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儼的麵色漸漸陰沉,大步出去。


    什麽狗屁的烈酒,老夫的怡春樓若是還在……哪裏看得上這點兒小錢?你這個小畜生,竟然敢栽贓陷害……老夫何時說要你的烈酒生意了?


    這一番爭執馬上就傳到了趙禎的耳中。


    禦書房裏,趙禎放下手裏的奏疏緩緩起身,隨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汴梁城就是一個魚池,原先一群魚在這個魚池裏轉悠,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家各自相安……”


    許茂則心中一動,就覺得秦為給趙元儼挖的坑大抵是被陛下發現了。


    “可如今這魚池裏卻來了條凶猛的魚,攪動不休,原先安生等小魚吃的大魚都沒了食物……有趣啊!”


    許茂則諂笑道:“陛下,您說的臣一點都聽不懂……”


    趙禎看了他一眼,皺眉道:“別跟朕裝糊塗。秦為就是那條凶猛的魚,趙元儼就是一條等小魚吃的大魚,如今這條大魚被攪動的不安生了……也好,朕就看著,看看他要怎麽應對。”


    這是要看熱鬧?


    許茂則覺得趙元儼真是夠悲催的,以為自己啥事都沒有,可怡春樓背後的東主早就被陛下查知了,還裝樣。


    這就像是一個人拉肚子拉在了褲子上,卻以為自己很帥,在街上招搖……


    “大宋就是魚池!”


    許茂則心中一驚,再看去時,趙禎已經重新拿起了奏疏。


    室內漸漸靜謐,許茂則換了一杯熱茶,然後悄然出去。


    外麵豔陽高照,卻不算太熱。


    秋風習習,吹的人心情舒暢……


    ……


    “哈哈哈哈!”


    商郡王府的下人早已習慣了這個猖狂的大笑聲。


    看來小公爺今日的心情大好啊,也不知是遇上了什麽好事兒。


    “好,好啊!”


    趙允讓興奮會揮拳頭,身邊是幕僚方瑜。


    “趙元儼家裏燒了十多間屋子,據說是走水了……”


    趙元儼是真高興,隨即就吩咐道:“那個……家裏最近不是來了不少新鮮果子麽?選一半兒好的送去秦家,再弄些好的綢緞去,秦為就快要娶親了,這些東西他用得上。”


    “小公爺,宮中的消息。”


    一個下人進來稟告道:“一個小內侍在宮中散播秦大人的的壞話,被許都知抓住了……”


    趙允讓麵色一冷,罵道:“宮裏那些人愈發沒規矩了,要我說,就該殺幾個!連外臣的閑話都敢傳,陛下就是太仁慈了!”


    那下人無禮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人已經被許都知弄去浣衣局了,說是打了個半死,恐怕沒幾天好活了。”


    趙允讓隻是舒爽了一瞬間,就皺眉道:“他下手太快了,就不怕別人說閑話麽?”


    一個大內都知教訓手下的小內侍自然沒毛病。


    可這事兒卻是關於秦為的。


    你這麽快就處置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們有嫌隙呢。


    就不怕人家說你們裏外勾結?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小太監趙禎早就想弄了。


    ……


    如今的鄉試考試很簡單。


    主要以詩詞文章為主,至於類型和題材有些是固定的,有些則是需要學子自行發揮,還有就是策論、做賦。


    唯一的問題就是,主考官不再是國子監的人。


    當初趙老二在時,因為國子監權貴之子附學多,所以徇私舞弊大行其道,大抵就和後世考試時允許開卷一個德性。


    趙老二大怒,就定下規矩,不許國子監的人監考主持,並開始臨時抽調考官。


    這是防止舞弊的手段,而今年不知道會是誰。


    秦為本可以不去,但他擔心主考官和自己不對路,到時候會被學生們下黑手,畢竟他在朝中的人緣兒不太好。


    這種下黑手的事兒不是沒有可能。


    一路來到了國子監,主考官已經來了。


    刻板的臉,木然的眼……


    “此次考試,人品不端者,再出色也不要!”


    禦史台,副禦史中丞馬德祿。


    他板著臉說出了規矩,至於人品好不好,他是主考官,自然會‘明察秋毫’,說白了就是看他心情。


    而現在,馬德祿的心情可能不大好。


    他目視著秦為,說道:“聽聞國子監的學生學的很刻苦,這很好。當代學子就該如此!隻是卻不可利誘……”


    秦為納悶的皺眉道:“誰說某利誘了?而且,什麽叫利誘?”


    證據拿出來,不然別瞎扯淡!


    讀書人氣節大過天,何況是即將要應試的學子們。


    一句唯利是圖,很可能就會斷送了他們一生的前途。


    這等話大抵就是敲打,一般人不管有沒有都會低頭,可秦為卻直接反問過來,讓馬德祿一下子就沒了反應。


    他的目光轉動,麵色冰冷:“老夫隻是提醒!記住了……好了,準備吧。”


    要開考了。


    秦為也有些小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古代科考。


    眾人紛紛出去,準備招呼學生進考場。


    而就在此時,歐陽修卻被攔住了。


    這裏是國子監的茅廁邊上,那些考前緊張的學生們來去如風,不斷進出。


    “你也要去應試麽?浪費紙張罷了……”


    梁生覺得自己鐵定會考上,所以一邊係褲帶,一邊得意的道:“你上次害了某,告訴你,等某成了高官之後,定然會把你一家子都發配了,都發配去瓊州,永世不得回來……”


    歐陽修在排隊等著上茅廁,雙拳已經緊緊地握住了。


    邊上的學生們此刻滿腦子都是考試,旁人的恩怨沒興趣,也沒空去管。


    按照教授們的說法,考試前如果心情不好,或是太緊張,肯定會發揮不出來自己的實力。


    故而大家都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態,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激動,用一顆平常心去麵對。


    所以從前天開始,國子監就停課了,大夥兒隨便玩耍都行。


    這算是考前的放鬆。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可歐陽修這等木頭木腦的人,除了文章不錯之外,他懂什麽文武之道?


    據他的室友說,歐陽修依舊是每天在背書做文章,旁人睡了一覺醒來,發現他依舊在油燈邊上苦熬著。


    這應該是笨的,所以心慌了就要多努力。


    臨時抱佛腳啊!


    梁生見他生氣,就呸了一口,說道:“你就是個不孝之人,你娘為了供你讀書,每日走街串巷給人浣衣,少不得還要被潑皮調戲,你卻心安理得的在這裏以讀書為名,享受時光……”


    歐陽修的脖子漸漸的紅了,一直彌漫上去……


    “某若是你……”


    這是人性,裝的再高大上也是枉然。


    少部分心慈的,那就是稀罕物,大抵善人指的就是他們。


    砰!


    大家都還在觀望,卻聽得一聲悶響,梁生猛地倒退數步跌坐在地上。


    歐陽修舉著還未來得及揮出去的拳頭楞在原地。


    在他身前,韓琦梗著脖子臉色通紅。


    “呸!國子監怎麽出了你這種敗類!你是想擾亂了歐陽的心神,讓他發揮失誤從而落榜麽?”


    砰!


    韓琦說著就衝上去又是一腳,直接踹在了梁生的臉上。


    “啊!”


    兩顆牙混合著血水從嘴裏流了出來。


    梁生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人敢在試院門前動手,更沒想到,動手的竟然是韓琦……


    “殺人啦!殺人啦!”


    梁生不停的慘叫。


    砰!


    又是一腳,這次是歐陽修。


    他並未停手,而是撲在梁生的身上,揮拳砸了下去。


    呯!


    “不許你罵我娘!”


    呯!


    “你這個畜生,雜種!”


    這是一個誰都沒見過的歐陽修。


    他臉色通紅,眼中全是瘋狂之色,雙拳不斷揮舞著。


    “他是歐陽修?”


    歐陽修是老實的,也是好欺負的,更是好指使的,可眼前這個歐陽修卻宛如瘋子。


    “歐陽修,夠了,快住手!”


    眼看再不攔著梁生就要被歐陽修打死在試院門前了,韓琦不僅皺眉,趕忙上去拉住了歐陽修的胳膊。


    可他小看了歐陽修的爆發力,竟然一下沒拉住。


    砰!


    梁生又挨了一拳。


    “夠了!打死他,你也就毀了……你想考試了嗎?想想你娘!”


    就在歐陽修恍惚的時候,被按在地上的梁生奮力一掙,連貫帶爬的離開了他的掌摑。


    幾個梁生的朋友也衝了上來。


    “打死他!”


    梁生的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鼻梁骨也斷了,牙齒也掉了幾顆……


    “弄死他!某家裏有的是錢,弄死他!”


    怒火讓他此刻隻想殺人。


    當看到歐陽修不敢再動的時候,一股快意讓他想笑。


    呸!


    梁生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冷道:“不弄死你,某不姓梁!”


    就當梁生幾人圍住歐陽修、韓琦的時候,馬德祿和秦為幾個官員也來了。


    “住手!”


    呯!


    梁生仿佛沒聽到一樣,揮拳打在了歐陽修的眼眶上。


    韓琦也被另外幾個學生踹到。


    這才是少年血性,瑪的,下手沒輕重啊!


    秦為微微皺眉,回頭看了眼喬風。


    馬德祿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心中一顫,趕忙道:“不可!”


    學生打架是一回事兒,若秦為出手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他知道歐陽修、韓琦都是秦為的弟子,所以擔心秦為會下狠手。


    畢竟這人在汴梁的口碑就是——心狠手辣啊!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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