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老頭


    黑仔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就始終盯著黑仔在看,似乎要看透黑仔的心,好像要看看他黑仔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就像考古學家正在鑒賞一個來自遠古時代的生物似的,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反反複複地一寸寸得查看,看得黑仔有如芒刺在背卻渾身疼痛。


    該死的玩意兒都看了那麽長時間了,都不過問一下黑仔被捆綁的事,好像那五花大綁的粗大繩索不存在似的。


    隻把個黑仔氣得肺都要爆炸了,啊,不,都炸了好幾回了!


    哼哼,行,算你狠!現在我既然確定有你黑老頭在,我就跟你慢慢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隻是我要保持冷靜千萬別衝動,別冷不伶仃自個兒就上他的當,更不能自亂陣腳。


    不然的話,我就非得讓他這老東西氣死挺在這不可,那樣他就可以盡情地看我的笑話了。


    哼,好你個死老頭,最好永遠別放開我!不然的話,嘿嘿,我絕對要你好看!


    隻是他那穿人心肺的目光,真正個太讓人難以忍受了,可又不得不忍受,因為我被這該死的老家夥捆得實實在在是動不了。


    不過呀,好在,嘿嘿,我的心思他是可捆綁不住的,但似乎也相當地危險。


    如果總被他這麽一寸一寸地把我撕開著,放在他那雙深邃得能看穿一切的,猶如顯微鏡似的目光下細細審視,再隱秘的心思也最終會被他看穿的。


    不行,我得想辦法動起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雖然我的手腳、軀體動不了,可我還能動嘴,我得讓他跟我說話,省得他再把我看出什麽毛病來。


    我真不知道,這個老家夥到底是天上那塊雲彩裏,掉下來的這麽個人精,跟他說話千萬得留神,要不然我就真的啥也不是了!


    不過動嘴之前,有個小問題要解決,我是用嘴調控我要藏匿的心思呢,還是用隱秘的心思操控著我的雙唇?


    因為我不知道這個老家夥的來路,出於前車之鑒,在跨出最後一步之前,我得好好想清楚了,再行動。


    如果他或者別的什麽原因,再給我弄個讓我動不了心事的“捆綁”,我就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看看,我千裏迢迢隻為了來看大海,由於一招不慎,竟然會招來這麽多生生死死的窘態。


    現在連動動心思也離不開一個“死”字,這是怎麽回事呀!


    唉,事已至此,也不管什麽對與錯、誰是誰非的煩心事,開口說話,先試探試探他的來路再說。


    可我沒想到,我一開口就把我嚇一跳。


    “喂,你誰呀?到底看夠了沒有哇,人都快讓你看死了,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的反應更讓吃驚,因為他根本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一絲不苟地繼續他的深入研究。


    “你個老家夥到底是誰呀?你有什麽權力這樣對我?”


    “我是誰關你個屁事,我有死人給我的權力不就行了!”


    我,我,我被他這一句話頂岔了氣,背過身去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


    這都什麽人嘛,呃,他還是不是人呐,這樣說話!


    如果說,你要看看清楚,我這明明是活人呢,難道還是鬼不成?


    他肯定會說,他正在查看著呢,那我不正好掉入他的陷阱裏去啦?


    如果說我已經死了……啊,呸!不說了!


    我在學校學的那些個言語詞匯,我都已經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奉送給了我的夢中女孩。


    現在能用的語句言辭,基本上出不了大哥、大嫂平時的言談範疇,或者是郝爺爺唱歌時的調調。


    要靠那些東西幹過這個老古怪,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這一招叫個什麽來著,我好像聽大嫂說起過,對,睜眼說瞎話!


    要破解這一招的秘訣就在於……唉,倉促之間我上哪學語言去呀?


    如此看來,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隻好跟我大哥學,裝傻充楞再加上耍無賴,且看他怎麽奈何我。


    “天哪,你還有沒有天理呀?我明明活著,卻被人當成死人來對待,他還是不是人呐,你就不睜開眼睛看看可憐的我?”


    “不急,不急!我正看著呢。”


    你看,被我說中了不是?這人還要不要臉呀,我叫嚷的可是老天,他居然也應著,豈有此理!


    想著想著,鬧著鬧著,不禁弄得黑仔火頭大起,不管不顧地大吼大叫起來。


    “你還有沒有點人性呀,你個老東西!任意捆綁他人失去人身自由,可是犯法行為!你懂不懂的法律常識呀?”


    “這個也是你大嫂教的?不過,在我這可不好使!”


    不會吧,這麽快就讓他知道了我心中的秘密?這也太危險太沒有安全感了吧。


    “關你個屁事!”實在是太氣人了,出言自然就不遜。


    “拾人牙慧到挺快,不過,還是沒用!”


    不行,我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個不知道是什麽鬼地方的地方!要不然,我真被這老東西玩死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要麽讓他從我麵前消失,要麽就是我從他麵前消失。


    做到讓他消失,當然很有難度,也是不可能的,做到讓我自己消失,目前也難以辦到,看來我隻好用最後一招了。


    “我餓了,我要吃飯!”


    “我喂著,現在隻能喝流汁。”


    “你把我當重症病人看待?”


    “你以為呢?”


    “這有什麽用啊,我又不領情。”


    “那是你的事,我隻做我的事。”


    “我要上廁所,你也、你也要綁著我?”


    “我這有便壺,大的小的都有。”


    “啊呀呀,我的親大爺嫡姑奶奶,求求你別對我這麽好,行不行啦?”


    “我沒對你好呀,剛才你不還罵我什麽來的,難道我耳背沒聽到?”


    “前世做了什麽孽呀,要遭你如此越,虐待!早知道這樣,我去搞什麽跳海……”


    “自殺?”


    “誰想自殺呀?你哪隻狗眼睛看見我要跳海……”


    “自殺!狗眼睛沒看到,跳牆的狗倒是有一隻!”


    老家夥突然低頭逼視著我問,“你不會真咬人吧?”


    我氣不過,跳牆的狗也做一次,張嘴就想把他的鼻子咬下來,可他算死了距離,我怎麽都夠不著。


    “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想自殺,那你還能不能想得起來,自己是怎麽被我救到這裏來的?”


    “不記得!就是記得,我也不認!”


    “你連自己是怎麽到這裏來的都想不起了,還敢說你沒想自殺?”


    他這一句話問的我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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