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下木蘭與木綿的照片使郝慶文興奮的原因,是因為看見木綿使他想起了一家人。


    那便是最初給木綿提供工作的大叔一家。


    兩年前木綿在大叔家待了三年,與大叔一家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木蘭租的房子離大叔家又比較近,所以兩家人一來二往已經非常熟悉。從大叔一家給木綿介紹新的工作來看,木綿在他們心中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而郝慶文知道這一點,便準備利用木綿與大叔家的關係,打著木綿的幌子去借一點錢來賭博。他想贏了錢就馬上還回去,這樣木蘭與木綿也不會知道。


    他也真這麽做了!趁著還是清晨的功夫,他料定大叔夫妻兩工作輕鬆應該還沒有像木蘭那樣一大早就去上班,便匆匆關了房門,趕往大叔的住宅。


    剛到地方,正好碰見準備出門的大叔。


    郝慶文便迎上前去熱情地問候著,寒暄幾句之後,見大叔忙著要去工作,他也就毫不客氣地將來意說了出來。


    大叔是認識郝慶文的,可是並不了解他的為人。


    但郝慶文卻提的是木綿遭遇了困難,需要一點醫藥費。


    木綿的為人大叔是知道的,雖然當年隻是個小姑娘,但卻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丫頭。即使是離開這住宅後,木綿仍不忘常常買了東西回這裏看看。


    大叔一聽木綿出了事,頓時就有點擔心起來,畢竟在他家那麽長時間,他都快把她當閨女養了。連班也不急著去上,隻顧問郝慶文木綿現在在哪個醫院。


    郝慶文怕事情露陷,隻能說是老家的醫院。


    大叔愣了一下,這麽遠,他還要工作,不可能馬上放下工作去看,隻能抽了空閑時間去看看這個可憐的姑娘了。


    便急忙問郝慶文需要多少錢。


    “能不能先借一千?”郝慶文這家夥!真開得了口!這一千可不是小數目,得平常人家省吃儉用掙好久的了。


    大叔一家雖然有錢,但在這樣大的數目麵前,難免會有點懷疑。


    郝慶文便徹底施展起他那使人信任的本事,竟然裝出一副就要流出眼淚來的難過狀。


    大叔了解木綿,也知道她姐姐木蘭也是個勤奮善良的姑娘,想必什麽樣的人就能與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郝慶文的人品應當值得信任。何況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懷疑過郝慶文,隻是覺得這錢的數目太過巨大。


    “你容我先進屋同我內人商量一下吧!”大叔麵容沉重地說道,同時邀請郝慶文先進屋坐坐。


    郝慶文心中想著早點去賭博贏錢,哪有心情進去坐坐。便說,“家裏還等著我趕快回去回話,就不進去坐了,我就在外麵等吧。”


    於是大叔迅速進了屋,將事情給自己的妻子一說。妻子也十分驚訝,但她是個善良的人,覺得真要是木綿生了這麽大的病就借吧,家裏反正也不缺這點錢急用。


    當大叔從保險櫃裏數出一千元時,妻子突然又警覺了一下,對大叔說道,“這錢可以借,但不是個小數目,得讓他寫個欠條,按個手印!”


    “好,這樣也好有個憑證!”大叔答道。便拿著一千元出門與郝慶文說了一下妻子的要求。


    郝慶文心想,反正贏了錢就還,寫個欠條也無所謂。就借了大叔家的紙筆,寫了欠條,蓋了手印。


    然後他領著一千元現金急急忙忙出了大叔家,徑直去了昨日的麻將館子。


    這一日,他依舊繼續著昨日的好運氣,竟然又贏了不少錢。


    但因為還想著繼續贏錢,以及那一千元找的借口原因,他暫時不想還大叔家的錢。準備後麵幾日玩點大的,好多贏一點錢,以後就靠這點本金發家致富了。


    於是後麵幾日,他每日都會去那麻將館子,從一早坐到天黑。


    話說這運氣也不是一直都罩著他,後麵連續幾日,他因為玩的越來越大,不但沒有進賬,反而開始輸錢了。


    理智的人在這個時候可能會馬上收手,回家告訴家人,添點不多的錢就把大叔家的錢還了。可偏偏這個‘聰明’的郝慶文不是個理智的人。他認為隻是自己沒有計算好,要是計算好了準能贏回來。所以是越陷越深,越深越陷。


    借的那一千元在他手中就仿佛不是錢,隻是供他玩樂的紙張。


    前幾日招呼他的那個操著家鄉口音的壯青年也是麻將館的常客,見郝慶文出手如此大氣,輸了錢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不禁暗自稱讚。竟有意地開始結識他。


    兩人細細一聊,竟是老家離得不遠的老鄉,便更加親熱起來。


    壯青年不禁好奇地問郝慶文,“哥,你是做什麽大生意的?”


    郝慶文麵不改色心不跳,大言不慚地說道,“前兩年在廣東經商,都是些小生意,現在回來準備找幾個人一起合夥搞個大公司。”


    那壯青年一聽,眼睛瞪得老圓,早已經豎起了大拇指,十分崇拜地說道,“我也想做生意啊,哥帶帶我唄!”


    “這可帶不了!”郝慶文答道,“合夥人要投資的,至少得幾萬塊錢!”


    他煞有介事地撒著謊。也隻是裝一下,並沒有想其他意思。


    可壯青年跟他打了幾天交道,又覺得是同一個地方的老鄉,見他出手闊氣,便當了真。


    “別說幾萬元,幾十萬我都能拿出來!”壯青年拍著胸脯說道,“就這麽說定了,什麽公司,注冊的時候算我一份!”


    郝慶文一聽,先是詫異了一番。而後聽旁人說了一句,原來那壯青年家曾是開煤礦的,後來因為出了礦難才沒開的,家裏有些存錢。郝慶文頓時心中大喜,又打起了歪主意。


    他心想,既然你要拿錢來投資,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了這筆錢開個公司給你!


    想著那即將到來的大錢,這麻將桌上的小錢自然不值得他再耗費心思。


    便辭了牌友,一門心思想著怎麽騙出那老鄉的錢開公司。


    他想,首先得像個老板,至少得買兩件像樣的衣服,住像樣的地方吧。於是留了一個紙條給木蘭,說是有事回家幾日,讓她不要擔心,便拿著借來的錢去租了一套符合他‘老板身份’的房子。


    過了幾日,見與那青年越來越熟,便買了好酒好煙,請了幾個陪酒小妹,邀請幾個牌友和這個老鄉去‘他家裏’做客。


    這些牌友和那老鄉欣然應約,到‘他家裏’一看,喲嗬,還真是個老板!


    不知他在哪個辦假證的地方弄回來的,牆上掛著他以前公司的牌匾和相框,茶幾上散落著他的名片。


    幾人相談甚歡,酒過幾尋,都有點微微醉意。郝慶文便趁此機會談了開公司的事。


    那青年老鄉在醉意之中,當即答應了投資十萬。


    ……


    結果可想而知!十萬塊錢啊!這是那個時候木蘭家想都不敢想的數目,恐怕得掙一輩子吧!可郝慶文竟將它們全都揮霍光了!


    ……


    當他回到木蘭住處時,木蘭從未見過他有那樣的慌張。她料定出了大事,便要郝慶文講實話。


    可郝慶文隻讓她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逃命!


    木蘭不肯走,苦苦詢問他。於是他才講出實情!


    這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將木綿震懾得魂都差點丟了,她愣愣地怵在原地。


    “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啊?老天!”她絕望地流出了眼淚。


    “快逃命吧!那人到處找人,說是請了許多人要砍死我們一家!”郝慶文催促道。


    “往哪兒逃?往哪兒逃?往哪兒逃?”木蘭絕望地撲打著他,“你造的孽還不夠多嗎?你把我一家害得那麽慘!現在又拉我妹下水,把一家人都拉下水!”


    “我恨你!”木蘭已經止不住眼角的淚水。


    “是是是,你恨我,巴不得我死,行了吧!”郝慶文不耐煩地應道,“但是現在先逃命,趕緊回家把孩子帶走,不然就晚了!”


    木蘭十分無奈。因為家裏還有個孩子一直讓她牽掛,要是被騙那些人找到孩子,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她必須回去,她要帶著孩子離開!


    她隻有跟著郝慶文再次去了郝家。孩子是她去領的,郝慶文怕他父親知道事情後會砍死他,所以不敢靠近家門。


    ……


    木蘭離開那一天,帶著孩子一起去看了趟三妹木綿,並將郝慶文騙大叔錢的事告訴了妹妹。


    她拉著木綿的手,兩姐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


    她看著向安家破敗的樣子,對木綿說道,“沒想到我們兩姐妹的命運是如此的相同,原本以為嫁給的是愛情。但如今看來,那也隻是我們自己單純的想法!……妹,我這一去也許永遠都不能回來了,你要多回家看看爸媽,讓他們保重身體!還有,你也要保重!姐姐,對不起你們!”


    “姐,你不要說了!自己在外地多注意身體!”木綿流著淚說道。


    兩姐妹緊緊相擁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


    最後,木蘭在木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漸漸遠去,帶著幼小的孩子,永遠地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她以後的命運如何,木綿不敢去想,隻能祈禱老天能夠良心發現,溫柔地對待她這個命苦的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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