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誠毅了解的隻有這麽多,他還小,全靠自己默默分析爺爺奶奶,還有父母日常對話的重點和端倪。


    要想知道得再清楚些,恐怕就得再等幾年。


    而這個月過去,還沒辦滿月酒,霍平茹果真如柳珮琴所料,把她大兒子許健聰帶到了她娘家嫂嫂那裏,正好她嫂嫂的孩子要斷奶,再也用不著喂母乳,不就剛好便宜了霍平茹的大兒子。


    隻是年關節將近,柳珮琴索性和夏美月一商量,把兩個孩子的滿月酒定在了年三十那天,反正那天有肉有菜,自己家慶祝一下就得了。


    他們是村子裏的外來戶,想拿出好酒好菜招待村裏人,也沒法子,畢竟有那心裏不正的小人盯著,這做事兒就處處受限製。


    但也不能讓兩個孩子的滿月酒就這麽馬虎,讓村裏人覺得他們小氣又摳門。


    便想辦法從相熟的親戚朋友家裏借了一籃子雞蛋,做成紅雞蛋。


    又按村子裏給孩子辦滿月酒的習俗,蒸了好幾鍋拳頭大的饅頭。


    一家送兩個饃饃和一個紅雞蛋。


    他們暫居的這個村子人不多,就一百來戶。


    要說花費,肯定算不上奢侈,而且這年月糧食多緊張,這蒸饅頭用得都是玉米麵,高粱麵等等,摻和著來。


    像什麽白麵饃饃,說實話,他們就算是有那個能耐拿出手,也不敢隨便張揚。


    尤其這夏美月一出月子,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全都是她包圓了。


    她這人素來爽利,會來事兒,送饃饃和紅雞蛋上門的時候,還滿臉笑容地和他們聊聊天,這聊著,那些村民臉皮薄的,頓覺不好意思。


    雖說是夏美月家孩子滿月,按習俗送東西。


    他們不能白拿白吃,總要送些回禮。


    村子裏最大方的當屬她二姑,二姑家日子不錯,是村子裏數一數二的富戶。


    她兒子是洋娃娃廠的工人,每個月有三十塊錢的工資,生活上肯定沒什麽問題,就是物資緊缺,吃不著什麽好的。


    再說這年月大家都一樣,說得好聽,家裏有工人,可仍是穿著打了補丁的舊衣服。


    沒幾個能穿像樣的中山裝。


    她二姑就直接在她聊完天,快要離開時,送了她兩罐麥乳精和一斤橙子。


    還悄悄地跟她說,讓她把東西放好,別讓霍平茹給看見,全扒拉了去。


    她答應地挺爽快,不管怎麽著,二姑都是一片好心,她隻要聽著就行。


    不過她拎著那些東西回去,她二姑的兒媳婦還有些不高興。


    故意站在她身旁,嘴裏直嘀咕,說她二姑是爛好心,明明他們家是鄉紳財主出身,怎麽就需要她二姑拿出家底,對他們掏心掏肺的好。


    聽了這話,夏美月什麽都沒說,拎著東西就走了。


    這是她二姑自己買來,送給他們的回禮,她收下怎麽了。


    當初,二姑抱大孫子,她家也是送了回禮的,絕對拿得出手。


    至於她大伯就沒二姑家日子好過,唯一能拿出來送禮的隻有雞蛋,還是攢了幾天,才攢下來的五個雞蛋。


    她沒嫌棄,還偷偷多拿了幾個饃饃,塞給她大伯家的幾個孩子。


    她大伯看上去,雖說嚴肅了些,不怎麽多話,但明麵暗地裏還是護著他們一家。


    這過年分肉,村裏有幾個人始終盯著他們,認為他們是外村人,不該按人頭分。


    她大伯都忽略了他們的意見,該是多少,分多少,不偏不倚。


    他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庇護和寬容。


    可惜現在是特殊時期,她知道財不露白是個什麽道理,因此,她心裏再感激,都不會傻到拿錢拿票送他們。


    都是拿些吃食,分給他們家幾個小孩子。


    許誠毅見過他母親的大伯夏古元,是一個瘦瘦黑黑的小老頭,麵相威嚴,說話很有力量,不帶半分官腔,實事求是。


    最重要的是他識字,很有群眾基礎,附近幾個村子裏的人,就沒有不服他的。


    都認為他能夠帶領大家,搞好生產任務,能夠吃飽穿暖。


    這樣的信任,對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來說,的確是難能可貴。


    從另外一方麵來說,他這樣為村民著想,堅定不向大家撒謊的性格,導致他不受某些上級的喜歡,畢竟,他每年向上報的糧食斤兩,都是整個省糧食生產力最低的公社。


    讓一些好大喜功的人,非常討厭夏古元這種老實人。


    夏古元卻問心無愧,他能做到的很簡單,就是讓他公社裏的生產隊員都能吃上飯。


    前年鬧饑荒,沒飯吃的時候,其他公社的生產隊都拿不出糧食,救濟快要餓死的村民。


    是他做主,從他們生產大隊,劃分一批糧食,借給了其他公社,勉勉強強地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衝著這個,許誠毅都不得不對他大外公欽佩萬分。


    不是什麽人都能守住本心,不被外物和環境所迷惑。


    可能他大外公表麵看上去,太嚴厲,讓人不敢揣測他心底在想什麽。但對他這種經曆過社會的人來說,他大外公這種人,其實最好打交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不耍什麽小心眼或者小花招。


    *


    春節一過,許誠毅的小小身板,徹底大變樣,越長越壯實。


    倒是二房的許健聰,身子弱得很,隔三差五生一次病。


    害得霍平茹的娘家嫂嫂帶了兩三個月,就連忙送回來,不敢再把孩子帶在身邊,繼續喂養下去。


    否則出了什麽事情,她都擔待不起。


    漸漸的,許誠毅身體健康又茁壯地長到了五歲,跟竄天猴似的,這蹦那蹦,活力十足。


    把二房的許健聰,對比得越發孱弱和瘦削。


    霍平茹有時冷眼瞧著,十分氣憤。


    她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許誠毅搶走了她兒子的健康和福運,怎麽她兒子身體那麽弱,動不動就感冒生病。


    而許誠毅實實在在感受過霍平茹好幾次突如其來的惡意,他沒有大意,反倒對霍平茹十足警惕。


    他現在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要是霍平茹對他忽然發難,他不做好準備應對,鬼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


    期間,霍平茹又給他二叔許寶興添了一個女兒,叫許麗娟,小他兩歲。


    經常被他二嬸霍平茹攛掇著搶他的雞蛋,以及他的玩具等等。


    他母親夏美月見了,二話不說就扣掉了霍平茹兩口子的雞蛋。


    讓她女兒來搶她兒子東西,沒門,又不是沒給許麗娟吃好的,故意虐待她。


    夏美月才不慣她那得寸進尺的德行,她和柳珮琴說好了,今年秋收一過,就把家給分了,各過各。


    她別看平時客客氣氣,笑臉迎人,其實,她脾氣比誰都火爆。


    沒嫁給許寶榮之前,她就是一個小辣椒,誰惹了她,她二話不說就罵回去。


    還經常被柳珮琴教育,不準她沒有一個女孩子樣,動不動罵人。


    她哪憋得住,她都是頭一天認錯,第二天就又把向柳珮琴打小報告的人,罵個狗血淋頭。


    這樣的性格,讓她很適應在農村生活。


    而且剛來這個村子時,好多人看他們不順眼,想找他們茬,說他們是地主老財。


    都被她狠狠懟了回去,罵得他們個個都啞口無言。


    她公公婆婆響應政府號召,把家產全交出去,那可是得了獎狀,被當地官員大肆表揚過的積極性人員。


    什麽地主老財,他們哪幹過那種苛刻人民勞動的事情,這分明就是嫉妒和汙蔑。


    當然她在柳珮琴麵前,一向都很收斂,溫和又有禮貌,除了實在著急,冒出幾句不太好聽的髒話。


    “誠誠,你過來,媽媽告訴你,以後許麗娟再來搶你的東西,你告訴媽媽,媽媽給你做主。”夏美月剛給霍平茹一頓氣受,從她那屋出來,她就故意放大了聲音,叮囑了一句在院子裏認真背古詩的許誠毅。


    許誠毅背古詩不是他自己要求,是他爺爺許添海看他資質不錯,聰明伶俐,在他還沒上學之前,特意督促和培養他。


    不準他像個傻小子,整天貪玩,沒個正形。


    他自己毫無異議,爺爺讓他好好學習,是為他好,他接受。


    再有就是他上輩子的童年,著實不怎麽快樂,孤兒院有些大孩子,總是想著花招欺負他。


    他堅決不認慫,要麽暗地裏算計回去,要麽正麵懟。


    他寧可打得頭破血流,也不願被人欺負得像個包子,靠得就是那股狠勁兒。


    越狠,他們越不來勁兒。


    到最後,他都跟幾個孩子組成了一個團體。


    長大了,個個都跟他是鐵哥們兒,都說他們被許誠毅那股不認輸的勁兒嚇倒過,欽佩過。


    更想和他做朋友,擁有他那樣的勇氣,去反抗,去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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