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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南山的鳥籠子,終於是編好了。弄了兩個,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小的那個,是遛鳥兒的時候拎著的,粗竹片的底邊,細竹枝做的幾道緯線,細竹篾的經線紮了一圈兒,上端合攏到一起,收成一個南瓜形狀的頂,頂上還鑽了孔,穿了一個銅線彎成的鉤子,方便提掛。鳥籠內部吊了根橫木,鳥兒可以停在上頭,一旁一扇活動式木門,可活動的門板也是柵欄式的。


    大的那個,是在家裏放的那種,外觀與小的基本相同,隻是沒有上麵攏起的頂子,上下都是平麵。空間要大得多,裏麵懸了兩根橫木,兩隻八哥鳥兒正在裏頭歇息。季南山還細心地用粗竹筒做了喂食盆和飲水桶。


    桑榆對季南山佩服得五體投地,圍著鳥籠轉了好幾圈,不住口地讚美。哪個男人在這樣的時候能不得意?季南山的唇角微彎,含笑看著桑榆道:“這算什麽?我本就會做些木工活兒,要不也進不了商氏木器行做小工。”


    話一出口,季南山臉上的神色忽然變了,他看一眼桑榆,發現她還在這裏摸摸,那裏瞧瞧,似乎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這才漸漸地緩過了神色。隻是一時間,剛才那雀躍的心情,卻是不容易轉回來了。


    等桑榆終於直起身來,再看向季南山的時候,立刻便發現季南山有點小不對勁兒,她碰碰季南山胳膊道:“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你別以為我像哄娘一樣哄你啊!”


    季南山看過來,忍不住道:“在木器行裏,你應該見過不少比我手藝更好的老師傅。”


    桑榆安慰他道:“咦,不能比。老師傅們胡子都一大把,幹了幾十年了,南山要是真好好學,日子久了未必比他們差啊。”


    季南山忽然又不說話了。繞過桑榆,將地上的廢竹片、竹枝收拾起來。桑榆也跟過去幫忙,提著那柄亮晃晃的柴刀,掛去了草屋牆側。又拿了笤帚回來,清掃戰場。


    季南山見她忙乎這些,便去尋了兩塊較平整的青石磚,放到了靠草屋的這側棗樹下頭,將那個大鳥籠擺了上去,然後又將那個小的,也掛到了那側的棗樹枝上。八哥鳥兒愜意地在籠子裏叫了兩聲。


    桑榆走過去,假意逗八哥鳥兒學話:“來,好鳥兒,跟我學。”說完看一眼季南山,又扭頭道,“拉大鋸,扯大鋸,小木匠,別生氣。桑榆怎麽惹了你,你就怎麽還回去。”


    季南山原本站在樹下,仰著頭看這那隻小鳥籠,不知道在想什麽,此刻聽桑榆這麽說,便低下身來,拉著桑榆站了起來,與他麵對著麵。


    季南山將手回縮,從桑榆的手腕滑下,握緊了她的手,看著她眼睛問:“桑榆,你說過,肚裏的娃娃要叫我做爹,是不是?”


    桑榆聽到這個問題,心裏一緊,卻連忙鄭重回道:“是!”然後撫了撫肚皮道,“這是我們的娃娃,姓季。”


    季南山繼續道:“好,桑榆。這是我們的娃娃,姓季。不要帶著娃娃離開我,不要回陽關城去。”


    桑榆很想告訴他,她根本不知道啥陽關城。但看季南山一臉嚴肅的樣子,也隻能先寬慰他道:“我就在荷塘村,我哪兒也不去,頂多跟梨花嫂,跟娘,跟你,去三葉鎮上趕個集。”


    季南山往前拉了下桑榆的手,桑榆上前半步,靠進他的懷裏。她引著季南山的手撫了下大肚子,柔聲問道:“南山,給孩子起什麽名兒啊?”


    季南山笑了,回她道:“我早就想好啦。咱家下輩人,應該在青字輩。要是生個男伢子,就叫季青禾;要是生個女娃娃,就叫季青苗。”


    桑榆笑道:“聽著還不錯。”說完忽然想起啥來道,“那陶大牛是在大字輩嗎?那二丫怎麽又二字輩了?”


    季南山噗嗤一樂道:“三丫三字輩,是不是?”逗完了又跟她道,“這都是村裏人叫習慣的小名兒。大牛大號叫陶玉貴;二丫叫陶玉珠;三丫叫陶玉環。”


    桑榆道:“這名兒起得都挺富貴;咱家的都挺田園。南山,桑榆,青禾,青苗的。要是再生一個,叫青竹吧,配套。”


    季南山低頭在她額上蹭了蹭道:“好。我們好好過日子,將來讓孩子們不至於跟著吃苦。”


    桑榆心下略生感動,伸手去環季南山的腰。縮緊一抱,感覺精瘦有料,與她軟綿綿的身子不同,觸手都給人力量的感覺。她心中一蕩,臉上就熱了起來。季南山溫香軟玉抱在懷,血氣方剛下悄悄地起了變化。桑榆緊挨著他,自然是感覺到了,她也有些情動,仰起了臉,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季南山兩手一緊,深呼吸克製著自己,沙啞著嗓子道:“娘去洗衣服,快回來了。”


    桑榆有點兒失望地嘟起了小嘴,低下了頭。卻沒想到,下一秒,人已被季南山抄在了懷中,大步往草屋走去。


    她將腦袋一歪,埋進季南山懷裏,嘿嘿一樂。季南山黑臉紅欲燃起,隻壓著嗓子,小聲道:“再等等,桑榆。九個月了,不能動了胎氣。”


    進了草屋,季南山將桑榆放下地來,用背抵住了門。桑榆抱著他脖子,撒嬌道:“那親親,就親親。”


    季南山也正有此意,哪裏還把持得住,早低下頭來,尋到了那芳香柔嫩的唇瓣。他親了又親,啄了又啄,吮了又吮,一把邪火燒得腦袋裏一幹二淨不知所措。桑榆悄悄張開了嘴,伸出小舌頭,輕舔了一下他的。接下來的事情,完全無師自通,季南山將桑榆吻得手腳發軟,站立不住,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


    季南山抱著她,纏綿了許久,才猶帶不舍地鬆開。桑榆眼中都是春意,嘴巴也有些腫了,兩隻手捧著臉蛋,靠在四角桌上喘息。等情緒稍穩了,一抬頭,卻看到季南山的視線,正黏在她的胸脯上。


    桑榆趕緊雙手環胸,理智回籠,低低道:“不行,再進一步,就收不住了。”


    季南山大窘,扭頭奪門而出,身後傳來桑榆低低的悶笑聲。好純情的少年郎,她的。桑榆這麽一想,臉上更紅了。


    桑榆拉開屋門,正看到孫溪和在門口與季南山說話。她揚聲喊道:“南山,叫溪和先生進來說話吧。”


    孫溪和卻連連擺手道:“不了不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多說了。”說完轉身回了自家院裏。


    季南山手上拎了好幾包藥草進來,對桑榆道:“收起來吧,溪和先生說他有事要出趟遠門,這是為防著他不在的時候,咱娘頭症發作,提前給備下的藥草。”


    桑榆接過藥草來,讚道:“溪和先生真是個有心人。”


    季南山也跟著道:“是啊,為人大方,待人和氣,難得的好脾氣。”


    桑榆也道:“嗯,脾氣的確好,沒見他跟誰著急過,對誰都溫溫柔柔的。”


    季南山也補充道:“可也沒見他對誰更特別一些的好,村上有不少婆子想找他做女婿呢!有提過的,被婉拒了。溪和先生這樣的人物,在咱這小破村是很難找到合適的了,我看他去大城裏走走也不錯,說不定還能碰到好姻緣。”


    那邊院子裏,孫溪和貼牆站著,將季南山和桑榆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落。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的確是心如止水習慣了,對誰都是一副表情一個樣子。對誰都好,就是對誰都不真正的好。


    可是最近,他的心有點亂了,說不出是好奇,還是別的什麽。他無意中聽到季南山問桑榆的話,忽然想走一趟陽關城。


    出穀向北四百裏,隸屬於衢州府的,那個商貿大城。


    希望在桑榆生娃之前,他能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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