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詩緲聞言冷笑,看向韓文清的目光卻滿是不屑,“韓文清,你以為你是誰?文不成武不就,不過是一個妾生的兒子,難道還真得以為你就身份崇貴了不成?別忘了,你不過是妾氏肚子裏爬出來的,又有什麽身份配得上芙蓉姐姐?”


    錢子然沒想到沫詩緲竟是這般出手狠辣,他更是沒想到,沫詩緲言辭卻是這般犀利毫不留情。


    韓文清的確不是正兒八經的嫡子,而且其生母更是身份成謎,據說是大戶人家的小妾,當年為莊似道所引誘私奔了的。


    隻是這些年來,莊淑妃在後宮地位牢固,卻又有誰敢說這種話?


    “你以為莊淑妃可以護你一輩子不成?依靠著女兒家在後宮裏爭名奪利自己卻作威作福,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不成?你又憑什麽去跟沫暮斯一較高低?就憑你這一身酒氣,就憑你在青樓楚館裏的手段?”


    所有的賓客幾乎都在喜堂裏,這小花園裏十分安靜,幾乎沒有人來往。


    錢子然看著沫詩緲神色清冷,說出那字字誅心的話,再看韓文清神色慘白,眼中冒出的怒火,他忽然覺得不妙。


    到底韓文清昔年和自己也有幾分交情,何曾被人這般當頭痛罵過?他頓時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沫詩緲,你在找死!”


    他出手如電,錢子然甚至都沒分辯清楚,更是連阻攔都來不及。


    “在別人府裏撒酒瘋,還要挾當朝郡主,到底是誰在找死呢?”一隻手緊緊箍住了韓文清的右手,甚至錢子然覺得自己聽到了清脆的響聲。


    那是骨頭折斷的聲音。


    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慕非翎,沫詩緲唇角微揚,“讓二姐姐看到慕大人這般戾氣,可別驚嚇住她肚子裏的孩子。”


    慕非翎聞言手中一鬆,卻見韓文清的右手軟綿綿的落了下去,好像被抽去了筋脈似的。


    而韓文清臉色更是一片慘白,豆大的黃汗冒了出來,幾乎將他變成了一個水人。


    錦衣衛同知出手,又豈會手下留情?


    錢子然到底是念在昔年好友的份上,見慕非翎出手相助,沫詩緲安然無事便要攙扶著韓文清離去,隻是韓文清卻是推開了他,“不用你假好心!”


    他跌跌撞撞離開,錢子然無奈苦笑。看來這個昔年好友,真的隻是昔年好友了。


    沫詩緲原本就未把韓文清放在心上,就算是慕非翎不出手,她也不會受傷。隻是慕非翎出手狠辣,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來慕非翎對楚家倒是有幾分維護之心的,隻是……


    “怎麽,慕大人不打算去看望二姐?”


    青銅麵具遮掩了他全部的神情,這段時日以來他從來不過問京城的事情,或者說不過問帽子胡同裏的事情,卻不想剛回來就聽說今天是新科狀元沫暮斯和上官夫人獨女上官芙蓉大婚的好日子。


    他縱馬前來,隻是還未到喜堂,卻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原本還以為溪兒是在這裏,卻不想竟是沫詩緲,更是從沫詩緲口中聽到了這消息。


    青銅麵具遮掩下,那張臉上的神情幾乎沒有辦法來形容,有酸澀,有激動,還有心疼,有愧疚。


    悠溪懷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他的骨肉,可是如今他卻是害怕了,不敢去看望悠溪,看望他們的孩子。


    “我……”


    看慕非翎不知所措的模樣,沫詩緲忽然間笑了起來,“既然大人不願意去,我自然會為慕大人保密的。”


    她所保密的,自然是慕非翎的行蹤。


    “我哪有說不去!”


    慕非翎狠狠瞪了沫詩緲一眼,卻是一溜煙地離開了這小花園,來無影去無蹤,隻讓錢子然看傻了眼。


    “沒想到錦衣衛的慕大人,竟然是這麽一個人。”


    沫詩緲聞言一笑,眼眸落在了錢子然的眉間,“那錢公子以為慕大人該是什麽樣的人呢?”


    “郡主這是在考我?”錢子然笑了笑,聲音清朗道:“錦衣衛向來行監聽督查之事,手段狠戾人所周知,慕大人是九千歲的得力幹將,所行所為自然有幾分九千歲的影子,往往是冷血無情的,適才他眉頭不皺就將韓文清手腕骨折,可是提及其夫人時,卻又是慌張神色,實在是鐵漢柔情。”


    “鐵漢柔情?”沫詩緲笑了笑,隻希望沫悠溪這個軟肋他能保護好,否則一旦為敵人所知,隻怕是他便是北極玄鐵鑄造的鐵漢,卻也會熔化了的。


    沫悠溪懷孕剛出了三個月,這段時日府裏一直忙著沫暮斯大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好在院子裏靜養,偶爾出去幫玉氏收拾新房,出出主意,畢竟上官芙蓉也不過比她大幾歲,少女時代的習性多少都有幾分相似之處的。


    偏生今天她一早醒來就不舒服,生怕胎兒出現什麽問題,她便沒有出去觀禮。當然,這也是怕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風波。


    自己住在娘家都兩個月了,京城向來多傳言,卻也不知道將自己傳揚成什麽樣子了。


    “大……”紫雪正在院子裏教玖兒繡花,看到忽然間闖進來的人她連忙要攔,可是待看清來人她卻是驚訝了一下。


    大人,什麽時候回來了的?隻是……


    “夫人還在休息?”他聲音淡淡的,紫雪從中聽不出什麽。


    可是恪守本分,卻還是回答道:“是。”


    似乎外麵的動靜吵醒了屋裏的人,沫悠溪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問道:“紫雪,怎麽了,在和誰說話呢?”


    紫雪剛想要回答主子的話,卻是被慕非翎攔住了,卻見慕非翎轉身進了去。


    躺在臨窗的榻上,聽到了腳步聲,沫悠溪低聲道:“紫雪搗什麽鬼呢,我渴了,給我倒些花茶來。”


    她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沙啞,慕非翎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去,看著她依舊閉著的眼眸,慕非翎眼中有些心疼。


    將茶水遞到了她唇邊,伸手撥開了那一縷散下來的青絲,沫悠溪卻是毫不知情似的,就著慕非翎的手喝完了那花茶。


    “怎麽比之前淡了許多,倒好像是……”那名字到了嘴邊,沫悠溪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榻前,正凝神看著自己的人,她眼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


    “有孩子了,別哭,將來女兒是個愛哭鬼可怎麽辦才好?”


    慕非翎伸手拭去了沫悠溪眼角的淚水,指腹上微微的繭摩擦著她細膩的臉頰,卻是惹得沫悠溪淚水更盛。


    “別哭了,溪兒,是我不好,下次我絕不會把你一個人丟下,孤零零的,別哭了好不好?”看著妻子成了個淚人,慕非翎的心隻覺得揪得慌。


    千歲爺說自己有了軟肋,他本以為自己還能控製,可是現在卻發現,這軟肋卻是讓他如飲蜜糖,根本戒不了,又怎麽能控製呢?


    沫悠溪良久才平靜了下來,蚊蚋般低聲道:“慕言,孩子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這一句,將慕非翎擊得魂飛魄散,攬著沫悠溪的手都是顫抖的。


    沒有責怪,沒有埋怨,他的嬌妻隻是在跟他說,她想念自己了,孩子也想念自己了。


    “溪兒。”動情的吻落在了沫悠溪的額頭,惹得沫悠溪一陣戰栗。


    而慕非翎的手卻是往下探去,這讓她一陣心神蕩漾,隻是很快卻是反應了過來,“非翎,不要……”


    青銅麵具不知何時已經摘取了,那如玉一般瑩白的娃娃臉上透著一絲狡邪的笑意,“傻孩子,我隻是想摸一摸我們的孩子。”


    沫悠溪頓時臉紅,羞的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感覺到慕非翎的手在自己小腹上輕輕摩挲,她低聲道:“大夫說了,現在什麽都感覺不出來,過段時間我才能感覺到孩子。”


    可是,她覺得孩子一直在安慰著她,在慕言不斷的這段日子裏,若非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熬過來這段日子。


    院子裏,紫雪聽著裏麵傳出來的不甚清楚的低聲細語,不由有些擔憂,“玖兒,你說大人該不會……”隻是看著玖兒這般小,紫雪欲言又止,自己便是說了,玖兒怕也是不清楚的。


    隻是小姐這胎位剛剛坐穩,實在不宜……


    “大人是個清楚人,不會倉促行事的。”玖兒掃了紫雪一眼,冷冰冰地說道。


    再說大人這麽些年來都是清心寡欲的生活,難不成開了葷之後便是幾個月都忍不了嗎?


    紫雪卻是一臉驚悚地看著玖兒,“你才多大呀,怎麽這個都知道呀?”


    玖兒默默望了望天,她雖然真的不是很大,可是錦衣衛的暗衛什麽都教,便是男歡女愛的時候會有幾種動作她都清楚,這點事情她又豈會不知道?


    “我聽說的。”


    紫雪無語,有些時候這小丫頭總是一句話就堵死了自己的話,偏生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問才好。


    好吧,既然小丫頭這麽說了,自己也就放心了。她之所以說這個雖然是有些擔憂,但是更多的卻是怕玖兒趁機會爬上大人的床。


    畢竟,這段時日,小姐不能伺候大人,不是嗎?


    紫雪的擔憂消失不見,沫府的熱鬧卻是依舊繼續著,沫詩緲和錢子然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上官夫人要離開。


    她換了身打扮,兩人之前竟是沒再賓客中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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