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藍茵返回周夫人的病房。


    周亦行還是坐在床尾的小沙發那裏,一邊敲著鍵盤處理工作,一邊守在周夫人身側。


    “韓姨怎麽不在?”葉藍茵問。


    周亦行合上筆記本電腦,抬手掐掐眉心,略帶疲憊道:“讓她去雲景莊園去取些媽平日裏的東西過來。”


    葉藍茵點頭,走到周夫人的病床前,細細打量著周夫人的臉色,喃喃道:“這就和睡著了沒什麽區別。可這毒不解,人就會這麽一直睡著。”


    說罷,葉藍茵又給周夫人掖掖被角,轉而走到了周亦行的身邊。


    “文樺的事情,你有什麽打算?”葉藍茵問,“現在這事牽扯道德問題,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的。”


    周亦行心裏煩。


    這才剛與葉藍茵過了一段平靜的小日子,問題一下子又如萬箭齊發般的向著他射來,令他是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聽說你找人去跟著周雅清了?”周亦行問著,拉著葉藍茵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覺得事情和周雅清有關係?”


    葉藍茵點頭。


    如果沒有關係的話,事情趕得未免湊巧。可有關係的話,那尚媛好歹是周雅清的親生女人,她又怎麽忍心讓女人就這樣沒了貞潔?


    “多個心眼總是沒錯的。”葉藍茵說,“不過,尚媛既然也住在了這個醫院裏,我還是讓咱們的人避避嫌。如果周雅清來了,就讓人守在醫院外麵就是。不然被周雅清發現了的話,反倒抓住了咱們的話柄。”


    周亦行點頭,二人就著文樺的事情又深入的聊聊。


    可這說來說去的,不管文樺有多冤枉,這尚媛的身子終是被他給占了。


    這一點,誰也都無法反駁。


    “要是走法律途徑呢?”葉藍茵問。


    周亦行搖頭:“這樣的案子很難調查取證。況且,舅舅一定會為了文家的聲譽而選擇息事寧人,絕對不可能把這樣的醜事搞的沸沸揚揚的。”


    “可文樺確實冤枉啊。”葉藍茵著急起來,“他這真叫是禍從天降。咱們還是得想辦法,不能讓……”


    話沒說完,周夫人身邊的儀器忽然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周亦行和葉藍茵心裏都是“咯噔”一下,周亦行忙起身按了呼叫器,又彎腰看著顯示屏上的數據,低聲道了句:“血壓190。”


    這麽高!


    葉藍茵慌了,也嚇到了,根本等不及那個呼叫器發揮作用,跑出病房就高喊著:“醫生!護士!808病房的病人血壓飆升,快來人啊!”


    不多時,醫生護士一堆人齊刷刷的湧進了周夫人的病房。


    主治醫生快速的檢查診斷,神情嚴肅道:“把家屬帶出去!準備電擊!快!快!”


    周亦行整個人定在了原地,根本就動彈不了。


    這麽都動用電擊了?這難道是……是要沒有心跳了嗎?


    周亦行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下,在那一刹那失去了很多的感官,人更是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葉藍茵趕緊扶住他,攙著他往外走,說:“我們不能耽誤醫生治療!母親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出了病房,周亦行就癱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


    而葉藍茵其實也是強撐鎮定,心裏根本就沒有譜兒。眼下出來了,她急的沒招,也是隻能在病房門口踱步。


    “亦行。”葉藍茵忽然想什麽,跑到了他的麵前,“別等了。趕緊讓徐助理嚴審那些傭人吧,我們得趕緊救媽!”


    周亦行訥訥的點頭,右手顫抖著拿出了手機,準備給徐子峰帶電話。


    在不遠處的安全出口走廊裏,周雅清透露那扇小玻璃,看到焦急萬分的夫妻二人,得意的笑笑。


    她撤離8層,轉而去了10層的休息區,撥通了孔歆瑤的電話。


    周雅清說:“文嫻(周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按照計劃來看,隻要我們不說出來這是什麽毒,文嫻撐不過三天。”


    正在塗指甲油的孔歆瑤,用左肩夾著手機,漫不經心道:“你可是得留心了,別讓人真死了。那樣的話,就沒有用了。”


    “我知道。”周雅清說,“隻是現在事情這麽多,我那女兒……”


    孔歆瑤冷哼一聲:“就憑你的腦子,還是周家人?我看你大哥對你還是很寬宥的,不然以你的才智,早就被人玩死了。”


    周雅清被這話說的老臉燥熱不已,可是現在唯一能讓她依靠的就隻有孔歆瑤,所以隻能忍氣吞聲,像隻狗一樣的老實聽話。


    “趁著現在周家和文家都是一團亂,你趕緊把尚媛和文樺的婚事敲定。”孔歆瑤說,“女兒都能送出去讓人這麽對待,逼婚這事,該不用我教吧?”


    周雅清連連應是。


    掛斷電話後,孔歆瑤看著自己嫣紅光澤的腳趾,明明是塗得均勻又好看,可她卻是全部給擦掉了。


    孔歆瑤的人生一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唯獨折手在了蕭雲陽的手上,現在,又多加了一個周亦行。


    孔歆瑤對周亦行的感情並沒有多深厚,隻是在讀書期間,就對這個氣度不凡、長相出挑的男人心存好感而已。


    可經曆過蕭雲陽的滑鐵盧,孔歆瑤一心想要征服一個“有真心”的男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叫蕭雲陽永遠後悔。


    “周亦行啊周亦行,我是哪裏不好呢?”孔歆瑤笑笑,“你那麽愛葉藍茵,我就來試試你的愛到底深到什麽程度。”


    孔歆瑤把新買的指甲油扔掉,命人來給她做spa。


    ……


    傍晚時分。


    周夫人搶救成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周亦行和葉藍茵心有餘悸,寸步不離的守著,隻能叫下麵的人去機場把文厲接過來。


    不過幾天的功夫而已,文厲看起來明顯是憔悴了很多,下巴還有了胡渣。這對於一貫注重形象的文厲來說,實在是少見。


    “舅舅。”葉藍茵起身過去招呼,“母親這邊情況剛剛穩定,您別太憂心。”


    文厲紅著眼說不出來話。


    他從小就疼這個妹妹,可偏就是這個妹妹受盡苦難與折磨,叫他這個做哥哥的常常是在一邊心痛著急,卻是束手無策。


    “還是先談文樺的問題吧。”周亦行說了這麽一句,就率先進了套間裏的小客廳。


    這一提文樺,文厲身上瞬間又升騰起一股怒氣。


    三人來到客廳,文厲上來便說:“我這次,非得打斷這個逆子的腿不可!”


    周亦行輕笑:“那是最好不過了。文樺殘了,也沒人再惦記他。”


    葉藍茵瞪了周亦行一眼,心說你這是怎麽安慰人的呢?就不會說的直白點兒?直言有人算計文樺。


    可要說也是神奇,文厲聽了周亦行這話,神情卻是柔軟了不少。


    他端正的坐在沙發上,時刻都保持他一絲不苟的高標準,思索著說:“這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周亦行和葉藍茵相視一眼,葉藍茵說:“我和亦行想了很多辦法,分析到最後都是行不通。隻要那邊咬著關係已經發生,文樺隻有吃虧。”


    這話說的,也還真是別扭。


    一般情況下,出現類似的強.奸案什麽的,都是女方受害。可到了他們家身上,變成男方也受害了。


    文厲長歎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亦行,藍茵,舅舅跟你們說實話吧。我給阿樺相中的是佟家女兒,那孩子心地單純,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和阿樺這種直脾氣正好。而且,我也不願意再讓阿樺娶什麽千金小姐,光耀門楣的。文家已經沒落了,不是靠我兒子就能振興的。所以,我真的是隻求阿樺幸福,把文家的香火延續下去。那尚家女兒,雖說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是刁蠻任性了些,但本質不壞。可這尚博和周雅清,我是絕對不會讓阿樺和他們沾上邊的!”


    如此說來,文厲也是想到了結婚這一層。


    關於結婚,葉藍茵和周亦行也是早就想到了。


    可是,一是文樺不愛尚媛,兩個人沒有感情基礎;二是如文厲說的這話一樣,他們夫妻也不願意文樺陷入泥潭,和這些城府極深的人牽上關係。


    可這件事的主動權已經不在他們手裏。


    葉藍茵說:“舅舅,媛媛也住在這個醫院,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說到底,媛媛也是受害人。即便尚家那邊的長輩不友善,我們也不能對媛媛有了偏見。”


    “你說的有道理。”文厲不住的點頭,“那就先去看看尚媛,也了解了解情況。然後……得和文樺談!這孩子遇到了事情,竟然躲起來了,真是沒擔當!”


    說罷,葉藍茵去和韓霜打了聲招呼,大家就準備去樓上看望尚媛。


    誰料想,這周雅清倒是先他們一步找上來了!


    “這可是真齊全啊。”周雅清哼笑一聲,“省的我挨個找你們談了!文家的,給個說法吧。”


    文厲因為早年煙雨圖的事情,就知道周雅清和尚博夫妻二人不是善茬兒。


    眼下,他與周雅清正勉交鋒,更是感覺到這女人的潑辣與蠻橫。


    “姑姑,你如果是來解決問題的,那我們現在就去媛媛的病房好好把事情說開。”葉藍茵道,“母親還在休息,請您不要如此大聲喧嘩。”


    周雅清瞥了一眼昏迷於病床上的周夫人,心裏多少有幾分心虛。


    可事已至此,她不能露出馬腳,隻好說:“我也是剛聽說大嫂病倒了。是什麽病?身子可有好些了?”


    周亦行冷著臉不說話,直接離開了病房。


    葉藍茵見狀,就對文厲說:“舅舅,我們去吧。”


    文厲點頭,和葉藍茵一起出去了。


    他們把周雅清一甩,弄得周雅清是尷尬無比,隻能狠狠的剜了一眼周夫人,然後離開病房,和他們一起前往尚媛的病房。


    而這四人前腳剛走,韓霜就鬼鬼祟祟的從包裏掏出來一包藥粉。


    她把藥粉放在了水杯裏,細細的攪拌著,然後喂周夫人喝了下去。


    ……


    葉藍茵他們來到了尚媛的病房。


    尚媛正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這一轉過身把臉露出來,當真是嚇了他們一跳。


    尚媛的臉上有多處紫青色瘀痕,喉嚨那裏竟然是還有牙印!


    這……文樺這是虐待尚媛?


    “我女兒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周雅清道,“文家還敢說自己遵守儒法,是書香門第。這書香門第培養出來的孩子竟是這樣的禽獸!”


    文厲看著尚媛的樣子,臉色變得鐵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文樺這是瘋了不是?怎麽能做出如此暴行?


    周雅清見這三個都是不說話,便覺得結婚的事情十拿九穩,就說:“實話告訴你們,我女兒可是個處.女。這麽好的千金小姐現在被人如此糟蹋,你們說該怎麽辦吧?”


    葉藍茵和文厲都是沒詞了,所幸的是,周亦行在。


    他走到尚媛麵前,垂眸看著她,冷冰冰的說了句:“傷的不輕。”


    尚媛可是害怕周亦行這尊大神,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磕巴道:“謝、謝謝表哥關心。我、我很快就、就好起來了。”


    周亦行點了下頭,看向周雅清,問:“驗傷了嗎?”


    “啊?”周雅清也是最怵頭周亦行,“驗傷?媛媛都這樣了,還要她再受屈辱?”


    周亦行不說話。


    周雅清繼續道:“你們都別扯東扯西的。事實擺在麵前,媛媛變成這樣,是不是文樺造成的?”


    大家都不言語,像是默認了這話。


    周雅清變得有底氣起來,看向文厲,說:“文家的,你是文家的長子,文樺也是你的兒子。這件事,你給個說法吧。如果不能妥善的處理,那咱們也顧念往日的情分,把事情拿出來,讓別人評評理。”


    文厲一聽這話,急的皺起了眉頭。


    這文家現在是沒落了,就剩下了一個書香世家的名聲。要是就這麽被文樺毀了,如何對得起文家的列祖列宗呢?文樺以後也不能再抬起頭做人啊!


    “尚夫人,你想文家如何交代?”文厲問。


    周雅清冷笑:“我本來是想被這件事捅給媒體,把文樺、文家搞的身敗名裂,這才好消了我心中的這口氣。可是,媛媛心善不肯。哎!媛媛,你自己說吧。”


    周雅清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直歎氣。


    尚媛瞅了瞅文厲和葉藍茵,然後又看了看周亦行,垂著眼皮,小聲說:“一直以來,我都是喜歡樺哥哥的,樺哥哥對我也很好。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如果樺哥哥娶了我,那我就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這樣,我心裏也好過些,樺哥哥那裏也不用擔心什麽名聲問題。”


    文厲聽完這話,是如遭雷劈啊!


    他剛才還和周亦行和葉藍茵提了“結婚”這個辦法,可這是下下策,是他做不願意的。沒想到,這尚家就是想要這個結果。


    “你們都聽到了?”周雅清問,“媛媛能原諒文樺,甚至是委屈自己嫁給文樺,你們就該知足。趁早把媛媛八抬大轎娶回去,以後好好對待。你們對媛媛好了,我這口氣也就慢慢消了。”


    葉藍茵瞄了瞄文厲已經黑了的臉色,偷偷的拽拽周亦行的袖子,示意他趕緊想辦法。


    周亦行這又看向尚媛,問她:“你和文樺做了這事,身上出了這麽一身傷,你不怕文樺內在有暴力因子?”


    這話一出,在場人全愣住了。


    文厲沒走腦子,張口道:“亦行,你這是什麽話?阿樺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


    周亦行也不怕拆台,指著尚媛身上的傷,說:“舅舅,這傷夠得上中度傷害罪了。要是真的讓文樺和尚媛因為這件事結婚了,將來要是又發什麽事,這個責任誰擔?”


    文厲眨眨眼,不言語了。


    而葉藍茵琢磨著周亦行剛才的話,頓時理解到了他的用意。


    於是,她說:“姑姑,亦行這話您可別不當回事啊。咱們都是女人,更是過來人,最該明白和諧的夫妻生活有多重要。如果文樺真的有暴力傾向,那媛媛的這輩子就毀了!”


    周雅清臉色變了變,覺得這話頭有些不對勁兒。


    她還沒能尋思好該怎麽接招,周亦行就又對尚媛說:“你初經人事就被如此粗暴的對待,竟然是對傷害你的人毫不害怕,還想著要嫁給他。難道說,你有受虐傾向?”


    尚媛瞪大了眼睛,立刻道:“沒有沒有!我怎麽會有受虐傾向!隻是當時……當時……”


    周雅清慌忙清了清嗓子。


    尚媛一下子把話咽了回去,又流著眼淚說:“誰不知道我喜歡樺哥哥,喜歡了十多年?雖然這次的事情對我傷害很大,可如果樺哥哥願意接納我,我也就不計較那麽多了。我這麽愛樺哥哥,你們還想我怎樣?”


    “媛媛,就是因為你愛文樺,才應該全麵的了解文樺啊。”葉藍茵說,“你總不能稀裏糊塗的嫁給一個這樣對待你的人。”


    “這!”


    周雅清終於明白情勢不對了,她“噌”一聲站起來,指著周亦行喊道:“你們是打算推卸責任是不是?我們都退讓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還是不想負責任,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你們也太不識好歹了!”


    周亦行說:“這件事牽扯三個家族,周家、尚家、文家,而我正好是和這三個家族都有關係的那個人。不如我來說個方案,確保公正。”


    “哼。”周雅清不屑,“你肯定是幫著大嫂的娘家,哪裏會真心幫你的表妹?”


    周亦行笑了笑:“尚媛這次遭了這麽大得罪,最該受到補償。我的方案是,第一,讓文樺道歉。第二,讓尚媛驗傷,把驗傷報告上交給相關部門,然後一切走法律程序。不管最後法院怎麽判,文家絕對不上訴。”


    說罷,周亦行拉著葉藍茵的手,就離開了病房。文厲見狀更不好單獨留下,就連忙也走了。


    一時間,這三人一下子全走了,周雅清也傻了。


    尚媛哭起來,喊道:“媽,怎麽會變成這樣?你不是說我這次一定能嫁給樺哥哥嗎?我都這樣了,難道還是不能和樺哥哥在一起?”


    周雅清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周亦行!”


    ……


    三人返回周夫人的病房。


    剛管上門,文厲立刻道:“亦行,這麽激周雅清,行得通嗎?”


    周亦行冷哼,眼裏全是不屑,他說:“文樺這件事大有蹊蹺。文樺和尚媛究竟有沒有發生關係,也要另說。”


    “真的嗎?”葉藍茵十分驚訝,“凱文說,這個應該不可能有差了。”


    周亦行又道:“你們想,文樺是中了藥才和尚媛發生關係。可是,瞧尚媛的那一身傷,哪裏像是被一個正常人造成的?即便文樺被藥物迷了心智,也不可這麽虐待尚媛。要知道,藥物驅使的是文樺的下半身,不是文樺的腦子。”


    葉藍茵覺得有些道理,可又覺得這不過是猜測,根本就沒辦法驗證。


    但文厲卻是豁然開朗,他說:“對!是這樣!尤其是尚媛喉嚨的那個傷,如果控製不好力道的話,極有可能會給尚媛咬死。這麽說的話,跟尚媛發生關係的,極有可能是一個生理正常,但是喜歡淩虐的人!”


    事情頓時有了新的方向。


    ……


    另一邊,把自己關了整整一天的文樺,終於從房間出來了。


    凱文趕緊叫阿姨把飯菜熱熱,可結果卻見文樺穿著外套就要往外麵走。


    “你去哪裏?”凱文趕緊把人攔住,“你現在可是在風口浪尖上,絕對不能輕舉妄動!聽話,老實在家待著。”


    “待著……”文樺苦笑,“我做個縮頭烏龜,讓她去幫我跑前跑後是嗎?”


    凱文一開始沒意識到這個“她”是誰,可轉而一想,就知道指的是葉藍茵。


    凱文說:“周太太上午過來了,你知道這事是吧?”


    文樺點頭。


    凱文又說:“阿樺,你就讓她幫幫你吧。現在除了她,也沒人能幫你了。”


    “就算身敗名裂,我也不要把她拉下來。”文樺咬牙道,“那尚家的沒個好人,周雅清更不必說,一直視周亦行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次的事情,他們指不定會如何作踐我。我不能讓她也受委屈和算計。”


    說罷,文樺就推開凱文繼續往前走。


    凱文心裏不是滋味,忍了忍,沒忍住,跑過去再次將人攔住,並且喊道:“你心裏就一個葉藍茵是嗎?你就不考慮考慮你辛苦拚來的事業,也不考慮考慮我這個朋友是多麽的擔心你!甚至,你連文家的臉麵也不要了,是嗎!”


    文樺一愣,低下頭沒有言語。


    凱文繼續說:“阿樺,我們在西班牙多好啊!你可以潛心研究劇本,心無旁騖的拍戲,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為了守著葉藍茵,你非要這樣在帝都耗著,才給了他們算計你的機會!現在,她要幫你,這是她欠你的,你有什麽好替她擔心的!你怎麽就……”


    “我就是讓她欠著我!”文樺忽然抬頭嘶吼道,“我想讓她永遠欠著我,就永遠不會和我斷了聯係!如果她還清了,我還怎麽再和她有共同的聯係?你不懂我,你根本就不懂!”


    文樺心裏難受痛苦到了極限,他狠狠的推開凱文,自己跑了出去。


    ……


    佟若舒今天和幾個以前在外院的老同學聚會。


    大家工作剛幾年,稚氣未脫,一聚會就愛挑以前上學時愛去的地方,一起懷舊。


    這不,他們今天挑的地方就是以前常來的音樂酒吧。


    這家酒吧有位男歌手專唱民謠,唱的是如泣如訴,每次聽得女孩子們都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若舒,我們都懷疑你不是個女的。”老同學趙飛打趣道,“不然人別的姑娘一聽mark唱歌,都是哭的不行。你每次不哭就算了,還笑!”


    佟若舒張口就要反駁,就聽她的好室友兼閨蜜秦小南說:“你懂什麽啊?我們舒舒這是心裏有故事呢。你不知道凡事的最高境界,是笑中有淚?你怎麽就知道我們舒舒不難過呢。”


    “就是、就是。”佟若舒拿起果汁和秦小南碰了一個,“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我的心。”


    說這話時,佟若舒真的是在笑,可她的心裏卻也是真的在流淚。


    笑中帶淚。


    偷偷摸摸的暗戀一個超過十五年的人,這算不算是有故事呢?


    佟若舒以前覺得這當然是故事,可現在,她覺得這是事故,是一場慘絕人寰的獨角戲。掏空了她對愛情的期待與向往,卻是又給她注入了不一樣的堅守和等待。


    “誒誒誒!你們快看啊!那個是不是……是不是影帝文樺?”秦小南忽然喊了起來,“我去,就是吧!不然哪裏有人找的那麽像?”


    佟若舒一向和文樺沒有緣分,她覺得自己是出現了幻聽,可又還是不由自主的滿懷希冀的抬頭看去……


    真是文樺!


    佟若舒一陣驚訝欣喜,可馬上,她又想起來早上的那則新聞,不由得懷疑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文樺。


    這麽一想,佟若舒眼裏的光全部暗了下去。


    隨後,同學們的聚會繼續進行著,可佟若舒卻是再無心情和他們談天說地。


    等到了10點來鍾,大家都覺得乏了、累了,就說都散了回家去。


    佟若舒去停車場取車,開著她的minicooper就走了。


    可是沒過五分鍾,她就又鬼使神差的繞了回來。


    返回酒吧的佟若舒向服務生打聽了文樺的位置,知道文樺包了二樓一個小情侶間,正在一個人在裏麵喝悶酒。


    又是一陣猶豫,佟若舒克製不住的還是想去找文樺。


    上樓的途中,她心裏有些忐忑,害怕文樺會直接無情把她轟出來。可轉而又是笑了笑,心想著反正她臉皮厚,不怕被他拒絕。


    如此,她大步邁進,一點兒都不含糊。


    可結果這剛一上樓,她就和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撞了個正著。


    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佟若舒大學期間在翻譯中心實習時的小組長,董家三兒子——董樂。


    不過人家現在肯定不是小組長了,聽說是經營了一家少兒英語培訓機構,沒什麽名氣。


    “董哥,真是好久不見了。”佟若舒禮貌的笑了笑。


    董樂打了個酒嗝,反應比較慢,過了好幾秒才把佟若舒和當年那個青澀的女大學生給聯係了起來。


    忽然就這麽想起佟若舒曾經的那種青春純潔,董樂身下燥熱。


    “原來是若舒。”董樂笑嗬嗬的說,“幾年沒見,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啊。現在在哪裏工作呢?你的專業能力可是不錯。”


    佟若舒不太喜歡董樂看自己的眼神,就說:“幹老本行唄,掙份兒辛苦錢。董哥,我約了朋友談事,這已經晚了。以後有機會出來聚聚啊。”


    說完,佟若舒趕緊閃人。


    董樂倒也沒阻攔,隻是扭頭盯著佟若舒的背影,腦子裏浮現出許多不知羞恥的畫麵。


    擺脫董樂,佟若舒七繞八繞的找到了服務生說的包間號碼,鼓起勇氣敲了門。


    等了三幾秒,裏麵傳來文樺的聲音,他說:“我沒叫service,別煩我。”


    還service?拽什麽英語?


    佟若舒翻了個白眼,可心裏想的卻是文樺的聲音真好聽,而且發音特別的地道標準。他說西班牙語的時候,更好聽。


    就這麽不可遏製的發了會兒花癡,佟若舒拍拍自己發熱的臉頰,又一次敲門,還說:“是免費贈送給您的水果,不要白不要。”


    說完,佟若舒自己就推開了包間的門。


    包間裏,文樺已經至少喝了四瓶啤酒了,不對,還得再加一瓶紅酒。


    文樺見來的人是佟若舒,當即煩躁的皺起了眉頭,不悅道:“怎麽是你?我可沒邀請你,趕緊出去!”


    還真是轟她走啊!


    佟若舒心裏是真難受,可見文樺這樣喝酒,又覺得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麽特別令他不快樂的事情,所以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下來。


    於是,佟若舒死皮賴臉的坐了過去,還狡辯說:“酒吧你開的?我給了老板三倍的價格,這個包間歸我了!”


    文樺見佟若舒又開始犯病,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結果這才剛起來,他就覺得腦子一陣暈眩,一屁股又坐回了沙發上,半天都沒緩過勁兒。


    估計是昨天的藥勁兒還沒過去。


    正在文樺頭痛欲裂的時候,就感覺有什麽柔軟沁涼的東西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上,很是舒服。


    他睜眼一看,是佟若舒在給他按摩。


    “我可是跟人專門學過的。”佟若舒自豪道,“我諒你在西班牙的時候給我接機,我就免費幫你按一次。你要是上癮了,以後得給錢!”


    文樺真想說誰稀罕啊?


    可是佟若舒這手法,還真是叫他覺得舒緩了不少。


    於是,佟若舒就這麽抬著手臂給文樺按摩了好幾分鍾,累得後背都出汗了,也不想停下來。


    反倒是文樺主動對她說:“差不多了,你別按了。”


    佟若舒這才戀戀不舍的把手收回來,胳膊都有些發抖。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好好待著,跑出來做什麽?”文樺問著,就又起開了一瓶啤酒。


    佟若舒皺起眉頭,沒好氣道:“許你花天酒地,不許我勞逸結合?”


    文樺一愣,本想和她抬杠,卻又是轉而一臉嚴肅的問佟若舒:“我是不是給人感覺很花心?沒有安全感。”


    佟若舒心說你連表嫂都敢喜歡,還叫花心?怕是太死心,都有些死心眼了。


    “你是不是為了新聞的事情煩心啊?”佟若舒問,“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去證明自己。這不值得你煩惱。”


    文樺冷哼一聲:“你懂什麽?”


    本來挺好的氣氛,又叫文樺給聊死了。


    佟若舒真是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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