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一路架著沈瑾瑜回到了她的院子,又馬不停蹄的安排人給沈瑾瑜準備好了一大盆的洗澡水,讓她泡個澡,沈瑾瑜盛情難卻,便想著再多待一天好了。


    沈瑾瑜泡在水中,對玉衡挑著講了這路上所發生的大事。


    這一講,就到了黃昏,兩人也不打算出院門,鋪好床鋪便休息了。


    桑田忙完,已經是三更天了,他拿了東西便隻身去找沈瑾瑜,雖然時間晚了點,但他知道沈瑾瑜換了床容易擇席,想去看看再說。


    小院靜悄悄的,半點人聲都沒有,桑田站在窗外聽了一陣,屋內呼吸聲沉重,想來該是睡的很好才安心走了。


    第二天早上,桑田就來了,玉衡在院子裏忙活,他自己與沈瑾瑜一起吃了早膳,拿出了他昨天就拿來的東西,沈瑾瑜打開一看,居然是她丟在嶺南府的官服和官印,她有點摸不著頭腦,桑田補充道:“是聖女托人送來的。”


    “沒有留話?”


    桑田搖頭道:“沒有。”


    沈瑾瑜拿起衣服和印鑒好好查看了一番之後,看了桑田一眼後,將這兩樣東西抱在懷中,低頭咬唇有些猶豫的說道:“這事和預計的不同,太過重大了,我要考慮考慮。”


    桑田抓住她的手腕道:“我來,是想告訴你嶺南的態度,可沒打算讓你再接這官服,這一步出去,可是沒有回頭路能走了。”


    這官服,是嶺南的示好,跟她與桑田預計的不同,聖女並沒有因為安州的事情而遷怒於他們,聖女比他們想象中的更為大氣,看這情勢,她這是要結盟繼續?


    桑田原本希望的是沈瑾瑜藏在背後,事情他們商量著去辦,或者他可以衝鋒在前,帶她回來,他本來就心懷愧疚,但是現在她這樣曖昧的話語,這樣緊緊抱住官服,看起來是想接了這官印的,這樣便是整個反轉過來,成了沈瑾瑜衝上戰場。


    雖說周朝是有女官的,但以後庭及司禮編撰為主,沈瑾瑜這職位,不見得能派上大用場,而且,她一旦為官,在任期便不能再嫁人,何時不在任上,就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沒有正麵的答應,她心裏的想法非常清楚,那種突然降臨的狂喜不好表現出來,沒辦法立刻的回答他,隻得嚴肅的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的想一想的,畢竟是這麽大的事情。”


    桑田一聽,臉色便有些不好,嘴上說著她要考慮,可她臉上的表情,緊抱著包裹的雙手無一不是在咆哮著嘶吼道:這官我做定了。


    這事的危險程度與嶺南一樣,明槍暗箭,沒有一樣是好躲的,才撿回來的命,自己怎麽不知道珍惜呢?


    他有些急燥道:“這有什麽可想的,將官服還我,然後我們一起告訴嶺南,結盟之事與之前我們商定好的照做不就好了。”


    沈瑾瑜將懷中的包裹放到桌上,站起來對桑田笑道:“你說的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今天與玉衡要先回去了。改日赴胭脂姐姐之宴時,再與你細細的商討此事。這麽大的事情,切不可魯莽了。”


    桑田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回答,也沒想的她此刻就要走。


    他走到沈瑾瑜的跟前,兩個人呼吸之聲可聞,沈瑾瑜有些窘迫,側開了臉,往後退了兩步,桑田步步緊逼有些脅迫的意味道:“這事你要考慮什麽?結盟之事勢在必行,你要思量的究竟是什麽?”


    桑田比沈瑾瑜高大許多,這樣近又這樣的盛氣淩人,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平日裏桑田雖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卻很少以勢壓人,她不知道為何今天的桑田會這麽強勢,隻得是退了又退,一直到退無可退。


    要考慮什麽?哪裏還有需要考慮的地方?她心底的聲音告訴她,她與桑田結盟也好,與聖女結盟也罷,她在幕後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了,就算是閑職,她也要先入得官場再說,現在永嘉帝正是無人可用之際,這時候推辭了,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能做自己自主之事。


    她才感概過不能親自下場,才不得不仰人鼻息,此時的機會如同她在嶺南沒死,同樣都是上蒼的恩賜,她怎麽可能不抓住?


    她知道聖女這一舉動不懷好意,但,那又如何?再次比拚,未必她次次都隻能輸!


    兩個人就這樣僵住了,沈瑾瑜少有的執拗,桑田心中的火一下便躥了起來,在錦州時,她可不是這樣。


    他不要等,他要馬上聽她應承一切都按著錦州商定好的舊路子走。


    沈瑾瑜受不了這種壓迫感,伸手要將桑田推走,桑田絲毫不動,沈瑾瑜幾次三番的伸手,終於將耐心耗盡。


    她脫去那些猶豫,堅定的脫口而出道:“我一生所遇憾事皆因嶺南邪術而起,我遇事隻會自保,從來沒有自己決定過什麽。之前,我自己受苦便罷了,可到了今天,想想碧玉,因我之過死在我懷中,我也曾眼見著顧明珠被我拖累橫死,你那天問我,這一世有沒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之前我沒有。可現在我告訴你,我有。我沒有家國觀念,不懂民族大義,可是至少,我有想要保護的人,如果我再強大一點,我也想要護著那些和我因生辰而命運相同的姑娘們,讓她們永遠不必再為了這種罔顧倫常逆天而行的邪術喪命。”


    這一番話居然讓桑田無法反駁,他思索了一會兒,才雙手按住沈瑾瑜的肩膀,放軟了語氣,帶著安撫的意味說道:“顧明珠不是因為你而死的,就算不是你,天元帝死了,他一定會讓安州為他陪葬,她死是因為許仲是永嘉帝的人。”


    沈瑾瑜痛苦的閉上眼睛,雙唇有些顫抖的說道:“好,對,可是即使是這樣……”


    有些話不得不說,可是要怎麽說出來,不傷這情份,事情又要達到目的,她還是要思慮周全的。


    她長歎了一口氣,才看著桑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即使是這樣,我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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