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她問。


    輕輕的三個字和著她唇角眉梢的笑意,卻像鋒利的刀片劃過顏玦的心頭。


    早上是他心裏太氣,太急,太擔心她做傻事害了她自己,所以才沒有控製住。此時看著她臉上的傷,卻更恨不能狠狠地多抽自己幾個耳光。


    他怎麽能那麽混蛋呢?!


    盛夏唇角的笑意卻未變,但已經在慢慢往後退,讓臉頰一點點地脫離他的掌心,那模樣就仿佛一縷即將離去的幽魂。


    “盛夏。”他有些心慌地抓住她的雙臂。


    “放手。”盛夏卻冷聲說。


    顏玦自然不會聽她的,盛夏又不肯妥協,於是兩人掙紮之間他便將她壓在電梯門邊的牆壁上,然後狠狠地封住她的唇。


    吻,依舊狂烈如斯,卻完全沒有任何章法。


    因為他此時的心頭是慌的,如今的盛夏已經沒有任何在意的東西,也就愈難挽留。所以他的慌也唯有得到她的回應,才能得以平息。然而盛夏終於放棄反抗,卻隻是那樣安靜地倚在牆上任他吻著,甚至予取予求。


    顏玦久久得不到回應,終於停下來看著她,也隻望到一片漠然。


    “吻夠了嗎?”她問:“要不要我現在就把衣服脫下來?你如果覺得還不解恨,也可以找幾個人來輪了我。”她說著便要去解身上的扣子,反正在他眼裏杜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盛夏!”顏玦卻握住她的手阻止。


    她明知道自己也沒有那個意思,他也知道她說這些都是在賭氣,然而就算僅是氣話,那些吐出來的字眼對他來說也依舊不能忍受。


    他不願意她這樣作賤自己,哪怕隻是用語言。


    “不要嗎?別後悔。”盛夏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欲走,顏玦卻仍不肯放。


    盛夏掙脫不開,眼眸中終於激起一股憤怒,踮腳上前一口便咬住他的脖頸。


    尖利的牙齒嵌進血肉裏那一刻,顏玦吃痛地蹙起了眉,但卻並沒有躲避。


    他打了她,這些本就是他該承受的,而盛夏似乎也將所有的委屈、怨恨都發泄在了咬的這一口上。牙齒嵌進血肉,口腔內瞬間被血腥味彌漫,她咬的直到牙都酸了才鬆開,那模樣真恨不能撕掉他一塊肉。


    可是最終她還是放開了他,她說:“顏玦,我和她你隻能選擇一個。”


    “不用選,我的妻子隻有你。”顏玦斬釘截鐵地說,伸手便將她摟進懷裏。


    盛夏卻反而推開他,距離拉開,可以讓他看到她臉上的冷意,盛夏說:“可惜,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他說不用選的口吻有多堅定,那麽她這句話就說的有多堅定。身上渾發出的冷意,仿佛瞬間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牆,且無人可破。


    顏玦被她這句話震住,想著它的意思。這時電梯叮地一聲響,門徐徐打開後,盛夏轉身便走。


    “盛夏。”顏玦回神抬步欲追,身後卻傳來朱助理的聲音:“顏少!”


    顏玦腳步微頓,轉眸看向他。


    朱助理站在那裏麵對他的眼神也有些忐忑,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去打擾人家夫妻兩人,可是他覺得這事還是比較緊急一些。


    自然,朱助理跟了自己那麽久,顏玦當然了解他的,但吐出一個字:“說。”


    事實上,他還在消化盛夏剛剛說的那句話。


    “盛名峻的助理找到了。”朱助理說。


    顏玦眼眸閃了下,終於將心思轉回來一些,立即問:“在哪?”


    朱助理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後才舔了下唇說:“剛剛從顏氏大樓摔下來了。”


    這個消息顯然是令人震驚的,顏玦眸中閃過意外,然後看向他。


    兩人互換了下眼神,沒人會質疑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他們所想到的是仿佛有哪裏不太對勁。


    殺人滅口嗎?


    他們幾乎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因為杜若的綁架案,現在盛名峻的助理是關鍵人物。如果盛夏是清白,找到他便可以證明清白。如果這事是盛夏指使,那麽找到他便可以定罪。


    他可以懷疑盛夏綁架杜若,畢竟她設計陷害了盛名峻,但是他不相信盛夏會殺害盛名峻的助理。況且,這時候殺了他,與此地無銀三百兩沒有任何區別。


    再說,她也沒有那個能力。


    那麽是誰殺了助理?殺了他對那人又有什麽好處?陷害盛夏嗎?


    他腦中一時無數個念頭飛過,空間一片靜默。


    這時幾個醫護人員腳步匆忙地往杜若的病房跑,顏玦仿佛這時才想起杜若的存在,於是跟著走過去。


    彼時的病房內,玉嫂已經收拾的差不多,杜若抱著被子縮在床邊,已經停止了哭泣,模樣倒時格外安靜。也任醫護人員幫她處理傷口,直到顏玦走進來才有些反應,連忙抬起頭來,然後便看到了他脖子上傷口。


    顏玦今天穿了一件淺色襯衫,所以脖子上淌的血顯的更為醒目,那牙印一看便知道是盛夏咬的。


    “對不起。”她低著頭呢喃道,模樣委屈又可憐。


    然而這次顏玦卻並沒有安慰她,目光落在她低垂著頭的發心良久,才突然開口,說:“杜若,我給你換個醫院吧。”


    “為什麽?”杜若有些迷茫地問。


    “這裏太亂了,環鏡差不說,每天來往的人也很複雜,你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顏玦說,聽起來理由充足。


    杜若想了一下,點頭同意,說:“好。”


    顏玦的動作很快,當即便讓朱助理聯係了療養院,然後將她送上了山。


    正值夏季,空氣清新,環境安靜、宜人,是個很適合療養的好地方,他卻在病房門口安排了保鏢,正是當初沈瑩被打後安排的那個房間……


    ——分隔線——


    彼時,盛夏一天跑了兩趟警局。


    第一次是錄口供,第二次是聽到盛名峻助理死亡的消息。當時她正坐車回盛夏家,便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他是直接從盛氏大樓的天台上摔下來的,血肉模糊,初步隻能斷定是自殺。


    盛夏自然不願意相信,她到警局的時候家屬剛剛從存放屍體的房間認屍出來。助理還沒有結婚,隻有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整個警局裏都回蕩著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聽了難受。


    盛夏站在那裏看著這一幕,李少看到她便走了過來,喊:“顏少奶奶。”


    “李警官不會又以為是我殺人滅口的吧?”盛夏問。


    “不會,你有不在場的證明。”李少肯定地回答,卻不等她鬆口氣,又抱著懷疑的態度說:“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你就跟杜若的案子沒有絲毫關係。”


    雖然他目前還沒有證據,助理這個關鍵的人物也已經死了,但是他現在手上的種種證據表明,她就是這起案子的策劃者。


    隻是手法粗糙了些,而且她表現的太過淡定,是不是自己遺漏了什麽……


    ——分隔線——


    顏氏集團。


    顏玦從療養院回來便一頭紮進了公司,因為盛名峻的助理死了,這個案子仿佛一下子變得更為複雜起來。雖然他已經設想過盛夏有出手的理由,但是卻肯定她不會殺人。


    那麽誰還會做這件事呢?


    警方現在給的初步判斷是自殺,不,雖然種種跡象表明盛名峻的助理很像畏罪自殺,可他直覺不是。


    顏玦翻過盛名峻助理的所有背景資料,家境平凡,生活節儉,沒有不良嗜好,不管是生活與職場也都沒有與任何人結下仇怨。雖然與盛名峻感情深厚,可完全沒有為了袒護盛夏而自殺的理由。


    如果不是自殺,便是他殺。那麽問題又轉了回來,殺了他到底對誰有利?又是誰有能力可以做的這樣幹淨,不留痕跡?


    叩!叩!叩!


    辦公室的門邊傳來三聲輕敲,他抬眸便看到朱助理走進來。


    “顏少,少奶奶已經回了盛家。”朱助理稟報。


    顏玦聞言終於將心思收回來,點了點頭,又吩咐道:“派人看著她。”


    “顏少放心,跟著少奶奶的人一直沒撤。”朱助理回答。這原本也是出於對盛夏的安全考慮。


    顏玦點頭,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也隻是確保她的人身安全。至於感情,他現在腦子亂的狠,也許彼此都冷靜一下也是好的。


    桌上內線紅燈突然亮起,他按了接通鍵:“說。”


    “顏少,沈瑩小姐來了,說有事要見你。”,秘書的聲音便傳進來。


    豪門的恩怨她們是不懂的,這些情感糾葛更是霧裏看花,正因為看不懂才不敢擅自作主,所以隻能請示。


    顏玦聽到沈瑩的名字時眉頭微皺,但神色並不意外,漠然道:“讓她進來吧。”


    於是電話掛斷沒多久,辦公室的門便輕敲了兩下,沈瑩踩著高跟鞋走進來。


    她今天穿著白色的及踝長裙,墨鏡遮住大半張臉,手裏挽著最新流行的限量版包包,看得出來人氣回來了,身上舉手抬足間都帶著十足的星味。


    “什麽事?”顏玦眼中卻無半分波瀾,直接問。


    沈瑩也習慣了他的漠視,並沒有覺得失落,隻是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摘了墨鏡後轉眼看向朱助理。


    意思很明白,不希望這裏有第三個人存在。


    顏玦也知道她沒有膽子那麽無聊,便給了朱助理一個眼神,他這才退下去。


    現在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沈瑩才問:“你給杜若轉院是什麽意思?”


    “需要跟你交待嗎?”顏玦抬頭看著她問,雖然口吻與神情間都沒有刻意表現出不屑,但那仿若與生俱來的高貴,卻將睥睨演繹的淋漓盡致。


    的確,沈瑩不管在熒幕上多光鮮靚麗,在知道她所有事的顏玦麵前,也隻能是一隻縮在陰暗裏的老鼠。且還是偷偷仰望,戀慕著的老鼠。


    此時她目光卻敢與他相對,視線相撞的那個刹那她想到自己上次挨了盛夏的打,不但沒有辦法報警,還被他困在療養院裏的情景。


    “杜若變成這樣,難道你不打算給她討回公道嗎?”想到這裏沈瑩有些急了,雙手撐在他的辦公台麵上。


    “警方自會調查,你急什麽?”顏玦淡淡地吐出這句話,相對來說與之前的表現顯的太過冷漠,也與昨晚表現的大不相同。


    也正因為這樣,沈瑩一下子就摸準了他的態度,她說:“我想的果然沒錯,你是要袒護盛夏。”


    “誰說這件事是她做的?”顏玦有些生氣,但回的卻滴水不漏。


    沈瑩見狀想笑,她一直都夢想這個男人眼眸裏有一天可以映出自己的模樣,且在杜若沒有回來的日子裏一直為之努力。可是她努力了那麽久,卻不及半路殺出來的一個盛夏。


    也不過是個私生女罷了,身上背上的名聲甚至比自己還臭,可是她到底何德何能,居然可以這麽容易就能牽動他的心思?


    想到這裏,她心裏的不甘就再次湧上來,她說:“那顏少就不妨聽聽這個吧。”說完便拿出手機在屏幕上輕點了兩下,然後便放到了他的辦公台麵上。於是一段對話便從裏麵傾泄出來:


    “查清楚了,那個叫杜若的今天有應酬,目前是住在杜家的老宅,整條線隻有xx路最好下手。”是個男人的聲音,他口中下手的地點正是杜若出事的地點。


    “手腳利索點,錢在你們動手前有一部分會先打進你們的帳戶。”這是盛名峻助理的聲音。


    “好。”那人聽到錢應的更為痛快,不過還是遲疑了下,又問:“等等……這事,盛小姐知道嗎?”


    助理沒有立即回答,錄音裏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她不知道的話,我哪有這麽多錢給你?”


    錄音不多,就在這裏突然中斷。


    沈瑩看向顏玦,顏玦握著筆的手收緊,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她問:“現在顏少還敢說,杜若發生的事與盛夏沒有任何關係嗎?”


    “哪來的?”顏玦不答反問,聲音與麵色一樣發沉。


    “今天有人給我打電話,三十萬買來的。”沈瑩直言回答。


    相比起顏玦來,她整個人可是放鬆很多,甚至因為抓到盛夏的犯罪證據還頗有點得意。


    顏玦目光與她相對,問:“你想怎麽樣?”


    “顏少,你對我無情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從來也沒看上過我。可是杜若不一樣,她從小與你一起長大,又是愛著你的。你曾經也很愛她不是嗎?”沈瑩開始動之以情,然後才說:“那天她有到底多慘你也親眼看到了,難道你不應該給她一個交待?”


    “我給你一千萬。”顏玦沉聲說。


    沈瑩搖頭,說:“我不要,我要讓盛夏付出代價。”


    錢缺的時候是真缺,現在她覺得多了也沒用,反正怎麽也是愛而不得,這個人生早就沒意思透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不會拿著它來找我,而是去了警局不是嗎?”顏玦一語中的,說出她今天行為的矛盾點。


    “如果我隻是想看看你對杜若和盛夏的態度呢?”沈瑩問。


    動了感情的女人做事,從來都沒有什麽邏輯可言的。現在看來,結果還是杜若輸了。


    “你就不怕今天走不出去?”顏玦問。


    沈瑩笑了,她說:“你以為我今天過來,就一點準備都沒有嗎?這個錄音不過是拷備過的備份罷了。”


    “錄音在法庭上不能作為判刑的證據。”顏玦想告訴她,單憑這個她威脅不了自己。


    沈瑩也不著急,反問:“如果媒體公布這段錄音呢?聽說你父親正在籌備大選。”


    現在盛名峻的助理已經死了,而他與杜若沒有任何恩怨,也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錢來。這錄音如果公布出去,配合銀行帳戶轉帳的記錄,以及警局裏那些綁匪的口供,難道還不能定罪嗎?


    最主要的是隻要消息擴散,那麽顏家少奶奶盛夏報複丈夫前女友,花錢雇凶*的新聞,必然會再次掀起軒然大波,對盛夏的影響隻是其中之一。


    顏家自從娶了這個媳婦以後,是是非非的新聞、緋聞也是海了去了,顏家根基再深,顏正宏的仕途怕是也經不起這樣的波瀾。


    “說出你的條件!”顏玦已經失去耐性。


    沈瑩第一次看到顏玦眼裏壓抑的沉沉怒火,在她印象中他在自己麵前一直是個淡定、優雅的男子,讓她覺得自己隻是他眼裏的一粒塵埃,根本不配撼動他的情緒。


    然而此時,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在緊張另一個女人。


    杜若心裏突然有些恨,恨他喜歡盛夏,恨他眼裏永遠沒有自己。她站起來,說:“錄音我已經發給杜若了,顏少想怎麽做,自己跟她去談。”便翩然離去。


    朱助理走進來時,隻見顏玦臉色沉的厲害。


    其實杜若出事那晚,顏玦便已經讓他秘密查了盛夏和盛名峻助理名下的資金往來,那筆錢確實是盛夏轉給助理,而助理又轉給綁匪的。


    不然他也不會肯定和那麽生氣,然而助理的死卻讓他產生了懷疑。隻是迷團尚未解開,沈瑩拿來的這個錄音無疑會成為盛夏定罪最有力的證據。


    顏玦衡量過後,最終還是來到療養院。


    走廊上很安靜,他推開門就見杜若倚在床頭,病房裏回響著這個錄音的聲音。


    “查清楚了,那個叫杜若的今天有應酬,目前是住在杜家的老宅,整條線隻有xx路最好下手。”


    “手腳利索點,錢在你們動手前有一部分會先打進你們的帳戶。”


    杜若仿佛聽的很認真,就連他進來都沒有發覺了一樣。顏玦不由皺起眉,喊:“杜若?”


    杜若卻伸出食指壓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


    錄音的內容還在繼續:


    “好。”那人聽到錢應的更為痛快,不過還是遲疑了下,又問:“等等……這事,盛小姐知道嗎?”


    助理沒有立即回答,錄音裏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她不知道的話,我哪有這麽多錢——?”


    這段沒有放過,顏玦便直接關了它。


    杜若這才抬起頭,隻看到他臉色沉的厲害,卻輕聲問:“阿玦,你聽到了嗎?”


    顏玦抿唇不說話。


    她說:“是盛夏,是盛夏害我的……”


    顏玦依舊沒有回應,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杜若突然就情緒激動起來,崩潰地吼:“你聽到了嗎?是盛夏,是她害我的。她為什麽要害我……”表情那樣痛苦,仿佛不能抑止。


    “難道你忘了自己又是怎麽設計盛名峻的嗎?”顏玦問。


    有句話盛夏說對了,如果說一報還一報的話。相比起盛名峻屍骨無存來說,杜若的遭遇算是好的了。隻不過因為她是杜若,是杜少擎的妹妹,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所以他才會動了情緒。


    “你在說什麽?”杜若一副聽不懂的表情。


    顏玦的眸子直視她的眼底,說:“你知道。”口吻十分肯定。


    杜若她咬了下唇,反駁道:“我不知道。”


    她在賭,賭他沒有證據,不,是肯定他沒有證據,至少證據不足。不然盛夏早就替盛名峻平反,更不用冒這個險來綁架自己。


    顏玦無意與她糾纏這個問題,因為查到這一切的時候已經看破她的偽裝。


    “你想怎麽樣?直說。”


    杜若握緊掌心裏的手機,她問:“阿玦,我髒了,你說這件事是不是該有人對我負責?”


    病房裏出現一陣靜謐,須臾,他問:“是想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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