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潛站在盧泓的寢室外,敲了敲門:“大哥,晚宴就快開始了,父親讓我來叫你。再不去就要遲了。”


    屋子裏沒有動靜。


    盧潛沒有離開,鍥而不舍地繼續敲門:“我知道你就在屋子裏,快些開門。”


    半晌,屋子裏才響起盧泓的聲音:“我沒胃口,晚宴就不去了。”聲音裏有些奇異的嘶啞。


    盧潛眼中閃出奇異的亮光,放軟了聲音:“大哥,你先開門讓我進去再說。”


    他眼下這副狼狽的樣子,哪裏還能見人?


    盧泓不假思索地應了回去:“我心情不好,想一個人獨自待會兒。你先走吧!”


    “不親眼看一看你,我放心不下。”盧潛執拗起來可不是好對付的,略顯稚嫩的聲音透過厚實的門板鑽進盧泓的耳中:“你要是不開門,我這就去告訴父親,就說你明明沒事,卻故意推脫不去晚宴。”


    盧泓:“......”


    過了片刻,盧泓終於來開了門。


    此時天色漸晚,屋裏又沒有點燃燭台,光線暗淡。


    可盧潛還是一眼就留意到了盧泓蒼白的俊臉和通紅的眼眶。他隱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強自按捺住心底的一絲雀躍,故作關切地問道:“大哥,出什麽事了?你怎麽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了?”


    一個人躲起來哭泣已經夠羞恥了,更羞恥的是被人察覺還追根問底!


    哪怕對方是自幼親厚的弟弟,盧泓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更何況,表白被拒還讓淩靜姝當場吐了出來這種事,也實在說不出口......


    “沒什麽。”盧泓竭力輕描淡寫:“我就是心情不太好,現在已經好多了。”


    盧潛不滿地瞪了盧泓一眼:“你當我是傻子嗎?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鼻子。”


    盧泓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盧潛眸光一閃,忽地冒出一句:“大哥,你下午去找姝表姐了?”


    ......自以為隱藏的極好無人知道的隱秘忽然被盧潛說穿,盧泓的俊臉瞬間漲紅,卻沒有否認,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姝表姐,”盧潛的語氣十分肯定:“所以想對她表白心意。不過......姝表姐拒絕你了。所以你心中難過,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偷哭。”


    全被說中了!


    不過,最難堪的那一幕盧潛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


    盧泓難堪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叮囑盧潛:“二弟,此事你心知肚明就好,千萬別告訴父親和母親。”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真是太丟人了。


    盧潛眼裏迅速地閃過喜悅的光芒,口中卻乖乖應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頓了頓,又試探著問道:“大哥,你對姝表姐表白,她真的一點都沒動容嗎?你這麽優秀出色,她怎麽會不喜歡你?”


    盧泓脆弱的心靈又被無情地踐踏了一次,神情愈發苦澀:“姝表妹和我說的很清楚,她對我沒有半分好感。我......我以後不會再去找她了。”


    說到最後一句,眼眶又紅了。


    生平第一次動了心,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懷著滿腔的喜悅期待表露心意,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盧泓的少年心已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是那樣的厭惡他,他哪裏還有臉再出現在她麵前?


    “大哥,你也別太傷心了。”盧潛忙安慰傷心欲絕的兄長:“你和姝表姐沒緣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後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子。”


    比如說,大周朝身份尊貴的昌平公主!


    ......


    幾年後,盧泓便會赴京參加趕考,在會試和殿試裏大放光彩,被皇上欽點為狀元。也因此入了昌平公主的眼。


    昌平公主的生母是徐皇後,後來做了儲君的燕王是她一母同胞的幼弟。她是大周朝身份最尊貴的女子,盧泓將會成為她的夫婿,成為大周朝的駙馬,一世榮華富貴!


    雖然這一切非盧泓所願,雖然他不願做拋棄妻子的負心人。可盧家眼看著潑天的富貴近在咫尺,又怎麽會容得盧泓拒絕?


    盧泓被軟禁在二叔府裏,寫回來的家書,根本就到不了淩靜姝的手中,捏造誇大的噩耗卻頻頻傳來。淩靜姝幾乎崩潰,整日以淚洗麵。


    後來,盧安強占了淩靜姝,又暗中命人模仿淩靜姝的筆跡,給盧泓寫了一封絕筆信。這封信,也徹底壓垮了盧泓。


    一對恩愛夫妻,在盧家人的野心和陰謀下,互相憎恨互相怨懟,徹底決裂。


    直到臨死的那一刻,淩靜姝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帶著恨意重生了,對盧泓恨之入骨,怎麽可能再愛上盧泓?


    而知悉其中所有秘密的,隻有他一個人!


    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地藏在他心底吧!就讓淩靜姝永遠的被瞞在鼓裏,永遠的恨著盧泓。


    這一世,盧泓和淩靜姝再也不可能成為夫妻。他才會是淩靜姝此生的良人。


    想到這些,盧潛的心中閃過隱秘的喜悅和振奮,清秀的臉孔上依然是關切的神情:“大哥,你現在這副樣子,確實不宜出去見人,免得惹人疑心。我這就回去稟報父親一聲,就說你頭有些痛,要在屋子裏休息。”


    盧泓打起精神道謝:“有勞你費心,替我遮掩一二。”


    “我們是嫡親的兄弟,你和我這麽客氣,豈不是太見外了。”盧潛咧嘴一笑,清秀白淨的臉孔愈發顯得可愛。


    待盧潛走了之後,盧泓勉強硬撐著的神情頓時萎靡。


    ......


    盧潛回到飯廳的時候,晚宴正好開始了。


    盧安見隻有盧潛一個人,不快地擰起了眉頭。


    每次看到父親的臉孔,盧潛的腦海中便會浮現出淩靜姝憔悴消瘦蒼白麻木的臉,心中湧起血腥暴虐的衝動。


    他很快便垂下眼,低聲說道:“父親,大哥覺得頭痛,已經睡下休息了。晚宴不能來了。”


    當著眾人的麵,盧安不便多言,點點頭嗯了一聲。


    盧安是淩家的姑爺,身份矜貴,晚宴上,同輩和晚輩都來敬酒。盧安酒量雖好,也禁不住一輪一輪的敬酒,當晚喝的酩酊大醉。原本想去看盧泓的,自是不了了之。


    到了隔日,盧泓出現的時候,頹然萎靡的神色已被掩飾了大半,眼睛的紅腫也消褪了。看著沒多少精神,卻也不至於惹人疑心。


    “兒子給父親請安!”盧泓上前給盧安請安。


    盧安因為宿醉頭痛,臉色不算好看,皺著眉頭問道:“你昨天是怎麽回事?中午還安然無恙,怎麽下午就開始頭痛了?連晚宴也沒來。”


    盧泓早有準備,立刻歉然地答道:“回父親的話,昨日午宴過後,我閑著無事,便在園子裏多轉了一會兒。大概是風大,吹的頭有些痛。昨日是外祖母壽辰,叫大夫進府不吉利,所以我就沒聲張,獨自一個人在屋子裏休息,也沒力氣參加晚宴。睡了一夜過來,精神已經好多了。”


    這番解釋合情合理。


    盧安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你思慮的還算周全。昨日確實不宜請大夫進府。”


    一旁的淩氏自是不會放過做好人的機會,立刻說道:“壽宴要一連舉辦三天,總不能讓阿泓就這麽忍上三天。我現在就打發人,悄悄請個大夫來。”


    “多謝母親關心。”盧泓委婉地謝絕:“不過,我現在真的好多了,不用請大夫了。”


    盧泓這麽說,淩氏也不再堅持請大夫了,改而笑道:“阿泓,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怎麽忽然問起他年齡來了?


    盧泓有些詫異,口中答道:“是。我的生辰在七月,算起來還有三個月就整整十六了。”


    盧潛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隱沒在眼底。


    果然,就聽淩氏笑吟吟地說道:“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你心裏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家?若是有,不妨說出來,早些定下親事。遲一兩年成親倒是無妨。”


    這話裏充滿了暗示。


    隻差沒明說向淩家提親了。


    前世就是這樣,盧泓表明心意,然後淩氏向淩老太太提起親事,淩家沒怎麽猶豫便應下了這門親事。一切水到渠成......


    盧泓還會像前世那樣坦誠對淩靜姝的心意嗎?


    盧潛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覺地緊緊盯著盧泓。


    盧泓何等聰慧,自是聽出了淩氏的言外之意。如果是前兩日,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立刻坦言自己喜歡淩靜姝。可昨天,淩靜姝已經清楚無誤地拒絕了他......


    他再喜歡淩靜姝,也做不來這種厚顏無恥的事。


    盧泓咬咬牙應道:“母親這般關心我的終身大事,我心中實在感動。不過,我現在隻想專心讀書,還不想成親。”


    這樣的回答,大出淩氏意外。


    淩氏下意識地看了盧安一眼。


    盧安也是滿臉詫異,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不喜歡姝姐兒?”


    盧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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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讀者留言說女主蠢,我想解釋一下。本書女主前世確實軟弱可欺,含恨而終。重生之後,她會有慢慢成長。希望大家多點耐心看下去~作者一顆玻璃心,每次看到這樣的留言,其實心情都很不好,很影響碼字~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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