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道讓我說什麽才好。我不過是替他遞句話兒,若是之後他們跟了姑娘卻不肯盡心,我這臉麵真是在姑娘這裏就全沒有了。”即便探春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但是周姨娘依然是惶恐不安,探春答應的如此幹脆,不過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


    雖說自己也知道表弟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不然也不會答應替他們說句話,但若是將來出了事,那自己該怎麽交代呢?


    探春笑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們若是不盡心,我把她們攆回來就是了。到時候可就不看姨娘的麵子了。”她故意開玩笑。


    果然周姨娘輕鬆了不少:“就是這樣才好,他們若是不好,姑娘不必為了我偏袒他們。”


    “那明日就請他們過來吧。”探春笑道。她雖然為了周姨娘可以毫不猶豫地用他們,但是怎麽用不能太隨意,她要先看看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安排才能雙方都算滿意。


    周姨娘連忙答應著讓他們明日過來謝恩。


    臨走的時候卻又說道:“還有件事要與姑娘商量,姑娘大婚的時候是否讓環哥兒回來一趟?”周姨娘的心中是想讓他回來的,一來自己也想他了,但是他如今忙於學業,不敢隨便請假回家,自己更不可能僅僅因為想他就把他叫回來。二來,她覺得探春對賈環要求太過嚴格了,雖說對一個哥兒是要嚴厲一些,不然不成器,但是像探春這樣,什麽都不要他管,隻要他好好待在上書房,她覺得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不過,畢竟是他們姐弟倆的事,她也不敢隨便說話。


    探春聽了想了想:“就不必讓他專門回來一趟了。”反正他回來了也不可能讓他送自己出門,這種時刻,老太太一定是要派寶玉出來的。


    周姨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到:‘環哥兒再懂事也還是個孩子,姑娘也別對他要求太嚴了。’


    探春笑道:“不會,環哥兒懂事,他知道的。主要是他回來也不能送我出門,我怕他更難過。”


    周姨娘忍不住歎氣:“說的是呢,姑娘自己的親弟弟,竟然還不能送姑娘出門。隻是,即便如此,也該讓他回來一趟,姑娘別怪姨娘多嘴,環哥兒這孩子自小離了自己的親娘,跟著我,我不說讓他受委屈,但畢竟不是嫡親的孩子,他最親的還是姑娘,這樣的大事,姑娘不該不讓他回來。”


    她之所以非要勸說探春不可,是因為環哥兒最聽探春的話,雖然之前在自己那裏早就表現出了想要參加她的婚事的願望,但隻要探春不說話,他是不會貿然回來的。


    探春笑道:“姨娘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我這幾天派人去看看他,問他可願意回來。”


    周姨娘這才笑道:“這才對嘛,環哥兒最喜歡與姑娘親近,哪有不肯回來的道理?”


    探春笑著點頭。


    她並非是聽了周姨娘的話才做的這個決定,而是忽然想起來,這是最好的機會,把賈環與水彥尋之間的關係公之於眾。


    而且,她也有些事要交代清楚,不然自己也不放心。


    第二天探春就派了人給賈環送信,說讓他三月六日那一日可以請一天假。


    賈環其實早就盼著了,但是探春不說,他是不敢提的,就怕說了被探春認為是不好好讀書。


    所以當他得到消息的時候迫不及待地便去找先生請假了。


    教他們的老先生是從內閣退下來的錢林森先生,經曆過官場的大起大落,能讓他看重的人必定是有前途。但是能入他的眼的不多,他自己家中的三個兒子已經各個是人中龍鳳,但是賈環確實其中一個,倒不是說賈環有多聰明,而是他有做官的潛質,而且是做個能幹事的官的潛質,一般來說,學問做的好的人,難免就在做官上有所欠缺,他自己就是難得的能把兩者都平衡好的人,賈環是他看重的接班人。


    他家中的那三個兒子,有才則有才,卻注定難以做大官。


    平日裏賈環也是最聽話,讀書最認真的,今日卻急匆匆地來找他請假,還是近一個月之後的假。


    錢老先生不禁皺眉:“怎麽這個時候跑來請假?”


    賈環很是恭敬地說道:“是家姐大婚,身為弟弟,應當回去一趟。”


    錢先生聽了皺眉,他並不是嫡出,姐姐出嫁,也用不著他。不過他還是關心地問道:“不知你家姐姐嫁的是何人?”


    他有此一問,也是想知道,他將來有沒有助力,雖然自己看好他,但是自己畢竟已經退了下來,能力有限,他出身又不夠好,若是能借的一大助力,路就能走的順暢的多。


    也不怪他不知道探春的婚事,畢竟這件事不算高調,不過是平常的賜婚而已,說起來,可能還不如湘雲的婚事廣為人知,畢竟她是和親去的。


    賈環笑道:“是南安王府上。”


    他這一句,已經不必再多說,南安王府,能在這個時候與他的姐姐成親的,除了南安王還能有誰?


    於是他很是高興地拍手道:“好,好,我就準了你的嫁,準你三天假。”


    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一個隱藏的助力,自然要好好把握。


    賈環卻推辭到:“先生準我一天假就好了。”他倒是想要三天假,但是探春知道了隻怕要不高興。


    錢老先生卻說道:“就三天假,也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賈環連忙謝過先生。


    既然是先生親口說的,到時候姐姐怪罪起來,想必也不會太生氣。


    探春大婚之後就要住在王府,自然是不方便說話,所以賈環選擇在三月四號那天回的賈府。


    如今他身份不比往日,回來也是要去賈母那裏點個卯的。


    賈母看到他回來,這次倒是難得的親近:“你回來的正好,你姐姐大婚,還怕你不回來呢。”


    賈環笑道:“特地向先生請了假回來的。許久不曾見老祖宗了,之前聽說老祖宗病了,不知如今可好些了沒有?”


    賈母笑道:“你這孩子還算有孝心。我的病已經好的多了。我生病不回來不要緊,你姐姐出嫁總還是要回來的。”


    探春笑道:“當初老太太一病,大家都著了慌了,竟然也沒有人給環兒送信。”


    雖然賈母對賈環如今也算不得什麽了,但是她不能讓賈環背上這樣的名聲。


    果然鳳姐兒笑道:“是我的疏忽了,忙著給老太太找大夫,卻忘了去通知環兄弟。”


    她急著往自己身上攬過錯,其實,這件事自然不能怪她,什麽時候賈府的事要通知賈環了。


    不過既然她主動攬則,也沒有人會去拆台。


    好容易見過賈母,賈環直接跟著探春回到了她那裏。


    之前他已經送了信出來,說是自己的老師給了他三天假。


    既然是老師主動給的,探春也沒有說什麽。


    賈環到了屋裏從袖子裏掏出一支釵子來遞給探春:“姐姐出嫁,人家都是給了添妝禮的,但是我的東西都是姐姐給的,就算是借花獻佛也不是這個借法兒。”說著他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隻是,這支釵子是我特地為姐姐準備的,算是我的心意。”


    探春連忙接了笑道:‘我們姐弟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生分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她仔細看了看賈環遞給自己的那支釵子,笑道:“不過,這支釵子的貨色可不差,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支釵子初看時簡單不起眼,沒有多餘繁複的刻紋,就是一支簡簡單單的白玉釵子,一點兒裝飾也沒有。不過拿在手裏很是舒服,釵子本身的造型也非常流暢,不見任何呆板,這樣看起來,若是加了花紋反而是畫蛇添足了。


    賈環笑道:‘果然姐姐是喜歡這支釵子的。說起來也是湊巧,我是在街邊一家不起眼的鋪子裏看到的,當時是陪著別人進去的,卻一眼看中了它,今日就送給姐姐正好。’


    探春故意笑道:‘當初得了竟然還不給我,是打算留給自己未來的妻子麽?’


    賈環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一早就給姐姐準備的,不過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送罷了。”


    探春笑道:“既然是送我的,我就收下了。以後你的太太,我會送她別的東西。”


    賈環不過比自己小了一歲,還有兩年就要科舉,之後是一定要成親了的。目前探春是還沒有好的人選,不過還好的是,自己馬上就要出嫁,兩年之後,自己以王妃的身份來替他掌眼可就容易多了。


    “不過,既然你送了我東西,我也要送你一件東西。”探春笑道。


    “我的東西都是姐姐送的,之前姐姐給的銀子,筆墨都還多呢。”賈環連忙說道。實在是這些年探春送給他的東西除去銀子就是文房四寶,他那裏實在是不缺。


    探春笑道:“並不是送你這個。”說著她把當鋪的房契遞到了賈環的麵前:‘這個鋪子是我在外麵剛開起來的,如今就交給你打理。你如今主要是攻讀學業,但也該學會打理這些東西。’


    賈環驚到:‘這是姐姐好容易開起來的鋪子,怎麽能給我?我若是要學管鋪子也該是將來自己去開。’


    探春笑道:“咱們姐弟還分什麽你我?再說了,這個鋪子說起來原也該有你的一份,我不過是替你拿過來而已?”


    賈環一點即透:“鋪子是賈府裏的?”


    “環兒聰明,這鋪子是從鳳姐兒手裏出來的。我不過是看機會盤過來而已。”


    “我不說,你大概也猜得到,我在外麵還有幾個別的鋪子,不是不放心給你打理,實在是我希望你如今的精力能放在學業上,跟著你們先生好好學治國理政。這個當鋪原就是有盈利的,而且當鋪生意好做,隻要有好的掌櫃在,就沒有賠本的買賣,你隻要好好管好掌櫃的就好了。我急著把當鋪交到你手裏,是因為你如今也長大了,該有銀子的來源。”


    探春不希望他什麽時候都跟在自己身後要銀子,這樣對他沒有好處,還有可能由於他不好意思而錯失機會。


    即便現在不過是在上書房中讀書,但是也是有交集的,大家平日裏送點兒東西,賈環不能表現的太格格不入。


    “我知姐姐的意思,隻是我如今暫時還用不到,等用得到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姐姐。”賈環並不想接手。探春已經幫他許多,即便兩人是親姐弟,也不該如此拿她的東西。


    探春笑道:“那你就當這個鋪子是我要你替我管的吧,五年之後再還給我,中間賺多賠少都要你自己解決,如何?”


    這與白送也沒有什麽區別,不過是縮短了期限而已。


    不過這次賈環沒有推辭,探春說的對,兩人親姐弟,若是分的太清楚,就真的生分了。


    而且,自己若是不肯接受,隻怕到時候她會更頻繁地給自己送銀子,其實也是一樣的。


    商定好了這件事,賈環忽然問道:“姐姐可見過南安王?”在他看來,探春能活的好,活的幸福才最重要,至於她嫁的是王爺侯門,還是平凡世人其實都沒有區別。


    不過,南安王他是接觸過的,而且是長時間相處過,對他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他現在擔心的隻是探春會不喜歡。


    探春笑道:“環兒忘了?我當初第一次出府就見過他的?”她還能想起當時的窘態。


    賈環恍然大悟:“哦,那次王爺確實在場。不過也已經過去五六年了吧?姐姐之後沒有見過他吧?”


    “額。。。”探春猶豫了一下,其實自己見過他許多次,最近一次就是自己生病的時候他帶人來給自己看病。


    不過最後她還是很堅定地說道:“那倒是沒有再見過了。”


    賈環聽她如此說連忙說道:“南安王爺是個不錯的人,相信再見了也不會讓姐姐失望。而且姐姐曾做過郡主的陪讀,與南安太妃也算是有交情了,也是極好的結果。”


    探春聽了幹笑,點頭道:“是了,南安王府我算是熟悉的,想必過去也不會太難。”


    心中卻完全並非如此做想。


    南安太妃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且探春自知她看不上自己,即便是皇上賜婚,但在家中相處的還是她們兩個,誰知道會出現什麽問題。


    這樁婚事唯一讓她比較滿意的就是又可以與非煙在一起了。


    說起來非煙比探春還大一歲,卻始終沒有說親,也不知是何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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