打水漂了。」


    「這算什麽糟糕。」秦匪一副財大氣粗地樣子,又漫不經心地道:「再說了,楚氏糟糕,不正好是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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