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對杜若來說,本該是盼望已久,此時聽來卻有些心酸。她知道自己已經髒了,再也配不起他。可是聽到他居然這樣為盛夏,心頭又忽然湧起一股不甘。


    “那要看你有多愛她。”是不是愛到可以委屈他接受這樣的自己?


    顏玦的眸子發沉,手不自覺地捏住她的手臂拽至自己的麵前。兩人四目相望。他看到盛名峻的事她有參與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已經變了,再也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女孩,但卻不曾想她真的可以變得這樣無恥。


    杜若覺得自己的手臂很痛,尤其病服的袖子下還隱藏著沒有愈合的傷口,可是她仍在努力微笑。


    為什麽不呢?


    他動怒是因為她手裏終於捏了可以威脅到他的證據,他動怒是因為他在乎!


    愛,她是得不到了,但還應該可以圓自己夢。


    雖然這夢是因為他對另一個女人的在乎成就,但現在的她已經不在乎。


    顏玦最終還是鬆開她,杜若跌回床麵上,說:“阿玦,我真的曾經很愛很愛你。”現在也很愛很愛,隻是他已經不再稀罕。


    “別做夢了。”她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之前,他對她都已經沒有感情,現在更不可能,冷哼說完大步離去。


    杜若手支撐在床麵,唇角自嘲地彎了一下。做夢嗎?或許。


    顏玦走後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她低頭便看著掉在床麵上的手機,那暗掉的屏幕上正映著自己現在的模樣。抬手去摸,臉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身體也在漸漸恢複,穿著病服的模樣好像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樣。但是她知道已經不一樣了,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杜若,不管是在顏玦眼裏還是本身,她都不可能再欺騙自己。


    杜若正在自怨自艾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再次打開,她以為是顏玦去而複返,抬眼卻見沈瑩走進來。


    她好像剛從什麽宴會上回來,頭發側搭在肩上,身上穿著香檳色的抹胸裙子,腳上一雙時尚性感的綁帶高跟鞋,臉上妝容精致,卻更映出此時杜若的狼狽。


    啪地一聲,沈瑩都還沒有開口說話,隨著杜若眼裏一股恨意迸射而出,一隻手機便朝自己投擲而來。她側了下頭,那隻手機便越過她的臉側落在牆壁上然後掉到了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你瘋了。”沈瑩瞪著她說,頗有些動氣。


    “我是瘋了,我更恨不能啃你的肉、吃你的血。”杜若咬牙道,眼裏迸射出的恨意更濃。


    沈瑩見狀,知道兩人的姐妹之情恐難再續,也便不再裝。踩著高跟鞋走過來,說:“這也不能怪我,趙先生可是你介紹給我的不是嗎?”


    “所以你就聯合他來算計我?”杜若問。


    她們是姐妹,雖不是親生,卻從小一起長大,她完全沒料到她會害自己到這個地步。


    “何必說的那麽難聽,你也一直在利用我不是嗎?”既然撕破臉皮,沈瑩也便沒有什麽顧忌了。


    她的家庭其實很差,尤其母親過世之後,父親脾氣又倔,基本與杜家沒有任何往來。倒是杜若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姨媽可憐自己,偶爾會到學校看她,供她讀貴族學校,安排她與杜若同班,給她買漂亮的衣服,總是塞些錢給自己。


    可是杜若在自己麵前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樣,不喜歡的東西也理所當然地全丟給自己。有時候她屈辱地拿著那些膈應自己,又舍不得扔掉的名牌也不懂,明明兩人長得那麽像,她憑什麽卻可以趾高氣昂?


    她更恨自己的母親不能像姨媽一樣選擇一個豪門嫁了,搞的她像隻陰溝裏的老鼠一樣。直到杜家出了事,杜少擎與杜家父母相繼慘死,杜若是唯一獨善其身的人,卻在e市再無立足之地,遠走。


    沈瑩是費了好大勁兒才當上明星的,並且借著顏玦對她的情誼,讓他多瞧自己一眼。


    嫉妒嗎?


    毋庸置疑!


    甚至可以說這些年來早已根深蒂固。


    她那麽努力地想要超過她,哪怕隻是取代她在顏玦心裏的位置,雖然最後取代她的不是自己……她心裏湧上一抹自嘲,其實她恨杜若在自己再次變得潦倒後才歸來,沒有看到她曾經的風光,卻又輕易就將她扶回原來的位置。


    真的,她一點兒都不感激。更何況她是利用自己去與別人聯盟,而現在終於自食惡果!


    “杜若,盛名峻的事顏少已經查到你身上了,這根本瞞不住,我們隻能利用這次機會。再說……你雖然受了點傷害,咱們現在已經占主導地位了不是嗎?”隻要顏玦在乎盛夏,他就會處於被動。


    “一點傷害?我找幾個人把你輪了看看?”杜若叫,心裏的憤慨滿滿地溢出來,卻無從發泄。


    沈瑩看著她,覺得她還是那個矯情的大小姐,她以為自己走到這一步,什麽沒有經曆?麵上卻裝的輕鬆,道:“我倒是想,可是我沒有你在顏少心裏的地位不是嗎?”也唯有在這時候承認沈瑩這一點的時候,才會覺得無比痛快。


    杜若當然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揚手便要打到她的臉上,卻被沈瑩伸手扼住腕子。


    這對姐妹極近相望,明明五官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眼中卻隻有對彼此厭惡的火焰。


    “你們早就預謀好了這一步是不是?”杜若問。


    當初盛名峻的事,她本是設計盛夏與盛名峻在酒店廝混,最好媒體當場抓獲,這樣震撼的效果足以徹底毀了她與顏玦的婚姻。


    可是他們不同意,他們說要一步步來。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這一步步來他們要的不是盛氏毀滅,要的不是盛夏的身敗名裂,他們要的是利用盛夏來控製顏玦。


    “這麽秘密的事,我怎麽會知道?”沈瑩一副無辜狀。


    真的無辜嗎?


    杜若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被設計的很慘,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且無處訴說。


    “滾,滾出去!”杜若指著門口失控地吼。


    沈瑩進來的時候因為杜若拿手機砸自己,所以病房的門並沒有關緊,這時她看到一個人影隱約站在門口,不由閉了嘴,隻哼道:“好心來看看你,真是不識好人心。”便真的扭著屁股就走了。


    反正現在目的已經達到,顏玦不可能像當初控製自己一般去控製杜若。至於她是如何淒慘自己也見過了,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啊——”


    高跟鞋的腳步聲遠去後,杜若終於忍不住崩潰出聲,幾乎將病房裏觸手可及的東西摔在地上……


    彼時沈瑩出了療養院後,墨鏡架在鼻梁上,坐進自己的車內,張揚的小跑車便直接開出去。不久,車廂內的手機鈴聲響起。


    沈瑩一邊按了接聽鍵一邊掛上耳機,說:“她現在很生氣。”


    “她遲早會感謝我的。”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透著股穩操勝算的感覺。


    “你就不怕她把你抖出來?”沈瑩問。


    “抖出來隻能說明連這次被綁架都是設計好的,顏玦就真的對她最後這點憐惜都沒了,那她不是白爽了?”說到爽這個字時,男人口吻中總讓人聽出一些淫穢的味道,然後才說:“放心,她沒那麽蠢。”


    再說知道了又怎樣,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男人的心思深沉,深沉到讓人覺得害怕。不過隻要想到可以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沈瑩覺得刺激,忍不住又問。


    “什麽都不需要做,杜若受了這麽大的傷害,她手裏又握著可以讓盛夏吃官司的證據,不會安份的,讓她纏住顏玦就足夠了。”男人很肯定地說。


    家宅不安,隻會出更大的亂子,他隻要坐收漁翁之力,偶爾加把火就足夠了。


    “好。”沈瑩應。


    自己也不知是個什麽心理,反正顏玦也是看不上自己的,那麽他所看上的新歡舊愛,誰都別想安寧。


    沈瑩正得意地想著,掛了電話抬眼間,便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子橫停在路中間。


    山路本來就不寬,幾乎是擋了她的去路,使她不得不踩了刹車。開門,踩著高跟鞋上前去敲車窗,有點生氣地想問問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一隻手臂卻突然由後勒住脖頸,然後口鼻被捂住,濃烈的酒精味竄入鼻翼,她掙紮了幾下感覺手腳都使不上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分隔線——


    彼時,顏玦從療養院出來後,親自給李少打了個電話。他因為杜若,以及盛名峻助理的死亡還在警局忙,兩人簡單說了兩句,便約了晚上見麵。


    地點是個會所,這地方相對隱蔽,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李少到的時候顏玦已經來了,他手裏拿著文件批閱,而朱助理彎腰在他身邊低聲說著什麽。


    “先生,請。”服務生的聲音傳來,兩人才止了話頭,側目便見他走進來。


    脫了警服的李少穿著花格襯衫,牛仔褲,一條皮質腰帶束住緊實的腰身,絕對的紈絝子弟作派。


    朱助理直起身,恭敬地喊了聲:“李少。”然後走過去才幫他拉開椅子。


    李少不客氣地坐下來,目光這才與顏玦相對,後者將手裏的文件合到一邊,吩咐說:“上菜吧。”


    朱助理點頭下去安排,沒多久一大桌子菜便陸續送上來,之後服務員退去,朱助理親自守在包廂門口,裏麵便隻剩下兩人。


    “這架勢,我都以為你要賄賂我了?”李少看了眼手邊的紅酒標簽,玩笑道。


    “以李少的規格,這隻是一頓家常飯而已吧?”顏玦說。


    他目前雖然隻是個警隊的小警官,但家世在那裏擺著,隻不過是個暫時屈就的位置。再說,他從小什麽排場沒見過?


    “有美女嗎?”李少故意表現出饒有興味的樣子。


    “有,吃了飯,你想要什麽服務我都讓人給你安排。”顏玦爽快地答應。


    “怎麽感覺這頓飯不太好咽呢?”李少皺眉。


    “這e市還有你李少咽不下飯?”顏玦問。


    “顏少這可抬舉我了,e市您才是老大。”李少恭維道,然後才問:“今天約我過來,是因為顏少奶奶的事是吧?”


    顏玦點頭,也完全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


    李少眉頭皺的愈緊,同樣直言道:“有點難。”


    兩人是因上次的案子結緣,身在世家結交朋友,尤其像他們這種一是看父母長輩關係,二是憑感覺,很湊巧的是這兩點兩人都占了。劍拔弩張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誰讓他的父親和他的父親是一個派係,所以說話也就沒有必要再打官腔。


    “有多難?”顏玦問。


    “你知道現在我們手裏所掌握的證據都對少奶奶很不利。”李少直言。


    “你也相信這事是我太太做的?”顏玦問。


    “顏少若是不信,又何必這麽緊張?”李少反問。


    顏玦點了支煙,才道:“沒錯,最開始我也懷疑,甚至肯定,不過盛名峻的助理死了之後,反而給我提了個醒。”


    “說來看看。”李少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她不會殺人。”盛夏或許會被盛名峻的死蒙了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可是她不會殺人。


    恰恰是這一點讓他醒過神,覺得這事有蹊蹺。


    “顏少那麽肯定。”李少有些意外。


    顏玦點頭。


    其實整個案子李少心裏也不是沒有過自己的考量和疑問,這樣被顏玦一說,倒是覺得也許自己的方向錯了。可是他畢竟不了解盛夏,更不像顏玦那樣愛盛夏,於是他看著顏玦道:“我需要證據。”


    “如果我一時拿不出證據,等我爸和你爸都相繼倒了,你才能相信?”如果顏玦現在可以拿出證據,還用特意約他到這個地方來嗎?


    “顏少不要危言聳聽。”這事怎麽又牽扯到父輩身上了。


    顏玦從自己手邊的文件夾中,抽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他,說:“看看這個?”


    李少半信半疑地接過,打開文件袋看到裏麵的內容,臉上除了最初的震驚,最後慢慢變成凝重,甚至忍不住問:“是真的?”


    “這些東西造不了假吧?”隻是不能構成明確的證據。


    李少合上文件,說:“這隻是猜測。”心裏卻在消化自己看到的東西,理清脈絡。


    “所以我才需要你去查。”顏玦也許可以查到比警局更隱蔽的東西,但有些東西卻又不如他們來的便利。而且他現在無疑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他需要聯盟。


    李少想了想,然後說:“那個沈瑩好像是個明星,影響力還是挺大的,如果他們拿這件事做文章報案,我可怕壓不住——”


    這是隱患,不得不防。


    “她的去向我會安排好的,實在瞞不住,你也可以說她自己到警局自首,你是作為汙點證人將她保護起來了。”顏玦說。


    “顏少這是讓我在給你擦屁股。”李少搖頭。


    “互惠互利而已。”顏玦知道他已經被說動。


    “顏少倒是說說,我們李家能得到的好處是什麽?”李少說,真覺得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保住你父親今天的位置算不算?”顏玦笑。


    既然兩家分屬一派,顏家倒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倒是若是顏正宏這次順利當選,倒可以記李家這一功,後麵的事自然不言而喻。


    顏玦精明,李少隻得舉杯與他碰了一下,說:“願效犬馬之勞。”


    兩人各自喝了一杯,架子都放下來,才開始談接下來的細節……


    這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豐盛的菜肴其實沒怎麽動筷。尤其是顏玦,他安排一切看著步步為營,但這總需要一個過程。


    飯後,李少離去,朱助理跟隨他進入停車場,說:“顏少,我送你吧。”他好像喝了一點酒。


    顏玦搖頭,自己開車駛出停車場後,匯入主道一路前行,車子最後停在盛家門外。


    此時夜色已晚,周圍分外寧靜,他握著方向盤望向別墅,盛夏的房間黑漆漆的,仿佛早已入睡……


    ——分隔線——


    盛夏回到盛家後,仿佛與顏玦斷了聯係,他更是沒有主動來找過她。杜若的案子仿佛也這樣安靜下來,就連盛名峻助理自殺這樣大的事,報紙都沒有刊登一個字,這與之前凡沾上盛家的事,就鬧的沸沸揚揚完全不同。


    盛夏也遲遲沒有等來警方的傳喚,大家就好像遺忘了這件事一樣,不,確切的是杜若出事,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對於e市的人來說,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杜若也在幾天後就出了院,她手裏握著盛夏“犯罪的證據”,顏玦最初將她困在療養院的舉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再說,他現在倒需要她繼續在外麵活動。


    “她這幾天怎麽樣?”聽完朱助理報了杜若這兩天的動向,他忍不住問。


    她,自然是指盛夏。


    朱助理跟了顏玦這麽久,這點心思還是懂的。於是回答:“少奶奶這幾天一直沒怎麽出門。”遲疑了下,又道:“不過……晚上應該會出席朱老爺子的晚宴。”


    朱老爺子也是e市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這次他舉辦的宴會盛況空前,顏玦也有收到邀請函。


    “嗯。”顏玦應。


    他這幾天一直沒有回家,更沒有與盛夏碰過麵,想是想念的很的,隻是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怕有些事已經解釋不清楚。


    這時放在辦公桌麵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顏玦看了來電顯示——杜若。


    同樣的那天之後他們也沒有見過麵,此時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這兩個字不由想著,她是否也已經按捺不住?


    “說?”


    電話接通後,他的語言愈發簡潔,其中的不耐讓杜若心頭也是一震。


    “阿玦,我在禮服店,你能過來一下嗎?”杜若問,她說話的聲音仍然柔聲細語,仿佛兩人不曾有過嫌隙。


    顏玦當然不知道她耍什麽把戲,當然不配合永遠不知道,所以便應了,誰讓他有把柄在她手裏呢。


    “顏少?”朱助理請示地問。


    顏玦起身,一邊拎著鑰匙往外走一邊吩咐:“我出去一趟,剩下的事你來辦。”


    黑色的邁巴赫開出顏氏集團,一路朝杜若報的地址開去,最後停在禮服店前。


    “歡迎光臨。”隨著店員的迎接聲,他大步踏進來。


    此時禮服店內還有其它客人,看到他進來也都頗有點意外。


    “阿玦。”忽聽耳邊傳來親昵的稱呼,同時臂間一緊,已經被人挽住。


    側目,便看到杜若的臉。


    顏玦忍著皺眉的衝動,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


    杜若仿佛並不在意,反而離開他一些,轉了圈展示身上的禮服,問:“漂亮嗎?”


    顏玦抿唇不說話。


    杜若說:“不滿意沒關係,還有兩套,我現在去換,你幫我來拿主意。”


    顏玦終於忍不住捏住她的手臂阻止,問:“挑禮服做什麽?”


    “參加朱老爺子的晚宴啊。”杜若有些理所當然地回答。


    “邀請你了?”顏玦有些意外。


    杜若卻偏頭笑著,看著他問:“你不是有請柬?”意思是要他帶她去參加。


    顏玦眸子幽深,眼前這張臉明明清純,卻讓人覺得無恥之極。


    杜若說完也不等他答應,唇角勾了下,說:“我再換一套來給你看看。”轉身便進了更衣室。


    杜若知道他一定會答應,因為他在乎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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