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像傻子,容易動情,願意許諾,習慣甜言蜜語,多數沒千古留名,但不可否認,那些年,他在最心不在焉的時刻拾集了日後最無法複刻的時光。


    那一晚,司馬玉吟和向南一起去海南讀書的事情終於得到了兩方家長的認可,讀書不比旅遊,估計二人至少未來會離家四月之久,因而,雙方家長約定,在孩子出發前,都要為享受親情留夠時間,不再登門拜訪。或許不說也可以想見一定是向南和司馬玉吟兩個家庭其樂融融的畫麵,但並非如此。


    清晨,向南站在後花園看著何沁對著沙袋練習格鬥,向南穿著白色的短袖短褲,站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盯著何沁的一招一式,時不時還用蹩腳的動作模仿。“你小心點,昨天不是又差點拉開了傷口?”何沁看向南做動作愈發賣力,不禁停下動作。“去海南之前,我能不能學到你的十分之一?”向南轉過來看著何沁。“不知道,你就是再想學也要先等傷好起來啊,你身上這次的傷未來弄不好又要留疤,加上以前的那次……”“沒關係,我隻是簡單模仿,如此就當是你接受我拜你為師了。”向南嘴角揚起一絲短暫的笑容,隨後又恢複往日的平靜。“對向來討厭的格鬥術突然充滿興趣,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何沁吃驚地看著第一次來看自己訓練就對格鬥如此著迷的向南。“為了以後可以多保護她一點,我知道你會說或許會有人見義勇為,但是肯不計後果的人,估計隻有我。”向南看了看身上纏著的一圈圈紗布,又對著何沁露出無奈的笑容。何沁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向南練習。向南繼續用低沉的嗓音說:“你當過警察,比我更清楚,對於真正想犯罪的人,法律就形同虛設,”向南想起了前些天陪著司馬玉吟去警局錄口供的時候,她透過窗子看見的,葛超那副麵對警察邪惡的笑容,那副笑容的背後明顯地告知著當事人,即使坐在了審訊室裏,但在心理層麵上,他還在為那天險些得到司馬玉吟的身體感到驕傲和滿足。他永遠具有把罪惡的魔爪再次向司馬玉吟的動機。“你都看出來了?”何沁也回想起了那天看到的葛超的狀態,他並不想對向南說,看向南的表情,她應該是都發現了,這個本來無憂無慮的少年的心,在某種特殊的狀況下,果然異常敏感。“問題是現在雖然葛超被抓了,可是玉吟心裏的陰影該怎麽去除,法律能幫她走出那段灰色的回憶嗎!我除了在她害怕的時候抱抱她,輕吻她,我竟什麽都做不了......你知不知道這種感覺很不好......很不好......”向南劇烈地喘息著,她又感受到了胸膛裏那陣撕扯般的劇痛,她捂著胸口無力地蹲在那裏。何沁看向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便扶著她回到臥室,向南吃了止痛藥之後一聲不吭地躺在那裏,看樣子是要睡著了,何沁起身準備離開。“那天你不應該攔我,好讓我殺了葛超,或者至少讓我廢了他......”向南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你瘋了,現在你和司馬玉吟已經在一起了,你最好好想想自己該做什麽。”何沁有些生氣,重重地關上門,可是在走遠的時候,還是不禁眼角濕潤,作為警察,她見過很多這樣的案件,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離地親眼見證犯罪帶給一對戀人的折磨,她大致能理解向南心中的無力感,因為即使是當過警察的自己,對這些,除了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修養幾天後,向南不知道是如何擺脫了內心的掙紮,還是她自己努力地抑製住了自己內心的沉重,她的生活漸漸恢複到了平常。清晨學武,上午看英語方麵的書籍,中午去私人球館練會球,下午去逛街或者是看三國,晚上則是讀一些有關修身養性夫妻相處之類的書。向南逛街別的地方不去,專去一些飾品店文具店之類的地方,她不是很關注自己買什麽,而是觀察著身邊那些同樣來到這家店的女生都買了什麽,和這些女生關於商品討論幾句,偶爾,她看見很是流行的東西,也會買下來,盡管她並不知道自己買來的東西該如何使用。她看三國則是專門細讀有關趙子龍和諸葛亮的情節,慢慢揣摩,看不懂的地方還會從網上下載資料來看,不得不說,她確實有點為難自己了,她每天都在和自己以前隻喜歡讀詩集的習慣拚命鬥爭。晚上讀書時,向南讀得更加認真,單獨買了一個筆記本用來做筆記,裏麵的內容從最基礎的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緒等到如何和自己愛的人相處,維持兩性關係......傻乎乎的向南甚至記錄了和諧的夫妻一周應該有幾次*******如何讓女性達到高潮這樣難免讓人臉部紅的發燙的內容,雖然即使是人體學部分滿分、作為班級生物課代表的她也不知道同性之間如何做那種羞羞的事情,可是她不想在去海南之後怠慢了司馬玉吟,所以依然按照慣例記了個清清楚楚,留著備用。如果有人問她為什麽那麽喜歡吻司馬玉吟,估計原因有二,一是真的喜歡這個人,二是那時的向南除了接吻這一招別的都不會。


    在城郊另一邊的司馬玉吟的家裏,司馬玉吟站在床邊,看著床上鋪展開的向南衣服的商標,然後坐回書桌前,她的手指在電腦鍵盤上幾輪跳躍之後,一條條信息整齊地羅列在屏幕上。向南穿的牌子是一個男裝比較出名的品牌,但是因為多為修身款,且款式較為中性,因而也倍受女性顧客的親睞。司馬玉吟幾乎瀏覽了與向南的休閑西裝所有款式類似的服飾,又用企鵝和陳曦蕊聊了幾句,她終於知道,向南雖然酷愛打籃球還有一些戶外運動項目,但卻是出了名的襯衫控,本人並不喜歡穿運動裝。還有一個意外收獲是,陳曦蕊告訴司馬玉吟,向南不喜歡讀古典名著而是靠背題綱來應付日常的考試。“老公,原來你有這麽多秘密啊~”司馬玉吟一邊在文檔裏記錄著自己了解到的訊息,一邊不時捂嘴偷笑。司馬玉吟是一班班群的群主,正好這幾天班級要策劃一場畢業聚會,她借用這個便利,找到合適的機會就從班級同學那裏套套向南的信息。


    兩個人,就這樣,用著所謂或合理或不合理的方式為未來在海南的同居生活做著最積極的準備,雖然兩個人仍處於熱戀期的前半段,不斷分泌的荷爾蒙刺激著兩個人的情感神經,覺得瞳孔中倒映的戀人都完美無瑕,心靈被初戀的甜酒徹底灌醉,可是,她們比任何同樣是早戀的情侶都要害怕未來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傷害到彼此的感情,她們比誰都不願意去考驗這個如同新生嬰兒般呱呱墜地的兩個女孩之間的愛情。


    夜晚總能催生胡思亂想,向南和司馬玉吟有時也會懷疑自己所準備著的一切對方是否需要,也會懷疑她們是不是墜入情網的速度太快,有失真實。向南拿著戒指在台燈下觀察,“我也不知道我愛你什麽,但是除了你之外的一切貌似我都不想去了解。”向南自言自語道。沐浴完畢的司馬玉吟裸著身子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脖子上帶著的那枚閃耀的戒指,她甜蜜地對著鏡子傻笑,利用鏡子表麵的水蒸氣寫下向南和自己的名字。她突然想起在酒店裏向南為自己脫衣服時不敢看自己身體的窘迫表情,溫柔地說了句“傻瓜”……


    當然,再快樂的時光,也不能徹底掩蓋明媚後的黑暗。葛超對自己做的事情,在司馬玉吟心裏,仍然是道邁不過的坎,深夜,她從自己的噩夢中驚醒,跑去衛生間用冷水甚至是冰水拍打著自己的臉,或者是洗澡的時候拿著浴巾把自己的肌膚搓出血,傷痕累累,蜷縮在牆角哭泣......她感受到那枚仿佛帶著向南的體溫戒指輕輕地懸掛於胸前,沾著鮮血的澡巾便被丟在了浴室的瓷磚上,她忍著疼痛、險些滑倒、顫顫巍巍地用浴巾包裹了身體,下到一樓拿了藥箱,一個人悄悄坐在臥室打開浴巾為傷口處上藥。她心裏明知向南不會看她的身體,也不會知道自己身上這些痕跡的存在。但是她不想看見自己愛的人因為偶然,發現這一切,而後用心疼的目光看向自己時的表情。她自己的力量畢竟是弱小的,這一切不知折磨了這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多久之後,最終,她瞞著向南預約了哈市的心理醫生……


    向華強一度也在為向南聯係最好的皮膚科醫生,商議治療向南身上諸多疤痕的方法,但都被向南一一回絕了。用向南的話說,這些新來的傷疤,時刻在提醒自己,永遠不原諒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或許她們都很普通,不過隻是一瞬,便過目不忘,從此,在各自的緯度裏,竭盡全力捍衛著一場社會大環境下名不正言不順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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