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防盜比例50%, 支持正版, 多謝小仙女們  不過辰時太陽就已經升得老高, 曬得屋前白花花一片。崔氏一邊搖著團扇,一邊看正在給聞玉吃冰鎮雪梨膏的薛元瑾:“你說他當真天資不凡?”


    元瑾給聞玉的碗裏淋了一勺蜂蜜, 說:“我不是已經告訴您了,聞玉雖然性格有些缺陷,卻是絕頂聰明的, 天資勝過薛雲海他們許多。你說是不是聞玉?”


    旁人說話聞玉不愛理,但元瑾說什麽他都會點點頭, 然後繼續專心致誌地吃他的冰鎮雪梨膏。


    薛錦玉卻在一旁, 滿不在乎地道:“一個傻子能有什麽絕頂聰明!”他跳下炕來, 拉了一下聞玉的衣袖,“喂,你到底跟別人說了什麽, 讓人家選了你!”


    聞玉扯回自己的衣袖,避開他轉到另一邊去吃。


    薛錦玉更氣,不依不撓:“薛聞玉, 我在和你說話!”


    “他是你哥哥,不叫兄長就罷了, 怎能直呼其名!”元瑾瞪了錦玉一眼, 冷冷道, “你在這般不守規矩, 我就告訴爹去。”


    薛錦玉平日最怕薛青山, 聽到姐姐搬出父親,雖不高興,也隻能輕哼了一聲。


    “好了,你弟弟也不過是好奇。”崔氏勸了一句,想起昨晚薛青山聽說聞玉入選後,鄭重叮囑她的話。和元瑾說,“你父親說選兩個丫頭去他房裏伺候,另外還在外頭給他請了個西席,專門教他讀書,一月費用便得有一兩銀子,再給他重添四季衣裳,文房四寶什麽的,花費了家裏二十多兩。花這麽多銀子,你可要好生看著他,別到頭來是虧了力氣又虧了銀子!”


    崔氏仍然覺得薛聞玉是選不上的,但女兒非要試試,丈夫又發話不許她插手,她也不能多說什麽,便讓她們父女倆去折騰吧!


    “行了娘,我心裏有數。”元瑾不想再聽崔氏繼續說。


    崔氏倒也不是心壞,就是見識淺薄,對庶子差了點。元瑾無意跟她多說,也無意同她爭執。


    正好這時,有個丫頭進來通稟:“太太,三太太過來了。”


    “她來做什麽。”崔氏不解,平時薑氏和她並不是很親近。薑氏雖然為人八麵玲瓏誰也不得罪,但她們畢竟還有個嫡庶之別,她其實還是和大房二房來往得多。


    雖然疑惑,崔氏還是叫小丫頭請了她進來。


    薑氏今兒梳了個挑心髻,穿了身利落的青色妝花杭綢短褙子,身後的丫頭一溜地捧著大大小小的盒子。


    她在桌邊坐下之後就喝了口茶,看了眼元瑾和薛聞玉,開門見山地直接對崔氏說:“四弟妹,這次家裏選世子的事,你怎麽看?”


    元瑾聽到薑氏這話抬起頭,隻見崔氏又扇了兩下團扇,有些不解:“這事……能怎麽看?”


    這事……跟她有什麽關係嗎?


    元瑾嘴角微動,直接走到崔氏旁邊坐下:“三伯母可是有什麽事?”


    薑氏淡淡地道:“我也不和你們繞圈子,昨日家裏的事想必你也看到了。這家中仗著大的欺小的,沒個兄友弟恭!兄弟之間的手段著實讓人心寒。”


    “昨日的事的確手段過分,不怪三伯母生氣。”元瑾道。


    薑氏放下茶盞:“所以我今兒前來,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薑氏說到這裏一頓,看著元瑾和崔氏的表情,說,“你們想不想得到這世子的位子?”


    元瑾心中暗驚,已經有所感薑氏會說什麽:“三伯母這是什麽意思?”


    “我兒雖然已經落選,沒了指望。但昨天的事實在是惡毒,便是我兒不能入選,我也不能讓她們入選!”她說到這裏目光一冷,元瑾還少見到薑氏露出這樣的神情。她又看向元瑾,“所以,你可想讓薛聞玉最後坐上這世子之位?”


    元瑾坦誠地說:“雖說四房不過庶出,但我也不怕三伯母您說什麽,這樣的好事是誰都想要的。不過聞玉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最後選不選得上還是未知的,畢竟雲海和雲濤哥哥,都比聞玉年長許多,也十分優秀。”


    她說這話,是想看看薑氏究竟怎麽打算的。


    薑氏冷笑道:“衛家那兩個底細我雖然不清楚,但我們家這兩個我是再清楚不過了!薛雲海一般,薛雲濤更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隻要你有把握治好你弟弟的病,我自然會幫你對付他們。”


    聽到薑氏果然說到這裏,元瑾心中一動:“隻要三伯母願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這位三伯母極為聰明,有她幫助,絕對是一件對聞玉大為有益的事。


    “那好,上次來,瞧著你們東西似乎不夠用,這些你們先收著。”薑氏說完之後,就對身後的丫頭們招了招手,丫頭便抱著錦盒走上前來,悉數打開。隻見裏頭是一刀雪白的澄心堂紙、幾方上好的端硯,紫檀鎮紙,白玉鎮紙,上好的大小羊毫筆二十字。甚至還有人參、阿膠、鹿茸等的進補藥材,另有紅紙封著一錠錠雪白的紋銀,裝滿了一個匣子,怕是有五六十兩之多!


    這些東西,把崔氏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方才還說聞玉花家裏的錢,跟人家薑氏比,那點銀子算得了什麽,怕光薑氏拿出來的一方硯台,都不止這個數了!


    元瑾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前半輩子能出現在她麵前的,無不都是被人精挑細選過的極品之物。但現在看到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她仍然是一頓。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這是非常大方的了!


    旁薑氏的丫頭素喜還說:“各樣綢緞二十匹,已經直接送去了四娘子的住處,娘子不必不舍得,盡管用就是了。”


    元瑾也沒推辭,叫丫頭們將東西一一收了,屈身對薑氏說,“三伯母如此厚待,日後聞玉若真的被選中,定報答三伯母今日的恩情!”


    薑氏卻道:“不用謝我,你好生教導薛聞玉。隻要你贏了她們兩個,就算是報答我的恩情了。你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找我就是了。我家世不如你另兩個伯母,隻有一點好,還是有些家底的,絕不會讓你在銀錢上短了另外兩個”


    果然是江南絲綢大戶的女兒,這魄力就是不同常人!


    薑氏在細細了解聞玉的病和天賦之後,才離開四房,說有事會和她們聯係的。


    有了這位壕氣的三伯母的資助,至少短時間不用愁銀錢的問題,還很有可能還能隨時得到關於大房二房的戰略指導。這讓元瑾非常感慨,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這話果然是沒錯的。若不是大房二房得罪了薑氏,薑氏也不會來和四房合作了!


    而大房和二房,也打探了一下四房這傻子是什麽情況。


    雖說四房這些丫頭婆子們,非常容易被撬開嘴。但對於薛聞玉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她們卻一問三不知,隻曉得似乎並非尋常的傻子,還專門請了西席重新授課,別的卻是再也不知道了。


    兩房暗自疑惑,準備等到了正式考核的時候再看看。不過仍然沒有引起戒備,畢竟也隻是個庶房的傻子罷了。


    下午,薛老太太把諸房的孫子孫女都召集過去,告訴他們定國公府打算怎麽選世子。


    “定國公府會從文才武略、謀定力等方麵來考核幾個入選的人。文才,指的自然不是科舉八股,而是行軍布陣,兵法製衡。武略卻隻是個小巧,練的是騎馬射箭這些功夫。雖說如今定國公府已經十分強盛,子孫不需要再衝鋒陷陣,但必要的武習還是要的。”薛老太太地把這話告訴眾人,眾人聽了倒也點頭,這些都是正常的。


    “比較難以考核的是謀定力,前麵兩個都是有跡可循的,最後這個,卻不知老夫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要怎麽選定。”薛老太太頓了一下,似乎思索了片刻,“不過倒也無礙,到時候自然便知道了。”


    “後日開始,你們便每日午後都要去定國公府別院,跟著武師父教習。”薛老太太喝了口茶說,“女孩們也去,定國公府老夫人身邊有個嬤嬤,當年是宮裏針線局的,是最為精巧的蘇繡娘,以後由這個嬤嬤來教導你們的女紅針黹,順便糾正你們的行為舉止。畢竟若是誰的兄弟中選了,日後就該是大家小姐了,不能在這上麵失了禮數。”


    幾個孫女孫子齊齊應喏,都對即將開始的教習充滿了期待,不斷地興奮交談。


    她們大概也清楚,老太太所謂的女孩也去,絕不是因為學女紅什麽的,而是老夫人要給魏永侯爺相看,看哪個女孩最適合。


    這是多麽令人振奮的事!


    所以元瑾並不意外地,第二天在影壁見到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們,除了元珠還梳著個包包頭,沒怎麽打扮外,其他幾個可謂是爭奇鬥豔了。元珠的弟弟雖然沒有入選的可能了,她卻是被薑氏強行塞進來,準備好好磨一下她那性格的。由於起得太早,天剛麻麻亮就被婆子從被窩裏挖出來,所以她撅著嘴,滿臉的不樂意。


    薛老太太也是起得太早,摸了摸臉醒了下神,叫眾位孫子孫女上馬車:“走吧,再磨蹭就天亮了。”


    馬車便載著興奮又忐忑的薛家眾人,前往定國公府別院去了。


    馬車停了下來,隻聽外頭有個聲音:“請各家太太娘子下來吧。”


    崔氏才帶著元瑾下去,薛家女眷個個都有些緊張。就是薛老太太也一臉鄭重,叫大太太周氏扶著,帶著自己的兒媳孫女,朝著定國公府氣派的二門進去。


    二門進去是個大花園,草木葳蕤,假山疊石。兩側的走道各站在許多丫頭,一個年長的嬤嬤在前麵引路,又進了一扇月門,才看到兩個丫頭挑起竹簾,裏麵飄出些禮佛的檀香味道。


    薛府眾人此刻皆小心謹慎,生怕自己行差踏錯。還是薛老太太最為鎮定,帶著眾女眷走進去,隻見裏頭是博古架隔斷,琳琅滿目的翡翠擺件,五蝠獻壽漳絨毯,踩上去悄無聲息。那架黑漆紫檀羅漢床上,正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由丫頭服侍著喝茶。


    老婦人一看是薛老太太,便紅了眼眶,似乎有些激動,叫她來身邊坐下。兩個人講了許多話。


    元瑾在旁聽著,才知道這位老婦人秦氏原來是住在並州,前幾日才搬到了太原。似乎秦氏和薛老太太在沒出嫁之前,是家裏最要好的一對堂姐妹,雖然都是嫁到姓薛的家中,一個卻是定國公府,一個卻是毫無名頭的旁係,想來是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薛老太太與秦氏契闊了一番,才介紹起自己的兒媳孫女們。


    她最先介紹的自然是大房周氏,也是她最為喜歡的兒媳。“這是我大兒媳周氏,這是她所生之女元珍。”


    周氏與薛元珍上前行禮。薛元珍也是個妙齡少女,溫婉嬌柔地道:“給堂祖母請安。”


    周氏出身是所有媳婦中最好的,是太原府知府之女,所以她在薛家的地位也最高。薛元珍是其獨女,自然也是薛府中最為嬌貴的,有良好的大家閨秀的教養。


    秦氏隻是微笑著點頭。


    薛老太太見秦氏此,笑容一淡,又介紹起了二房的太太沈氏和兩位娘子,便是剛才笑話了元瑾的薛元珊和薛元玨,兩人規規矩矩地給秦氏行了禮。


    三房的太太薑氏,卻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精,還沒等薛老太太介紹,便先帶著女兒向前一步,笑著給秦氏行禮:“免得娘費口舌,我先自己說了。我便是三房的媳婦,這是小女薛元珠。”


    薛元珠是幾個姐妹中最小的。


    秦氏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元瑾身上,笑了笑說:“這便是你家庶房的那位娘子吧?”


    她注意到元瑾也是因為,方才一起進來的薛府眾人裏麵,不論是薛元珍或是周氏,甚至是薛老太太本人,都難以掩飾對定國公府奢華的驚訝。唯這個小姑娘,她進來的時候環顧四周,表情是平靜的,那種司空見慣、寵辱不驚的平靜。


    這樣的小姐,隻有那些真正的權貴家才教養得出來。


    但怎麽會是薛家一個庶房的小娘子。


    “正是呢!”崔氏連忙揚起笑容,連忙在背後輕推了元瑾一把,示意她上前請安。


    元瑾也上前,屈身行了禮問安,既不謙卑也不諂媚。畢竟她之前所見之人皆人中龍鳳,對定國公老夫人自然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秦氏又多看了她兩眼,笑道:“這娘子倒是大氣,像你親生教養的嫡親孫女了。”


    這話一出,大太太周氏和二太太沈氏臉色微變,三太太薑氏卻仍然保持微笑。


    隨後秦氏似乎有話要單獨和薛老太太說,便叫嬤嬤先帶她們去賞蓮,隻留下了薛老太太在屋中。


    走出來的人難免好奇。


    沈氏出身書香門第,因此和大太太周氏比較要好,小聲地問周氏:“娘和定國公老夫人要商量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周氏淡淡道:“兩人多年未見,左不過是說些體己話吧。”她走在了前麵,似乎不想多說了。而崔氏落在後麵,對元瑾小聲說:“嫡親的姐兒都沒誇,獨獨誇了你一個,今兒真是給娘長臉了!”


    元瑾可沒有把秦氏的誇獎當一回事。秦氏就算誇她,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嗎?


    若是秦氏都不誇就罷了,偏生誇她個庶房出來的,幾個嫡房的向來心高氣傲,現在覺得庶房的壓了自己嫡出女兒的風頭,自然會不高興了。


    但她什麽也沒說什麽,隻是跟著眾人往前走。


    嬤嬤領著她們到了一片荷花池,曲折的回廊落於荷花池上,有幾家小姐已經坐在亭子裏了。微瀾蕩漾的湖麵上盛開著紫色、黃色的睡蓮。這季節荷苞才露頭,睡蓮卻已經繽紛綻開,鋪滿了大半的湖麵。亭邊又有細柳垂下,倒真是極美。


    薛府眾人又是感歎,平日裏雖然見荷花池不少,卻沒見過這麽大的,這樣花開成一片才叫真的好看。


    “今兒便是宴請了各家太太和娘子在此處開遊園會,還請各位娘子先入座,”定國公府的嬤嬤有禮地微笑,“太太們若是坐不住,還可以去花廳先打會兒葉子牌,等咱們老夫人與薛老夫人說完了話,再去正廳開席。”


    由此幾個太太就和姑娘們分開了,元瑾則跟著進了亭子坐下。


    此時涼爽的清風拂麵,初夏的天氣叫人十分舒服。


    薛元珍坐在了另一頭,兩個二房的立刻跟著坐下。叫丫頭泡了茶上來。


    薛元珊笑著說:“方才倒是四妹在定國公老夫人麵前露臉了呢。”


    “露麵又有何用,庶房出的就是庶房出的。”薛元玨輕聲說,“爹也隻是個養馬的罷了。”


    薛元珍隻是笑著聽,倒沒有說一句話。


    對她而言,薛元瑾父親官位太低,母親家世上不得台麵,與她一個天一個地,她根本不想把自己和薛元瑾相提並論。


    她們說話也並沒有避及元瑾,所以元瑾聽得清清楚楚。薛元玨之所以說她父親是養馬的,那是因為她這父親是地方苑馬寺寺丞,管的就是並州的軍馬供養。元瑾對這種小女孩般的鬥嘴並不感興趣,所以並不搭腔。


    倒是旁薛元珠哼了聲:“五姐這話說的,要不是有四叔這個養馬的,二叔如今這官位還得不來,你還能坐在這裏喝茶麽!”


    薛元玨瞪了瞪眼,無話可說地轉過身。


    薛元珠說的這事,元瑾也知道。


    聽說當初,是二叔偷偷拿了自己父親的文章,得了當時任山西布政使的許大人的賞識,因此平步青雲,如今在外做知州。後來大家知道這事,卻也沒什麽說的了,人的命途難測,這也是各自的命罷了。但二房卻的確因此對不起四房。


    “多謝六妹了。”元瑾低聲對旁邊的薛元珠說。


    薛元珠卻把頭扭到一邊說:“我就是和她不對付,跟你沒關係!”


    元瑾一笑:“那我也要謝你啊!”說著揉了揉元珠的包包頭。元珠還梳著丫髻。


    元珠因此紅了臉,有些結巴:“你做什麽摸我的頭發!”說著還不解氣,“你這人真是的!”


    元瑾一笑不說話。


    元珠卻坐到了她的身邊來,過了好久才說:“我這次就勉為其難,不怪你了。”


    “好啊。”元瑾答應了她,元珠這性格還挺可愛的。


    幾人說完話不久,來的石子路那邊就傳來了喧嘩聲,隱隱是少年說話的聲音。


    涼亭中的各家娘子們自然竊竊私語,不知道這是誰在定國公府的院子裏,也不知道該不該避。但看她們微紅的麵頰,就知道是根本不想避開,隻張望著等著看是誰來了。


    嬤嬤也笑了笑:“娘子們不必避開,進國公府的都是親眷,與在座娘子也算是親戚了。繼續吃茶吧。”


    自然是娘子們的幾聲笑聲。隨後那些人越來越近,大家都張望起來,看向石子路的方向。


    幾個少年結伴而來,為首的是個麵如冠玉,清秀的少年,穿一身藍色衣袍。見著此人,有個娘子說:“這不是衛三公子衛衡麽!”


    衛家聽說也跟定國公府是親戚關係,而且比薛家更近。這衛三公子是家中年輕後生的佼佼者,身份非常尊貴。見著是她,小娘子們更是好奇,眼睛水亮,臉頰微紅。畢竟這衛三公子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原是咱們四妹妹喜歡的衛三公子麽!”薛元珊笑著看向元瑾,“四妹妹,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元瑾則是一頭霧水。薛元珊……說什麽?


    “上次在家宴上一見,四妹便對人家一見傾心。”薛元珊道,“還幾次偷偷想見人家,卻是一片癡心,隻是可惜人家未曾理會四妹。”


    元瑾嘴唇微抿,頗有些無言。


    她之前,喜歡過衛衡麽。怎麽這四房一家子都淨做些……蠢事。


    衛衡那邊,旁邊的少年正好捅了捅他的手肘:“衛三你看,那不就是之前喜歡你的女子嗎!”


    衛衡本來沒注意的,朝這邊一看,這才看到了正在吃茶的薛元瑾。


    他差點沒認出來,是因為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穿得大紅大紫。今兒隻穿了件粉色褙子,更是半點發飾也沒有,隻留青絲垂在肩頭。顯出少女姣美明淨的一張臉,雪白中帶著一絲稚氣。氣質似乎……也有些不一樣。


    原她雖長得好看,卻不知怎的並不讓人驚豔。如今配上這樣冷淡的神情,玉白的臉,莫名讓人有容色攝人之感。


    “你上次不是說,是個樣貌普通的姑娘嗎。”旁邊少年又說,“這也叫普通,衛三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該不會是聽到你來,所以也來參加遊園會吧?”有人打趣他,“可惜沒有這樣貌美的姑娘喜歡我,衛三你好福氣啊。”


    衛衡皺了皺眉,輕聲道:“別胡說了!”


    他邁開步,向亭子這邊走了過來。他們本來就是準備在亭子裏吟詩作對的。


    隻是他們要去的亭子,會經過元瑾所在的亭子。


    元瑾看到他們朝這邊走來,便有些頭疼,她根本不想麵對這樣的事。


    而旁邊薛元玨已經露出了興致盎然的表情。


    一提到俸祿,薛青山沒話說了。他做苑馬寺寺丞,一個月才六兩銀子的俸祿,加上衙門補貼些油米布的,算個七兩已經是多了。家裏倒還有五百畝的地,每年能有四五十兩銀子的收成,這樣的收入在幾位嫡房麵前,非常的捉襟見肘。


    元瑾吃著麵說:“無妨,我這生辰過不過都行。”


    上一次她及笄的時候,宮中大肆操辦,各個權貴家裏送來的及笄禮中奇珍異寶無數。她的梳頭娘子是已經出嫁的寧德長公主,宴席三日不散,太後又送了她四套寶石翡翠的頭麵。但那又如何呢,她還不是被人背叛然後被害死了,現在坐在這裏吃麵,幾兩銀子的事都要操心。


    這些都沒有意思,過眼煙雲而已。


    吃過早飯,薛錦玉上書房讀書,元瑾和聞玉去定國公府別院。


    今兒不是學繡工,而是學世家中各種走行坐言的規矩。幾位娘子都出身官家,官家的規矩,比起世家的繁多還是不如的。


    給她們上課的是老太太貼身的大丫頭拂雲,她站在幾位娘子中間,先把規矩示範了,再一一請娘子們出來跟著做。


    這個可以說是元瑾之所長了,當想年她當年在宮裏的時候,三個教習嬤嬤圍著她教,時時刻刻盯著她的行為舉止。如此一年下來,她行走端坐無不優美,且這種氣質,並不是學就能學出來的,是長期印刻在骨子裏的。故即便她不學,也能隨意做好。


    於是娘子們發現,在繡工上笨拙得可以的四娘子,竟然學這些規矩水到渠成,幾乎不必教,居然還讓拂雲笑著稱讚了她一句:“四娘子倒是悟性好。”


    衛顯蘭便哼了一聲:“連個針線都學不會,會這些有什麽用!”


    拂雲一聽到衛顯蘭這麽說,臉上的笑容不減,卻緩緩道:“衛小姐此言差矣,世家同你們官家不一樣,倘若我們現在在京城,憑定國公家的身份,每年宴請肯定還要去宮中請安的,宮中最是講究規矩的地方。若是沒學好這些,在貴人們麵前丟了定國公府的顏麵,豈不是一樁壞事?真功夫固然重要,不過在世家之中,更重要的是你們的規矩。”


    薛元珠也幫了一句腔:“更何況,你自己的女紅又好麽!五十步笑百步,我四姐沒招你惹你!”


    薛元珊卻皺了皺眉,說元珠:“六妹,拂雲姑姑在說話,不許你這樣沒大沒小的插嘴!”


    薛元珠便不幹了,說道:“元珊姐姐,方才衛小姐插嘴你如何不說她?怎麽就我說話,你才說我?”


    元珠因為自己弟弟雲璽的事,對二房的兩個極看不過眼。更何況眾姐妹中,要論誰的口才最好,那是誰也比不過元珠的。


    “你!”薛元珊脖子一梗,說,“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元珠更是笑了:“這麽說,元珊姐姐覺得衛家小姐才是理。反倒是拂雲姑姑的不是了?”


    薛元珊徹底的敗下陣來,她們無人敢對拂雲不敬。


    拂雲雖隻是丫頭,但她的身份不一樣,她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頭。諸位娘子有什麽表現,她都會一一告訴老夫人。這便是老夫人的喉舌,那是能得罪的麽?


    拂雲看著她們爭執,最後說:“幾位娘子都是官家小姐,書香傳世。實在是不必這般爭吵,都坐下吧。”


    卻沒有真的指責幾位小姐。


    下了課之後,她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老夫人。


    定國公老夫人喝著茶,緩緩道:“你覺得,這幾個娘子誰比較好?”


    拂雲想了一下道:“薛家幾房人太多,相互傾軋,姐妹之間彼此不和。衛小姐是家中獨女,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太過受寵,非要和庶房的娘子計較,看不清楚自己的優勢。”


    老夫人笑了笑:“你這般說來,你是不喜歡顯蘭了?”


    拂雲給老夫人剝了葡萄遞過去:“當日她指責薛四娘子,分明可以私下偷偷告訴你,但她沒有這般做,那是想要四娘子當眾出醜。再者她若真的想要四娘子當眾出醜,明明可以指使丫頭來說,卻偏要自己出頭,叫四娘子抓住話柄反擊了回去。奴婢不好說別的,老夫人您心裏是清楚的。”


    老夫人吃了葡萄,繼續問道:“那你覺得薛家幾個娘子如何?”


    拂雲想了想道:“這奴婢倒是不好說了,元珊和元鈺小姐,您早已不喜,元珠小姐今日幫四娘子出頭,倒也不失率性可愛,就是年紀終歸小了。元珍小姐倒是溫柔和善,表現得沒什麽錯處。至於四娘子……奴婢倒不知道,您介不介懷那天的事。”


    老夫人歎了口氣:“她的性子像寶珠,也聰明大氣,我本是挺喜歡的。”


    寶珠是原定國公府小姐,老夫人老來得女,千嬌萬寵地養大,跟老夫人親近極了,可惜在三十年前,不到十三歲就因病去世了,一直是老夫人的一塊心病。


    本是挺喜歡的,那也就是說,還是介懷當日之事了。


    拂雲半跪下來給老夫人捶腿:“您一貫看人都是準的,奴婢並不擔心。正如您看衛家和薛家,衛衡看似更好,實則他出身太好,到頭來反倒不能融入咱們府中。倒不如小門小戶的,全心全意地依仗定國公府,把國公府當成自己的家。”


    老夫人笑道:“正是這個理,國公爺還以為我老糊塗了,因為自己堂姐妹選的薛府,他是沒看明白這個關竅。”老夫人盯著窗外的日光兀自思索片刻,又道,“著看吧,就那麽幾個月的功夫,也不會太久了。”


    拂雲正若有所思,外麵來了個丫頭通稟:“老夫人,顧老夫人來太原拜祖,特地來拜謁您。現人正在花廳呢!”


    老夫人聽到這裏頓時驚喜。


    她和顧老夫人是同鄉,雖顧老夫人差她些歲數,卻十分交好,後來顧老夫人嫁去京城魏永侯府,就總是見少離多。聽到她回鄉祭祖特地來見她,如何能不高興。她立刻直起身道:“快請她進來!”


    丫頭給她梳洗,老夫人又想了片刻說,“把那幾個娘子都叫到堂屋來。”


    幾個娘子聽到京城來的顧老夫人來,立刻就緊張了起來。那衛顯蘭顯然也是知道魏永侯爺那件事的,因為她一時激動,打翻了茶杯。


    元珠很驚訝,小聲同元瑾說:“至於麽,一個個也未必選上的……”


    元瑾的心情卻有些許複雜,因為想到了當初,這位顧老夫人三進宮中,告訴她不要怪罪顧珩,顧珩總會娶她的情景。


    “人事叵測啊。”她感概了一句,瞧元珠正眨巴眼睛看著她,就摸了把她的丫髻,“走吧,大家都已經走了。”


    幾個娘子被領著去了堂屋,慎重地一一拜見了顧老夫人。


    和之前元瑾所見不同,這時候的顧老夫人麵色紅潤,談笑自若,雖人已半老,卻仍見得出年輕時候的貌美。渾不像當時,臉色蒼白得仿佛得了重病一樣的場景。她也隻是看了元瑾一眼,便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親熱地和衛顯蘭、元珍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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