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宇二人帶著浪琴手表,回到安全鎮派出所,準備晚上再去一次張家村,將這塊手表放回原地。


    一想到那個屋子裏陰森的感覺,二人都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們將張石柱是殺人凶手的消息,已經在張家村放出去了,張德旺如果真是殺人真凶,聽到這個好消息,估計會認為警方根本沒有懷疑到他,隨時都有可能返回張家村。


    所以必須盡快將手表放回去。


    回到派出所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武建軍召集警員開會,傳達市局副局長郭開喜的指示,為劉震宇接下來要辦的案子製造輿論,提前動員。


    劉震宇心情不佳,沒有出席這一次動員大會,而是去到張石柱的留置室,想跟張石柱聊一聊,看看能否從他這裏得到暗示。


    他總感覺這個張石柱不簡單。


    在審訊他的過程中,他很多情況似不想說,又似無意中透露出來,又似被逼無奈才交待。


    總之在審訊這家夥時,這家夥雖表麵緊張,但其實內心很淡定,似根本不擔心警方會認定他是真凶,讓審訊的民警摸不透他心裏的真實想法。


    也許他還有更多的情況沒有向警方透露,需像逼偷他老婆內褲的張有德一樣,再逼一逼這個張石柱。


    他在監控中觀察了一會張石柱,這家夥席地盤坐在留置室裏,閉目端坐,有如老僧入定一般,看不出他臉上有緊張擔心的表情。


    劉震宇來到留置室,告訴他:“我們昨晚去過張德旺家,搜查過了,沒有任何發現。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物證可以證明是張德旺殺了張翠鬆。”


    他當然不會將張有德的口供告訴張石柱,否則怎能起到逼他開口的目的。


    張石柱睜開眼睛,瞟了一眼劉震宇,沒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等了片刻,正當劉震宇以為他不想說什麽時,他又小聲來了一句:“廢物!”


    劉震宇裝作被激怒了,厲聲喝道:“放肆!”


    張石柱受到驚嚇,張開了雙眼,眼睛裏明顯帶著害怕的神情,仿佛很害怕劉震宇發火。


    劉震宇低頭與張石柱的眼睛對視,觀察著張石柱,說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怕我,甚至在你的內心裏,你有點蔑視我。對不對?”


    張石柱:“不,我很怕你。”


    劉震宇:“你怕我什麽?”


    張石柱:“我怕你打我。”


    劉震宇:“你少給我裝蒜!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情況隱瞞起來了,沒有向警方交待?”


    張石柱:“我又不是殺人凶手,你讓我交待什麽?交待人是我殺的?我沒做過的事,怎麽向你們交待?”


    劉震宇拿出張德旺的那一塊手表,對張石柱說道:“我們在張德旺家搜查時,發現唯一可疑的是這塊手表,表不走了,裏麵也進過水。我們最初懷疑是他行凶時,手上戴著這塊表,染上了血,所以清洗時進了水。不過我們進行鑒定時,沒有找到血液殘留。所以在張德旺家裏,沒有找到他行凶殺人的物證。這對你非常不利啊!”


    張石柱問:“那麽他老婆的事呢?也一無所獲?”


    劉震宇告訴他:“我們的人已經去了他老婆的湖南老家,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來。”


    正說著,劉震宇的手機響了,是王顯貴的來電。


    劉震宇對張石柱亮了亮手機,告訴他有消息了,然後當著張石柱的麵接聽了電話。


    王顯貴在電話中向劉震宇匯報,他們已經從唐影樂老家出來了,準備啟程返回。


    根據他們的了解,唐影樂已經有五年沒有回老家了。五年前張德旺還到唐影樂的老家去鬧過一次,告訴唐影樂的父母他老婆跑了,再也沒有回家,讓唐影樂的父母將他們的女兒交出來。


    唐影樂根本就沒有回過湖南老家,她的父母怎麽能將女兒交出來?隻能安撫張德旺說,如果他們的女兒回來了,會讓她回張家村的。張德旺這才氣衝衝的離開。


    此後唐影樂的父母偶爾會收到一兩次唐影樂的匯款,匯款的金額都不多,隻有幾百塊。不過匯款單上留的電話根本就打不通。


    唐影樂的父母雖很想女兒,但是想起張德旺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又不希望女兒再回張家村,也不希望女兒回湖南老家,免得被張德旺過來找到,領回張家村繼續對她家暴。


    他們的女兒給他們匯款,雖然沒有通過電話,但是隻要女兒在外麵沒事就好。


    劉震宇詢問有沒有查一下唐影樂的匯款地址?


    王顯貴告訴他,唐影樂的匯款地址沒有固定的,有時是在江城郵局匯的,有時是在深圳,有時在南寧,基本上是下一次匯款的地點,與上一次匯款的所在地都不一樣。


    劉震宇問王顯貴:“你們有沒有問她父母,匯款單上的字,筆跡是唐影樂的嗎?”


    王顯貴回答:“問過了,她的父親說字是他女兒寫的,所以他們確定自己的女兒雖五年沒回攸縣老家看父母了,但肯定還活著。每一張匯款單,我都已經拍照留證,等回到所裏,所長可以看一看。”


    劉震宇叮囑他們不要疲勞駕駛,如果累了就找家酒店先休息一下。


    王顯貴回答說派出所裏經費本來就緊張,能省點就省點。他和鄭天民輪換著開車,不開車的人就在車上睡覺,預計天黑時就可以趕回來。


    掛斷電話後,劉震宇望著張石柱問道:“你聽到了吧,他老婆不定期給她爸媽匯錢呢。看來你說的他老婆可能是被他家暴打死的說法,不太靠譜。”


    張石柱冷笑:“死人給活人匯款,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他老婆死了?你是不是向警方隱瞞了什麽?快說!”


    張石柱閉上眼睛,繼續盤腿打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絲毫不理會劉震宇的嚴厲態度。


    劉震宇繞著張石柱轉了一圈,將這個家夥全方位打量了一遍,尋找著他的弱點進行攻擊。


    “你是殺人凶手的消息,已經在張家村傳開了。估計張德旺聽到警方認定你是凶手的消息後,很快就會回到張家村。現在你老婆一個人在家裏休養,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張德旺回村後,很有可能會給你老婆送送茶葉什麽的,幫助你安慰一下你老婆。”


    張石柱雙眼猛然張開,眼神如電一般射向劉震宇,顯得憤怒又冷酷:“你們真在張德旺家後院子裏搜查過了?”


    “搜查過了,不過是天黑搜查的,我不能確保沒有遺漏。他家後院子是一個菜園,我當時想如果他老婆是被他家暴打死的,他的第一反應是就近找地方埋掉。那麽這個菜園子就是最好的掩埋地點。如果他將他老婆在菜園子裏埋掉,這麽多年都沒人發現,那麽他殺張翠鬆時穿的衣服,鞋子之類的,肯定會按照慣性思維埋在後院子裏。因為他認為這樣是很安全的,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在他家後院的菜園子裏,把每一寸土地都仔細看了一遍,沒有新挖過的痕跡。”


    張石柱認真的盯著劉震宇,劉震宇感覺這個家夥對他的輕蔑似乎淡了一些,還以為這家夥會表揚幾句你很聰明之類的話,沒想到這個家夥的表揚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你還有點腦子,不過很可惜,有的隻是豬腦子。”


    劉震宇挨了罵,沒有發怒,而是對張石柱的話來了興趣:“哦,此話怎講?”


    張石柱又閉上了眼睛,端坐在那裏,仿佛剛剛的憤怒和冷酷都與他無關,像一個寶相莊嚴的高人一樣,開始了對凡夫俗子的指點:“你的慣性思維的邏輯是對的,這是你有腦子的地方。但是你在運用邏輯思維時,你的起點錯了。你的起點是你拍腦袋假想出來的。你假設他家暴打死老婆後,將老婆就近掩埋,就埋在菜園子裏。這個是你自己憑空假想的。你用憑空假想出來的東西,來進行推理,當然得不出正確的結果。你本來已經接近真相了,可是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偏離了真相,所以說你是豬腦子。”


    劉震宇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他還真的犯了一個推理上的錯誤。


    他犯的這個錯誤,自己沒有察覺,這個盤腿打坐的人,卻一眼就看出來了。沒想到高人無處不在啊。


    這家夥愛打坐,是不是打坐真能開啟人類通往宇宙的智慧?


    看來他今後也要學習學習,每天再忙也要打坐打坐才行。


    他被這個寶相莊嚴的人罵是豬腦子,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很開心,虛心請教:“那我該怎麽做,才能得到正確的結果呢?”


    張石柱繼續扮演他世外高人的角色,進行著閉目打坐中的指點:“你應該以事實為起點,來進行慣性思維的推理。從他老婆被家暴打死為起點,任何假想都隻是假設,而不是事實。你正向推理不出來結果,為什麽不嚐試著反向推理一下?反向的起點,是有事實為依據的。”


    劉震宇也是一個聰明人,聽了張石柱的點撥,內心立即雪亮起來。


    是啊,他之前犯了一個推理上的錯誤,就是以張德旺打死老婆為起點,來推理張德旺殺人後掩埋物證的地方。


    張德旺將他老婆打死後埋在菜園子裏,這是劉震宇假想出來的,這個起點本身可能不成立。


    如果他嚐試反向推理,從終點開始向起點推理,以張翠鬆被沉到水底的事實作為終點,來推理起點,那麽張德旺殺了他老婆,肯定是認為沉到水底比較安全。


    那麽他老婆若真是被他家暴打死了,就極有可能沉到水底了。


    他老婆被他沉到水底了,他認為很安全,那麽他刺殺張翠鬆時穿的血衣,鞋子,回到家後,也沉到水底,人不知,鬼不覺。


    那麽這個有水的地方,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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