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沉特意送來的特效藥有奇效,至少往日需要靜養數月才能夠愈合的肋骨斷裂傷口,顧方誠這才不過個把半個月時間,就開始下地亂跑。


    重新開始課程,孟溪便發現往日裏對書麵課程敷衍了事的顧方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就連楊小玉用英語授課時那些枯燥繁雜的單詞,也要強行記在腦子裏的顧方誠。


    更不要說平日顧方誠就很是拚命的射擊訓練和格鬥訓練,孟溪用出慣常的九分力氣,幾乎完全占不得上風,全力而出也最多是落得一個平手。


    孟溪再一次筋疲力竭之後,問過顧方誠,他究竟是為何轉變如此之大,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刺激?說出來,他可以幫忙解惑。


    顧方誠隻是如常地嬉笑擺手,說是要公平競爭,就給糊弄過去。


    得不到答案,孟溪也隻是短暫的苦惱了一陣,便隨它去。既然顧方誠不願說給他,他執著的逼問,也沒有必要。


    又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顧方誠和孟溪相較三年前無異於脫胎換骨。顧方誠眉眼依舊笑意盎然,乍一看依舊是吊兒郎當的坐在馮哲的‘大腦’裏,手上無聊的翻閱著小冊子打發時間。


    ‘大腦’就是原本在心理實驗室裏開辟給馮哲學習的秘密空間,後來馮哲苦惱了一陣幹脆給它命名為大腦。反正他對於顧方誠和孟溪的存在,不就是大腦裏的那道聲音。


    “孟小溪,你說突然把我們集合起來,是不是又有第二次階段性測試了?”顧方誠的聲調裏有一絲難掩的興奮。


    這一年的苦練,他和孟溪不隻是鞏固了先前所學,更是將情報分析、審訊、記憶、跟蹤與反跟蹤學習到精通的程度。就連金三角的三種常用語言,緬甸語、老撾語以及泰語也初步涉獵,至少聽懂大半意思不會存在問題。


    孟溪立身站在窗邊,窗戶是經過特殊處理,從窗外無法窺見屋內的情形。三年的時間,孟溪身上再難見最初的那抹卑意,長期的鍛煉並沒有令他身材健壯起來,反倒是愈發的勁瘦挺拔,眉眼始終淡漠地掃視周遭發生的一切。隻有在和顧方誠對戰時,才能在眼中窺見那抹熊熊燃燒的熾烈火熱。


    “時間差不多,應該是吧。”馮哲扳著手指數了數時日,還有不到幾天就是暑假,去年的這個時間他們第一次接受了階段性考核,按照常理推算,相比也差錯不了幾天。再說,他們三人已經很久沒有在此處齊聚過了。


    “看來都到齊了。”楊小玉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來,馬佑山雙手揣在衣兜裏,自然地跟在楊小玉身後。


    “老師。”孟溪轉過身來,微微朝二人點頭。


    “想必你們也能大致猜到,回去準備一下,晚上十二點出發。”楊小玉笑盈盈地說道,她才完成對馬佑山的診療,見他病情大有進展,自然心情愉快。


    顧方誠一挑眉,“目的地?”他們的猜測果然沒錯,枯燥的學習整年時間,能夠離開換換景色,倒是比什麽都開心。


    “緬甸。”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顧方誠和孟溪同時屏住呼吸,相視一眼,瞧見同樣的驚異後,孟溪垂低了眼眸。似乎這一天已經漸漸逼近。


    一年前楊小玉拋出問題後,再也沒有追問過他二人的答案。他心中糾結,也不會主動說出。整一年的時間,這個問題便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卻始終得不出那個對顧方誠異常輕鬆的答案。


    “那我呢?”馮哲躍躍欲試地舉起手,這三年他可是一直呆在這個小屋子裏被錢悅折磨,每每完成一個任務,都是爬著從這道門出去。他當然也想和顧方誠孟溪一樣外出晃悠。


    以他的身手,不說執行任務,至少自保是不成問題的。好歹……好歹他也跟著馬佑山訓練過大半個月。


    “你想去嗎?”楊小玉側頭看向馮哲,嘴角呷著淺淺地笑意。年輕人耐不住寂寞她自然能夠算到,馮哲會有此一問不出乎她的意料。隻是,去與不去,總得自己做下決定。隻有自己的決定,將來見到慘狀時,才更能鼓起勇氣繼續走下去。


    顧方誠和孟溪同樣轉頭望著馮哲,私心來看他們自然是願意兄弟三人同行,但是他們到底不知道此次前去緬甸,需要執行怎樣的任務,馮哲會不會因此遇到凶險。


    馮哲輕咬住下唇,指尖習慣性的在鍵盤上毫無意義地敲打,這已經是他獨自思考時的習慣。敲打的節奏越緩,說明他的糾結困惑越重。


    楊小玉和馬佑山並沒有催促,他們的性子,最不缺的便是耐性。


    半晌後,馮哲似乎想得很是清楚,堅定地站起身來:“我去。”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在何處,和錢悅一道參加過不少次黑客的圍攻行動。每到關鍵時刻,他的心髒便會難以抑製的劇烈跳動起來,思維緊跟著遲緩。


    高手對招,分差隻在毫厘之間。


    錢悅說,他的這個毛病或許能夠在親身經曆實戰後逐漸改正。嚐過鮮血的溫度,嗅過槍火的硝煙,他才能蛻變成長。


    跟在顧方誠和孟溪身邊,他走這一步,或許能更安心一些。


    “好,我去給你收拾行李。”顧方誠猛然拍掌起身,為馮哲的勇氣感到高興。朝楊小玉和馬佑山微微頷首後,攬過孟小溪和馮哲就往外走去。


    其餘類似集合地點,和注意事項,已經不需要馬佑山再贅述,他和孟溪無比清楚。


    見房門被孟溪隨手落下,楊小玉才看向馬佑山:“你確定沒有問題嗎?”原定給三人的階段性測試地點並不在緬甸,是馬佑山主動提出,這一次的測試地點改在緬甸境內,由他帶三人進去。


    楊小玉思忖了幾天,覺得可行。畢竟將來顧方誠和孟溪的戰場,很有可能便是在緬甸老撾境內,提早去熟悉環境,不是什麽壞事。


    再加上這一次並沒有什麽具體任務,隻是簡單考核顧方誠和孟溪的外勤能力,不會過於危險。而馬佑山經過三年的治療,情緒已然內斂,除非他被觸怒以至情緒失控,行事都與常人無異。


    “嗯。”馬佑山走到孟溪先前駐足的窗前,望向窗外的景色。心理實驗室距離操場有一定距離,隻能勉強從兩棟教學樓中的縫隙瞥見操場的一角。


    快四年了,他終於又要回到那片叢林,終於要去見曾經為他付出過性命的人。


    ……


    三人一路打鬧趣談的回到宿舍,馮哲才從先前的一腔熱血中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正在抓緊時間打包行李的顧方誠孟溪同時感受到馮哲情緒的異樣,停下手中動作,來到馮哲身邊席地而坐。


    “你放心,隻要有小爺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受一點傷。”顧方誠似乎知道馮哲在憂心什麽,這一次階段性測試的地點放在了緬甸,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和孟溪還好,了解過不少緬甸局勢,也算是精通緬甸語言,再加上身手不弱,無論是何等境地,自保自然不成問題。


    但這是馮哲第一次離開他的大腦,外出執行任務。習慣了坐在電腦後進攻衝鋒,乍一時間回到現實世界,馮哲心裏忐忑也是能夠理解。


    “沒事,有我們在。”孟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得身手拍了拍馮哲的肩頭。這個世界,誰也不能回避意外的存在。然而通過他們的實力,可以將這個意外可能性降到最低。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閻王再喪心病狂,也不會把我們往火坑裏推。”顧方誠輕鬆道,畢竟他們還是在特訓過程中,馬佑山和楊小玉自然不會讓他們去送死。


    然而他不會知道,自己竟然真的一語成讖,印證了那句話:越害怕發生的事情越會發生,也一定會發生。


    收拾完行李,不過才晚上六點的時間。三人決定臨行前去把食堂裏美味的紅燒肉吃個夠本,畢竟去了緬甸境內,他們就算是能有個壓縮幹糧填飽肚子,就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


    在食堂足足打上六份紅燒肉擺在中間,三人同時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顧方誠一如往常的搶下孟溪相中的那塊,飛速送入口中。孟溪懶得與他計較,手上使了個幌子,夾起色澤誘人的肉塊混合著米飯下肚。


    漸漸被兩人輕鬆的心態影響,馮哲心中的憂慮緩緩落下。


    顧方誠的話不假,馬佑山不可能會真如敵人一般對待他們。而且根據顧方誠狗頭軍師般裝模做樣地分析一通,他們幾乎已經認定,這一次一定不會是什麽艱難地任務,而更有可能是緬甸幾日遊。遊覽森林風光,還有兄弟相伴,馮哲的心瞬間寬了一大半。


    淩晨時分,三人身後皆是背著輕便的包裹,小心從馮哲關閉了監控的圍牆處翻越出去,登上等候在外的那輛黑色越野車。


    車輛在黑夜裏閃爍兩下尾燈,平穩地朝高速上疾駛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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