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辦?”月窈輕聲問道。


    “……不知道。”冷醉塵還沒想得清楚。


    “一直帶在身邊?”月窈又問。


    “我有危險,不妥。”冷醉塵想也沒想的答道。


    “扔在這裏不管?”月窈繼續問。


    “她有危險,也不妥。”冷醉塵感覺有些頭疼。


    見冷醉塵舉棋難定,月窈便戲謔的笑看著他,語氣滿是調侃:“打不得,罵不得,丟不得,看上去歸塵很為難呢。”


    冷醉塵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話語裏很是無奈:“思慮不周,撿了個麻煩回來。”


    月窈嗬嗬一笑道:“要不,我給你想個好辦法?”


    冷醉塵斜首看著她:“不會是殺了她吧?”


    月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未嚐沒有這樣想過。”


    冷醉塵麵容冷淡:“……還是下不了手。”


    月窈好似很是開心:“自然下不去手,我都舍不得呢。”


    冷醉塵翻了個白眼:“什麽好辦法,還請月窈教我。”


    月窈正色道:“好辦法不能白教,要不歸塵答應我去南海抓一條螭龍給我做寵物吧?”


    冷醉塵根本沒有思考就說道:“那還是讓她自生自滅吧。”


    月窈繼續說道:“覺得困難麽?那歸塵去她房中告訴她你此生非她不娶?”


    冷醉塵認真的考慮了片刻,才說道:“……能不能仔細給我說說這個螭龍都有些什麽習性。”


    月窈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她的笑臉,冷醉塵亦是心中舒暢。


    笑完之後,月窈才說道:“其實你無須困擾,你應記得當時她被袁淳風打了一掌,接著她整個人亮若星辰,而袁淳風被震退?”


    冷醉塵稍微回想了一下,便記起月窈所說的那個畫麵,耳中聽月窈繼續說道:“那應是無憂閣的保命秘法,危急時刻埋在體內的真緣道種被外界侵入的強勁真元激發而自動護主反擊,保她魂魄不散,氣海不破。”


    冷醉塵看了看月窈:“然後呢?”


    月窈淡笑道:“這類護體秘法須有修為高絕之人方能施為,至少也是地仙的境界,在秘法反擊之時,施法之人自生感應,可全力前往救援,所以……”


    “所以文家的人會來?”


    月窈點了點頭:“以地仙級的修為境界若是全力施為,按路程推斷,應不會超過七日便能趕至此處。”


    冷醉塵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天可憐見!”


    閑聊了片刻之後,冷醉塵又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運功療傷。醜時不到,一陣陰冷之意傳入屋中,冷醉塵睜開眼便聽見暗影的聲音:“稟告主公,事已辦妥。”


    冷醉塵微微點頭,問道:“屍首呢?”


    暗影答道:“已處理幹淨。”


    冷醉塵想著這類附體還魂的術法本不高深,因魂體不合,是以無法如臂使指,操控自如,比起陷空山鬼城的煉體還魂之術差了好幾個層級。若是尋常鬼物附體,普通凡人也能分辨得出,而暗影以窺虛境的修為施展出來,以道尊以上級別的修士看來自是無所遁形,其餘修為不差的修士仔細探察分辨也能發現一些蹊蹺,不過暗影既然說了事已辦妥,應是沒有人發現才是,但他還是確認了一下:“沒有被察覺出來吧?”


    暗影沉吟片刻道:“李天罡修為不高,加之蘇醒之時心神未穩,真元浮動,應是無力察覺,而且聽他的語氣一心隻求國師之位,根本不會關心其他的問題,皇帝與慧妃一介凡人,更是無從知曉。”


    冷醉塵點了點頭:“那便好,如今情形如何?”


    暗影答道:“皇帝服下了主公所給的化元丹,已經喪命,其遺詔所言一切均按主公之意擬定,慧妃暗中傳遞出了數條命令,她安插在禁軍侍衛和皇城司中的人應已知道消息而有所準備,大臣之中亦應按慧妃之意寫好了奏章,隻等遺詔宣告天下,便上奏擁二皇子登基為帝,眼下武氏一係已做好了準備,瑞王一係暫時還未得到消息。”


    冷醉塵淡淡的問道:“會不會有意外?”


    暗影答道:“慧妃原本就有頗多手段,在朝堂的勢力不弱,現在內有萬全準備,外有國師李天罡支持,隻要玉皇宗不強加幹涉,應有七分勝算。”


    冷醉塵聲音很淡:“七分,當是夠了,若玉皇宗插手,便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冷醉塵正欲將暗影收入攝魂珠中,暗影又說道:“主公,屬下返回途中感應到了幾道修士的氣息,應是玄冥宮和金霞宗的人到了長安城。屬下又探聽得知玄冥宮已向各大宗門發了帖子,其餘宗門應會在最近幾日陸續前來長安城。”


    冷醉塵立即問道:“可是因玉皇宗布陣一事?”


    暗影接道:“屬下認為,應是為了此事。”


    看來是之前的安排已然有了結果,事關靈界各宗門之根基,玄冥宮得知消息後自不會獨自應對,而是盛邀各大宗門一起向玉皇宗施壓。這對於朝堂政權之爭倒是好事,玉皇宗又哪裏還有精力去理會人間界的皇位歸屬。


    冷醉塵隨即吩咐道:“隨時打探消息。”


    暗影道了聲遵命,便又消失不見。


    ……


    第二日天色尚未明亮,還在睡夢之中的百姓便聽見了大街上傳來的吵鬧之聲,不少人打開大門一望,隻見不時有官轎從街上抬過,偶爾一隊隊軍士整齊劃一的行進,皆是朝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整個長安城都躁動了起來。


    待到卯時剛過,又見禁軍侍衛散布於城中,把守住了長街的各個節點,每一個士兵臉色凝重,好似戰場上嚴陣以待。


    又過了沒多久,城中所有人都聽說了皇上駕崩的消息。


    長安城的老百姓對皇帝駕崩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生在皇城根兒下,多多少少都經曆過皇喪,對於老百姓而言,就隻是在二十七天內須摘冠纓,服素縞,不許祭祀,一月之內不許有嫁娶,四十九天內不許屠宰牲畜,一百天內不許作樂,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天子仙遊,自然是必須要天下同悲的。


    不過永朔皇帝李胤正值壯年,而且中意修道養生長壽之術,怎麽突然就駕崩了?


    估計是後宮佳麗太多,操勞過度吧,許多老百姓暗笑著揣測。


    天子之家的生老病死,畢竟和自己的小家沒有多大關係,況且一般來說新皇登基之後都會減免賦稅,大赦天下,這才是與百姓休戚相關的好處。


    隻是此次也有奇怪的地方,為何禁軍和皇城司的士兵會控製各處,弄得城中的氛圍如此緊張?


    對了……我朝太子未立,現在皇帝死了,誰來接著坐皇帝的寶座?


    有好事之徒便開始在私下裏分析皇位歸屬,把幾個皇子都分析了一遍,連親王都被拉進了可能繼位的行列,不過最後得出的結論仍是皇後所出的二皇子李睿身為嫡長子,必是當仁不讓的新皇帝。


    盡管城中議論紛紛,但始終都感受不到皇宮之內冷冽肅殺的氛圍,跪伏於太廟之中的群臣算是看了一場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絕妙大戲。


    在幾大總管太監拿出了先皇遺詔,將旨意宣告之後,群臣還在驚愕之中沒有反應過來,瑞王便跳了出來指摘後宮必是有人矯詔,趁夜篡改了先皇旨意,大皇子李昂並非嫡子,根本沒有資格承接大寶,話語所言直指慧妃。


    緊接著四大總管太監立即出言作證,此遺詔為先皇親口所述,並親手交於他們一同保管,絕無作假的可能。


    瑞王其實也隱隱知道這份遺詔應是真實的,因為四大總管太監裏麵就有自己一係的人,但事關皇位歸屬和朝堂的走向,就算是遺詔是真的也必須要全力爭奪,如若不然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等到新皇登基稱帝,武慧娘協政監國,以她的權謀手段哪裏還有自己的活路?而自己如今唯一占據的就是非嫡長子不可繼承皇位的祖製和大義名分。


    祖製與先皇遺詔究竟哪個更具權威性?雙方臣子便在先皇遺體之前的太廟之中開始了辯駁,直吵得人仰馬翻。


    而同時,長安城中的禁軍和皇城司內部,也開始了血腥的清洗。


    慧妃一係的人準備充分,早就列好了充分的計劃,還沒待對方有所防備,就將瑞王和長孫一係的關鍵將領圍殲殺掉,其罪名便是不遵先皇遺詔,意圖顛覆朝堂。


    而被殺死的那些人臨死都還不知道先皇遺詔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其餘的封疆大吏和帶兵在外的將領,慧妃也安排了應對的計策,安撫、勸降、恐嚇、誘惑,各種手段齊出,總之要給自己騰出慢慢收拾他們的時間,等到李昂正式登基為帝,占據了大義名分,何愁沒有收拾他們的機會。


    天下承平的年代,有勇氣造反的官員還是極少的,若是真的有人舉兵謀反,那就慢慢平叛吧,在百姓力求安居樂業的整體輿論之下,他們並沒有太多生存的土壤,終究是會失敗的。


    太廟之內的群臣吵了半天,有的人突然意識到一直在爭論皇位,怎麽先皇駕崩了,至今還未見到皇後娘娘?


    就在此時,有太監大哭而來,高聲叫道:“先皇崩逝,皇後娘娘和二皇子、四皇子、六公主傷心欲絕,痛不欲生,不願苟活於世,在坤寧宮中服下鴆酒,隨皇上一同仙遊了……”


    群臣皆靜,呼吸可聞。


    不少人不由自主的用驚懼的眼神看向慧妃,心中感歎其手段之狠辣,心地之歹毒,令群臣膽寒。


    而瑞王死死的盯著哭倒在太廟之中都快要暈倒的慧妃,牙齒緊咬,青筋欲裂。


    許久之後,瑞王手腳發軟,頹然跪下。


    先皇的嫡子一個都沒有了,還有什麽人能來爭這個皇位?


    至此,長孫一係可謂煙消雲散。


    接著禮部尚書開始著手安排新皇登基大典,雖是倉促之下,程序仍舊完整。一番動作之後,李昂在太廟登基,受群臣朝拜,年號元貞,取自元亨利貞之意。


    而先皇廟號也確定為玄宗,取自修玄求真之意。


    至於是褒是貶,世人自有言說。


    長安稍定,先皇終於可以發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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