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你誤會了,沃納將軍。”


    他的目光熱切,丹尼斯卻依然淡漠,眼睫一斂,目光垂下來:“我的精神力除了用來擊傷你之外,什麽都沒有做。”


    “可你剛剛還幫我簽了個字,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要在全軍麵前丟人了。”


    麵對青年不為所動的頑固抵抗,埃爾維斯的神色反而越發柔和下來,無奈一笑,鬆開手溫聲開口。


    丹尼斯似乎並不適應這樣的碰觸,他一鬆手,就立即將手臂抽了回來,撐身站起:“將軍,你應當去休息了,我還有工作——”


    忽略了耗費過甚的精神力,才站起身,強烈的眩暈就叫蘇時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朝前栽倒下去。


    有力的手臂穩穩攬住了他的身體,觸感依然溫暖熟悉,身體幾乎本能地放鬆下來,心裏卻立時敲起了警鍾。


    老梅爾固執強硬,未必就會接受主角的維護,雖然對方無條件地相信自己,但其實並沒有改善他在軍中的處境。


    鍋還隻是漏了個底,不能輸。


    深吸口氣,蘇時飛快地借力站穩,推開埃爾維斯的手臂,朝辦公桌走過去。


    埃爾維斯依然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身上,眸色微深。


    身體觸及的一刻,他感覺到懷裏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同僚幾年,加上旁人口中的描述,他大致清楚對方的成長經曆。丹尼斯從小接受非人的殘酷訓練,忍耐力遠超旁人,現在他所表現出來的狀態,根本不能用來推斷他真實的狀況。


    青年的麵龐依然冷硬,冷汗卻已經無聲浸濕了額發,唇角依然頑固地緊抿著,繃成倔強的直線。


    埃爾維斯輕歎口氣,抬手扶住他的肩膀,叫他抬起目光望向自己。


    “我命令你休息,丹尼斯副將。”


    努力叫自己的語氣變得更像是命令,埃爾維斯一手接過他手裏的文件,不由分說地合攏放在一旁:“既然我已經醒了,這些工作理應是我的,我命令你現在躺下,好好睡一覺。”


    沉默片刻,迎上那雙依舊冷淡的黑眸,又補上一句:“我現在不能使用精神力,丹尼斯。大規模蟲潮隨時都可能來襲,我不希望在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因為過於疲憊而倒下,明白嗎?”


    後一個理由顯然更具有說服力,青年眸色稍緩,沉默片刻,斂目站起身,走到沙發旁躺下去。


    他的辦公室裏甚至沒有一張像樣的床。埃爾維斯有些頭痛,幾乎想要把人拐到自己辦公室去,卻又擔心對方反而更加抗拒。稍一沉吟,還是打消了念頭,脫下外衣走到沙發旁,替他蓋在身上。


    精神力大幅消耗,無法抗拒的眩暈湧上來。衣服上帶著熟悉的溫暖氣息,頭下枕著手臂,柔軟的倦意迅速包裹了他。


    蘇時輕舒口氣,閉上眼睛。


    上個世界給對方帶來了太大的壓力,雖然每個世界記憶都會清零,他卻不願每次都叫對方因為自己擔驚受怕。幸而這一次的人設,也恰好適合最大限度地掩藏起內心的真實感受。


    每一次都背負著不同的沉重,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對方每個世界都第一時間跟過來,沒有那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堅定保護,自己或許真的未必就能始終支撐下去。


    數據崩潰了,依然還可以有備份,可宿主一旦崩潰,甚至會有徹底消失泯滅的可能。


    殘留的暖意溫暖著寒涼的身體,意識漸漸放鬆下來,恍惚間覺察到有人影站在沙發前,目光溫和地落在自己身上。


    一隻手覆在頭頂,穩定的溫度透過掌心,壓下最後一點難捱的眩暈,得以放鬆的身體立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望著安然熟睡的青年,埃爾維斯眼裏終於透出暖色,極輕地歎了口氣,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


    剛才還在說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一轉頭居然就在自己麵前睡熟了。


    也不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記恨他當時的攻擊,會不會是有意想要放鬆他的警惕,從而趁機下手。


    掌心的短發手感很好,叫他忍不住又揉了兩把,才終於收回手,放輕腳步回到書桌前坐下。


    蘇時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桌上的台燈透出微光,人影依然安靜地伏案忙碌,似乎著意放輕了動作,連合上文件的聲音都被放得盡量輕緩。


    掀開身上的衣物,蘇時坐起來,起身過去把燈打開。


    “你隻睡了兩個小時,休息好了嗎?”


    埃爾維斯望了一眼石英鍾,抬起目光望向他,語意依然溫和關切。


    “我很好。”


    青年點點頭,走到洗手池旁,接了一捧涼水撲在臉上。


    清涼的水意徹底驅散了最後一點倦怠,蘇時重新打起精神,走到書桌旁,望了一眼顯然沒解決多少的文書:“不得不說,將軍,你的工作效率實在使我驚訝。”


    埃爾維斯麵色微訕,輕咳一聲,欲蓋彌彰地翻開另一份文件:“你的批評很中肯,丹尼斯副將。”


    這些工作一直都是丹尼斯在負責處理,他原本就不擅長批改文件,更不要說這兩個小時裏還頻頻分心,注意力始終都被那個安靜蜷在沙發裏的身影所牽引。


    他想要將目光挪開,卻又忍不住落在那張英俊精致的麵龐上。


    沾了水的額發溫順地貼在額前,沒有擦幹,那雙黑眸也清亮得如同水洗。水珠順著麵部柔和的線條滾落下來,在衣襟上留下稍深的痕跡。


    整個人都透著蓬勃的英氣,卻又意外得叫人心生柔和。


    發現自己的目光似乎沒那麽容易挪開,埃爾維斯吸了口氣,自覺地站起身,把位置替顯然等在對麵的青年讓開:“我現在覺得,他們也應當替‘每天處理軍團事務’設立一項功勳。”


    “這些隻是最普通的工作,沒什麽可邀功的。”


    丹尼斯坐下去,熟練地翻開文件,從頭瀏覽到尾,迅速提取著上麵的有效信息:“你的天賦比我好,不必做這些繁瑣的事情來浪費時間。”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闡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埃爾維斯的動作微頓,目光落在他身上,忍不住微蹙了眉。


    隻論天賦,他或許確實要比眼前的青年強出些許,可對方的堅忍和毅力卻遠在他之上。他曾經看過丹尼斯個人終端的訓練量,強度之高叫他都不由汗顏,可那時的他卻依然沒意識到,這些高強度的訓練還是對方在忙碌這些瑣碎事務之餘完成的。


    丹尼斯很渴望變強,比任何人都渴望,卻從來不懂得投機取巧,不懂得嫉妒眼紅,隻知道還可以再苦一點,再累一點,再逼迫自己的身體一點。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強者,而不是像他這樣靠著運氣的偶然。


    說話間已經飛快審閱過幾份隻有廢話的報告,蘇時將手裏的文件撂開,順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眼裏卻忽然顯出些許訝色。


    裏麵裝著的依然是可可,卻是微燙的,熟悉的奶香摻在可可的醇香裏,迅速熨帖了稍顯空虛的胸腹。


    “這樣會好喝些,我猜你會喜歡。”


    身旁傳來溫和的聲音,埃爾維斯接過他批閱過的文件放在一旁,儼然一副打算在邊上幫忙的架勢。


    蘇時微蹙了眉,將杯子撂開:“我被扣除了五年功勳,津貼裏不應該再包括特殊供給。”


    “剛才你操縱防禦係統抗擊蟲潮,完成得十分完美,連我都沒有辦法做到這種程度,有權利因此授予三等功。”


    埃爾維斯按住他的肩,語氣依然耐心,把杯子重新塞進他手裏。


    到了他們的級別,對於三等功其實已經沒有多在意,大都會積攢到年終統一折合結算,可他卻不打算繼續縱容誤解發展下去。


    是丹尼斯抗擊了蟲潮,人們理當知道這件事,而不是看到什麽值得稱頌的成就,就草率地推在天賦更高的那一個身上。


    丹尼斯沉默片刻,大概是被他所說服,重新端起杯子喝了兩口,才繼續低下頭批複文件。


    埃爾維斯不願離他更遠,索性直接側身,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青年似乎並不習慣和人離得這樣親近,蹙了蹙眉,想要起身再去給他搬一把椅子,卻被他輕按住肩膀:“丹尼斯,我有話問你。”


    掌下的身體稍一繃緊,又放鬆下來,無聲地抬頭望向他。


    這樣低頭往下去,那雙眼睛裏的清冷便已幾乎盡數散去,反而顯出不涉人事的純粹澄澈。


    埃爾維斯不由屏息,按著他的手臂稍稍施力,又放緩語氣:“丹尼斯,你的精神力已經突破ss級了,對嗎?”


    蘇時微怔,心裏咯噔一聲。


    他已經習慣了對自我意識的異常壓迫,所以即使戴上精神枷鎖,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困擾。但根據對方的說法來看,原本的丹尼斯精神力似乎並不能達到這個程度。


    星際世界對精神力的分級十分詳細,他原本就來自更高級的位麵,精神力屬於本源力量,不會受到所在世界的壓製,可沒了係統幫忙,他卻也同樣拿不準自己現在處在什麽階段。


    迎上那雙眼睛裏的茫然,埃爾維斯無奈淺笑,忍住了抬手揉他腦袋的衝動,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你的實力比我更強,丹尼斯,這支軍隊更應當由你來統領。”


    星際作戰中,指揮官的精神力量和身體素質都應當是最強的,這樣才能順利將精神波動覆蓋到每一處角落,完美地掌控戰局,並且即使有效地做出應對。


    丹尼斯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明明已經突破,卻依然壓製著自身的精神力,來維護整支軍隊的完整性。


    如果沒有自己……


    他的念頭還未轉完,青年的身體已經驟然繃緊,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是這樣的。”


    埃爾維斯微怔,疑惑地望向他。


    “隻有你能作為軍隊的領袖,你不應該因為遺失能量核感到灰心。”


    丹尼斯站起身,離開他的視線,重新搬來一把椅子叫他坐下,語氣依然一板一眼,卻又執著得像是做出某種承諾:“我會把能量核還給你,埃爾維斯,給我一點時間。”


    埃爾維斯張了張口,想要解釋自己原本的想法,卻又被他清冷的眸光一攝,重新沉默下來。


    徹底醒來的丹尼斯又變回了往日的冷硬刻板,固執地拒絕著所有的窺探,他難以探查到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麽,卻莫名生出些不安。


    青年已經重新坐回去,繼續埋頭處理著那些文件。埃爾維斯望了他半晌,忽然隱約覺出方才似乎有哪裏不對:“丹尼斯,你剛剛叫我什麽?”


    對方始終都以“將軍”或是“沃納將軍”來稱呼他,從不肯用稍微親近的稱呼,可剛才那一句埃爾維斯卻叫得極為順口,以至於他坐了這麽久,才忽然反應了過來。


    “將軍,如果再陪你閑聊下去,工作就真要拖到明天了。”


    紙張的翻動聲裏,傳來了青年稍顯生硬的語氣,從埃爾維斯的角度看過去,卻分明能看到對方的耳垂泛起了一層淺紅。


    莫名的欣慰迅速衝淡了之前的小小不快,埃爾維斯忍不住挑起唇角,目光迅速溫和下來,含笑起身:“我不打擾你,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文件被撂下,丹尼斯疑惑抬頭,清泠眸色裏映出一點台燈的暖芒。


    埃爾維斯卻隻是笑著按了按他的肩,快步離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翻出幾袋速食麵,熟練地用便攜鍋煮好,片刻不耽擱地端了回來。


    兩人的辦公室就隻是對麵,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他回到丹尼斯的辦公室,對方桌上的文件已經又少了小半遝。


    被香氣吸引著抬頭,青年眼裏閃出隱約光芒,目光落在他手裏端著的小鍋上。


    “這是中古人類的速食食品,咱們科研部前不久才剛嚐試仿製的。要我說,當時的科技水平雖然不發達,食物卻比現在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眼裏顯出和暖笑意,埃爾維斯溫聲開口,示意他將桌麵空開些許地方,把手裏的鍋放下去,又把餐叉塞給他:“還燙,慢一點吃。”


    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蘇時握緊了餐叉,眼眶居然不覺微微發酸。


    這個世界,他要怎麽才能叫對方不難過呢?


    “怎麽了?”


    見他遲遲不動,埃爾維斯關切地俯了身,透過嫋嫋蒸汽,卻忽然在青年素來冷漠的眼底看到了隱約水色。


    心口驀地輕顫,無名酸楚悄無聲息地騰上來,像是忽然攥緊了他的心髒。


    “沒關係,丹尼斯,你在外麵做什麽,不會被你父親知道的。”


    埃爾維斯溫聲開口,握住他的手,教著他把煮得勁道的麵條挑起來,又繞了幾個圈,麵條就被卷在了餐叉上。


    “你不必什麽都按照他的命令做,也不必時時刻刻都逼迫你自己。軍人也是人,從沒有人說過軍人就一定隻能吃營養膏營養丸,也沒有人說過軍人就不許放鬆,不許交際,不許好好地笑出來。”


    眼前的青年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除了戰鬥和訓練,幾乎對一切正常生活的內容都全無涉及,也從來都不會和下屬士兵們開玩笑。


    所以這一次他出手傷了自己,居然就真的沒有人願意替他說話。


    就像是一架出色的戰鬥機器,丹尼斯這些年立下累累功勳,無數次保護了帝國的安寧,人們卻不僅不知道心生感謝,反而甚至會徑直忽略他的存在。


    怔忡地望著被卷成一團的麵條,青年望了他一眼,才謹慎地放進口中,眼裏驀地亮起星點光芒。


    果然還是對方親手煮的麵好吃。


    隱約猜到了埃爾維斯忽然傷感的源頭,蘇時清楚自己應當繼續扮演足夠淡漠冰冷的人設,卻還是忍不住煮麵的誘惑,低頭一口口把麵吃完,又把湯也喝幹淨。


    埃爾維斯就又心疼得給他多煮了個雞蛋。


    一頓加餐過後,身上果然暖和了不少,連精神鐐銬的寒意都幾乎已渺不可察。


    蘇時心滿意足,繼續埋頭工作,埃爾維斯刷幹淨了鍋,回到辦公桌前,替他放進了抽屜裏。


    迎上青年稍顯疑惑的目光,埃爾維斯終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耐心溫和:“你自己留著,我給你拿些存糧,不要餓著自己。”


    原來對方不打算每頓都給自己煮。


    還記得自己煮麵的慘烈教訓,蘇時抿了抿唇,低聲開口:“謝謝你,我不要。”


    “鍋也不要嗎?”


    埃爾維斯微怔,卻忽然領會了他的意思,啞然輕笑,縱容地點了點頭:“好,那我幫你拿著,下次再給你煮麵吃。”


    隱約覺得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蘇時拿著筆還在發呆,埃爾維斯已經端著鍋出門,放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下一刻,門外忽然傳來了令人心沉的尖銳響聲。


    蟲鳴。


    蘇時目色驟凝,單手撐過書桌,靈巧地翻越過去,轉眼已衝出門外。


    才一出門,就被強悍如實質的精神威壓墜得腳步一沉。蘇時蹙緊了眉,目光照走廊裏一掃,果然看到埃爾維斯正靠在牆邊搖搖欲墜,臉色已經蒼白得嚇人。


    埃爾維斯沒有能量核,無法調動精神力護持,根本不能抗衡這樣強悍的精神攻擊。如果不是身體素質足夠出色,現在或許已經爆體而亡了。


    握緊對方的右手,迅速將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埃爾維斯體內,蘇時扶著他坐下去,語氣微沉:“還好嗎?”


    “還好……”


    緩過一口氣,埃爾維斯勉強挑了挑嘴角,低聲回應一句。


    青年的掌心沁涼,穩穩握著他的,十指緊扣,有精神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體內。


    雖然知道對方這樣隻是為了保證最有效的精神力輸送路徑,心裏卻依然莫名微暖。埃爾維斯深吸口氣,晃了晃被震得發暈的腦袋:“怎麽回事……基地裏怎麽會有蟲鳴?”


    蟲鳴是蟲蛹孵化時的精神攻擊,極端強悍,大概可以持續五到十秒。基地的防禦措施十分嚴密,按理來說,是無法有蟲族的任何形態混入的。


    蘇時心裏越發沉下去,沒有應聲,忽然抬手張開強悍的精神屏障,將一個慌不擇路衝過來的人影攔在了走廊盡頭。


    “沃納將軍,丹尼斯副將!”


    緊隨其後追過來的,是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渾身都被厚厚的防護服包裹,也因此令行動明顯笨拙不少。


    見到兩人的身影,為首的小隊長急聲開口:“你們快撤離,這個人已經被‘汙染’,很快就要孵化了!”


    蘇時上前一步,摘下精神鎖鏈,精神力驟然暴漲,形成密不透風的牢籠,將那個人影牢牢鎖住。


    望著青年冷硬的側顏,埃爾維斯心口驀地縮緊,無聲無息騰起了個極為荒謬,卻又全然無法反駁的預感。


    “丹尼斯……”


    “閉嘴,埃爾維斯,我現在沒有餘力照顧你。”


    明明語氣強硬冷淡,青年卻依然將他牢牢護在身後,以他們的軍事素質,無疑能看得出丹尼斯用身體封鎖了那個人可能觸及自己的所有角度。


    埃爾維斯眼眶幾乎發燙,等到那糾察隊將那人徹底控製住,才啞聲開口:“扶我起來,丹尼斯,我有話想問你——”


    話還沒說完,他的腦中忽然蔓開一陣強烈眩暈。錯愕抬眸,身體卻已經因為對方的精神震蕩而無力地軟倒下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鍋我背了![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千大夢敘平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千大夢敘平生並收藏這個鍋我背了![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