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熱鬧的正堂,隻剩下顧二爺一家人。


    二夫人惡狠狠的開口:“太過分了,著實太過分了,他們就沒把我們看做一家人,已經不是長房求到二爺頭上的時候了!”


    “得意個什麽?不就是中了個解元麽?”


    她卻沒想到自己兒子連解元都不是。


    “二爺可不能去翰林院,還是得再想想辦法,要不我再回娘家求求大伯,總不能讓二爺尚在有誌之年就靠邊站。”


    “長房和四房串通一氣,就怕二爺得意了,老侯爺怎麽……知曉二爺受了欺負,不見得怎麽難過。”


    “夠了!”


    顧二爺聲音很高,二夫人被嚇了個激靈,很少見顧二爺發火。


    她在娘家也是被伯父寵著長大的,祖父又是閣老,待字閨中時,二夫人也稱得上京城名姝。


    在一眾向她求親的人當中,她一眼就看重顧二爺,雖然他是庶出,但她就是看上二爺不屈不撓的性子。


    顧二爺曾說過,他吃過庶出的苦楚和委屈,不會再讓兒女們重複自己的經曆。


    當時顧老侯爺親自上門求娶,又說給庶子留下一筆足夠單獨支撐門戶的銀子和人脈。


    顧二爺考中舉人,會試時雖然沒有位列三甲,在當時的進士榜單上排名也是中上的。


    二夫人自己看上他,攛掇伯母答應這門婚事。


    伯母雖把她養大,也看做親生,到底隻是伯母,不好如同父母一般太過反對。


    當然顧二爺除了是庶子外,各方麵的確挑不出毛病。


    二夫人父母早逝,哪怕是閣老孫女也終究難以高嫁,或是嫁去做名門勳貴的宗婦。


    與其嫁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還不如嫁給有出息有才學的庶子。


    二夫人如願嫁給顧二爺。


    婚後他們兩人很快外放,她自己當家,不用在嫡母婆婆麵前立規矩,也不用伺候庶出的婆婆。


    二夫人又接連添了一子一女,顧二爺從未起過納妾的心思,對她溫柔體貼,夫妻二人甚至很少紅臉拌嘴。


    她極是滿意自己所挑選的男人。


    自然她也盡心盡力為顧二爺操持家務,為顧二爺結交上官夫人,籠絡下屬。


    在江南做知府時,長袖善舞的二夫人幫了顧二爺許多。


    顧二爺有賢妻驕子,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圓滿的,起碼要比什麽都不是的顧四爺強。


    在他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能穩穩踩下顧四爺時,他一次次經曆了失敗和挫折。


    顧二爺的心情能有好?


    他滿腔的鬱悶再也忍耐不了噴薄而出,雖然向妻兒發火不好,可他們做過讓他驕傲的事情?


    顧二爺先以冷漠震懾住妻子,揚手就給了長子,唯一的兒子一記耳光。


    “二爺。”


    二夫人撲到兒子身邊,護住自己的兒子,“你打他作甚?”


    “慈母多敗兒!他窩窩囊囊的樣子都是你給慣出來的,鄉試考完後,你是怎麽同我說得?考得很好,穩穩能中舉!”


    “倘若不是相信你的話,方才我也不至於丟臉!”


    二夫人母子臉色同時不大好看,即便心疼兒子,二夫人還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別說顧二爺氣不順,方才報喜時二爺丟人了,就算是二夫人也承受了狂喜到尷尬的落差。


    體弱一點的人都被刺激得昏過去。


    顧大少爺稍稍瑟縮了身體,無精打采般耷拉下腦袋,對堂妹顧瑤的齷蹉心思,他不敢同任何說。


    因此被冠世侯整治了一通,成為他無法克服的心裏負擔。


    更不敢向父母傾訴。


    相比較回京時的意氣風發,他此時顯得很落魄。


    如此一來,更激起顧二爺的不滿。


    顧瑾文雅沉穩,顧玨爽朗英氣,他的兒子比不過顧湛的庶子!


    “你怎麽成了這幅樣子?!爺看你甚至都不如被顧湛趕出家門的顧瑞!”


    “二爺……”


    “爺說錯了嗎?你看看他現在這熊樣子,活著就是浪費爺的銀子和糧食,他已經落後顧瑾和顧玨很多,不思進取追趕顧瑾,反而聽之任之,任由自己越來越沒用,越來越平庸無能!”


    “父親,我不是……不是不想追上去,而是我已經看不到顧瑾的影子了,父親想讓我怎麽去追?”


    他委屈的落淚,手蓋住了眸子,痛苦呻吟:“我沒有騙父親,這次鄉試,我是有信心高中的,我所做的文章,父親也看過,您不是也說即便無法成為解元,我的成績也該中上的,運氣好得到考官的青睞,名列前茅也不是不可能的。”


    顧二爺眸子盯著兒子,“你確定默寫給爺看的文章,就是你在考場時做得考卷?”


    “兒子怎會在這上頭騙你?您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去禮部調看試卷,若是兒子糊弄您,兒子願意承受任何的責罰!”


    二夫人靈光一閃,輕聲道:“顧四爺沒安好心,走通何大人的門路讓二爺去了翰林院,他害了二爺仕途蹉跎還不夠,還想毀了我兒的前途?”


    “對了,對了,何大人就是這次鄉試的主考,難怪我兒落榜,而連我兒才學十分之一都沒有的廢物竟是排在第十名!”


    二夫人撇下兒子,抓住顧二爺的手,“二爺可還記得先帝時震驚朝野的科舉舞弊案子?那時候我還小,不過我聽祖父和大伯說過,就是有人把考生的卷子互換了!”


    “禁聲!”


    顧二爺堵住二夫人的口,警告道:“此事且不可伸張,爺自有盤算。”


    二夫人微微點頭,心頭把顧四爺罵了個狗血淋頭,竟然換了侄兒的卷子,還要不要臉?


    既然顧四爺這麽能耐,怎麽不去換別人的試卷?


    偏偏倒黴得考生是她的兒子。


    一定是顧四爺怕二房出頭,故意調換了兒子的試卷!


    二夫人拉下顧二爺堵著自己嘴的手,輕聲道:“伯父一直說何大人隻認銀子不認人,前兩日我見到顧四爺提著禮盒出門,派人去打聽了,就是給何大人送的……”


    顧二爺的眉頭擰成疙瘩。


    二夫人緩緩說道:“這可是二爺的機會呀,難道二爺想一輩子都被四房壓得死死的,顧四爺今日那些話太傷二爺了,您把他當兄弟,他把您當做仇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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