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府的霍管家一聽建威將軍府的大姑娘成了鎮國公府的二姑娘,當下便撲愣著腦袋一疊聲的叫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原來衛王父子昨日看過杜衡的小像之後的確興興頭的命管家找媒人提親,可是到了晚上十九樓的鴇子突然給衛王爺送了一封信並一幅小像,小像正是剛剛來到京城的江南名妓小玉玲瓏,此女容顏極媚極美,十一歲出道,十三歲便紅遍江南,且最擅長雙響乃至三響之技,衛王父子一見這張小像立時將杜衡丟到了九霄雲外,當晚父子二人就屁顛屁顛兒的跑去十九樓,直到霍管家前往建威將軍府之時都沒有回來。


    是霍管家自己一心討好主子,才狐假虎威的上門逼親,反正他家王爺和世子從來不怕府中小美女人數多的,而且昨日也說了娶杜大姑娘做世子妃,他若將此事此辦好,還怕王爺和世子不重賞麽。所以霍管家才跑了這一趟,他哪裏能想到京城中有名的小煞星鎮國公伍靖明竟會在建威將軍府,還認了杜大姑娘為義妹呢。若是早知道如此,打死霍管家他都不會再跑這一趟。


    保命要緊,反正王爺和世子沒了杜大姑娘還有其他的美人兒,所以霍總管立刻滿口應了下來。


    伍靖明見這姓霍的還算上道,且又當著何老夫人的麵也不好太過暴力,便冷哼一聲道:“滾!”


    霍總管如逢大赦,爬起來調轉頭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何老夫人大大鬆了一口氣,她自昨晚決定把孫女兒嫁給寧親王的三公子之後,便在發愁如何應對衛王府的逼婚,如何再不用煩惱了,小鎮國公已經替她解悶了這個大麻煩。


    “多謝國公爺幫忙,老身正不知如何駁回他們。”何老夫人倒也實在,有什麽便說什麽。


    伍靖明淡淡道:“本國公的妹妹本國公自然要護著。老夫人不必道謝。”


    何老夫人幹笑幾聲,忙命下人準備酒席款待伍靖明,伍靖明擺擺手道:“不必了,明日本國公親自來接妹妹,老夫人不要為難她才好。”


    “不會的不會的,國公爺盡管放心。”何老夫人一聽伍靖明這意思是要走,心中立刻暗喜,趕緊擺著手承諾起來。


    伍靖明這才點點頭,對杜衡說道:“妹妹,萬事有大哥為你做主,你別怕,大哥這會先回去,明天就接你過府。”


    杜衡點點頭道:“有勞大哥了,明兒我專候大哥。”


    伍靖明點點頭,又向何老夫人說了一聲便離開了建威將軍府,他還得趕回家中向祖父和妹妹好生解釋一番,想到祖父和妹妹的脾氣,伍靖明在離開建威將軍府之後不免長長歎了口氣。


    卻說寧親王爺答應派人前往北疆野狐穀取杜大海的手書,他得在派人之人先進宮向當今皇上稟報一聲,要不然這事兒的性質可就嚴重了。


    當今正在為北疆之事煩惱,忽聽得寧親王爺求見,當今立刻說道:“速宣!”他知道寧親王爺此時進宮必有要事,說不定就與北疆之事有關。


    寧親王爺小步快步來到禦前,正要跪下行禮便被當今伸手攔住,“自家兄弟不必多禮,皇弟今日進宮有何要事稟報?”


    寧親王爺躬身立於當今麵前,看看左右皆是當今最心腹之人,他方才說道:“回皇上,臣弟有心派親衛衝入野狐穀與杜將軍取得聯係,打探真實情況。”


    當今微微一怔,皺眉道:“野狐穀已經乃達狗賊圍的水泄不通,如何能衝的進去又再衝出來呢?”


    寧親王爺跪下道:“皇上,臣願派出所有親衛衝擊野狐穀,再行趁亂潛入。”


    “這……皇弟,你如何肯這般做?”當今性多疑,遇事總要比常人多想許多,見寧親王爺行為反常,當今肯直接了當的問出來,這也就是親兄弟才有的待遇了。


    寧親王爺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道:“回皇上,臣弟有私心。”


    “哦,皇弟有何私心?”皇上挑眉問了起來。


    “回皇上,臣三子阿澤病危,臣妻求曇淨寺的弘遠法師為阿澤卜卦,得出阿澤隻有迎娶杜將軍之長女衝喜,才有可能徹底痊愈,自來小兒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將軍遠在野狐穀,臣弟隻能派人去野狐穀求他一封手書了。臣弟也想趁機打探野狐穀內外的虛實,以期徹底打敗北蠻賊兵。”寧親王爺與當今做了幾十年的兄弟,如何還能不知道他的性子,便實話實說,不論這實話聽上去有多的荒唐不經。


    “哦,竟有這種說法,阿澤又病危了,這是幾時的事情?他現在怎麽樣?”當今眉間稍鬆,緩了聲氣問將直來。衝喜之事是不經之談,但是在已經絕望的父母心中,這卻是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當今早年也經受過喪子之痛,那是他的嫡長子,是他最最心愛的兒子,可是那孩子五歲上突然一病不起,甚至連辦衝喜的機會都沒有給當今就夭折了,這是當今心底最深的隱痛,今日聽弟弟說起侄子病危,當今不由又被勾起了失子之痛。


    “回皇上,臣已將皇上賜下的千年野參給澤兒吊命,這不就來求皇上同意臣弟派人前往野狐穀,隻要有一絲希望,臣弟都不能放棄,若是……那是澤兒的命,臣弟能做的都做了,將來也不會後悔,若是臣弟什麽都沒做,將來臣弟再不能……”想到三兒子昨日氣若遊絲的樣子,寧親王爺悲從中來,竟當著皇上落了淚。


    皇上長歎一聲,從袖中掏出自己的絹帕遞了過去,歎息道:“明白,朕明白,維兒走後,朕無有一日不怪自己沒有盡到心力,皇弟,你盡管派人去吧。但願上天護佑,澤兒必能遇難呈祥度過此劫!”


    寧親王爺撲通一聲跪倒在皇上麵前,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皇上扶起來歎道:“唉,兒女都是債啊!你快去吧,但願衝喜有用,等澤兒好了叫他進宮來磕這個頭。”


    寧親王爺抹著眼淚說道:“一定一定,臣弟多謝皇上成全!”


    皇上無奈的笑了一下,回到禦書案前親手寫下一道密旨,封好後交給寧親王爺說道:“若是杜大海用了詐敗之計,便將這密旨交與他,若是……罷了,倘若他的女兒真能為澤兒衝喜,朕便網開一麵不追究於他,他能活著回來,就仍做他的建威將軍,若是……朕也會蔭澤其後人。”


    寧親王爺趕緊又替未來親家謝了恩,才揣著密旨出宮回府,安排親衛日夜兼程趕往北疆野狐穀。


    寧親王府這邊自有動靜,可是暫時與建威將軍府無關,所以何老夫人抻著脖子溜溜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寧親王府的人來問消息。何老夫人心中驚疑不定,一時想著會不會寧親王府與衛王府一樣都隻是兒戲,一時又想著寧親王府是不是在等著自己親自送上門去答應親事,這一天何老夫人可把自己給折騰慘了,腦子裏跟跑馬場似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此起彼伏的冒個不停。


    杜衡卻沒有象祖母這麽糾結,她自與伍靖明義結兄妹之後,心裏比從前更加有底氣,就算是離家逃婚,她也有幫手了不是。就算鎮國公府不好明著幫,暗裏搭把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整個建威將軍府也是惜雨軒安寧踏實一些,何老夫人的頤壽園因著主人的焦慮不安而焦慮不安,蘇夫人的棠棣院則是電閃雷鳴了。


    衛王府的管家被鎮國公打跑,親事不了了之,杜衡還拜了鎮國公為義兄,這個消息飛快傳進棠棣院,把正在打著如意算盤的蘇夫人氣厥了過去。是江嬤嬤好一通急救才將她救醒。


    “嬤嬤,這怎麽可能,明明那小賤人的小像已經送到衛王府,那小賤人一臉狐媚相正投衛王父子的喜好,他們怎麽可能突然放棄!”蘇夫人搖著江嬤嬤的身體瘋狂的叫道。


    杜衡生的極好,這也是蘇夫人深恨的原因之一。她知道杜衡生的極象杜大海的結發妻子,自己若論容貌,是拍馬都比不上的,這讓蘇夫人內心深處很自卑。


    江嬤嬤也是年經不小之人,被蘇夫人這麽一搖,頓時頭暈眼花眼冒金星,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了下來,“夫人您別生氣,一定是哪裏去了岔子,老奴這就去查。”


    “快去……”蘇夫人聲嘶力竭的叫道。


    江嬤嬤很是為難,自從出了刑囚寥嬤嬤之事,棠棣院又被集體禁足了,不到了晚間江嬤嬤再能偷偷溜出去安排。可是看到夫人那癲狂的樣子,江嬤嬤不敢再刺激她,隻能連聲說道:“是是,老奴這便去辦。”


    蘇夫人和江嬤嬤都不知道此時她們已經被人秘密監視起來,她們主仆的對話全都落入隱藏在房梁之後蕭澤手下的耳中。今日隱藏在房梁之中的是個矮小精幹的小瘦子,他高不過五尺,瘦的與麻杆好有一拚,可一身輕身功夫在大梁卻是最拔尖兒的,刺探消息這種事情他最是拿手。


    隻見這個瘦子趴在寬寬的房梁之上,右手拿著一隻筆,在一本冊子上飛快的寫著什麽,原來他將蘇夫人與江嬤嬤主仆的一言一行全都記了下來,甚至連兩人說話之時的語氣情態都加以詳盡的描述。


    江嬤嬤退下之後,蘇夫人又罵了無數聲小賤人小娼婦之類不堪入耳的髒話,這才恨恨的走出房去。梁上之人見房中已經沒人了,便將書冊掩在懷中收好,又將特製的毛筆墨盒等物打包收好放入貼身皮囊之中,一切收好之後,他如靈猿一般躥起,速度快的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身形。


    也不知道那瘦子怎麽三躥兩躥就躥到了房頂上,朝院中大樹上打了個忽哨,便有另一道身影縱身飛了過來,接過冊子低低交談兩句,瘦子又回去繼續潛伏,而那接冊子之人則立刻潛出建威將軍府,將冊子送與自家公子觀瞧。可歎建威將軍府也不是一般的府第,卻由著這些人高來高去的任意進去,倘若有心取建威將軍府中諸人的性命,這闔府老幼再沒有一個能活著的了。


    冊子由扣子送到正在裝病危的三公子蕭澤的手中,蕭澤看罷氣的俊麵鐵青,扣子都已經能看到自家公子頭上開始冒青煙了,這個發現把扣子嚇了個半死,他趕緊跪下道:“公子息怒啊,您可不能生氣!”雖然扣子不知道自家公子生的是什麽氣。


    蕭澤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他沉聲問道:“扣子,你說你家夫人的仇是讓她自己報呢還是本公子替她報了?”


    “啊……”扣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了一下才明白公子說是的建威將軍府的杜大姑娘。扣子抓抓腦袋想了一會兒才說道:“要是奴才說吧,自己的仇自己報才痛快,別人給報了總會讓人覺得缺了些什麽,不圓滿,不過癮!”


    蕭澤點點頭道:“嗯,你小子說的在理,好,那就留給你家夫人自己報,不過麽,本公子得先替你家夫人收點兒利息。”


    扣子一見自己家公子掀開被子,小臉刷的綠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說道:“公子您饒了奴才吧,王妃如今可是隨時會過來的。奴才不能回回都不在跟前服侍,躺在床上假扮公子吧!”蕭澤想想也是,扣子說的有理,這節骨眼上可不能穿幫了。他便又躺了回去,扣子趕緊上前為他蓋好被子,拭了一把冷汗說道:“公子,王爺已經派人去北疆了,您還急個什麽呢,再有幾日必有回信,王爺不是說了麽,十日之內必定為您辦喜事的。”


    “嗯,說的是,那就再等等。”蕭澤並沒有告訴扣子,王爺派出的親衛衝進野狐穀的可能性為零,他已經暗中派出手下武功最高的一名死士前往野狐穀了。至於王府派出的親衛,蕭澤也已經暗中做了手腳,將兩名親衛放翻在野狐穀的外圍,等拿到信之後再交給這二人,令他們飛速趕回京城。


    “王妃在為本公子張羅親事麽?”蕭澤因為裝病不能在王府走動,他這幾日進出王府又是走的秘道,所以並不知道王府如今是怎樣的情況,反正現在他也不能出去,便閑極無聊的與扣子磨牙消遣時日。


    “王妃可忙了呢,雖說是衝喜,可王妃娘娘交待下來,萬萬不能委屈了杜大……哦不,委屈了夫人,一應禮節都比著二公子成親的規矩來辦的。奴才瞧著比二公子之時還隆重些呢,比世子娶親也差不到哪兒去。”扣子笑著說了起來。


    “哦,新房安排在哪裏?”蕭澤見這幾日都沒有人來收拾自己的浩然居,便又問了起來。


    “回公子的話,王妃娘娘將西邊的交泰園布置起來給您做新房,奴才聽說收拾的可漂亮了!”扣子開心的笑道。


    交泰園是寧親王府中僅次於王爺王妃的抱樸園的院落,比世子的鍾毓園麵積還大些,隻不過位置沒有鍾毓園好罷了。交泰園位於王府中軸線以西,是一處景致極好又清靜雅致的院落。當初二公子成親之時,寧親王妃原本將交泰園安排給他,可是二公子不知為什麽死活不要,非要住在位於王府東邊的博行園,寧親王妃便也由他去了。


    “哦,竟安排了交泰園,不錯不錯。那這裏呢?”蕭澤滿意的說道,又問起了他現在住的浩然居。


    “王妃娘娘說了,浩然居改做公子的書齋,等大婚之後您身子有了起色就收拾。”扣子將自己聽來的消息說給蕭澤,蕭澤點點頭道:“嗯,看來大婚是在交泰園舉行的,扣子,那幾日這裏你看緊些。”


    扣子忙正色應道:“公子放心,扣子死也要守住這裏。”


    “傻小子,沒那麽嚴重,命比什麽都要緊,這些年來他們明裏暗裏探察這裏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想抓住本公子的破綻,做夢去吧!”蕭澤對於自己親手布置的機關之道非常有信心,不免自信滿滿的說了起來。


    扣子看到自家主子滿臉神采,不由又進入了“花癡”模式,心中第無數次的偷偷說道:“公子真是太好看太迷人了!”


    “唉,也不知道你家夫人現在在做什麽,大婚之前還要讓她過幾天不痛快的日子,真是為難她啦……”還沒怎麽樣蕭澤便一口一個你家夫人的對扣子說了起來,讓扣子很是無語,這還沒成親好嘛,那是不是他家夫人還難說呢?扣子在心中暗暗吐槽。


    蕭澤心心念念惦記的扣子的主子夫人現在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一件事,那就是翹家逃婚。今日下午,有心將孫女兒塞進大姑娘陪嫁丫鬟行列的劉嬤嬤悄悄來到惜雨軒,向大姑娘報告老夫人已經做了決定,要將大姑娘嫁給寧親王爺的三公子,京城最著名的病秧子蕭澤。


    為了穩住劉嬤嬤,杜衡並沒表現的很激烈,她隻淡淡的說道:“若這是我的命,我也隻能認了。嬤嬤要覺得寧親王府是個好去處,那就讓你的孫女兒做陪嫁丫鬟吧。我身邊還有兩個一等丫鬟的缺兒,就讓她補上一個是了。”


    劉嬤嬤大喜過望,別管姑爺怎麽樣,做為一等陪嫁丫鬟,前來都少不了一份不錯的前程,而她的孫女兒在建威將軍府中卻隻是二等丫鬟,想出頭可太難了。


    劉嬤嬤一走,杜衡便將李嬤嬤楊梅紅菱清芬沁芳五人招集起來,趕緊商議逃婚之事。楊梅聽姑娘已經決心逃婚,便將一封書信交了上去。


    杜衡展信一看,見是師傅張慕景的手書,張慕景以極大的熱情和極其周全精細的策劃為杜衡安排了一條極為安全的逃婚之路。看這完封信,杜衡都有些疑惑了,怎麽瞧上去倒象是先生自己要逃婚一般。這也太周全了吧!甚至連路上的每一個有可能遇到的突然狀況,張慕景都寫出了應對方案。


    看罷將信折好放入信封之中,杜衡說道:“楊梅,你借這幾日去照顧嬤嬤的機會,將我們的細軟悄悄夾帶出府。”杜衡不是那等不知世道艱難的千金小姐,她深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她們這些弱女子。身邊多些金銀傍身總是有益無害。楊梅應聲稱是,心情卻是沉重的很。她不怕苦,可是想到從此姑娘就要踏上一條不歸之路,楊梅心中著實不是個滋味。


    “紅菱,你與府中人都熟,等出行那日就全看你的了。”杜衡又對紅菱說道。


    紅菱拍著胸口保證道:“姑娘放心,全包在奴婢身上。”


    杜衡點點頭,又對李嬤嬤說道:“嬤嬤,明日起我給你三天假,你拿一千兩銀子,去北郊買一個偏遠的,小小的莊子,人口越少越好,或者買一處房舍,最好是半荒廢的那種。就落在寥嬤嬤名下。”


    “啊,為什麽,姑娘您不是要去南邊兒麽?”李嬤嬤嚇了一大跳,京城北郊,那可是好些親貴們的莊子的所在地,去北郊不情等著被人發現麽。


    杜衡點點頭道:“沒錯,是要去南邊,可不是立刻動身,等過冬天再上路也不遲,這幾個月總要有個落腳之處。北郊莊子是不少,可是大冬天的沒有人會過去,在北郊暫時藏身再合適不過。”


    李嬤嬤點點頭道:“是,奴婢記下了,一定盡快辦好。”


    杜衡道:“一定要快,那怕多花些銀子也不要緊。”


    主仆數人在房中仔細計劃,房頂上暗中保護杜衡的蕭澤暗衛可傻眼了,這算怎麽一檔子事,自家公子正興興頭的要娶新娘子,可人新娘子已經安排車馬準備逃婚了,這事可大了,不行,得趕緊向公子稟報,要不到時候沒有新娘子上轎,公子這臉可丟到姥姥家了!


    當夜,蕭澤便收到了他的未婚妻要逃婚的消息,蕭澤的反應很奇怪,他一點兒都沒生氣,反而高興的哈哈大笑,惹的那一票屬下還以為自家主子被未來的主母氣瘋了。


    “好!好!好!”蕭澤連說三個“好”字,拍案叫道:“這才是我蕭澤看中的姑娘!果然與眾不同。”眾屬下腹誹:“那是,這也太與眾不同了,滿天下計劃逃婚的姑娘真沒幾個!”


    “不用擔心,你們夫人逃不成婚的。你們這幾日盯緊了夫人,不過千萬別讓她發現,悄悄設法拖一拖你們夫人行程,務必讓她在逃出建威將軍府之前先看到杜大海的親筆信。”蕭澤笑罷立刻吩咐起來。


    “是,屬下明白。”雖然大家心裏並不十分明白,可是也不敢再問,若是惹惱了主子,他們可就慘透了,還是自己想辦法去悟吧,反正隻要不誤了公子的事,具體怎麽安排公子是不會過問的。


    “嗯,你們原來在北郊置過莊子吧?”蕭澤想了想,用修長的手指敲著桌子問了起來。


    一個長的賊眉鼠眼的家夥笑嘻嘻的跑上前躬身說道:“回公子,小的在北郊有三處莊子,一處在清流山,一處在玉水埠,一處在皇莊邊上。”


    “都說你金四最是生財有道,果然這話不假,居然能在那三處有莊子,你好本事啊!”蕭澤笑眯眯的說了起來,卻讓賊眉鼠眼的金四出了一身的冷汗。


    金四趕緊說道:“公子取笑小人了,還不是公子獨具慧眼,小的才跟著賺個仨瓜倆棗的。公子,小的覺得清流山那個莊子最適合咱家夫人,不如就讓夫人把這個莊子買去吧。”


    “金四,你倒是會說笑,你家夫人就準備了一千兩銀子,能買的起你那幾萬兩銀子都不換的莊子麽?”清流山中有一脈常年不斷流的溫泉,但凡圍著清流山建莊子的人家,都會從山中引溫泉入莊,這樣的莊子在北郊並不多,所以價格也是極高的。


    “哪裏還敢要夫人的銀子,就當小的孝敬夫人了。”金四趕緊說道。


    “嗯,你要是有本事將那莊子以一千兩的價錢買給你家夫人,還不讓夫人起絲毫疑心,那就去辦吧。”蕭澤依舊笑眯眯的說道。


    金四如逢大赦,趕緊應道:“是是,小的一定做到。”隻要為主子辦好這件事,金四知道自己以後可就有發財的好機會了,他家公子就是神奇的點金童子,他金四在生意失敗家破人亡之時被公子搭救,不過五六年的工夫便已經賺下了數百萬的身家,所以堅定的跟著公子再沒錯的。別說是送未來夫人一個莊子,這會兒蕭澤便是要金四把全部身家都送給未來夫人,金四都不帶打頓兒的。隻要有公子在,他還怕賺不下千萬億萬的家業麽。


    其他屬下聽到公子與金四的對話,不由都動起了心思,這些日子他們也看明白了,公子得有多重視這位未來的夫人,都已經到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捧給未來夫人的架勢。日後若是討好了夫人,將來縱是犯個小錯應該也不怕的,夫人求求情不就什麽都過去了。


    他們雖然不象金四那樣身家肥厚,可是幾件上檔次的好東西他們還是拿的出手的,隻是這送東西的時機倒有些不好把握,早了,送不進去,未來夫人也不收,晚了,那就顯的沒有誠意了。


    蕭澤見所有的屬下都不說話了,一時沒也猜出他們在想什麽,隻揮揮手說道:“行了,大家趕緊各忙各的,本公子還得回去裝半死了,什麽時候成了親本公子就不用再受這罪了。”


    眾屬下趕緊躬身告退,送走公子之後便湊到一處商量起來。還別說,真讓他們商量出一個好辦法,這個以後自會揭曉。


    再說鎮國公府,自從伍靖明將求親變成結義,鎮國公府可就熱鬧極了。伍靖明剛一進門,隻見一身戎裝的老鎮國公和伍靜貞便殺將上來,老國公的兵器是一雙八麵鎦金銅錘,雙錘各重九十斤,舞起來那叫一個呼呼生風,真是磕上就死碰上就亡啊!而伍靜貞手裏拿的則是一杆亮銀梅花槍,槍槍直取伍靖明的麵門前心等要害之處。


    若隻是妹妹打上來,伍靖明絲毫不懼,伍靖明有信心在百招之內生擒妹妹,可是現在打上門來的還有個老祖父,別看老國公如今年事已高,可掌中一雙銅錘絕對是人間一大殺器,伍靖明既不敢接又不敢避,他真怕爺爺用勁過猛扭傷了腰。


    伍靖明將心一橫牙一咬眼一閉,張開雙臂露出全身的空門,擺出一副“你們打吧,打死我算了”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兒。


    伍靖明當然賭對了,一雙銅錘與梅花槍尖都尖在了伍靖明的胸前,老國公憤怒的將一雙銅錘往地上狠狠一砸,喝罵道:“混帳東西!”


    伍靜貞將猛的抽回亮銀梅花槍,雙眼含淚大叫道:“你不是我哥!”


    伍靖明滿臉苦澀,他走過去將祖父的一雙銅錘拿起來,走到祖父麵前跪下說道:“爺爺,孫兒有苦衷。”


    老鎮國公長歎一聲,無奈的說道:“回房去說吧。”


    伍靜貞氣急大叫道:“爺爺,難道就這麽算了?”她可是很不甘心呢。


    老鎮國公看著孫女兒歎息道:“你哥哥已經認了杜丫頭做妹妹,還能怎麽樣呢,他也不是小孩子,如此行事必有他的道理,給他個說話的機會吧。”


    伍靜貞衝著哥哥重重的“哼……”了一聲,扭身便跑了進去。


    祖孫三人來到退思堂,稟退所有下人之後,老鎮國公沉聲說道:“祖父與妹妹嗬護杜妹妹之心靖明心裏很清楚,靖明也是一般的心思,這才會趕去建威將軍府。”


    “你胡說,你要真想護著杜妹妹,就不會把求親改為結義了,哥,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一心想娶杜妹妹麽,怎麽爺爺都命人去求親了,你卻生生改了過來,你瘋了麽,你難道不想娶杜妹妹了?”伍靜貞氣惱的大叫起來。


    “想娶,我做夢都想娶,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娶了。”伍靖明撩袍跪倒在祖父麵前澀聲說道。


    “這是什麽意思?”老鎮國公與伍靜貞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


    “回稟祖父,前日曾有一人向孫兒挑戰,言道孫兒若敗了,便永遠不可向杜妹妹提親,孫兒若贏了,便可去向杜妹妹求親。孫兒無能,敗於那人之手,祖父教導過孫兒,男子漢大丈夫立於世間當以信義為先,孫兒既然定下賭約,便得應約行事。”伍靖明藏頭去尾隱去蕭澤的身份,其他的卻都如實說來。


    “哦,竟有這事,以靖明的武功,在京城之中已經鮮有敵人,靖明,此人是誰?”老鎮國公皺眉問了起來。


    “祖父恕罪,孫兒答應那人絕不說出他的身份。”伍靖明是個致誠守信之人,他既然答應保守蕭澤的秘密,便是對上至親祖父和妹妹,他也不會透露半句。


    想了片刻,老鎮國公點點頭道:“嗯,你做的對。”


    伍靜貞一聽這話可急了,趕緊大叫道:“哥哥縱不能向杜妹妹提親,可也不能看著杜妹妹被人推進火坑裏啊!”


    伍靖明忙說道:“祖父,剛才在建威將軍府,孫兒打了衛王府的管家,喝令他們不許打我鎮國公府二姑娘的主意,孫兒瞧著那情形倒象是管家自做主張。衛王府求親之事已經做罷了。”


    鎮國公沉沉嗯了一聲說道:“這倒也罷了,衛王那等提不上台麵的東西不說也罷,我隻問你,寧親王府的求親你是怎麽對待的?”


    “這……”伍靖明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你還這什麽呀,當然不能嫁的!”伍靜貞氣惱的搶白起來。


    老鎮國公瞪了孫女兒一眼,沉聲說道:“聽你哥哥說!”伍靜貞撅了撅嘴,衝著哥哥“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


    伍靖明為難極了,他真的沒法說,可是不說又過不去,直急的他滿頭大汗,氣惱的直用拳頭捶地。


    老鎮國公見孫兒如此情形,心裏卻有幾分明白了,他沉聲道:“靜貞,你出去!”


    伍靜貞撅嘴搖頭道:“我不!”


    “馬上出去!”老鎮國公沉聲大喝一句,聲音裏透著無比的威嚴。伍靜貞見祖父發火了,隻能氣惱的瞪了哥哥一眼,憤憤的走了出去。


    “退到百步以外。”老鎮國公聽到腳步聲停了下來,便又高聲大喝。伍靜貞氣鼓鼓的跺著腳,真的走到了百步之外,她可知道祖父那雙耳朵極靈,讓走一百步她就不能隻走九十九步。


    “靖明,起來說話吧。”聽到孫女兒走遠了,老鎮國公這才緩聲說了起來。


    伍靖明剛剛站起來,便聽他的祖父說了一句讓他極度震驚的話,“靖明,你輸在寧親王府三公子的手中,對不對?”


    “啊,不……是,爺爺,您怎麽知道的?”伍靖明剛想否認,卻看到爺爺正用那雙飽經滄桑看透世情的睿智雙眼看著自己,對上這雙眼睛,伍靖明說不出欺騙祖父的話。


    “哈哈,果然如此!”老鎮國公捋著胡須大笑著說了起來。


    “你個小東西還嫩著呢!弘遠法師不隻是精通醫術之人,蕭老三除了寧親王府之外去的最多的就是曇淨寺,固然可以說是去求醫,可也未嚐不能是去學藝。如今京城之中小輩的人能打敗你的人,也就是弘遠老和尚的親傳弟子了。敗在他的徒弟手下,靖明,不丟人,當年你祖父我三次向那和尚挑戰,連敗三次,他,是你祖父平生最佩服之人。”老鎮國公笑嗬嗬的說道。


    這事兒伍靖明還真是頭一回聽說,他聽的眼睛都直了,想不到他原以為以雙錘打遍天下的祖父也有一個邁不過去的高峰。


    “靖明,蕭老三是真心真意娶杜丫頭,要和她好好過日子麽?”老鎮國公還是關心杜衡,便又問了起來。


    伍靖明忙說道:“是,他是對我和七殿下立了誓言的,孫兒信他。”


    “七殿下?”老國公臉上笑意頓消,皺眉問了起來。


    伍靖明心中暗叫:“哎呀不好,怎麽把阿繹也說出來了。”


    “靖明,你轉年就十六歲了,也做了十多年的國公,爺爺不把你當個孩子,你且說說,你是想保七皇子坐上那個位子還是單純與他交好?”老鎮國公問出一個很犀利的問題。


    伍靖明剛要開口,老國公卻又說道:“想好了再說,爺爺不想聽假話。”


    “是,孫兒明白,回稟祖父,七殿下並無奪嫡之心,他隻想做賢王。”伍靖明看著祖父的雙眼,毫不躲閃的說道。


    “做賢王?難啊!隻怕將來會身不由己!靖明,原本祖父希望你做純臣,可是不想你與七皇子交好,已然有了立場,這純臣你是做不了的,當今天子春秋正盛,可太子已經長成,再過十年,太子若不繼位,大梁必將內亂。此話你記住了,隻管到時候去看。”老鎮國公滿麵擔憂的說道。


    “祖父……”伍靖明緊張的叫道。


    老鎮國公擺擺手道:“祖父沒事,你既已經跟了七殿下,七殿下倒是個寬厚大度之人,這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看來蕭老三也選了他,你們三人這關係到底如何?”


    “回祖父,孫兒與阿澤阿繹已經是生死兄弟了。”伍靖明興奮的說道。


    老鎮國公看著孫兒意氣風發的樣子,欣慰的笑了笑,點頭說道:“這很好,靖明,祖父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若是有朝一日七殿下想要那個位子,你替祖父轉告七殿下三句話,第一,後發製人,第二,蛇打七寸,第三,一擊必中。”


    伍靖明看著祖父的銀發,心中難過極了,他搖頭說道:“祖父,真有那日您自己去說,你要長長久久的活著。”


    老鎮國公笑道:“真是個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若不是為了你們兩個小東西,祖父早就隨你們祖母和爹娘去了,如今已經多活了十五年,祖父已經賺啦!”


    這祖孫說的熱鬧,卻急壞了百步之外的伍靜貞,她又不敢貿然衝到近前,隻能高聲喊道:“爺爺,我也要聽,您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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