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森林回來後, 沈夏時回了公寓睡了一天一夜, 好友倒也不提此事, 當日她在酒吧跳舞被沐則逮進房裏, 之後他們等了很長時間不見人。


    心知再等下去也沒結果, 最後就駕車離開了, 但萬萬沒想到沈夏時竟然在裏麵呆到第二天中午才出來。


    日啊, 這兩個人也太幹柴烈火了吧!


    沈夏時也是打定主意絕口不提此事, 睡了好長時間恢複精神之後, 薑昕和江涼過來給她送吃的,倆人把從超市順帶過來的火腿腸放在冰箱, 說了句:“這個東西炒著吃還行, 新口味,你改天試試。”


    沈夏時被溫水嗆了一下,實在沒眼看那個火腿腸, 紅著臉進了臥室,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她也不知道入了什麽邪, 突然想起了黑森林那夜。


    這火腿腸炒著吃味道怎麽樣她不知道, 但…天然無添加的她在黑森林裏吃了個夠,現在還嘴酸著。


    簡直作孽啊!


    時間過得挺快, 她的假期也結束了,沈夏時照例每天上班, 薑昕和楊謹一有空就過來接她一起, 今兒趕早, 薑昕開了車過來,丟給她幾個饅頭和一杯椰奶果汁做早餐。


    沈夏時鑽進後座,吸管戳進飲料裏吸了口。


    “啊!!”邊兒上楊謹咋呼的尖叫了聲,沈夏時被他嚇得差點咬到舌頭,丟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後,楊謹趕緊把手機湊過來:“請看微博熱搜第一條,已經爆了!”


    熱搜爆款第一:慣三慕柔和女兒安然!


    這事兒沈夏時當然是知道的,昨個兒夜裏沐則就讓人去辦這件事了,隻是僅僅一個慕柔,還沒有臉能榮幸拿到今日熱搜爆款。


    她抬手,漂亮的手指點開熱搜第一條,裏麵是慕柔出軌的視頻,令人意外的是男主人公竟然是澄陽市首富吳岩!


    首富與前檢察長夫人雙雙出軌,這本身就可以成為一個爆款,更別提還有如此限製級無馬賽克的火辣畫麵,簡直全方位滿足了吃瓜群眾的好奇心,於是,網友從四麵八方趕來觀摩這場熱烈的出軌視頻。


    而安然之所以能在熱搜上擁有姓名,當然是因為沈夏時把當初她伶牙俐齒侮辱過自己的錄音一起交給了媒體。


    這麽個十五歲的小明星,平日裏仙氣飄飄,炒人設時臉大突破天際,沒想到私底下是這麽刻薄的小姑娘,人設一夜間崩塌簡直難以挽救,再加上攤上這麽個母親,真是牆倒眾人推,母女兩個連同首富吳岩現在都被推上輿論的頂峰。


    現在的慕柔和安然大概是躲在家裏連門都不敢出了吧。


    沈夏時看得開心,咬著吸管的紅唇勾起一個弧度,扶了扶墨鏡,昂起下巴,說話的聲音都透著樂滋滋:“回檢察院準備起訴慕柔的資料。”


    這一次,她不會放過慕柔!


    *


    夜鶯最近談了個大生意,合作商是晉城數一數二的名流何先生,馮爺之前與他談了許久沒有拿下的單子,沒想到沐則出馬一趟之後,竟然十分順利的拿了下來。


    對方更是表示十分樂意跟他們合作,馮爺臉上喜悅,還特意在眾兄弟麵前誇讚了沐則好一番,隻是垂下眼,那雙略有些混濁的眼睛裏滿是對沐則的忌憚。


    馮爺與何先生促談結束後,親自送走了他,再回來,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消散,隔著不遠的距離靜靜審視沐則,臉色也變得十分冰冷,他轉身:“跟我進書房。”


    沐則無聲的跟上。


    剛進屋,眼前迅速甩過來一個黑影,啪的一聲戾響,沐則的臉已經被打得偏了過去。


    馮爺下手狠勁十足,沐則的側臉很快發紅,嘴角破了點皮,有一縷血絲從他嘴角蜿蜒流下,他的舌尖頂在腮幫子上,垂眼不吭聲,站得筆挺剛直。


    “你竟敢違抗我的命令跟那個檢察官有來往!”


    沐則不語,半邊的臉色隱匿在光線晦暗的角落,叫人看不清神色,正因為看不清,他的態度更顯得平靜,平靜得使氣壓都變得低了很多,馮爺見他不帶話,抬腳要去踹他,這一次沐則微側身躲過去了。


    “父親。”這聲音平靜無波,一點情緒不帶,沐則抬手,大拇指的指腹擦過嘴角的一滴血,他朝馮爺晃了下:“這一巴掌也算是我最後一次報答你的扶養恩情。”


    他笑起來,眼裏卻沒有半分笑意,說話聲有點兒陰沉:“還有這聲父親,也算是對我過去十八年的一個交代,從今以後,你管不著我。”


    終於坦白,終於劍拔弩張,彼此都揭下偽裝的麵皮,現在的沐則就是一匹狼,他之前刻意收起自己所有的利爪,裝模作樣的留在馮爺身邊,甚至十分服從他的所有命令,像以前一樣出任務,做事情。


    也因此,這才讓馮爺以為沐則還是那麽好控製,就像當年剛剛從大街上撿回來一樣。


    但是馮爺忘了,一匹狼終究是一匹狼,他有滿身的戾骨和血性,不會哪天突然就改了脾性,而且現在,這匹狼不是十八歲而是二十八歲,十年過去了,太多的事情已經改變了。


    馮爺從短暫的驚訝中回過神,臉上漾開笑意,陰森詭異的,眼中滿是睥睨嘲弄,像是看待一個小醜似的:“好啊,沐則,你竟然耍我!不過,你以為你鬥得過我?”


    他拍手,一瞬之間,無數的夜鶯從四麵八方包圍沐則,固若金湯,人人手中拿著武器,就連周祁和秦絳也舉槍對準沐則。


    沐則嗬笑了聲,倒也不見任何的慌亂神色,甚至十分淡然的往旁邊的書櫃挪過去一步,架起了一隻胳膊靠在上頭:“出來吧。”


    槐江的人如鬼魅般的從窗戶外頭的繩索滑落下來,蹬腳踹碎玻璃,奪窗而進站定在沐則身後。


    兩兩相對,火.藥味十足。


    馮爺見這架勢,猜到他早已狼子野心,興許一早就開始部署了。


    原本他讓沐則回來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打算利用完之後再解決掉,這樣一來就沒人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他能想到的,沐則當然也能想到,所以表麵對他俯首稱臣,暗地裏早已與槐江裏應外合,更是成功拔掉了別墅裏盯梢的眼睛,逐漸把槐江的人從外麵疏通進來,真是好深沉的心思啊,倒也不愧是他馮爺教出來的人。


    兩方人對峙著,馮爺不慌不忙,沐則也不見一絲異色,馮爺轉身倒了杯紅酒端在手裏,看向他:“我沒想到你也學會來陰的了。”


    沐則淡笑著回:“你跟我來陰的,我也跟你磊落不起來。”


    笑著笑著,他忽然就不笑了,神色沉下,眼中冰寒:“早在你動我女人那一刻,我們父子之間就完了。”


    如果馮爺不動沈夏時,沐則無論如何都不會倒戈相向,但他錯就錯在認為自己拿捏住了沐則弱點就可以一直讓他跟在自己身邊,自作多情的想利用完以後再扔開。


    幾句話,他們之前十多年的情誼盡數化為烏有,馮爺眼中平靜的,倒沒有什麽傷感的神色,他本來對沐則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給他義子的身份也是為了讓他對自己感恩戴德,用起來也更順手。


    既然他不需要了,那自己留著這個徒有其表的虛稱有什麽用?馮爺麵無表情的搖曳著手中的紅酒,仰頭吞下幾口後放下高腳杯,那雙垂著的眼中已滿是殺意,突然的沉了聲:“動手!”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


    沒有人動作。


    空氣詭異的安靜,氣壓降至最低點。


    馮爺敏銳察覺了不對勁,粗聲大吼:“我讓你們動手!!沒聽見嗎!!”


    依舊沒人行動。


    一聲清淡的嘲笑響起,沐則懶散的抬手,手指唰的放下:“動手。”


    所有人,連同夜鶯上上下下,周祁和秦絳全都調轉槍口對準馮爺,馮爺瞪大了眼睛,越過眾人,目光落在沐則身上:“你!!”


    “沒錯。”沐則往前走了幾步,懶洋洋的坐下,翹起來腿,十分閑散的模樣:“不然你以為我這段時間在幹什麽?”


    他的手一揚,掃過了夜鶯眾人,淡笑:“當然是忙著收攏人心啊。”


    要說當年,沐則還在夜鶯的時候,大部分人都跟著他出生入死,那都是患難之交,很多人心裏敬他,隻要他一句話吩咐,兄弟們當然誓死跟隨。


    至於周祁和秦絳,他們之前和沐則的那次談話就已經察覺了不對勁,三個人故意在馮爺麵前大打出手,之後又故意在馮爺麵前裝關係不合,也讓馮爺暫時對沐則放心,不會那麽快懷疑他會收買人心。


    而關於多年前那場有預謀的背叛,全然是馮爺忌憚沐則的聲望漸漸高過自己,故意扯出這麽一場幺蛾子逼得他們兄弟幾人離心,本想對付沐則,沒想到他自己先離開了,倒也省事。


    馮爺也算是混跡這一行多年的高人,萬萬沒想到,現在竟然敗給了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人,其實沐則的手段並沒有多麽高明,不過他太了解馮爺自負的性格,算準了他每一步會怎麽走而已。


    而馮爺,大概是長年累月身居高位,常年被人捧慣了,感官和敏銳漸漸沒有年輕時那麽好了,或許是,他老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倉惶的後退一步,怔然的盯著沐則,一句話說不出。


    沐則起身一揮手,所有人放下武器,他朝馮爺走過去,站定。


    男人個頭高出不少,居高臨下的倪了對方一眼,慢慢俯下半個身體,偏頭笑:“打得贏我,我放了你。”


    他的拳腳功夫還是馮爺教的,現在竟然對他說這個話,說狂妄至極也不為過,馮爺冷哼了聲,邁開腳,弓腿,胳膊架起:“那就讓我看看,你這些年到底到了什麽程度了。”


    “什麽程度不知道,但打敗你,夠了。”沐則的聲音太過平靜,更最大程度的激怒了馮爺。


    兩人幾乎同時間出拳,沐則速度十分快,拳頭碰到馮爺拳頭那刻,他立刻轉了個手腕拉住對方的胳膊橫空一摔。


    馮爺的身體在空中滑過,背脊狠狠撞向地麵,鑽心刺骨的痛感,眼前一黑,是沐則緊接而來的拳頭,他快速躲過去,踹出一腳。


    沐則閃開之際猛然抬起一隻腿砸下去,利落的劈在了馮爺的小腿上。


    骨頭斷裂聲響起,馮爺咬著牙忍著疼瞪著沐則,隻是瘸腿之後的打鬥速度更加緩慢了許多。


    沐則的動作卻比之間更快了,每一招一式都狠辣果決,馮爺根本沒有進攻的機會,隻能倉惶後退躲避攻擊。


    逼近角落,他的腰猛地撞在了一張桌上,桌上的紅酒被撞歪滾落,砸在地上碎得滿地都是,濃鬱的酒香飄散在空氣中,打架的拳頭聲也響在風裏,激烈的打鬥簡直讓人挪不開眼。


    夜鶯和槐江的人都找個地方坐下來觀戰,彼此親得簡直跟親兄弟似的,全然沒有之前修理廠打過一次的敵對。


    屋裏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撞碎得差不多了,馮爺掛了不少的彩,反觀沐則倒是神色淡然得很,雖說臉上不顯,但他下手狠辣無比,每次出擊都帶著殺意。


    馮爺漸漸不敵,敗勢明顯,他心裏不甘心,明明十年前他還叱吒江湖,怎麽現在就連一個撿來的逆子都打不過了?


    像是知道他怎麽想的,沐則勾住他的胳膊將他壓在桌上,手肘曲下,重重捶在他腰間,馮爺終於忍不了:“啊!!”


    “你老了。”沐則一句話把馮爺打入深淵。


    他似乎有些愣了神,沐則可不會給他休息的時間,提著他的衣襟將他舉高,重重的砸下,抬腿踹下,最後一擊,馮爺險些去了一條命,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起不來。


    門外突然響起了陣鼓掌的聲音,剛離去的何先生又回來了,見此情景,他了然的笑笑:“不愧是沐則啊,我可從沒見過馮爺這麽狼狽過。”


    沐則接過他遞的煙咬在嘴裏,眼睛眯了個縫,歪著頭點燃,青白濃鬱的煙霧撩撩上升,他剛打完一架,渾身的戾氣來不及收,光站在那兒就像個修羅。


    何先生是聰明人,在馮爺和沐則之間,他自然選擇沐則作為自己的夥伴,馮爺就算再怎麽能幹,總歸是個老家夥,土埋半截的人,成天到晚幹涉他們這些年輕人,何先生早就煩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對了,剛剛在外麵抓到幾個鬼鬼祟祟的人。”


    他的手下提著人進來,是一身男裝打扮的沈夏時和她那幾個好朋友,沈夏時也不知道哪裏弄來的衣服,一身小西裝,腳蹬小皮靴,頭發都被攏在鴨舌帽裏了,沒有一分男子氣,全是姑娘家的嬌俏。


    她抬頭看了眼沐則,不大自在的又把頭偏過去不看他,沐則皺起眉趕緊過去,從何先生手下接過沈夏時,一腳就給那下屬踹了過去:“去你媽的,不會輕點嗎!這是老子老婆。”


    何先生:“???”


    臥槽沐則有老婆?


    他趕緊堆起笑臉過去:“沐爺,我不知道這是你老婆啊。”


    沐則沒理他,扔了嘴裏的煙,忙把沈夏時的手拿起來查看,姑娘手腕上都嘞起一道紅痕了,可心疼死沐大爺,趕緊問她:“疼嗎?”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沈夏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收回來,奈何沐則握得緊,她沒辦法,幹脆挪開眼看著地上的馮爺,說:“我沒給你添麻煩吧,我本來是想來幫忙的。”


    “沒有,你怎麽會是麻煩。”


    沐大爺說起情話來也是騷得不行。


    何先生以為自己眼睛瞎了,轉頭看周圍的一群人,大家臉上全寫著:臥槽,真幾把肉麻!!


    沈夏時當然還記著馮爺曾經兩次對自己下手的事,作為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她直接撿起了地上的棍子走過去。


    大家原本看她細胳膊細腿的,心想再怎麽打還能把馮爺打死不成?


    誰知道沈夏時操起棍子,一下一下的猛湊,最後好像覺得不過癮,連拳打腳踢都用上了。


    眾人:“……”


    這是什麽新世紀狼女?


    反觀沐則卻是一臉溫柔,眸中溺寵,燃了一根煙靠在邊上的柱子盯著沈夏時,忽而輕笑,語氣裏都透著歡愉:“嘖,真可愛。”


    眾:“……”


    老大談了戀愛後,眼睛都他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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