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馬邀請黃萌和大叔一起共進晚餐。


    當他們走出市長辦公室的時候,衛士馬上把黃萌和大叔抓了起來。


    戴馬急忙對衛士說:“放開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


    衛士剛把大叔鬆開,大叔就立場鮮明地說了一句“我和他不是朋友。”


    精神緊繃的衛士又把大叔抓了起來。


    戴馬命令衛士:“鬆開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


    “不,我和你不是朋友。”


    戴馬湊到大叔旁邊,生氣地說:“笨蛋,我是在救你,難道你想被他們關在沒有廁所的牢房裏嗎?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


    大叔說:“我和你本來就不是朋友,怎麽配合你?”


    在一邊的黃萌也看不下去了,對大叔說:“大叔,你不要這麽固執好不好?他的意思是讓你扮演幾分鍾朋友,不然的話我們就會被關進牢房!”


    大叔皺起了眉頭,還是想不明白,說:“我和他根本不是朋友,為什麽要扮演·······”


    “你別說話了!”黃萌急切地噓了一聲。大叔困惑地閉上了嘴巴。


    戴馬沒好氣地說:“你真是個死腦筋!”然後笑嗬嗬地對周圍的保鏢和衛士說:“剛才是個誤會,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們不要緊張。”


    衛士這次才鬆了一口氣,退到了一邊。可是那十個盡職盡責的保鏢照例把戴馬圍了起來。


    戴馬在人牆裏說:“走吧,我帶你們去飛艇上吃晚餐。”


    “飛艇?”


    戴馬很不習慣被人擋住說話,於是在保鏢中間跳了起來,說:“是啊!”他落了下去,然後又跳起來說,“我的飛艇······戴馬先生號飛艇······能在天上飛·······呼呼呼!······哈哈哈!”


    黃萌和大叔跟在後麵,看著像袋鼠一樣在人牆中跳來跳去的戴馬,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確認:這個戴馬的神經確實有點問題。


    他們坐電梯來到了金筍大廈的樓頂,看見樓頂上有許多工作人員正在忙碌。不遠處停放著一個巨大長方形吊艙,工作人員正在往氣囊裏麵注入氦氣。


    很快,那個巨大的氣囊開始臌脹起來,然後上升,然後懸浮在了空中。


    黃萌仰頭看著那個大得無法形容的白色飛艇,驚歎道:“這飛艇真的太壯觀了。”


    戴馬在保鏢中間跳著說:“這可是我的專用座駕!”


    大叔皺著眉頭,發出“咦?”的一聲。


    黃萌順著大叔的視線看過去,隻見逐漸被氮氣撐平的氣囊表麵出現了一副巨大的畫像。那是戴馬穿著市長服咧開嘴傻笑的圖像,旁邊還用十分誇張的字體寫著“戴馬先生”四個字。


    “筍城人崇拜偶像的手段真是爐火純青啊!”黃萌說,“不過戴馬先生的這幅畫像確實有點醜。”


    大叔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


    飛艇充好氣之後,戴馬邀請黃萌和大叔進了吊艙。


    進去之後,門邊站著兩個美麗的女服務員,她們就像空中小姐一樣端莊典雅地站著,麵帶微笑,對戴馬深深地鞠了一躬。


    黃萌正為自己能坐上如此豪華的飛艇而感到興奮,那兩個女服務員鞠完躬後卻忽然尖叫了起來:“啊,歡迎戴馬先生!戴馬先生能給我們簽個名嗎?”


    黃萌被她們忽然發出的尖叫聲嚇了一跳,更被她們那種激動到無以複加的樣子嚇壞了。那兩個女服務員此時就像瘋了一樣,不停地跺著腳,雙手亂舞,頭搖來搖去,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戴馬苦著臉回頭看了黃萌和大叔一眼,然後說:“看到沒有,這就是偶像的魅力。”


    “戴馬先生,能在我的衣服上簽上您的名字嗎?”一個女服務員轉過了身,把整個背部呈現在戴馬麵前,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支簽字筆。


    “好,好吧!”戴馬很尷尬地拿起了筆,在女服務員地背部簽了自己的名字。


    “啊!還有我!還有我!戴馬先生!”另一個女服務員說著一把推開前一個,也轉過了身。


    “好好好!我簽!”戴馬像是被人逼著簽合同一樣,十分不情願地簽了自己的名字。


    兩個女服務員無比陶醉地叫道:“啊!太感謝戴馬先生了!我會把這件衣服放進玻璃櫃子裏,向所有人展示,因為上麵有戴馬先生的親筆簽名!哦,我這是在做夢嗎?我快要瘋了!”


    “嗬嗬,”戴馬先生尷尬地笑著說,“沒什麽,僅僅隻是個簽名而已。”


    “不!”兩個女服務員突然變了一副麵孔,十分嚴厲地盯著戴馬,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準備把戴馬殺了一樣,她們說,“戴馬先生絕對不能說這樣的話,戴馬先生是我們的偶像,是永遠的偶像!”


    黃萌和大叔都被她們那歇斯底裏的樣子和聲音嚇呆了。戴馬也怕得不敢說話,隻好點頭表示同意。


    兩個女服員這才收斂了憤怒的情緒,又恢複了剛才那副花癡般的麵孔,說:“戴馬先生,我們愛您!”


    戴馬為了趕緊結束這種危險的對話,就應付地說:“我也愛你們!”說完還對她們飛了一個吻。


    兩個女服務員異口同聲地發出了一聲歎息之後,暈倒在了地上。


    戴馬看著她們,然後對黃萌和大叔說:“沒什麽奇怪的,我們進去吧。”


    黃萌看著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兩個女服員,驚訝地問:“她們,這是怎麽了?”


    “她們沒事,隻是由於太激動暫時昏迷,一會兒會醒過來的。”戴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走進了吊艙。


    黃萌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說:“這真的太瘋狂了!”


    戴馬不想讓那十個保鏢跟上來,可他又無法在飛艇上以放屁為由把保鏢趕出去。他進了吊艙之後,十分沮喪地躺在了一個豪華大沙發上,悶悶不樂地抱著雙臂。


    十個保鏢一聲不吭,恪盡職守地圍在他的旁邊。戴馬說:“你們能不能離我遠一點,你們擋住了我的視線,這讓我感到很壓抑。”


    保鏢們互相看了一眼,往後麵退了一步。


    “我是說,你們到另一端去站著,”戴馬嚷了起來,“我給你們放幾分鍾的假,你們可以坐下,喝喝酒,聊聊天,暢談一下未來什麽的,總之,想幹什麽就去幹吧,見鬼!”


    保鏢們大概認為在飛艇這個不大的空間裏,戴馬先生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於是他們走到吊艙的另一端,像雕像似的站著。


    黃萌和大叔好奇地看著那幾個保鏢,然後在戴馬對麵坐了下來。沒過多久,他們感覺周圍搖晃了一下。透過旁邊的窗戶往外看,他們離樓頂越來越遠,他們飛了起來。


    戴馬打了兩下響指,剛才那兩個蘇醒過來的女服務員馬上噔噔噔地跑了過來,熱情萬分地說:“戴馬先生,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戴馬說:“把晚餐端上來,三份。”


    “戴馬先生,您喝什麽酒?”


    “給我來杯檸檬酒,你們兩個喝點什麽?”


    黃萌說:“我不喝酒。”


    “那就給他們來點果汁吧?”


    服務員說:“戴馬先生,我們這裏隻有筍汁。”


    “那就給他們一人一杯筍汁吧。”


    “好的,戴馬先生。”兩個服務員深情地看了戴馬幾秒鍾,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她們一走,戴馬立即對黃萌和大叔說:“千萬別喝筍汁!”


    “為什麽?”


    “那玩意兒就像汽油,你們肯定不會喜歡的。”


    黃萌和大叔都愣住了。


    很快,晚餐就端了上來。毫無疑問,所有的食物都與竹筍有關。


    戴馬掃了一眼那些食物,端起檸檬酒往沙發上一靠,說:“我還是喝酒吧。”


    黃萌和大叔看著那些用竹筍做成的蛋糕、油炸竹筍和涼拌竹筍,都覺得很新奇。黃萌用叉子把一塊油炸竹筍送進了嘴裏,嚼了嚼,然後說:“味道還不錯。”


    戴馬一臉很惡心的樣子,說:“每天吃這些東西,你就不會覺得好吃了。”


    黃萌和大叔並沒有理會戴馬,他們都餓了,開始大快朵頤。黃萌吃了一會兒,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杯筍汁。那東西的顏色有點像豆汁兒,黏糊糊的。黃萌試著喝了一口,然後馬上就吐在了桌子旁邊的垃圾桶裏。


    他叫了起來:“這是什麽東西啊,難喝死了!”


    戴馬趕緊衝他噓了一聲,說:“別說話,千萬不能說難喝!”


    “本來就難喝嘛!”黃萌用紙巾擦著嘴,大聲嚷道,“味道像shi一樣!”


    黃萌發現戴馬和大叔都用眼睛盯著他旁邊,他轉過頭一看,那兩個女服務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旁邊,她們一臉憤怒。


    黃萌有點不對勁,就衝她們傻笑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麽?”一個女服務員咄咄逼人地問,“你說我們筍城的筍汁很難喝?”


    黃萌馬上改口道:“沒有,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大叔也在旁邊說:“他沒有說筍汁很難喝。”


    “我們聽見了,”女服務員說,“他說筍汁難喝死了,而且他還把筍汁吐了!”


    氣氛有點微妙,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而且那幾個保鏢也走了過來。


    “哦······嗯,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的筍汁好喝得要死,”黃萌說,“那感覺很奇怪,怎麽形容呢?······嗯······”他語塞了。


    大叔及時站出來為他解圍,他鼓足勇氣說:“······就好像是難受的要死,這是一種······嗯······比喻。”他編不下去了,不過黃萌在他的啟發之下又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比喻,對,一種反向的比喻······”


    “用反向比喻來襯托筍汁的美味。”大叔搶過話頭。


    “噢,沒錯,這是對一種事物的最佳讚美形式!”他感覺自己正在把局勢扭轉,“通過語言上的絕對否定,但是懷著最真摯的情感,以達到······達到······嗯······”他覺得自己的表達水平快到頭了。好在大叔接住了這最關鍵的一棒,向著勝利的終點發起了衝刺:“達到靈魂上的肯定!超越了一切庸俗的形容方式,否定了一切庸俗的······讚美,通過這種反向的讚美來使這杯筍汁的價值達到······嗯,達到靈魂上的升華······”


    “······以此來表達我們對這杯筍汁······以及全體筍城人的······最高的敬意!”黃萌幾乎大聲嚷道,他覺得自己完成了最後那跨過終點線的完美一步。


    兩個女服務員和那些保鏢都仔細地打量著黃萌。他們似乎被這種輪番轟炸的表達方式觸動了。他們皺起來的眉頭逐漸鬆開,但很快又擠成了一團。似乎內心的信仰正在與剛才聽到的那個新的反向比喻做最後的鬥爭。最後,他們的臉舒展開了,笑容向春天的花朵一樣慢慢地綻放開來,盡管那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


    黃萌咽了一口唾沫,小聲地說了一聲“耶!”


    保鏢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繼續站著,兩個女服務員又恢複了剛才的笑容。他們非常驚喜地看著黃萌,一臉感激地說:“您剛才說的這些,我們從來沒有聽過,哦,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演說家!”


    黃萌很尷尬地笑著,說:“嗯······其實······也沒有啦······但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感動!”為了進一步鞏固已經取得的勝利,他又加了一句:“剛才吐掉筍汁,是因為感動到了極點,就像反向比喻一樣,這其實是一種最真誠的讚美和致敬!”


    “哦!”兩個女服員用花癡的眼神盯著黃萌,“我們被您感動了,真的,您真的太了不起了!”


    剛才被黃萌和大叔的雙簧徹底震撼住的戴馬突然意識一個偉大的機會正在來臨,他趕緊對那兩個女服務員說:“對,他非常了不起,他是一個偉大的演說家,他的演說能夠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感到沉醉!”


    兩個女服務員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黃萌身上,她們的眼神變得陶醉而深情。黃萌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深情地讚美。在班級上,他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一樣,根本無法引起同學們的注意力;對於他一直暗戀的陳怡青來說,他就像一團空氣。他甚至懷疑陳怡青到底知不知道有他這麽一個同學。總之,在同學和老師的眼中,他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


    然而現在,他忽然產生了一種自信,這種自信來源於旁邊的這兩個女服務員。他從她們的眼神和語氣中感受到了一種被人讚美、重視甚至是崇拜的真誠。對他來說,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比他當初偷喝了他老爸的酒之後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還要美妙。他覺得自己快要飛上天了。


    就在他一臉陶醉地開始幻想的時候,旁邊的大叔推了他一下,說:“你在幹什麽呢?”


    黃萌馬上清醒過來,語無倫次地說:“哦······嗯,沒什麽······我在聽她們說話。”


    “哦,您的聲音真美妙!”女服務員幾乎快要跪在地上了,她們蹲在他旁邊,用一種崇拜萬分的眼神迷醉地仰望著他。


    黃萌臉上滾燙,尷尬地說:“謝謝,咳咳!”


    戴馬說:“好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兩個女服務此時似乎已經忘記了戴馬的存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黃萌的身上。


    她們起身離開的時候,還在吃吃地笑著,一邊議論說:“他長得太可愛了,聲音真迷人,哦,我快受不了了!”


    戴馬竊笑了起來,小聲說:“很好,她們已經開始轉移注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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