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雄州城而不入,城頭上守卒趁著天色亮光見六百七飛奔如怒,急忙便與那書生分說,隻是不及眾人迎將出來,趙楚早與眾騎飛奔遠去。


    路途不甚順利,取兩城便已一夜,若不能閃電般將歸難取來,隻怕瓊妖納延潰敗之後,急切再無時機。


    趙楚沿途走來,略略堅硬雪層上,隻不知甚麽物事跑過淡淡痕跡,並不見有淩亂馬蹄印留下,心內稍稍安定。


    心內卻更急。


    略莫晌午時候,安達溪前方探報,趙楚大吃一驚,你道何來?


    原來歸難城裏,已反了天,不知哪裏來一彪人馬,與黃文略那廝廝殺正酣,彼此不能奈何,戰局正自膠著。


    趙楚暗暗皺眉,心道:卻是何人?隻怕遼人攻陷雄州不過幾日,有擔待的漢子不忘故土每每有念收複。若是如此,倒也稱得起誌同道合!


    於是令安達溪不得妄動,催馬而來歸難城下,遠遠便聽喊聲衝雲霄,隱約竟有馬蹄聲奔波,城頭上竟無人巡哨。


    趙楚大喜,故技重施又要攀爬而上,忽然東門大開,內間一彪人馬如非,也有少許騎兵,舞刀弄槍殺將出來,行跡雖亂,悍勇不減。


    何達道:乃是原本雄州處潰兵,竟落於黃文略那廝手中。


    趙楚問道:以你所料,此番內亂,卻是為何?


    何達沉吟片刻,斷然道:定是黃文略那廝處出古怪,將軍且看,這逃竄人馬裏,最後那條大漢,小人雖不知他性命,卻也遠遠見過數次,乃是了不起的悍勇之人,素聞性子暴烈極為護短,隻怕便是黃文略那廝要整治他下屬,由此內訌。


    安達溪自遠處潛將回來,問道:怎生計較?


    趙楚將長刀緊握,轉念沉思片刻,問何達道:黃文略手中,有死忠幾多?


    何達毫不猶豫道:原雄州大軍,大都本地人氏,遼人攻陷雄州,無人不恨,隻怕黃文略手中死士,不過三五百人!


    趙楚便道:如此,你等好歹將此處設伏休要露麵,隻看我將黃文略斬殺,你等邊科掩殺而出,隻若不曾抵抗,不可濫殺,好歹隻要將此處逃離出來人馬留住便可。


    何達知曉趙楚手段,也料不到他便是此番北伐大軍裏主心骨,心想富貴險中求,此人有如此本領,又舍得拚命,何患今後沒個前程,從此隨了他,一身前程便都落定了。


    於是道:將軍隻管小心,小人便在此處,無論使些手段,左右不教人逃脫往南歸義去!


    趙楚點點頭,悄然翻身上馬,將那長刀陡然下劈,火焰駒四蹄騰空自藏匿處一躍而出,遠遠望定那不比雄州薄弱幾多城池雷電般衝去。


    城頭也站定幾條軍漢,眼望紅馬陡然如平地裏鑽出,尚未讚歎一聲奔跑如雷般雄駿,便已來城下,一躍便能過城門洞口。


    城門內,數百步人甲簇擁一人,蠟黃麵目,天倉飽滿,隆鼻大眼三縷微須,一眼瞧去也有三五分忠君愛國模樣,隻他頭頂一支鳥翎,分明將個模樣破壞殆盡。


    此人便是黃文略,曾中了進士,又為清流不屑,賭氣來雄州之地,一心便向博取個前程好使官家另眼相待。


    此人也頗有些手段,單人匹馬入主歸難城,無非使些伎倆,三兩年竟也隱隱有安穩立足歸難之意。前番遼人南下,打破雄州城,瓊妖納延使副將賀重寶取歸難,遠攔子隻不過冒頭,這廝便棄城而降,又使些手段拉攏本來部下,將些不知他早已投靠遼人的潰兵也聚集起來,今日正要奪權,竟為那潰兵裏領頭的覺,一場火並自午夜直殺到晌午不分勝敗,算是此人平日裏拉攏了得,那潰兵裏有幾個不甚堅定的,吃他一番好言語,又送來許多金銀,生生將眼見便要奪下歸難城潰兵義軍反擊,三五千人如今隻有一半,望定遠處要去流浪。


    黃文略自不肯放過,自恃如今雄州早為遼人所得,使心腹率前軍追擊,自己將死忠數百個步人甲調來,要為遼人麵目上,做些模樣。


    左右上下人等,一眼瞧地分明,那火焰滾滾燃燒般駿馬,長嘶中奔至步人甲麵前,長腿一甩,望定中央處黃文略麵前便落。


    黃文略心膽俱裂,一聲救命不及出口,那一把長刀,宛如一根漁叉,輕輕往他胸口捅入,趙楚雙臂借力往前一甩,百多斤一個人,便被他望定城牆上擲去,砰然腦漿飛濺,大好春夢裏一個身軀,就此湮滅。


    這一刀,人借馬勢,恍如羚羊掛角,舉重若輕巧妙之極,活生生一個人,數百個步人甲護衛裏也不能身免,眨眼間為趙楚殺死,狀極慘烈。


    步人甲們也不料有此變故,一聲喊沉悶正要為上司報仇,火焰駒掉頭卻自門內殺來,護城橋甚不寬闊,步人甲自忖不便展開,急忙退往城外,尚未整治行伍,那紅馬上一人,長刀凝霜,一刀劈來,千軍易辟。/


    趙楚一合殺黃文略,城頭歸難將士看得呆了,本慌忙逃竄潰兵兩三千人,又為小樹林後陡然轉出數百騎兵嚴正以待堵住去路,忽聽後方靜悄悄一片似死個千萬人,急切間扭頭一看,正將再也揮抹不去一幕映在心裏。


    隻見那紅馬,自護城橋上紛揚殺出,一把長刀左右隻是直劈,偏生快無比,無人能當,便是步人甲也須思慮那一刀之下重甲終究能否承受。


    劈波斬浪,一道鐵甲艨艟一般,步人甲紛紛往兩廂閃避,趙楚一馬一刀,出入如無人之境。


    三軍既驚,趙楚勒馬望定城頭,刀指喝道:漢人故土,怎可使異族踐踏!今以漢人之名,借黃文略與呂覽項上人頭,於爾等作個榜樣!此番有十萬大軍,正自北上,我騎兵先鋒,個個精良善戰,已克複雄州歸信兩城,念爾等為黃文略呂覽之輩蒙蔽,姑且不究從賊之罪。隻若執迷不悟,連累父老命喪他鄉,休怪刀下無情!


    安達溪倒也機靈,將一麵漢字大旗高高飛揚而起,殷紅血書,蒼茫天地間分外醒目,趙楚一箭,將歸難城上匾額射落,一刀擋住五百步人甲,迫使不得進退。


    城頭軍士,本便不願投降,耳聽朝廷大軍北上在即,再見這數百騎兵,以尋常規矩推算,果真隻怕至少有十數萬大軍北伐而來,看這騎兵已悄然摸來歸難城下,又道早早取了兩城,若不複降,早晚有難。


    第一個棄刀的,將兵刃往城頭丟下,繼而第二個,也有第三個刹那間城頭湧上上百個軍士,紛紛走下城來。


    安達溪彎弓搭箭,將驚疑不定那潰兵領頭的震懾,淡淡道:家主人並無惡意,隻請各位留些日子,彼此不好為難。


    那領頭的一人,粗豪麵目紫紅似霞,略略蒼白須張開如怒,一身衣甲,血塵沾染,手中一把長刀,馬鞍處一把硬弓,狼牙箭不存許多,眼見安達溪冷箭遙遙迫來,心內悸動油然而生。


    此人,定神射之輩也!


    青筋暴起一雙大手,暗暗將捉起弓箭射殺此人念頭落下,示意周圍人數雖多軍士不不得妄動,與身後一員大將道:藥師,且命弟兄們不得妄動,將營寨落在此處,且看此人終究為何而來!


    那大將恨恨將安達溪望兩眼,不知他弓箭厲害,正要勸阻,擦耳冷風如刀,正對上安達溪極快無比又搭長箭,身後一把破敗大旗,轟然倒落地上。


    步人甲們行動不甚迅,有拚命要殺趙楚的,為前排膽怯同伴阻礙不能近前,趙楚橫眼掃過,一人一馬,橫刀吊橋之上,腳下寒冰內水聲潺潺,幽冷入骨。


    城內棄械緩緩走出數千士卒,意態疲憊略有歡喜,陡然有人高聲叫道:遼人走了!


    趙楚便在城下,瞧不甚清楚,隻片刻之後,雪地上三五十個如非輕騎,黃褐皮袍,神駿烈馬,望定北方遠遠逃去。


    趙楚不為所動,喝令棄械士卒中數百個,將刀槍撿來,又將弓弩手調來上百個,森森箭芒直指一步不敢動步人甲,道:且待斬殺遼人,再與黃文略爪牙計較!


    那又撿來兵刃的士卒,聞言心內忐忑,暗暗都道:俺們平日也隻受黃文略那廝管轄,未曾做過真心投靠遼人之事,便是有殺頭罪過,於我等有甚麽打緊?隻這步人甲,都是黃文略餘孽,若不能嚴實看定,隻怕罪過便不小!


    趙楚將一把硬弓綽在手裏,長刀叼在口內,輕輕抖動韁繩,火焰駒會意狂奔,果然天下無雙的寶物,數息之內,竟趕上遼人落單最後的。


    遼人耳聽馬蹄得得,心內便覺不妙,落後的心狠咬牙,暗道便是與他一起死了,也落個勇士名頭。


    於是要轉頭來戰,趙楚卻不理他等,風一般自身畔卷馬而過,目標乃是奔逃在前似頭人般幾個遼人。


    轉息追至二十丈之內,趙楚不願再耗費火焰駒精神,歸難城似如今最是有些齷齪,便將狼牙箭上弦,穩穩望定遼人後心,流星趕月似將箭支射將出去。


    遼人雖是馬背上有數的好手,硬弓利箭,冰天雪地裏也躲閃不及,最前方兩個,為趙楚射殺兩個,重傷一個,那戰馬也是戀主,隻覺背上一空,往前又走幾步,掉轉頭來不肯再跑。


    最先三個已是如此,距趙楚甚近的,自是不能逃脫,連珠箭例無虛,一壺羽箭二十四枝,轉眼射殺二十四人。


    所餘遼人,眼見趙楚竟有如此能耐,隻怕心內此刻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忽然呼哨一聲,所餘十數個騎兵,左右分開竟要往兩邊逃走。


    趙楚嗬嗬大笑,快馬趕上閃開遼人回馬一刀,將往東而去的盡皆殺了,扭頭來,往西去的已走出三兩裏地,要追趕上,隻怕也要多費些心思,隻若放過,卻顯不出他手段來。


    那潰兵軍,遠遠屏氣凝聲,領頭的目光吞吐不定,不知心內計較甚麽。


    火焰駒將度快到極致,從未有人見過竟戰馬能快到如此地步,眨眼前,方在此處,隻輕輕一閉一張,已在十數丈開外。


    漸漸便追近了遼人。


    途徑為他射殺遼人屍體時候,趙楚陡然彎腰,恍如自馬背上消失無蹤,眾人尚未來得及驚叫,他又出現馬背上,隻是手內多一把硬弓,上搭三支羽箭。


    羽箭呼嘯而去,又殺三人,兩廂相距正緩緩拉近。


    遼人不住回頭,也覺以那紅馬腳程,隻怕今日有死無生,大聲不知交代幾句甚麽話,前方三個一刀刺在馬臀愈快逃竄,所剩幾人,回身拔刀,淒厲慘烈呼聲中,要以命相搏為同伴取些時候。


    趙楚見他回頭,便不再理會,也不與他等廝殺,火焰駒便似欺辱遼人一般,身子在那雪地裏,詭異滑出幾個弧度來,遼人撲了個空。


    手內隻有四支長箭,趙楚再尋不得,那逃竄三人裏,左右兩個竟也回身,波轉馬頭立定當地,要與趙楚對射。


    趙楚眼疾手快,閃開迎麵而來長箭,自馬腹下悄然探頭,兩支狼牙箭呼嘯而出,那兩人不及射出第二箭,落馬而亡。


    隻是他兩個,又為那逃竄要去報信同伴爭取百步距離。


    趙楚腦後,拚命遼人又來。


    兩廂為難,如之奈何?


    再一次避開糾纏,趙楚將上下目測個距離,驀然大喝,一把開弓,將一支狼牙箭化作寒芒,往遼人脊背後竄去。


    那遼人回頭一望,心內雖肯定此箭不能及身後,卻也下意識撥弄韁繩,戰馬橫空躍開,往左廂漂一般挪動數尺。


    又是一箭,眾軍呼吸也覺停了,此生裏,何曾見過如此神射!


    第二支箭,便在趙楚嘴角綻出笑容刹那脫手,這一箭更是迅疾,比頭一支隻怕快了數倍,猛烈撞在第一個箭羽之上,那頭一支的詭異陡然加,卻略略改變了方向,目標正是挪動而不及落地遼人後心。


    好一手銜尾之箭,那遼人一絲逃脫笑容尚未散淡,後心冰涼如有寒風侵入,繼而麵前黑暗,隻覺大地愈來愈近,白茫茫雪層撲進七竅,自己便存了無盡遺憾與蹊蹺,先死了。


    安達溪皺皺眉,他似自這驚天一箭裏感覺,趙楚一身神秘,愈叵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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