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份高貴,南安太妃又是真的疼她,有的時候探春都有些懷疑這南安王是不是南安太妃親生的兒子,按說作為王府的接班人,太妃應該更關注南安世子才對,但是從探春在王府住的兩年多來看,明顯的南安太妃對非煙的關心更多,至於這個兒子,貌似是可有可無的。


    非煙這麽高的身份,對她擇親也不是一件好事,家世能配得上她的沒有幾個,若要人品才情樣樣都好,更是鳳毛麟角,這大概也是她拖到現在的原因。


    也許太妃打的是與自己一樣的主意,把非煙留到下次科舉考試。


    非煙那時也不過十七,身份擺在那裏,應當不會有人拒絕。


    不過這些也隻是探春猜測而已,她即便嫁了過去,非煙的親事隻怕也輪不到她說話。


    婚事不過就是這兩日了,她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與水彥尋相處吧。


    若是如朋友知己一般相處,那是再好不過的,就像與趙風一般,探春會覺得比較自在。


    但目前來看,水彥尋貌似不會很滿意這樣的相處模式,雖然探春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什麽時候就對自己情根深種了,但是結果已經如此,自己若是表現的太過冷淡就是傷人的心了。


    可惜探春做生意,出謀劃策絕對是好手,談到感情的事卻實在是無知的很。


    她想了兩天也沒有想好該怎麽與他相處,最後還是決定做朋友最好,若是不行,盟友也不錯。


    她知道水彥尋有軍隊要養,他一個年輕王爺,手握重權,朝堂之中,想必也有不少眼紅之人,若是他願意,探春可以想辦法助他平步青雲。


    雖然說貌似他並不需要自己的幫助已經扶搖直上了,但是軍隊總會有缺錢缺糧食,卻藥材的時候,很不巧,探春開的就是錢莊和藥莊,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再開一個糧莊。


    到時候他最關心的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不怕他對自己怎麽樣。


    探春是想到做到,她想起水彥尋的軍隊需要糧草,便想立刻寫信給趙風,請他物色合適的糧鋪。


    隻是侍書聽了哭笑不得:‘我的姑娘,你明日就要出嫁了,這個時候寫什麽信啊?’


    “就是因為明日就要出嫁了,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送信出去?什麽時候才能送信?所以要抓住最後的機會。”探春理所當然地說道。


    侍書和小蟬是跟著她陪嫁的大丫頭,侍書一家人自然也是要跟過去的,小蟬是外麵買來的,倒是沒有什麽家人。


    探春這次出嫁也隻帶了兩家人過去,還有一家就是周姨娘的表弟那一家了。


    她見過夫妻二人,確實如周姨娘所說,是老實人,既然是老實人,倒是不妨先帶著,至於本事如何,還是要慢慢調教的。


    侍書忍不住笑道:“我的好姑娘,你可消停會兒吧,這會子我爹娘都回家去了,你就是想寫信,誰給你送出去啊?”


    探春恍然大悟:“我怎麽忘了這一茬?那隻好先算了,等有機會再說吧。”


    沒人送信,她自然做不成事,這件事也不過是自己靈光一現想到的,等之後考慮成熟了再跟趙風提好了。


    因為第二日要早起上妝,換嫁衣,所以這一日侍書早早地便催了探春睡下。


    探春也是心大,新婚前一夜,竟然睡的很是安穩,第二日一早侍書來叫她的時候,她甚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吵著要再睡一個時辰。


    侍書哭笑不得,隻好連拉帶扯把她從床上拉了下來:“姑娘,你現在真的不能再睡了,你看這都什麽時辰了?老太太派過來的李嬤嬤已經在等著了。”


    探春這才反應過來,隻好由著她先替自己淨手洗麵。


    這次老太太把李嬤嬤直接給了探春,探春之前的奶媽,並沒有帶過去。


    不是探春不念舊情,實在是他們這些奶媽,一個個本事沒有幾個,脾氣卻是比誰都大,探春沒有功夫去與她天天鬥智鬥勇,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人打發了。他們這些人毛病多的是,隻要想找,沒有找不到的,探春不過是去鳳姐兒那裏說了一聲她每日糾結眾人賭博,鳳姐兒就把她調走了。


    鳳姐兒可不傻,這些事情她怎麽會不知道?


    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鬧了起來,各個主子的臉上都不好看。


    探春既然特地來說這一聲,不管事情本身是真是假,她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了,自己何不就遂了她的意呢?


    臨出嫁的時候奶媽被趕走了,探春作為新嫁婦,身邊不能沒有老人照應,賈母也知道她那個所謂的奶媽成不了什麽事,所以在聽說之後直接把自己身邊的李嬤嬤賞給了她。


    探春之前與李嬤嬤是打過交道的,隻能說不虧是宮裏出來的人,看事情不比賈母差,卻最懂得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也難怪賈母如此信任她。


    賈母把李嬤嬤賞給探春也是有道理的。


    之前迎春出嫁,她賞的是自己身邊的大丫頭,探春身份比迎春高,又是皇上賜婚,賞的人隻能比鴛鴦的身份更高才合適。


    探春對這樣的安排不置可否,若是王府裏女人太多,她可能真的需要這樣一個人在後院幫自己分析,替自己爭寵和打壓那些女人。


    但是現在王府裏能有名號的女人就三個,非煙是不必說的,即便兩人後來不常在一塊兒了,但是小時候建立的情誼不比常人,不僅不會為難自己,還會把自己當做親人一般看待。


    至於南安太妃。她是對自己的出身不夠滿意,但應該還不至於對自己怎麽樣。


    即便她真的打算對自己怎麽樣,探春也自信,以自己的能力,對付一個太妃,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且水彥尋如今並沒有納妾,不知道有沒有身邊人,若是有的話,探春也有辦法壓製她們。


    若是沒有,探春倒是要好好想想了,侍書,她是不可能讓她去做這個身邊人的,就是她自己也不見得願意。


    小嬋也不可能。


    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若是身份變了,這份信任也就不值錢了。


    正在給探春梳頭的李嬤嬤看著探春笑道:“姑娘這一把頭發當真是好。”


    賈母前兩天才派了她過來,之前探春並沒有要她伺候,所以今日是第一次給探春梳頭。


    探春笑道:“早聽說嬤嬤梳頭的手藝好,我上一次有幸讓嬤嬤替我梳頭還是一年前了吧?”


    每次有重大事情需要她進宮的時候賈母都會派她過來給探春裝扮。


    大概她之前在宮裏做的就是這樣的活兒,所以手藝很是出挑。


    李嬤嬤不好意思地笑道:“正是一年前了,姑娘長了一年,出落的越發好看了。”


    今日是探春大喜的日子,她之前是賈母身邊的人,卻被給了探春。她心中明白,探春絕不是那種養在深閨,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若是自己不及時表明衷心,以後自己可能就是她身邊一個老嬤嬤而已,不會有太多信任,自然也不會有什麽體麵。


    探春笑了笑,說道:“嬤嬤之前雖然是跟著老太太的,但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什麽樣子自然是逃不過嬤嬤您的眼睛。”


    她的話一語雙關,既是指她的樣貌,回答了她剛才的話,又是說自己的品性。


    雖然李嬤嬤是聰明人,但是聰明人也有聰明人的毛病,有的時候難免會瞧不上自己的主子。


    果然李嬤嬤連忙說道:‘我還記得,那是六年前吧,姑娘第一次進宮,那是我第一次給姑娘梳頭。沒想到不過轉眼之間,姑娘都要嫁人了。不過姑娘的性子這些年倒是沒有怎麽變,小時就沉穩,現在更加穩重了。’


    探春笑道:‘我不過是膽子小罷了,多說多錯,多做多錯,所以才顯得小心謹慎。以後有了嬤嬤在身邊,我就放心多了。’


    她無意與李嬤嬤鬧的不好,雖然她如今還是用不到她,但誰知道呢,說不定某一天就有一件事是非他不可。、況且李嬤嬤是聰明人,她既然主動示好,探春沒有不回應的道理。


    果然李嬤嬤聽了笑道:“這不敢當,姑娘自己本就是有主意的人,以後姑娘有什麽事吩咐我就是了。雖說我老了,腦子也還算清醒。”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誰。


    後麵這句話她雖然沒有明說,探春卻早已猜出。


    本來梳頭這件事是該探春的母親來的,但是此刻趙姨娘還被老太太吩咐管著,自然不會這個時候想起把她放出來。


    周姨娘雖說與探春親近,但是這種事情怎麽輪得到她插手。


    王夫人倒是她名義上的母親,但是這種事情也是不可能親自動手的。


    不夠她雖然不會親自動手,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滴水不漏。


    所以在李嬤嬤剛梳好頭,她便過來了,並沒有等著與賈母他們一道過來。


    她親自替探春戴了鳳冠,也算是盡了自己一個母親的職責了。


    探春的鳳冠和嫁衣都是宮裏頭賞的,據說這鳳冠是與皇上的公主同樣的規格,探春倒沒有看出有什麽格外高貴的地方,但是那個嫁衣卻送的極得她的心。


    嫁衣都是要自己繡的,若是在真的就讓她在一年的時間裏秀出一套嫁衣來,那她這一年想必是什麽都不必做了。


    還好皇上考慮的周到,直接命尚宮局替探春製作了嫁衣,省去了她不少功夫。


    大概宮裏的東西就是追求精細,這件嫁衣初看與尋常的嫁衣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樣走的針,選的是什麽料子,在有光的地方紅的似血一般耀眼。


    探春對這樣浮誇的顏色有些接受無能,但看在聽替自己省去了繡嫁衣的麻煩,還是很樂意地接受了它。、她並不知道這是水彥尋特地交代的。


    當初皇上說給他賜婚的時候,他就求了替探春求了這件嫁衣,倒不是想著不讓探春麻煩,不過是他覺得這樣的嫁衣華貴精美,才稱得上探春。


    探春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疑惑他對自己的氣質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浮誇是浮誇了一些,穿起來倒確實不錯,現在就差一塊喜帕探春就真的成為待嫁的新娘了。


    賈母也掐著時間帶著一幫人過來了,大家不過是說些恭維的吉祥話,探春也沒指望他們能有多少真情實意。


    隻是看著小小的,跟在賈母身後的惜春,探春有些不放心,姐妹們都出嫁了,自己這一走,惜春就真的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她本來就生性孤僻,不愛與人打交道,這樣一來,也難怪會被那些姑子唬了去。


    探春過去拉了惜春道:‘家中姐妹就剩下四妹妹一個,以後姐姐們都不在身邊,還要請四妹妹替我們盡孝。’


    惜春連忙笑道:“這原是應該的,三姐姐多慮了。”


    賈母也說道:“我這幾個孫女都還算是有福的,就數你們三妹妹福氣最大。不知道我的四丫頭將來會有怎樣的福氣?”


    眾人都道:“有老太太護佑,四妹妹自然也是有福之人。”


    隻是他們今日隨口一說,並沒有想到惜春真的能有多大的福氣,他們心中認定了賈府裏頭出了一個貴妃,如今再出一個王妃,就算是到頭了。


    惜春雖然沒有這樣顯耀的身份,但說起她的福氣來,以後也是人人羨慕的,隻是這樣的福氣著實來的不易。


    探春差點為了她與非煙反目。


    賈母笑道:“我老了,沒有什麽用了,還是要你們這些姐妹相互護佑。”


    她是在提醒探春不要嫁過去之後就忘了賈府。


    探春也連忙笑道:“我們姐妹幫助是自然的,隻是誰的福氣也大不過老太太去。”


    她願意給這樣一個承諾,畢竟賈環還在賈府裏,即便常年不在府中,外人提起他來,還是要說一聲是賈府的公子。


    賈母試探已過,探春的回答也還算讓她滿意。


    這個時候才把寶玉推出來:“今日就要寶玉送你三妹妹上轎。”賈母笑道。


    寶玉今日明顯與眾人喜氣洋洋的臉色不同。


    還好的是探春素來知道他的性子,這個時候他若是高興才是有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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