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海麵上,孟溪借著海麵下的暗流漸漸飄遠,離開了手槍的射程範圍後,才勉強探出頭呼吸。


    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向遊艇上,察岩麵色鐵青地站在甲板上,凝視著他。心底無限的惋惜,就差一步,察岩就能通過中國海域,一切都能在今日結局。


    隻可惜,現實總要比理想殘酷。不知道今日放虎歸山之後,將來會留下怎樣的禍患。


    察岩忽地揮了揮手,身後的保鏢隊長端著步槍走了出來,孟溪心頭大駭,顧不得肩頭傷口劇烈疼痛,直接埋頭重新鑽進冰冷的海水中。


    步槍子彈的軌跡在水麵下射出一道道痕跡,擦著孟溪的身子過去,最後失去動力緩緩向海底沉下。


    “嗡——”


    巨大的引擎聲忽然從身後的方向傳來,察岩蹙緊眉頭向後望去。隻見到一艘快艇正飛速向他們逼近,破開微漾的浪潮,帶著淩厲的氣勢。


    一海裏的距離頃刻間被拉近,待到遊艇上的保鏢們回神時,快艇尖銳的前端距離遊艇的側腹已經隻在毫厘之間。


    “是醫生!”保鏢隊長譚明率先辨認出駕駛快艇的人,驚駭道:“他不是應該和奇拉在一起嗎?”


    就算知道奇拉逃過了利文的追殺勉強逃生,也無法解釋醫生為什麽會出現在此處,對察岩發起自殺式襲擊。


    快艇的馬力開到了最大,醫生躲在鋼板背麵,雙手扶住方向盤嘴角勾著淺淺的微笑。


    “快快快!不要讓他撞上!”譚明見醫生半點沒有轉向的意圖,急忙衝大副嗬聲。一旦被快艇切開遊艇的腹部,今天這船上,誰也活不了。


    大副臉色慘白,快艇對準的位置恰恰是遊艇油箱所在的位置,一旦發生撞擊,會立刻起火,整船人都會葬身火海。


    瘋狂轉舵,譚明手中的槍口對準醫生拚命的掃射。子彈擊打在厚實的鋼板上發出叮咣的響聲,卻絲毫沒有逼退醫生。


    勢如破竹的快艇筆直地前行,距離遊艇不過十米的距離,醫生笑了笑。


    此時的遊艇已是徹底掉轉方位,正對著他,先前魚死網破的打算隻得泡湯。不過好在,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全是為了除掉察岩。


    遠處海域上停駐的軍艦,沒想到中國警方也選擇在今日收網,那他不若送一個順水人情。畢竟,承諾他的人要是死在了海上,他恐怕最後也無法安全脫身。


    猛地一打方向,快艇擦著遊艇的側身弧線衝了過去,在落水的孟溪身旁穩穩地停下。


    “快上船!”醫生向海裏伸出手。


    孟溪露出蒼白的微笑,體力卻是率先支撐不住,眼皮闔了闔,身子就要下沉。傷口一直浸泡在海水裏,帶走了他大量的血液和熱量,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他全力堅持的結果。


    “shit……”醫生顧不得那許多,直接跳下了船。


    譚明端著槍口站在原地,一把拿起手邊的步槍緊緊地頂在肩頭,借助準星瞄準著。兩條腿像釘子一樣定在原地,任憑遊艇如何搖晃,槍口始終保持著平穩。


    從海水中一把撈起正緩緩下沉的孟溪,醫生艱難地托住他的身子,一把將他推上了快艇。


    心頭鬆下口氣,就憑借他搭救孟溪的舉動,阿誠那小子就應該不會食言,放他一條生路。


    雙臂在船沿上一撐,醫生高高地跳起,躍上船頭。


    “砰——”


    譚明冷靜地扣下扳機,看見醫生直接跌落在海麵上,淺淺地笑了。“先生,我們開船過去。”一槍ak47的子彈打在胸腹上,就算是神仙都難救。


    察岩點頭,總算是解決了。


    大副還未拉動發動機時,察岩和譚明便遙遙地望見醫生重新躍上快艇,正陰寒地凝視著他們。


    如毒蛇纏繞過脖頸,漸漸收攏帶來的窒息感,譚明咽了咽喉,握槍的手臂微微發抖。醫生在集團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就連察岩手下的利文也需要全神貫注,才能勉強獲勝半招,他若是正麵對上,哪還有活路。


    怎麽可能……他那一槍明明打中了醫生的腹部,沒可能什麽事都沒有。


    “開槍!都給我開槍!”譚明慌了神,大喊道。


    快艇上,孟溪虛弱地睜開雙眸,適應眼前白茫的一片後,笑了笑,“你還真是準備充足。”


    他躺在船艙裏,胡亂掃射的子彈隻能從他眼前飛過,卻始終打不到他的身子。醫生則是掩住身形,躲在厚厚的鋼板後,子彈對他們無法產生半點威脅。


    先前他離得很近,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子彈擊打在防彈衣上,悶悶的聲響。


    “這個兔崽子,打得還真疼。”醫生一把脫下浸濕的外套,露出鐵灰色的防彈衣,胸口正中嵌入一枚暗金色的子彈。


    “咳咳……”孟溪猛咳兩聲,牽動傷口滲出淺紅色的血液。


    “我帶你上岸治療。”醫生看了看孟溪肩頭的傷勢,雖說沒有打在大動脈上,但是因為海水浸泡,傷口有惡化的趨勢,越早治療越好。


    孟溪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不能放虎歸山。有衛星電話嗎?”


    醫生蹲在鋼板後沉吟片刻,把衛星電話拋給孟溪。


    “老師。”孟溪低聲道,“對不起,我提前暴露了。”遠處的軍艦他也瞧見了,隻可惜,永遠隔著一道不可跨越的距離。


    “這不怪你,是顧方誠那小子幹的好事。”楊小玉站在信息安全中心的正中,瞥了一眼餘怒未消的雷閆,“你怎麽樣,傷勢如何?”


    “我沒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去做吧,一定能抓捕察岩歸案。”孟溪咬住下唇,強行令自己清醒幾分。


    肩頭忽地刺痛,孟溪扭頭才發現,醫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自己的身側,趴著為他清理傷口。一針嗎啡下去,他的肩頭開始變得麻木,毫無直覺。


    匕首鋒利的刀尖抵住彈頭,醫生用眼神詢問他。


    孟溪點頭,手起刀落,一枚染著鮮血的子彈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止血藥劑,紗布,繃帶,醫生在五分鍾之內就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戰場急救。待到他趴著擦去額頭的汗水時,才察覺到頭頂宣泄的子彈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好,你放手去做,出了事我負責!”雷閆從猶豫不決的楊小玉手中接過電話,“記住了,一定要把察岩押回中國受審!”


    “是,保證完成任務。”孟溪承諾道。


    馮哲忍下眼眶的濕潤,迅速調出顧方誠所在的位置,“老大,三哥正在趕往峴港的路上。不過情報顯示,峴港的港口上有不明勢力正在集結,領頭人很有可能是弗洛托,他們應該是要接應察岩撤離。如果你們要動手,必須搶在察岩登岸之前。”


    孟溪皺眉,“顧方誠還有多遠?”一麵詢問,孟溪一麵小心翼翼地探頭,向遊艇方向望去。


    “至少還有一個小時路程。”衛星地圖上兩枚紅點相距甚遠,馮哲擔心顧方誠趕到時一切都晚了。


    “要追嗎?”醫生回到駕駛位上,目視著漸漸遠去的遊艇,挑了挑眉。察岩見勢不對,竟然直接選擇掉頭逃跑,還真是梟雄。


    孟溪握著衛星電話緩緩轉動著自己的肩膀,感受傷口的情況,“不,上岸去。”


    “你瘋了?你們一共才兩個人,怎麽可能敵得過察岩手下那些保鏢。”馮哲下意識就是反對。


    “你聽我說,察岩此番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從越南離開,他要想重新回到緬甸,隻可能是往上到達河內,從緬甸老撾泰國中間的三不管地帶,金三角渾水摸魚的離開。金三角地帶不歡迎其他勢力公然進入,弗洛托手下的人隻能護送察岩到金三角區域外。我隻要上岸後和顧方誠回合,以我們三人之力,在金三角內想要擒下他不是不可能。”


    “進入那裏,你們隻能靠自己了。”雷閆緊蹙著眉頭,“你要想好?”


    察岩的行動路線是他如今能選擇的路線中,最為安全的,也是他必須要選擇的。隻是,兵貴神速,察岩不會給孟溪留下過多的時間去準備。


    孟溪和顧方誠這一次,隻能依靠他們自己。


    “是,這是能看見的,最後一次機會。”孟溪堅定地點頭。


    雷閆扶住身前的桌沿,深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同意。”


    孟溪掛斷電話,向醫生點頭,眼中是染血的鬥誌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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