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已經是次日的辰時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不叫醒我?”自從這段時間,一連串的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之後,似乎董羲謠的性子變得有些暴躁,及容易被一些小事激怒。因為昨日累了不知如何就昏昏睡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在自己絳紫色穿蝶牡丹繡樣帷幔的床上了。


    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還有頭腦昏昏欲沉的感覺使得她心煩意燥,於是未加思索就這麽脫口一句。


    身邊自然是有人候著的。


    昨天見是她睡得沉,昕兒便命人悄悄的把她摻到了寢房內。


    顧慮著她這些天必然是累到了,剛好需要好好的休養一下,便想說叫他多睡一會兒,於是便將寢房的各處窗子全數拉上了簾子,即使是天亮了,也感受不到幾絲光亮,像是天還未明似的,外麵有無人敢大聲說話嘈雜,更是沒有意思雞鳴狗吠,她自然是渾渾然不知是和時間,一覺就睡到了大天明。


    發怒歸發怒,身子自是得到了不小的慰藉,轉眼間的煩躁不安,清洗更衣之後,便轉化成了說不出的舒心安寧。


    “娘娘,我看您今天氣色不錯呢!”昕兒將碗碟布置好,給她鋪好墊腿的餐布,道:“今兒可是要多吃點,看看,都是您平日裏喜歡的。”


    董羲謠用了幾筷子,想起了什麽,微微頓了頓,對著身邊的丫鬟仆從說話,眼睛卻怔怔的瞅著眼前的菜品,有些心不在焉,卻其實是靜心凝神,十分專注的道:“我……剛剛無緣無故的發火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如此,沒得什麽大不了的事,就開始心煩氣躁起來……”


    看著她略帶著悵然和愧意的眼神,昕兒她們都連忙回應道娘娘放心,娘娘並未有什麽不當的言行,不必多心。


    其實董羲謠心裏自然清楚的,她越是發火,身邊的人就越是怕她,也就越不敢說真話,這些話,都隻不過是附和逢迎罷了。她不想身邊的人都是附和著她的喜好,見著她想聽的話說的人,然而她更知道,如果身邊這樣的人多了,首先的原因就在於她,而並不在旁人。


    想了想,她便不再言語。


    又吃了些,便道:“我知道你們是為的叫我多歇息一會兒,我早上話說的,你們隻當是我由著性子無事找事便罷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我這裏留下昕兒就好,你們都先去歇息歇息吧,守了我一個晚上,大概是累了。”


    昕兒是首領宮女,即便是她不整夜的守候在她身邊,也自可以安排旁人,隻兩頭顧及著便可以了,她是知道的。


    其實對於太後宮上的這些人來說,莫說伺候的是身份最為尊貴的太後,就是哪個娘娘,那個小主子,也都是他們不敢得罪的,那些主子私自責打懲罰奴才,以至於因為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而喪命在主子手中的人,也是多的一時半會兒掰著手指頭也數不過來,更不用說這種說亂世還算不上,但卻是風雲迭起,宮中大勢未定的時候,更是一連串的奴才跟著無辜受責難。


    他們身在太後宮中,她還因為早上發了一個說大根本不大,基本上不值得一提的火而對他們一再的表示歉疚,真的是少見的不能再少見了。不罵他們便罷了,現在居然還叫他們早歇著去,真的是亙久少見的主子。又怎麽會不衷心的去賣命辦事呢,眾人無不紛紛的這樣議論著離開了主宮。


    “昨日你說董其姝還在地牢裏大鬧麽?”


    “回太後,是的,聽說昨兒晚上又是半夜不消停。”


    “她這一大把年級的了,到底是去了西邊守靈,沒得什麽事,樣樣都給他伺候的太好了,在那樣清幽的地兒,倒是養了一個百毒不侵的好身子,好在這樣落魄的時候,還有精神跟我鬥。你說,能遇到這樣一個終身致力纏在你身邊跟你鬥法的人,是不是也是樁難求的緣分呢。”她說著苦笑幾聲。


    “這也就是娘娘你心大,不與她計較,要是放在旁人,早就不知道給她活剮了沒有,自打娘娘進宮那會兒,她就開始了,知道現在幾十年過去了,她還是不打算消停,她也不想想,前麵幾次三番的寬恕包容,人也都是有個極限的。娘娘的心也真是非常人能及,寬厚她到這種地步,她反而恩將仇報,要我說,這哪是什麽緣分,這是孽緣才對。”


    昕兒向來在她跟前說話有一就說一的,就算是稍有什麽不妥,她也不會放在心上,於是道:“是啊,孽緣。也是孽緣該了結的時候了。”


    “她不是一心尋死麽?順了她便是了!”平日溫順的昕兒,這會兒想起來董其姝做過的那些事,簡直也是有些忍無可忍的心情,於是便道。


    “她一心尋死,我倒是不會叫她死的那麽簡單。”羲謠將玉蘭簪子放進發間,微微整了整,站起身來,道:“昕兒,你知道她現在最怕的是什麽?”


    “死唄!”昕兒冷嗤了一口氣兒,道。


    “不,她喊著一心求死,確是想要死個痛快,她自己做過的事,夠她死幾回,自己心裏還不清楚麽?她現在怕的就是不能痛快的死,她怕落在我手裏,不死都要比死更難堪。”


    昕兒道:“娘娘的意思是,要給她上大刑嗎?”


    羲謠笑笑,看著昕兒,這到底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


    能拿到台麵上的大刑,有哪個是比死還恐怖的?


    能叫她比死還感到驚怵的,遠遠不是那一個兩個公堂刑罰。


    這次,她絕對不會再手軟了,也絕對不會再被有恩於她的人,想叫她好好的活著而心動,也更不會再顧及任何人對她的庇護。


    大概是能做多大的事,就能擔多少的後果,你自己做的事,你就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自己承擔吧。要是不隨了你怕的事給你一個深切的體會,你還一直以為我是傻的呢。


    “走吧,咱們去會一會董其姝,也是好久不見了。”


    “娘娘要去地牢?那裏陰暗潮濕,又髒又冷,恐怕還有瘟疫病毒。”昕兒不可置信的問道。


    “咱們不去那裏。”董羲謠道。而後吩咐了人去傳刑部尚書,安排一個清淨的地兒,把她帶去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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