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向晚可以對所有人冷漠淡然,除了眼前的這個男人。說她與眾不同是麽?那和他的未婚妻相比呢?


    “謝謝。”如果這是誇獎的話,那她自然是接受。


    ……


    沐向晚站在醫院走廊處,不過才幾分鍾的時間,就看到男人有條不紊地從那間病房出來,神色未改,依舊是冰冷如霜。


    比她想象的要快,他說了些什麽?


    直到他朝她走來,伴著幾分戲謔的聲音,有些深沉——


    “不用謝。”


    就這麽三個字,沐向晚倒有些怔然。從她身旁擦肩而過,沒有停下腳步,直至離去。


    女人看著那纖長的背影,淡漠自嘲,其實她沒打算說謝謝。


    從房外看著裏麵已經安靜下來的病人,沒有了之前的吵鬧,也不再想要離開。隻是那雙曾經和藹可親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了空白,像是一次次落入絕望的深淵,沒有半分光明。


    對不起,媽。


    沐向晚沒有做過母親,所以無法體會,當一個母親看到死去的兒子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的欣喜;也無法體會,得知那不過是瞬間即逝的憧憬時的痛苦。


    但這是她,唯一能夠保住母親的方法。


    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受到的傷害也就越深。倒不如,一開始就死了心。


    接下來的日子裏,唐言商所說的話倒真是一點不假的預言了沐向晚的生活。


    沒了他,她在青城無法立足。


    她需要工作,需要一個住所。簡單來說,就是她身上沒多少錢了。但以她的身份,以她的過往,沒有哪個企業會要她,哪怕,她沐向晚是不可多得的商業人才。


    就連那些不起眼的職業,在得知對方是沐向晚,都回以拒絕。


    也是,誰敢用唐言商的女人,誰就是公開和唐言商作對。至少在青城,還是唐言商的獨權。


    等待,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天。


    這三天,關於她的報道,不計其數。


    都說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就會一無是處。在青城所有人眼裏,此刻的沐向晚就是。她離開了唐言商,不外乎就是那個男人厭倦了,不要她了。


    直到那個叫y的助理出現在她麵前,她就知道,她等到了。


    紳士相約,總是會為女人送上一條美麗的裙子,以示自己的禮儀。華麗的長裙,點綴著晶瑩的水鑽,很是耀眼。沐向晚穿上,剛好合身。


    高級餐廳,安靜如斯。幾十層的高度,從窗外看去,夜裏的海上繁華,盡收眼底。


    情景意境都在,的確是約會的好地方。既沒人打擾,又不失情調。


    男人似乎已經等待多時,執著一杯紅酒,似乎可以從那酒紅色的液體裏看穿什麽。菲薄的唇在看到那嬌美的人兒朝他走來時,邪肆上揚。


    從他黑曜石的眸光中,她像是看到的讚美。是讚美他挑裙子的眼光,還是讚美她穿上裙子後的模樣?


    “沐小姐,今晚你很漂亮。”


    “謝謝。”


    沐向晚沒有多少神色,聲音有些生硬。抬首凝上他的臉,就這樣與顧以深相對而坐,周圍沒有一人,她微微抿唇,收回眼神,像是多看一刻都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樣的小心思,男人盡收眼底,嘴角噙笑道:


    “沐小姐似乎對我,有興趣。”


    有些事,心知肚明,卻偏有人要戳穿。沐向晚冷冷勾唇,


    “顧先生不覺得,恰恰相反麽?”


    是誰送的裙子,又是誰準備了這一出?


    顧以深頜首輕笑,卻不語。倒是沐向晚,向來是不是心眼寬的人,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說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顧先生好像並不願意見我。”


    第一次,她去authority,是誰讓她白白等了三天,卻戲耍而歸?第二次,她強行攔下他的車,又是誰如此勉為其難的跟她去醫院的?


    顧以深笑意中帶著幾分無奈,真是個愛記仇的小女人!


    “沐小姐多想了。”


    一句多想,倒成了她斤斤計較是麽?


    “那現在,顧先生又是什麽意思?”


    顧以深啖了口紅酒,饒有興致地看著女人美麗的容顏,聲音帶若低沉——


    “我以為,沐小姐是聰明人。”


    一個男人給女人準備昂貴美麗的裙子,準備這麽優雅的餐廳,再這樣的情調之下……男人對女人的追求,很明顯不是麽?


    對上他深邃的眸,很可笑,她看不出半分真情,倒是假意,占據了所有。


    追求她?以什麽身份?


    “顧先生,你有未婚妻了。”需不需要她提醒他,那個喬氏的千金的存在。


    顧以深卻不以為然地低笑出聲,像是聽到了笑話。


    “沐小姐會在意?”


    在青城,都說沐向晚最不在乎的就是名聲。否則,也不會跟了唐言商三年。比起唐言商這個有婦之夫,顧以深倒覺得自己好多了。


    這樣帶若嘲諷的話,女人不動聲色。


    在不在乎,要看是誰認為了。這個世界上,沐向晚隻會在乎一個人的看法。偏偏,眼前這個男人可以仗著自己的那張臉,說出那些話。


    女人臉上的神色開始從冷漠漸漸變為……顧以深眯眼,生氣了?


    “嗬,開個玩笑。”


    “……”


    沐向晚微微咬唇,玩笑?不過是這個男人一次次的借口,或者可以說,是無意的傷害。


    “如果顧先生覺得,開這樣的玩笑是你的樂趣。那很抱歉,我們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話落,她欲要起身離開。卻是男人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她僵住了身子——


    “晚晚,這可不禮貌。”


    顧以深睨著女人,嘴角那若有似無的笑意。中途離場,這可不算什麽禮儀。


    而沐向晚,凝著男人的眼睛,徹底失了聲。


    曾幾何時,同樣的話,記憶如此深刻。


    ——那個伊藤小姐明擺著就是來勾搭你的,我潑她酒不對麽?


    ——她畢竟是客人。晚晚,這可不禮貌。


    那個時候,她偎在心愛的人懷裏,即便他寵溺的言語中帶著幾許指責,但隻要她偶爾撒撒嬌,什麽事他都依著她。


    晚晚,這個世界上隻有顧北城一個人會這麽叫她。因為,她喜歡他這麽喚她。每每纏.綿之際,她最喜歡的,就是他呢喃著這兩個字,繾綣萬分。


    “你……”咬唇,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倒是顧以深,無意的樣子像是真的絲毫不知,淡笑反問:


    “怎麽,不喜歡我這麽叫你?”


    他還以為,她會很喜歡呢。


    沐向晚雙手緊緊捏起,努力克製著自己,抿唇,冷聲道:


    “那你知道,這兩個字代表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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