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會控製住的,那個耳光已經讓他開始後悔、甚至心疼,又怎麽可能真的再揚手打下去?


    盛夏自然也沒有再重複地說一遍,其實說那麽多有什麽用呢?他還是不會相信自己,反而會站在杜若那一邊,不然這個耳光算什麽?


    也對,畢竟現在她與杜若之間是杜若躺在醫院裏,弱者仿佛總是很容易讓人同情。


    盛夏唇角勾起一抹笑,那弧度落在顏玦的眸中卻讓他覺得像刀子一樣剜心。不是因為有多鋒利,而是那抹諷刺與哀傷讓他感到心疼。


    他伸手欲上前去看她臉上的傷,卻被她退後一步躲開。


    “別碰我。”她說,聲音冷冰冰的,渾身都散發著排斥他的氣息。


    顏玦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


    盛夏則伸手抹了下唇角,血跡沾在手背上她看都沒看,抬步便向外走去。


    “盛夏。”顏玦突然感到心慌,走過去攔了她的去路。


    盛夏問:“怎麽?還想再囚禁我一次?”


    人在傷心、失望的時候,所有的委屈和不愉快都會湧上來。顏玦待她很好,但是他的性格缺陷也很多,比如霸道,比如做某些事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囚禁隻是其中之一。


    而這些東西她肯妥協不是因為接受,而是因為愛。因為愛所以選擇不計較,這也僅是為了維持他們之間的感情和婚姻而已。然而不計較卻並不代表會忘記,有些傷害反而會在這樣的時刻被無限放大。


    顏玦當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對,當初他也是沒有別的辦法,隻是不想她離開自己而已,而隻有那樣做才能心安。此時這樣的問話入耳,他其實比她更難過。


    拭問,一個男人在感情裏多麽無力才會動用那樣的方法?


    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卻隻能任她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一如昨晚,他也是這樣擦過她的肩頭離開了家門去找杜若。


    他感覺這一次她不會再輕易回來了……


    “少奶奶。”盛夏走到玄關處時,家裏的安保正好走過來看到她。


    剛剛屋裏吵的厲害,他打了很久的電話都沒有人接,這才親自過來的,因為有要緊的事稟報。


    盛夏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理會,逕自往外走。


    安保看到她半邊臉上的掌印子時也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回神將自己過來的目的告訴她,說:“外麵有兩個警官說是找您有事。”


    他話剛說完,一輛警車便由婚房的鐵閘外開進來,一直停在別墅前。


    警車的車門被推開,兩個穿著製服的男人先後下車,並朝她走過來。


    “顏少奶奶你好,我們是xx派出所的警察,昨晚杜若小姐在xx路發生了被綁架事件。因為審訊的口供中有提到你,所以我們現在需要你回去協助調查。”兩人說著出示了下各自的證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等下。”不等盛夏回答,顏玦已聽到動靜走過來。他直接擋在盛夏麵前,看著其中一位警官說:“李少,顏家的人是可以隨便帶走的嗎?”


    是的,今天來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那位李少。


    因為也確實如顏玦所說,牽扯到顏家的案子沒有幾個人有勇氣過來提人。就拿他們剛剛不經允許就能闖進來來說,怕是也隻有眼前這位李少能夠辦到。


    李少此時有點無奈地看著護短的顏玦說:“顏少,綁匪的口供上牽扯到顏少奶奶,我們也是沒辦法。況且隻是例行公事,協助調查而已。”


    昨晚看到顏玦那麽緊張這件事還真以為是舊情難忘呢,錄了那幾個綁匪的口供他方算才明白,原來是牽扯到了他的太太身上。


    “一麵之詞。”顏玦不屑地嗤道。


    “所以就請顏少行個方便,給個麵子唄?”李少頭疼。


    如果有證據,如果盛夏不是顏家的人,他早就直接帶走了,還用得著這麽憋屈嗎?


    顏玦卻並沒有讓步,而是看著他,說:“李少知道這事傳出去對顏家的影響嗎?如果顏氏受到波及,整個e市的經濟都會受到動蕩。李少有足夠的證據就來抓人,沒有的話,我顏玦的太太有權拒絕不接受這種協助。”


    顏玦態度強硬地拒絕,他這是在拿顏家的勢壓人了。說完握住盛夏的手臂,便要作勢將她帶回房內。


    盛夏卻並不領情地拂開他的手,對李少說:“有什麽需要協助的,我跟你們去說清楚。”


    “盛夏!”顏玦喊。


    她看不懂他在幫她嗎?警局是那麽好待的地方?


    盛夏卻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對李少說:“不走嗎?”


    那李少顯然也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狀況,一楞之後,趕緊主動幫盛夏拉開車門。


    隻是拉開的那一瞬他就後悔的,怎麽突然覺得自己這舉動有些狗腿呢?


    太跌份了!


    他在心裏恨恨抽自己一個嘴巴。


    盛夏此時可沒有心情理會他的心思,甚至想也沒想便坐上警車。


    李少彭地一聲幫她關上車門,轉頭對顏玦說:“顏少放心,隻是錄份口供,少奶奶如果是清白的,我一定會毫發無損地親自給您送回來。”


    顏玦薄唇緊抿,看著盛夏坐在車裏的側臉一語不發,卻隻能看著警車當著他的麵將盛夏帶走。


    “顏少?”劉嬸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隻是自己的身份插不上嘴,隻能心裏著急。


    人相處久了都是會產生私人感情的,那個叫杜若的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可是盛夏在她眼裏一直是個理智、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到底做了什麽要被請去警局?


    剛剛顏玦與她吵的那麽凶也是因為這個人?


    ——分隔線——


    警車離開婚房後,一路往警局進發。


    盛夏一路上都沒有說過話,車廂內氣氛凝滯到讓那李少都覺得壓抑。


    當然,盛夏的到來在警局內也引起一片不小的騷動。因為昨晚杜若發生的事,警局裏早就已經炸開了鍋。其實按理說警局裏發生綁架、強奸這樣的事太稀鬆平常了,不平常的是這次的受害者是杜若。


    杜若是誰?


    e市顏少的前任女友,而綁匪的口供又牽扯到他的太太盛夏,這是一段正室雇凶教訓小三的豪門婚姻恩怨?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不約而同地這樣認為的。


    盛夏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來都沒在這種情況下進過警局,這是人生第一次,不過因為心思被之前與顏玦的爭吵占了,所以並沒有什麽害怕、緊張的情緒。


    錄口供的過程中,也隻見表情淡然,甚至是麻木。


    警察的問話十句有九句更是不答的,礙於她的身份,他們也不敢過於強硬,最後隻能沒有辦法地離開。


    那些警察離開後不久,警官李少便端了杯水走進來,放到她的麵前,說:“喝點吧。”


    盛夏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了聲:“謝謝。”這才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李少坐到她對麵,看著眼前的女人。她頭發此時雖有些微亂,半邊臉上也還帶著指痕,眸子微垂著,可看得出情緒並不好。不過卻是身在審訊室,極少還能如此淡然的女子之一。


    “顏少奶奶既然願意協助我們調查,為什麽問話又不回答呢?”李少問。


    看這神態和架勢,仿若隻是私人交情的聊天。


    審訊室的空間是封閉、隔音的,此時室內也隻有他們兩人,當然,監視室裏就不知道了。


    這些盛夏心裏都清楚,她抬眸看向李少,說:“那些問題我都不知道,又該怎麽回答呢?”


    “我們在現場抓獲的綁匪招供,說他們是收了盛名峻先生助理的錢。”李少回視著她的目光直言。


    “哦?那你們為什麽不找助理,反而找我呢?”盛夏反問。


    李少不由皺了下眉,直言道:“他失蹤了。”見盛夏眼中並無意外,也不說話,便又道:“據我們所知,盛名峻先生的助理在他出事後一直是跟在您身邊的。”他頓了一下,接著又道:“換句話說,他一直是在替你辦事。”


    見繞彎子是沒有用的,他幹脆直言。


    “你想說什麽?”盛夏神情間不見絲毫慌亂,淡然到讓人覺得都有點壓迫感了。


    李少笑了一下,身子前傾,說:“你有充分對杜若動手的理由。”


    盛名峻的助理與杜若沒有私人恩怨,他動手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受了盛夏的指使。


    “比如?”盛夏問。


    “她是你先生的前女友。”李少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仿佛不肯放過她眼神間的每一分變化。


    “僅此而已?”然而盛夏始終平靜淡然。


    “難道還不夠?”李少又問。


    “李警官,你有證據證明她跟我先生有不正當的關係嗎?僅憑猜測,就用得著我雇凶綁她?勒索嗎?讓我自己的先生付贖金?”盛夏覺得好笑地反問。


    警方不知道杜若對盛名峻的所做所為,所以她說的這些理由也不夠充分。


    “泄憤。”李少卻不為所動,精準地吐出這兩個字。


    盛夏笑了下,唇角有些不以為然。


    李少也不惱,他接著說:“我們過去辦過的案子中,有很多犯罪嫌疑人她們都很漂亮、聰明、能幹、知性,更懂的法律知識。可是婚姻和情感往往是她們最大的心理障礙,促使她們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全部嗎?”盛夏再次反問,那樣的語調好像事不關己,純屬好奇而已。


    “百分之九十。”李少抬眸瞧著她,很肯定地說。


    盛夏聳肩,道:“看來李少心裏已經認定了我是主謀,說什麽也沒用了。”然後又看向他說:“不過我提醒你,你是警察,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拿出證據來。”


    李少也學她聳肩,心裏卻不由感歎著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太好對付。


    嘴上承認說:“對,目前我隻是猜測。但總會有證據的,畢竟杜若現在躺在醫院裏,她遭受的可是*這樣的事。除了情感糾葛,我們還真挺難想像除了你,誰會這麽恨她。”


    *!


    不是勒索,不是報複,而*!


    這兩個字入耳的時候,盛夏眼裏滿是震驚,不由問:“你剛說什麽?”


    李少對於她這麽大的反應有些意外,目光緊盯著她,又重複了一遍,說:“我說杜若昨天在被綁架的地點,遭受了綁匪的*。”


    盛夏的表情絕對的震驚和錯愕,足以表明內心受到的衝擊不小。


    “少奶奶不知道?”李少疑惑。


    “我該知道嗎?”盛夏反問,甚至有些生氣。


    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覺得她該知道點什麽?


    “我不是那個意思,畢竟顏少昨晚在現場,我以為……”就算她不承認這事是她幹的,她也沒必要表現的這樣震驚。隻要說顏玦告訴她了就可以。


    可是她卻那樣意外,這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警員領著提公文包的男子進來。


    “少奶奶。”他首先對盛夏恭敬地喊。


    事實上盛夏的人前腳剛進警局,顏家的律師後腳就進來了。對於他們這種豪門的做法,警局的人再清楚不過,但是這些有錢人的律師所存在價值,就是為雇主排憂解難,甚至還善於鑽法律的空子,警察也是無可奈何。


    接下來盛夏回答的每個問題,都是在律師的幹擾之下,科恨得李少牙根都癢癢。不過他可以確定一點的是,杜若遭受的*事件,絕對不是盛夏授意的。


    口供結束後,律師直接帶盛夏離開。


    顏家的安保也早已守在警局外,見他們出來,便上前同樣喊了聲:“少奶奶。”然後將手裏的車鑰匙遞給她。


    不用說,這些都是顏玦安排的。


    盛夏卻並沒有接過,而是逕自走到街邊去攔出租車。


    “少奶奶。”安保沒有完成任務,不由有些著急。


    盛夏坐進出租車後座,彭地一聲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師傅開車。”


    出租車司機隻為了賺錢而已,便真的聽話地將車子開出去。


    她畢竟是主人,安保也不敢阻攔。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後,司機由後視鏡看著她問:“姑娘,去哪?”


    盛夏剛從警局出來,半邊臉還腫著,上了車也不說話,著實讓人覺得奇怪。


    盛夏剛想說回盛家,抬眼便看到後視鏡中映出自己的模樣,便低頭從包裏拿出一遝錢,說:“隨便逛逛吧,吹吹風。”


    司機看了眼她的模樣,出手闊綽,身上的衣服也不次,便沒有多說話。


    車窗開著,風從外麵灌進來。


    車子一直繞著城市的街道轉,盛夏想著顏玦今天衝進家門時的憤怒,想到警察說杜若被*,然後又想到了盛名峻的助理。


    她拿出手機試著拔給他,那頭卻一直是未接狀態。這時她才猛然想起,早上有人給自己打過電話,說他被顏玦的人帶走了。


    “師傅,去醫院。”盛夏說。


    司機聽到她報了地址,便直接往醫院開過去……


    ——分隔線——


    醫院,杜若再醒來時已經是午後,睜開眼睛看到窗外有光暖暖地照進來,周圍一片安靜。


    “杜小姐,你醒了?”隨著女人的聲音由耳邊響起,她慢慢側過頭,便看到了玉嫂。見她想動,玉嫂壓住她接著又說:“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你想要做什麽,或有什麽需要的告訴我一聲就行,我來幫你。”


    杜若還是沒有說話,眼睛有些迷懵地從她臉上移開,然後看到點滴架上掛的水。頭有些痛,她手慢慢抬起欲摸卻看到手臂上的傷口。


    “啊!”短暫的沉靜過後,所有可怖的記憶仿佛一瞬間都朝她湧過來。


    彼時顏玦在走廊裏正在跟朱助理交待事情,聽到尖叫聲後馬上衝入病房。門口的保鏢也以為發生了什麽事,便跟著他衝進來,朱助理站在最後麵。


    病房內玉嫂本來是想要安撫杜若,她的情緒卻格外激動,至拿可以觸到的東西全部砸向她。一時間滿地狼藉,玉嫂隻能的遠遠的。


    顏玦進來的時候,就見她裹著被子蜷成一團,渾身都在發抖。


    “顏少。”玉嫂的模樣也有些無措。


    顏玦上前一步步走過去,伸手搭在她的肩頭上,小聲地喊:“杜若?”


    隻是指尖剛剛碰上她而已,杜若的身子便抖瑟了一下,然後一邊躲閃一邊情緒激動地吼:“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顏玦用力抓住她的肩,防止她亂動,說:“杜若,我是顏玦。”


    顏玦的名字兩字入耳,仿佛帶來的鎮定的作用。


    杜若突然安靜下來,然後慢慢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的五官,不確定地問:“阿玦?”那模樣就像個受傷小女孩,失去了所有思考和防備的能力。


    “嗯。”顏玦點頭。


    “阿玦。”她突然撲進他的懷裏,委屈地放聲大哭起來。


    印象中杜若從來不曾這樣失控,縱然她受了委屈,也表現的無比高傲、自尊。可見此時的她是多麽無助、多麽受傷,又是多麽崩潰。


    “沒事了,杜若,沒事了。”顏玦輕聲安慰。


    她哭了一會兒又突然推開他,嘴裏喃喃地道:“我髒了,我髒了,阿玦你不要過來,離我遠一點。”她攏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哭一邊後退,模樣看起來已經有些失常。


    點滴架子上的藥水已經被她扔在地上,手背上的針管裏血在回流,她卻完全不知道痛一樣。


    “杜若,你別這樣。”顏玦抓著她的肩吼,希望她清醒或者振作一點。


    被凶的杜若不自覺地又打了個寒顫,看著眼前的顏玦不知道是感到悲傷還是委屈,眼淚就那樣連成串地掉下來,她說:“阿玦我後悔,後悔離開了那麽多年。如果當年我不離開,你要了我多好,多好……”


    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杜若的模樣看起那樣無辜、可憐,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受到重創,又哪有勇氣說出這些懊悔的話?聽了讓人心酸。


    顏玦的唇張了張,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少奶奶。”卻聽玉嫂突然喊。


    顏玦立即看向門口,見盛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四目相望,此時他懷裏卻抱著另一個女人。


    盛夏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覺得好笑,事實上唇角也真的勾了一下,卻牽動了腫著的半邊臉頰。她怎麽忘了呢,早上他才為了那個女人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人家才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他為杜若心疼是應該的,而自己又來這裏做什麽?


    想到這裏盛夏轉身欲走,顏玦現在已經顧不得杜若,抬步便去追她。


    “盛夏。”電梯口前,他抓住她的手臂麵對自己。


    四目極近相望,她的樣子映在他的眸中。他伸手撩開她的長發,這次她沒有躲,於是半邊臉的紅腫都清晰地映在他的眼眸裏。


    “好看嗎?”她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早安小嬌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月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月榴並收藏早安小嬌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