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在半路上遇到那言統領, 金桂也不等對方相問,便摟著黛玉道:“這是我婆婆的幹女兒, 是這府裏的表姑娘,她母親是老太君的女兒, 卻已是早逝多年,論理和這府裏關係也不深的。大人看看她,身子本就羸弱無比,偏最近又犯了舊疾,這又遭了天大的驚嚇,一旦進了監牢,即使不受磨折, 都沒有活路了。觀皇上對賈家所為, 畢竟還沒下令屠戮,請大人通融則個,允我將她帶回去好好醫治,將來真是就要牽連, 我再遵旨行事也不遲。”


    言統領不言語, 隻在那裏思考,金桂就又塞了一張銀票過去,他就又看了黛玉半晌,見對方真是羸弱無比,因這才歎氣道:“好吧,隻是這事兒皇上很關注,過後我要向皇上請示, 天恩浩蕩,若放過你這幹妹子,自然是皆大歡喜,不然,休怪我親自上門拿人了。”


    金桂連忙稱謝,心裏鬆了口氣,她知道皇帝這人的性子還算是平和的,應該不至於連一個表姑娘都要治罪。黛玉這一關,總算是過來了。


    一直到坐在了車上,寶琴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撲進金桂懷裏道:“我還以為是做夢,還以為這一次要去坐牢,嫂子,這是真的嗎?我竟然出來了?”


    金桂拍了拍她安慰著,心中卻是愁腸百結,寶釵和寶琴黛玉岫煙是救出來了,但是那一大家子可都陷了進去,宮裏的元春被打入冷宮,也不知是怎麽個光景。最可恨是這位小皇子到底去了哪裏呢?難道是被誰害了?抑或是被什麽人給劫走?也不對,除非害死,不然皇宮大內,沒有小皇子的配合,誰能把他劫走?


    一邊在車上思考著,寶釵黛玉岫煙等都是驟逢大變,一個個也都倚著馬車壁,沒有一點兒精神。獨有寶琴還是後怕,拉著金桂的袖子問道:“嫂嫂,聽說事情是因為小皇子失蹤引起的,那……那這個可不是小事兒,會不會……會不會咱們家也被牽連?”


    她這樣一問,寶釵岫煙也擔心起來,卻聽金桂道:“我看這意思,皇上應該不是想株連咱們家,不然也接不出你們了,且放寬心吧。皇上是聖明之君,這事兒十分複雜,雖然他現在盛怒,但過後兒想明白了,未必不能翻身。”


    一路說著,就到了薛府,寶釵寶琴等人隻覺得如同劫後重生一般,和岫煙黛玉一起來到大廳,彼時薛姨媽早等得急了。一看見她們回來,不由得老淚縱橫,不容她們拜見,就把姐妹兩個一起摟在懷裏,哭叫道:“我的心肝,上天垂憐,你嫂子竟把你們接了回來,不然你們讓我可怎麽安心?”


    一邊說著,又看到黛玉和岫煙,便放開寶釵寶琴,過來拉著岫煙和黛玉的手道:“好好好,這個時日,能多撈出來一個就是好的。你們也算是福氣不淺的。”因看見黛玉麵色蒼白嬌喘微微,便關切道:“可是犯了舊疾?”


    金桂道:“是啊,林妹妹昨兒才犯了舊病,今兒那府裏就出了事兒,不這樣,也難把她撈出來。”說完又命人給黛玉寶釵等安排房間,寶釵便道:“讓林姑娘和我一起住吧,晚上也有照應。紫鵑也回不來。”


    鶯兒是寶釵的貼身丫鬟,自然也跟著一起回來,寶琴和岫煙的丫頭卻是原本賈府的丫鬟,因此也沒人照應。當下金桂重新給她們安排下服侍的丫鬟和婆子,這裏便囑咐薛蟠這幾日不要亂打聽,隻在廠子主事,一應宮裏的事情,都要不聞不問。


    薛蟠自然答應。金桂其實是心急如焚,這時候卻不敢妄動,忽然想起迎春,暗道那孫紹祖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德行,該不會賈家敗了,他又故態複萌吧?因下午就坐了車往孫府來,見到迎春,隻見她哭個不住,然隻是孫紹祖不讓她回家探看,因此幹著急也沒有辦法。


    金桂這才放下心,點頭道:“姑爺不讓你這個時候兒回去,大概是怕你受牽累。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倒說明他真把你放在了心上,如此我也放心了不少。”


    迎春擦淚道:“是,現在爺和從前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也不打罵我們了。隻是娘家那邊的事讓人揪心,不知道會怎麽樣,姐妹們和寶玉都是花骨朵兒似的,哪裏受得了牢獄折磨?”


    金桂道:“是啊,隻是目前形勢未明,還須謹慎行事。待過兩日,我看看事態如何發展,若是可以,便要幫他們上下打點,讓她們在獄中也好過一些。這些你不必操心了。你隻過你的日子便成,若是孫姑爺又故態複萌,你想個法子,讓司棋去通知我,我自不會放過他。”


    迎春苦笑道:“奶奶當真心寬,都這個時候兒了,還有這樣鬥誌。”說完卻聽金桂苦笑道:“什麽鬥誌?依著我,隻想衝進金鑾殿去問問皇帝,然我現在身後畢竟也是一大家子,萬一皇上不高興,我撞到了風頭上,自己的命沒打緊,我們太太,大爺,二爺,還有姑娘們可怎麽辦呢?”


    正說著,就聽有人回說道:“老爺回來了。”接著孫紹祖挑門簾進來,看見金桂,便笑道:“在院子裏聽人說大奶奶來了,我便趕緊過來見禮。”說完抱了抱拳,然後在椅子上坐下笑道:“猜著奶奶這幾天會來,賈府出了事兒,你如何能放下你二妹妹,自然要怕我落井下石的,如何?這一回可放心了嗎?“


    金桂沒想到孫紹祖這次見自己竟然大方起來,不由得也笑道:“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想到孫姑爺倒是做到了,這真令人佩服。“


    孫紹祖揮揮手正色道:“大奶奶別臊皮我了,沒有你,也沒有我孫紹祖的今天。如今我在我爹娘哥哥麵前,也可以昂首挺胸,這都拜奶奶所賜。”他說的倒是真心話,自從被金桂兩次三番的教訓,又經曆過那次蒙古使團的事情,這男人就徹底被金桂給折服了。


    金桂見他赤誠,也就不旁敲側擊,直接開口問道:“依你看,這次賈府的事情會是個什麽了局?”


    孫紹祖搖頭道:“不好說。人人都知道小皇子的事情大概和賈妃娘娘無關,然而現在娘娘身子懷了龍種,怎麽怨得人不趁著機會給她落井下石?更何況……”他說到這裏,便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小皇子大概還是失蹤的成分居多,若真是這樣,賈妃娘娘疏於照顧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由此可知皇上心裏也定然憤恨,說不定他老人家心裏清楚娘娘不是主謀,但也有可能是在麵對小皇子失蹤的事情上袖手旁觀了,所以才會龍顏震怒,降下這些罪行。”


    金桂點頭道:“原來如此,失蹤?會失蹤去哪裏呢?大內森嚴,若不是小皇子配合,又有誰能將他劫走?”


    孫紹祖苦笑道:“誰知道呢?我不是專門辦這個案子的,很多消息也都是聽說來的。總之目前皇上沒讓牽連薛家,這就是好事兒了,聽說連王家和史家也都受了遷怒,雖然沒抄家,但是都有很大影響。本來嘛,四大家族同氣連枝,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金桂點點頭,見迎春沒事兒,她便告辭。孫紹祖和迎春苦留用飯後再去,她到底是心懸家中,不肯耽擱,便一徑去了。


    又過了兩日,打聽的這案子沒有繼續發落別人。金桂心裏便有點兒數了。這一日正和黛玉寶釵薛姨媽等一起商量該怎麽去牢裏走關係,探探王夫人熙鳳等。忽見薛蝌衝進來,大聲道:“快,嫂子,來了兩個太監宣讀皇上口諭,召你進宮問話。”


    眾人都吃了一驚,金桂也站起身,疑惑道:“口諭?有沒有說讓大爺也進宮?”


    薛蝌抹著頭上汗水道:“幸虧沒叫大爺,不然卻去哪裏找他?今兒一早就說要去廠子,還要和那些商家研究五彩緞分配的事兒,這會子不知道在哪家鋪子裏呢。”


    金桂略略沉吟了下,便命杏兒和寶蟾給自己梳頭更衣,又安慰了薛姨媽寶釵等人一番,方坐馬車進宮去。


    皇帝在霞飛殿召見她,左右除了梁公公和幾個太監宮女,並無別的嬪妃。金桂心裏惴惴不安,揣摩著皇上的用意,一邊就要跪下見皇帝。


    卻聽皇上道:“罷了,免禮,給大奶奶賜座。”一邊說著,早有小太監搬了把椅子來,金桂不知道皇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隻好坐下了。“


    皇上將其他小太監宮女都遣下去,隻留下梁公公,接著沉默了好半晌,直到抬頭看見金桂坐立不安的樣子,才微微一笑,淡淡問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金桂心知這時候皇上心情大概不會很好,因此也不敢裝傻。隻是心裏想說的話在舌頭上滾了幾圈兒,終究又吞了下去。對麵那人可是皇帝,多少人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間,她即使是京城有名的悍婦,也不敢在這裏放肆。


    皇上見她數度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別告訴朕你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說吧,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朕就是想聽聽看,不治你的罪。人人都傳說你是京城第一悍婦,難道麵對朕,連京城第一悍婦都不敢說真話嗎?”


    金桂心中一凜,便猛的抬起頭來,一雙水樣明眸和皇上的沉靜眸子對上,卻見這皇帝的目光中一片平和,若不細心,萬難發現其中隱藏的那一抹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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