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本來就在半睡半醒之間, 讓這一嗓子登時就嚇得坐了起來,一把撩開床帳, 邊穿繡花鞋邊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快說。”


    她隻以為是自家的廠子和五彩緞出了事,卻不料寶蟾喘了幾口氣, 才斷斷續續道:“詳細情形……奴婢也不是……十分明白,隻是知道……好像……好像那府裏被抄家了,具體因為什麽,奴婢不知道。”說完了,便又大喘了幾口氣,才又道:“太太……太太讓奶奶趕緊過去呢。”


    金桂如遭雷擊,怎麽也沒想到, 自己的穿越改變了很多事情, 可賈府還是難逃抄家的厄運。她手扶著柱子,呆了好半晌才醒過神來,知道現在去揣摩慌亂都是無濟於事,既然事情發生了, 就該積極作為, 把災禍盡量的減到最小。


    因忙忙穿了衣裳,洗了臉把頭發挽了幾道,便來到薛姨媽的房間。


    薛姨媽正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急的隻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的雙手合十求神拜佛,薛蟠也在一旁,見金桂來了, 忙過來拉了她的手,低聲道:“我打聽過了,聽說……聽說是宮裏的那位小皇子忽然失蹤,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皇上不知道聽了誰的話,大概以為是賈妃娘娘蓄意陷害,於是將娘娘打入冷宮,賈府也抄家收監,唉……皇上一向英明睿智,他……他難道不想想,賈妃娘娘怎敢對小皇子不敬。”


    金桂這才大致知道原因,冷然道:“後宮傾軋複雜無比,我隻怕是賈妃娘娘也懷了龍種,才給人這可趁之機。皇上鍾愛殿下,一時間關心則亂也是有的。”因想了想,又問道:“可有派人去接妹妹?“


    薛姨媽眼淚都掉下來了,雙手合十道:“哪裏敢去接?如今隻怕這把火也燒到咱們家頭上,寶釵又在園中,這個時候我早就沒了主意,媳婦你說怎麽辦?”


    金桂略微想了想,便對薛蟠和薛姨媽道:“事情複雜,我親自去那府裏走一趟,見機行事。媽和大爺在家,千萬不要著急慌亂,更不要派人出去再打聽,一旦有什麽事兒,就命寶蟾去那府裏順西角門進去找我。”一邊說著,就命杏兒趕緊給自己梳頭,接著也不換衣裳,便坐了馬車急往賈府而來。


    到了西角門,隱隱便聽到從大觀園中傳來的哭聲。她心裏焦急,偏偏門邊就有禦林軍把守,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


    “奶奶,這可怎麽辦?那些兵不讓進去啊。”杏兒在馬車裏一臉焦急的向外望著。這裏金桂想了想,忽然把牙一咬,沉聲道:“你在這裏等我。”接著一閃身就出了馬車,徑直來到西角門前。


    “皇家辦差,閑雜人等勿近。”兵士對金桂揮手,不耐煩的斥責道,卻見金桂毫不畏懼,朗聲道:“民婦乃薛家的媳婦,請兵大哥找你們領頭的出來說話。”


    那小兵嗤笑一聲,譏諷道:“你這婦人也太不知道好歹,薛家媳婦怎麽了?是仙女兒啊?走走走,別在這裏耽擱我們辦差。”


    另一個小兵卻是機靈些,見這婦人氣度雍容不慌不忙,就不敢等閑小看,隻略一琢磨,麵上就變了顏色,試探著問道:“可是薛家的大奶奶?五彩緞的那個?”


    金桂微笑點頭,這小兵便刮了那小兵一個巴掌,大聲道:“快去請孫校尉過來,這大奶奶是見過皇上的人,你也敢這麽大呼小叫。”一語未完,那小兵早捂著腦袋飛跑去通信了。


    不一會兒,一個武官走了過來,對金桂一抱拳,沉聲道:“大奶奶,我知道你與這賈家有親,隻是這一次的事情,龍顏震怒,非同小可,這賈家滿門此刻都是欽犯,奶奶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金桂笑道:“大人之言民婦都懂,也請大人放心,雖然民婦也擔心賈府中人,隻是這個時候也萬萬不敢阻撓皇家辦差。隻是有一條,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夫家的親妹子和未過門的弟妹現就在這園子中住著,皇上治罪賈家,似乎卻並無株連我薛家之意,我那兩位妹子都是薛家的人,又是秉性較弱,我怎忍心讓她們一起受株連,因此想進去接了我妹子回家,還望大人通融一下,也請將這情況盡數稟報皇上,若有什麽罪過,民婦自當領罪。”說完又將寶釵寶琴和岫煙寄住在這裏的理由說了。


    “原來如此。”來的這個卻並不是孫校尉,而是一個姓言的統領,他是梁公公的老鄉,此次來抄賈府便是梁公公傳的旨意,當時特地囑咐過,皇上隻說治罪賈家,有人在旁邊進言說薛家是賈府至親,卻被皇上厲聲斥責,並下旨吩咐不許牽連。由此他心裏有數,知道皇上是無意牽連薛家的,因此那小兵明明隻是稟報給一個小頭目說薛家大奶奶來了,他卻是親自迎了出來。


    既然心裏有數,這個順水人情自然當做。因此便笑道:“原來如此,這種事情,奶奶想來也不會拎不清開玩笑。那就請奶奶進去領人吧,其餘的,卻不與奶奶相幹。”


    金桂喜道:“這是自然,民婦怎敢幹涉皇家之事?一邊說著,早不動聲色的將一張銀票塞到對方手裏,那統領也便不動聲色的接了,麵上神色越發和藹,單手一揮,便請金桂入府。


    金桂心急如焚,一路來到賈母正院,隻見所有的太太奶奶姑娘丫鬟們都被關在這院子裏,周圍二十多個官兵把守著,大家隻敢小聲啜泣,卻不敢大聲哭出來。


    領著金桂的小兵和一個首領模樣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人看了金桂一眼,便衝她點點頭,讓出了一條道路。


    金桂一進去,鶯兒眼尖,便指著她大叫道:“是奶奶,姑娘,是咱們奶奶過來了。”說完,寶釵含淚抬頭,隻見金桂和王夫人邢夫人熙鳳等打過招呼,才來到她們麵前,輕聲道:“我和官兵們說了,他們知道你和琴兒不是這裏的人,答應讓我帶你們回去。”


    寶釵和寶琴一聽這話,那真是喜出望外。眼淚卻落的更凶。金桂此時也是心酸,隻是實在無力再救旁人,也隻能先把寶釵和寶琴岫煙撈出去,這已是不易了。


    一時間也掉下淚來,忽聽寶玉哭道:“嫂子,能不能把林妹妹也帶出去,論理她也不是我們家的人,她昨兒晚上犯了病,一直喘得厲害,若是……若是進了監牢,怕連命都沒有了。”話音未落,就又哭起來,家逢大變,這公子哥兒現在是徹底的懵了,除了哭都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他還想著林黛玉,這實在已是一片癡心。


    金桂抬眼看向林黛玉,果然見她麵色蒼白,連嘴唇上都沒了一絲血色,站在那裏隻是微微的喘息著,聽見寶玉的話,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咳了兩聲,才輕聲道:“寶玉,你別說這樣話……何苦……何苦讓嫂子……為難,能將……寶姐姐和琴丫頭……摘……摘出去,這已經是難得了……”


    金桂隻看到黛玉的模樣,便知道她這羸弱的身子可經不起牢獄磨折。一部曠古絕今的紅樓夢中,最堪憐堪歎的便是林妹妹,所以她從穿越來後便是百般照顧,此時見她這個模樣,又怎麽可能忍心讓她去送死。因此將心一橫,便去拉住了黛玉的手,咬牙道:“不管怎麽樣,我們盡力試試。”


    黛玉拿著帕子捂嘴,想讓金桂別為了自己魯莽,偏偏一開口,就是咳嗽逸出來。她這病也不爭氣,入秋的時候都沒事兒,誰知這個時候倒犯了。因此不及說話,就已經跟著寶釵寶琴等走了出來。


    金桂又安慰賈母王夫人熙鳳等人,一眼看見尤二姐安靜站在人群中,想起她有了身孕,隻是自己能否將黛玉撈出去都是未知之數,哪裏還能捎上她,因此也隻好撫慰幾句,又想起熙鳳在原著中,便是於牢房內死於婦科病,等騰出精神來,監牢那邊也少不得為她們打點打點。


    眾人此時都是惶恐之中,見黛玉寶釵等人被帶出去,既羨慕她們,又覺自身悲苦,哀哀哭個不住。獨有賈母見金桂攜帶了外孫女兒出去,心懷甚慰,但想到寶玉,又覺揪心的痛,他是貴妃親弟,斷無幸禮,別說金桂隻是個小小的民婦,就是皇後妃子,也救不得他。


    因此待金桂上前安慰時,賈母便道:“我活了這麽大歲數,什麽沒見過聽過?這輩子也夠本了。隻是這些孫男娣女,忽然就遭了這無妄之災,我心裏好似油煎火燒一般。大奶奶如果還能有造化得見天顏,萬望替她們美言分辨幾句,老婆子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感激你的恩德。”


    一番話說得金桂和眾人都痛哭起來,又安慰了兩句,實在是不能再說下去了,便在官兵的帶領下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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