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風信子,默默歎氣。每當風鈴響起時,我都急切的望向門口,希望能盼到我所等待的人,更迫切的是擺脫那如芒在背的譴責眼神。


    那天我們去找那位先生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調查阿韋拉案件,但是由於我幼稚的行為耽誤了太多時間,當它有機會開口詢問時,那位先生沒有立即回話,而是似笑非笑的將八個銅錢放進盒內。他拿起來盒子搖了搖,搖完了,把銅錢往桌上一倒,說:“你這卦,占的不上卦,改日再來占吧!”說完那位先生便拂袖而去。


    我懷疑他是故意的。不過他的確該生氣。我的行為太幼稚了。但這是第一次周圍的環境不會跟著我的意誌走。到底怎麽了?


    現如今我沒時間懷疑,我已經被青和它精神折磨到幾經崩潰了。好不容易青用信子奶奶的飯菜做誘惑才讓那位先生願意前來。


    我好好反思過了。


    我不能再一直沉迷於自己想看見的世界中了。


    這點我還要當麵謝謝他。我可以的。


    不過,話是,他怎麽還沒來啊!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再等等,畢竟我有錯在先。


    再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擺脫那譴責的目光了。想到這,等待的不耐好像消散了一點。


    “丁零零。”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


    一個身著現代流行風融合些許漢元素的寬袖襯衫,滿載隨性的創造力以多層次展現。搭配潮流感帆布鞋,以象征冷靜沉著的海洋藍為主色。配上個性的十字非主流發飾,為清新冷靜的感覺加上了一絲個性,讓其穩重感中多了一絲生動和活力。


    如果不是他腰間嵌的那一塊與他衣著極為不搭的美玉我根本無法將他於昨天那位先生連到一起。


    他慢條斯理的落座,動作從容不迫,帶著一股子的矜貴優雅,倒是有了幾分富家少爺的氣場。


    我現在算是明白,他算命真的不是為了錢。他這一身……不提也罷。


    他右手放在曲起的膝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起他那玉佩,那老式搖椅隨著他的動作吱呀吱呀的搖著。四周場景仿佛因他的到來而明亮起來。


    我雙手交握於身前,觀察著這位先生,這才是幕後大佬應有的氣質,但……他不會被調包了吧。


    我的疑慮很快就在上菜後打消了。


    剛剛還雍容華貴,把光風霽月飾演到極致的他,菜被擺上桌麵後立刻跌落的神壇。四周明亮的場景出現裂紋,蜘蛛網似的迅速蔓延,速度之快,猶如被重擊的鏡麵。


    “天呐!宮廷佛手卷。乖乖!瞧瞧這蔥米!隻有跳切才能達到的效果。哦!天呐!果然信子奶奶的食材質量不容置疑……”


    我心頭微微一跳,內心非常的亂。這種感覺俗稱幻滅。


    我還在思考,青突然瞪了我一眼。我果斷會意,站起九十度鞠躬。“對不起。”


    “什麽?”漫不經心的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信。那個先生手一抖,夾起的肉片掉到了地上。他臉有些僵硬,不知是因為我的道歉,還是到嘴的肉飛了。


    那先生一直保持的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在經曆我不久前經曆的感覺。


    不過他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難道大人做錯了事都不道歉嗎?


    他過了半晌才輕嘖一聲。“有生之年能聽到你開口道歉還真是魔幻啊。”他略微思索會兒,放下筷子,語氣中的諷刺毫不掩飾。“之前做錯了事能找千萬個理由解釋自己行為合理性,卻終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如今因為竟然會為一點小事道歉。我該感歎這變化是好的呢。”


    “之前還以為你在演戲,原來不是裝的。哎,那看來那個偏執扭曲的頑固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注定的人生……人生真的可以改變嗎?”他低頭不知在想什麽,不過我本能的感覺到危險,不過也隻是一瞬間,他很快抬頭,微笑著頷首。“那重新認識下唄!你可以叫我,navi。”


    我微微皺眉,他現在懶洋洋的樣子,看上去沒什麽危險,但根據他剛剛的反應我總覺得事實不是如此。


    navi,nevi’im的單數形式。是希伯來語。由四個希伯來字母nun、bet、yod和alef組成,字根為nun-bet-alef。字根有“說、叫、喊”的意思。不對,不該直接翻譯。譯作應該是“宣、諭”。


    宣?諭?這個詞漢代表的是……“先知”,英語是prophet。


    “哎呀呀!這肉嚇掉了!今日吃單數不吉利,要不再來一副?”我還沒有想清楚就被他一驚一乍的行為打斷了。


    “好了。正事。”青像是剛剛想起來我們此行的目的,但她的表情明顯表明她對之前那一出好戲很滿意。


    “啊啊!我看看這卦……”


    “你體驗個生活體驗瘋了嗎?”青慢慢的笑起來,語氣陰陽怪氣。


    “我能知道個什麽……”navi癟了癟嘴,一臉無奈。


    在被青瞪了一眼後,navi笑眯眯的扔出一個文件。


    我趕忙撿起,就掃了幾眼資料便被青拿走了。


    阿韋拉一審被判死刑之後。在不久後的二審,首先是被高級人民法院改判為死緩。過了幾年案件啟動了再審,死緩改判為有期徒刑20年。期間他又被多次減刑。實際服刑隻有12年零5個月就被釋放出獄。


    難怪青不知道……阿韋拉竟然是合法出獄的……


    這簡直就是個驚人的黑洞,從一審,二審到申訴再審。刑罰執行的多個環節被人層層擊穿。


    青冷冷的表示“保護傘。”


    掃黑除惡須深挖的“保護傘”。


    它的臉色也不由的嚴肅起來。“關係網”“保護傘”的危害性遠遠大於黑惡勢力本身。若無“關係網”的勾結、“保護傘”的庇護,黑惡勢力就喪失了滋生猖獗的條件和土壤。


    能將死刑變成十年以內的有期徒刑時候還不被追究……


    我雖然不太懂但也能感覺到這張詭異的關係網如此大規模。如此有影響力,這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在這緊繃的氣氛下偏偏有人不長眼。“打掉浮在表麵的黑惡勢力隻能“治標”,而“治本”打擊保護傘。所以你們要管嗎?平時怎麽沒見你們正義感如此爆棚。”


    “適可為止!”青微不可查的皺眉,但再意識到自己失禮後,便有掛上了貴族式的微笑,語氣略帶警告。“你一個看卦的不會連把簧都不會吧。”


    navi饒有興趣的露出一抹攜帶著邪惡的笑。“怎麽開不起玩笑?阿韋拉……”


    看到青快要爆發了,navi看了我一眼,見我一臉茫然,笑容真了許多。他畫風一轉,話說的也漂亮多了。“哎呀哎呀!突然想起來了。我真忘了!哎,抱歉抱……”


    “你在試探我?”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navi,你不相信我?”青眼底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撕裂,可很快又合攏。


    navi頓了一下,手中轉動玉佩的手驀地停住,臉上又有了和善的笑容。“哎呀呀!怎麽可能,我就是想看看你走過去了沒有……”在賠了一堆不適後,navi狠狠的拍了一下我的腦袋。“不會說話!”


    我揉揉我可憐的後腦勺,那不是好朋友玩鬧的力度。我感到了濃濃的報複欲……我和navi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好方。


    真的好方啊!!


    青沉著臉片刻,突然笑起來。


    這場聚餐就在這樣的表麵玩鬧的氣氛中告一段落。


    不是尬聊不下去了!主要是……navi在我們看資料時,把一桌菜吃完了……吃完了……


    該死!信子奶奶的手藝……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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