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聽到此處,也叫嚷起來:“我記得那個太子妃,姓王,名若琳!”


    “哦?”嶽靈心有點意外,碧水雖然在宮中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她並不是到處八卦宮闈密事的人,怎麽會對於廢太子的妃子之名諱記得這麽清楚。


    “王若琳?”段焱軒聞言,眉梢陡然一揚,有一種驚訝但又在自己猜測之中的釋然。“嗯!”碧水肯定地點頭,“小姐你忘了嗎?之前你懷疑那個叫裳夢萱的丫頭有鬼,特意讓奴婢去內侍花名冊調查了此人,奴婢就順手翻了翻那太子妃。當時隻道是她當年也曾是身份高貴之人,如今卻落得個


    困於冷宮、瘋瘋癲癲的下場,一時好奇,便翻出來查看了,才得知了她的姓名。哦,對了,她還有個妹妹,叫……”


    “王若蘭。”嶽靈心把話頭接了過去。碧水有點詫異,嶽靈心是怎麽知道她要說的話,可一瞧嶽靈心,卻見嶽靈心雙眼直直地盯著段焱軒。


    “嗯,就是這個名字。”碧水還是應了一句,不過看樣子,其他人好像早就知道了,而她是最後才反應過來的。


    在這之前,段焱軒就提及過他心愛的女子,叫若蘭。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嶽靈心看著段焱軒繼續問道。“若蘭雖然名為‘夜羅煞’,但她絕非濫殺無辜之人。她殺的都是為禍一方的貪官汙吏,而非手無寸鐵的百姓,所以在漁村進行殺戮的,不可能是她。”段焱軒篤定地說,哪怕這樣去描述一個自己心愛女子的家


    人有所欠妥,但為了讓嶽靈心相信王若蘭的清白,他在所不惜。“如此說來,凶手應該就是她姐姐,廢太子妃了。”嶽靈心也覺得這個說法比較講得通。因為她有愧於太子,即便那時候太子的確是要行謀逆之事,她有責任檢舉揭發,但她采取了不太公平的形式,告知了


    父親和江玹逸,讓他們在先皇麵前掙得了立功的機會,而江玹道再沒有得到寬恕的機會,被斬首於宮門前。


    廢太子妃遭受一夜劇變,自然是有理由憎恨嶽家,憎恨嶽靈心。


    “不過她一個小小的女子,住在冷宮之中,又有何能力做那麽多事?何況她之前的行事,絕不像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她背後,應當還有別的勢力。”嶽靈心猜測說。


    “會不會與那枚玉扳指有關?”焱軒問。


    “玉扳指?”嶽靈心皺起眉頭,腦子裏閃過很多片段。“是啊。”焱軒點點頭,“若蘭曾給過我手術刀的圖紙,而有人在一個青樓女子的腹部給你留下一枚玉扳指,你之前不是說懷疑給若蘭圖紙的人,和給你留下玉扳指的是同一個人。如今既然知道若蘭還有個姐姐,那廢太子妃和你所說的那個人,會不會也認識?我想,你和那個人都擁有同樣的醫術,而那種醫術是我所認識的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那麽這一切都僅僅隻是巧合嗎?還是說,有人在故意接近你,接


    近你周圍的人,利用你的敵人來對付你,或者做別的什麽?”


    那一晚在偌大的房間裏,與那男人纏鬥的畫麵又一次浮現在嶽靈心眼前。


    如果說,那時候被神秘力量傳送到這個空間的人,就並非自己一個人,是不是大有可能?那麽,那個把玉扳指放在書暖肚子裏,讓自己看見的人,是否就是……


    嶽靈心忽然有些心慌。難道即便轉換了時空和身份,甚至是肉體容貌,她仍然擺脫不了那個人?


    不,絕對不可以!她絕不能再讓那個人擺布她的人生!絕對不行!


    “多謝二莊主提醒。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了。”嶽靈心點頭。


    段焱軒看著嶽靈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其實,我這次來,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是想讓我,如果有朝一日見到王若琳,或者是她背後那個人,替你打探一下若蘭的下落?”嶽靈心試著問。“嗯!”段焱軒露出略帶懇求的眼神,仿佛這是他最大的希望。“這些年來,我已經用盡一切手段去追查她的下落,卻都杳無音信,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可是她的姐姐似乎與你有仇,王若琳他


    們會緊追你不放,這樣一來,你就有機會和他們正麵交鋒,也就有機會從他們那裏得到若蘭的下落,所以我……”“如果真有那麽一個機會的話,我不會忘記的。”嶽靈心看到平時少言寡語的段焱軒,提起王若蘭時那種激動的神情,就知道若是不答應他,他定會很失望,他們之間雖然交情不深,但既然他是蘇沐漓的好


    友,又千裏迢迢趕來告知了自己這麽重要的事情,答應他這樣小小的要求又有何妨?頓了頓,嶽靈心的目光轉移到站在段焱軒身後的源聆汐身上。她注意到源聆汐的表情,可不像是因段焱軒終於找到一點跟王若蘭有關的線索而高興,但又不純粹是嫉妒——嫉妒一個過去了四年卻依然令自


    己深愛的男人心心念念的女人。說實話,源聆汐的表情很複雜,有很多嶽靈心看不懂的情緒在裏麵。“不過,”嶽靈心看著源聆汐,重又開口對段焱軒說道,“有句話,也許我這個外人不應當開口,但旁觀者清,作為朋友,我想我還是該提醒你一下。有時候,對往事太過執著,傷到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身


    邊的人,也許擁有的時候,自己並沒有發現,但別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幡然悔悟,應該珍惜身邊人。”


    段焱軒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嶽靈心所指。他用眼角餘光瞥著身後的人,連自己都沒察覺地皺起眉頭。


    “為所愛的人執著,犧牲一起也值得。”段焱軒沉聲說道。


    嶽靈心知道這種執著的可怕,隻要當事人自己看不開,誰也開解不了。何況她跟段焱軒的交情,還沒有好到可以接受逆耳忠言的地步,隻好作罷,不再議論此事。


    後天就是大婚之日,到時候都城會有動蕩,嶽靈心讓焱軒他們在這裏住一晚上,然後盡快離開,免得被拖累。


    夜裏,嶽靈心帶著碧水在院子裏散步,卻見源聆汐急匆匆地從外麵走進院子,不知剛去了哪裏,這麽晚才回來。看她的樣子,好像有點慌張。


    “源姑娘!”嶽靈心大聲叫道。


    源聆汐猛地回過頭,露出些許驚恐的表情,但看清楚是嶽靈心之後,才微微鬆了口氣。


    “嶽、嶽姑娘。”源聆汐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可嶽靈心看得出來,她在強裝鎮定。


    “這麽晚了,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嶽靈心問道。


    “那個,我、我隻是悶得慌,隨便出去逛了逛。”源聆汐掩飾著眼中的慌亂。


    嶽靈心看她這副表情,越發覺得不對勁,但是又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如果真的隻是隨便逛逛的話,源聆汐對她有什麽可掩飾的。


    “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個人出去沒事嗎?”嶽靈心試著問。


    “嗯,沒關係的。反正也找不到人陪我一起,你也知道,那個人一向都不搭理我的。”源聆汐撅了撅嘴,聽起來像是在抱怨焱軒。


    嶽靈心配合地笑了一下,假裝沒有發現她的不自在。不過嶽靈心在心裏猜測,源聆汐可能是出門去見了什麽人,或者是做了什麽事,而且是不能讓別人,甚至是焱軒知道的。


    嶽靈心想起來,上次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少了一枚梅花鏢。“男人啊,總是貪心的,越是得不到的,對他們來說,卻越是珍貴。你就是對他太好了,他才不懂得珍惜。說起來,你看上去也是個大家小姐,怎麽會每天跟在焱軒身後到處跑呢?你的家人呢?”嶽靈心進


    一步試探起來。


    “我……”源聆汐低下頭,絞著十指,“我娘親去世得早,爹爹整天都要忙著他的家業,哪有時間管我?”說著,她嘴角露出苦笑,看起來這些話不像是假的。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糾結的時候,反倒容易打開話匣子,源聆汐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於是我一個人,常常在外麵晃蕩。一個女孩子,夜不歸宿,對很多父親來說,該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吧?我以為這樣就能


    吸引父親的注意,讓他意識到他還有一個女兒……我是不是太天真了?男人總是關心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壓根兒就不會注意到自己身邊的人事。”


    “那二莊主跟你爹爹比起來,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你還整天這麽跟著他?”嶽靈心故作輕鬆地調笑起來。“是啊,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偏偏攤上這麽一個人。”源聆汐露出真正的笑容,“那時候我剛剛從家裏跑出來沒多久,身上的盤纏被人偷光了,連一口飯都吃不上,餓得肚子咕咕叫,沒辦法,就隻好在包子


    鋪搶了兩個包子就跑,氣得包子鋪的主人帶了一群人來追我,整整追了我兩條街都不肯放過!幸好遇到了焱軒哥哥……”


    “他幫你教訓那些人了?”嶽靈心想,又是英雄救美的戲碼。每個女子都在這樣的戲碼中淪陷,卻不一定都有好的結果。


    “他把我藏起來,躲開那些人了。”源聆汐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之後,她的表情又變得和之前一樣,恍惚中透著難以言說的複雜。究竟是什麽事情,在困擾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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