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如同逃難一樣,迅速收拾東西離開了通州那家客棧,因京城物價貴,年底通州這邊,有許多上京趕考的舉子停留,通州離京城很近,葉信芳本想如同他們這般,在通州租賃院子居住,等到臨近會試再進京,卻又被宋修之勸住了。


    “京城的房子隻有那麽多,每次會試,臨近考試時,總有一些舉子,從通州急匆匆的往京城趕,卻找不到住的地方,考前四處奔波,葉哥你還是不要學他們,因小失大。”


    宋修之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龜毛小孩,如今他是進化版龜毛小孩。


    不僅龜毛自己,還要龜毛旁人,葉信芳雖然這樣吐槽著他,心裏還是打消了繼續留在通州的念頭。


    李叔前去金陵,趕車的人就變成了長生,京城作為朝廷的政治中心,人流密集,年底了格外的熱鬧,長生都不用問路,跟著人流就知道往哪個方向走,一路上見到許多背著滿滿籮筐的老百姓,他們大多是步行,少數是趕著牛車。


    與在其他州府見到的百姓們不同,這些人的臉上,大多洋溢著滿足與自豪。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並不是隻有現代才有北漂,古代也是如此,年底了,許多進京討生活的行商、做工的人紛紛離開京城,這樣一來,出租的房屋便空出許多。


    讀書人愛清淨,葉信芳他們打算租賃獨門別戶的小院,他們也想租賃離貢院近的宅子,但房東們都不傻,這種房子要得價格往往都很高,據說是按照往年會試時出租的價格來的,最貴的一間甚至單月房租高達五十兩。


    葉信芳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一個離貢院不近不遠的地方,京城居,大不易,一座四合院單月租賃費用就高達十兩銀子。


    葉信芳住在東邊,劉俊彥夫婦住在中間,西邊的房屋,就由兩家的下人住。宋家早就在京城置辦了宅院,宋修之也想邀請他們去家中居住,但那邊宅院太小了,住不下這麽多人,再者,宋夫人住在那邊,葉信芳也不方便過去住。


    宋夫人自進京之後,就接手了尋找宋舉人之事,但卻毫無進展,宋舉人在上次會試發榜結束之後,就突然從人間消失了一般,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這次在京中過年,葉信芳覺得這個年特別不是滋味,劉俊彥夫婦兩人一起到還有個依靠,而他夜夜孤枕難眠,尤其想念家中的妻子和兒女,也不知他們這個年過得如何。


    葉信芳和劉俊彥都是比較宅的人,除了少數幾次外出,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妍娘日日看著劉俊彥苦讀,盡興盡力為他操持飲食,花式進補,葉信芳也跟著吃飽喝足,最後的結果是,兩個人又胖了。


    上次鄉試時發生的事情,葉信芳已經覺得很尷尬了,無論男女,除了唐朝人,大多都希望自己又高又瘦,日夜苦讀,會試如同一柄利劍懸在二人頭上,頭發倒是掉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葉信芳總覺得銅鏡中的男子,發際線往上移了不少。


    葉信芳恨不得摔鏡子,又高又瘦的願望破碎,反而朝著又胖又禿進軍。


    宋修之的老師許廷和非常重視他,甚至比上一個弟子秦中羽還要看重,除了他去通州接人那一次,過年又放了他幾天,日日將他拘在身邊,很少得空出來。宋修之卻很熱心,人不怎麽經常出現,卻派遣了下人,特地送了老師出的題給二人。


    這還不算完,他仗著自己受寵,求著許廷和指點二人的答卷。


    許廷和是當世大儒,他曾經出仕過,後來辭官入書院授課,最後被當今聖上三顧茅廬,才進了國子監教書,到了老年再度辭了教職,倒愛上了遊曆,一年中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麵。許廷和一生育人無數,稱得上一聲桃李滿天下,他的親傳弟子卻隻有七個,其中最差的都是同進士,而名氣最大的就是少年狀元、如今的天子近臣秦中羽。


    老人家沒什麽架子,葉信芳與劉俊彥上門拜訪,他盡心接待,老人家慈眉善目,待人如和風細雨,細心指點二人遇到的問題,沒有絲毫的推諉塞責之意,葉信芳想著,這也許就是大儒風範,隨意的一兩句指點,勝過二人閉門造車多日。


    葉信芳不禁想到了另一位老人家,那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前刑部尚書、真戲精孫茂行。


    他也向宋修之打聽過孫茂行的情況,宋修之跟在許廷和身邊,老人家雖然人在外,但畢竟小弟子將來是要出仕的,朝堂之事他也關注著,每每遇到大事還跟他耐心解釋,葉信芳時常感歎,宋修之真的是拜了一位好先生,秦中羽這個給裏給氣的怪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朝堂之事,宋修之知之甚多,但對於孫茂行,真的沒有聽到任何風聲,這樣的人物若是進京,不可能波瀾不興,但京中這幾年確實沒有任何他的消息。宋修之還特地去詢問了秦中羽和許廷和,在葉信芳提到孫茂行進京之前,二人還以為孫茂行在老家養老,令人奇怪的是,自家的老祖宗下落不明,孫家人卻一言不發,畢竟孫茂行的次子如今還在刑部任職呢。


    葉信芳隻覺得這事情越來越蹊蹺了,當日對方明明白白說是進京有事,為何三四年過去了,卻失去了音訊。葉信芳腹誹,古人都這麽容易失蹤的嗎?孫茂行如此,宋舉人也如此。


    一直到二月底,李叔才由宋家的下人帶著到了四合院這邊,李叔出發去金陵時,葉信芳將宋家的地址告訴了他,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人一去會這麽久,萬幸的是,不負所托,將萱兒帶了回來。


    李叔先是到了金陵,卻不曾想,按照楊蘭所說的地址,已是人去樓空,幾番打聽之下,才知曉這些人回了姑蘇,到了姑蘇,又找了許久才找到這一家人。


    找到的時候,小姑娘衣衫破爛,凍得瑟瑟發抖,寒冷的天,一個人蹲在井邊,神色麻木的洗著一盆衣服,小小的手上滿是凍瘡,年紀太小,根本使不上力氣,隻得慢慢的搓洗著。


    井邊坐著一個曬太陽的年輕女人,女人滿臉刻薄,時不時的罵小姑娘幾句,嫌棄她慢時甚至動手掐她。這個婦人不是別人,是小姑娘的親嫂子。


    李叔一大把年紀的人,看到這種情景,都覺得心下發酸,他害怕小姑娘的爹還想留著孩子壓榨楊蘭,便直接找小姑娘的哥哥嫂嫂,花了二十兩從他們手中將人買了過來,防止事情生變,又請中人簽了契約,事情辦好之後,李叔就馬不停蹄的帶著人往京城趕。


    小姑娘看著五六歲左右,身形瘦弱,眼珠子又大又明亮,此時正怯生生的看著葉信芳。


    “你就是萱兒嗎?”葉信芳蹲下身,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紀就要經曆這些。


    小姑娘點點頭,看葉信芳湊近,又往李叔身後躲,一路上都是李叔照顧她的,因而比較親近。


    “我是你姨父,就是我派他去接你的。”葉信芳指著李叔柔聲說道。


    萱兒抬頭看著李叔,李叔躬著身子道,“萱兒小姐,叫姨父呀,這是我們老爺。”


    “姨父。”萱兒低聲叫道,聲音軟軟糯糯的。


    除了剛穿過來時,那時的妞妞還算乖巧,後來在葉信芳的亂寵之下,妞妞皮得就差上天了,難得看到這樣乖巧懂事的小姑娘,葉信芳憐憫她幼時孤苦,語氣又放柔了幾分,生怕嚇到了她。


    “這就是萱兒嗎?”妍娘笑著問道,她聽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


    “我是男子,不好照顧她,弟妹,這段時間,能否麻煩你照顧一二?”葉信芳問道。


    妍娘立馬應了下來,萱兒的事情,在小姑娘沒來之前,她就已經跟劉俊彥商量過了。


    萱兒終於脫困,但楊蘭還不知是何種情景,徐成玉也進京了,據說居住在京城最大的客棧裏最好的房間,整日裏呼朋喚友,飲宴縱酒,在京城裏名聲都很響亮。


    “葉舉人,劉舉人,打聽到二位的地址真是不容易,今夜公子在狀元樓擺酒,有貴人親至,希望二人賞臉。”葉信芳二人本是閉門苦讀,沒想到這樣都被徐成玉家的下人找上門。


    全國的舉人都進京了,上萬人,你找誰不是找,為何非要纏著我們兩個?葉信芳不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科舉之路(女穿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從南而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從南而生並收藏科舉之路(女穿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