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不可能事事都過問的。”月娘認同李畫的說法,憤然地說:“若不是問過阿榮,我是不會想到坤伯母她們居住一天,會讓我們家少十兩銀子。因為她們,我們家一個月就少收入三百兩銀子呢。憑什麽要我們家一個月花三百兩銀子在她們身上?”


    李畫敏勸解:“母親,讓她們居住在東邊的小跨院裏,總比她們居住在西小院強。若是將西小院弄得不能作客院,損失就更慘重了。”


    “給她們安排一間上房,不就得了?”月娘憤然,“我想不出來,咱家為什麽要這般的奉承她們。敏敏你不知道,阿宇剛剛跟坤伯學武藝那年,我一時交不出十兩銀子,勉強湊得五兩銀子,坤伯倒也體諒我們的艱難,說剩下的五兩不用交了。可是坤伯母見我一次說一次,明譏暗諷的,好像是我偷了她家五兩銀子。我強忍了兩個月,最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去仇二伯家借銀子交給她,才完事。每當我們家艱難,坤伯出手相助時,坤伯母她都要給我臉色,說得我無地自容,許多時候我寧願吃野菜吃雜糧,也不想接受他們家的幫助。”月娘以手帕掩麵,低低地抽泣。


    “母親,別難過,都過去了。”李畫敏走近月娘,輕聲安慰。


    月娘傷心一會兒,擦幹眼淚,恢複了平靜。周媽媽去端水來,給月娘洗臉。


    李畫敏親自泡了杯茶水,遞給月娘,輕聲勸說:“母親,以坤伯母對咱們的情份,要依我的心意,我就是一間上房都不白給她們居住的。她們要居住,就自己掏銀子到旅館住。話說回來,我讓她們居住,是看阿宇的份上,阿宇答應了坤伯讓她們居住在這裏,我們若是趕走她們就會讓阿宇言而無信。母親,阿宇要讓人信服於他,就得說到做到。”


    月娘不甘心地歎氣,向李畫敏絮絮叨叨地數落坤伯母過去如何看輕趙家,給月娘和趙世宇臉色。李畫敏認真地傾聽,偶爾說幾句支持月娘的話。


    為了兒子的威信,月娘忍痛不趕走坤伯母和張依蘭,然而心中總覺得吃了大虧,憋得難受。


    十一日中午,月娘帶兩個孩子到荷花池邊,遠遠看到坤伯母和張依蘭在荷花池中的涼亭裏,曉梅恭敬地侍立在後麵,不禁心頭火起。月娘叮囑蘭花她們照料欣欣和燕兒,獨自一人慢慢地朝涼亭過去。


    坤伯母原是看到月娘和欣欣、燕兒的,隻當作沒有看到,沒想到月娘會走來,隻得勉強擠出笑容問候。曉梅上前向月娘請安,複又退回坤伯母身後。月娘冷冷地看坤伯母和張依蘭,又掃一下侍立的曉梅,露出個嘲笑:“坤伯母,我是阿宇的母親,含辛茹苦地把他撫養大,一天不過花二三兩銀子,還親自下地幹活,沒敢叫他買個丫頭侍候我;你這個師母的功勞比我還大,比我還會享受呢。過去問你借一兩銀子,你都說一家富難接濟幾家窮,現今你們每天花去我家十幾兩銀子,這又該怎麽說呀。”


    坤伯母白皙的臉上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張依蘭羞憤不已,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坤伯母憤懣地說:“月娘,若不是我家依蘭在養病,我也不會來打擾的。依蘭現病著,你就不能少說兩句,你想激得她不得安寧?”


    月娘冷笑:“過去別人艱難時,問你借一兩銀子你都肉痛,你花別人的銀子怎麽就理所當然?”


    “月娘,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坤伯母臉紅得可以滴血。


    “不是孩子小時艱難,阿宇長大成人後,我求過你什麽?”月娘再次冷笑。


    張依蘭臉色蒼白,嚅嚅地請求:“月娘,求求你,別說了。”


    月娘仰頭,陰鬱地說:“那些陳年老帳,我本不想翻出來的。但是你們大模大樣地居住在我家裏,拿我們家的銀子不當回事,我就如刺梗喉,不吐不快。”


    “奶奶——”欣欣舉起胖乎乎的小手跑來,剛剛被剪得光溜溜的小腦袋在陽光下閃亮,腦門上那小撮毛很是顯眼。


    “奶奶——”燕兒跑得搖搖晃晃的,讓隨後追趕來的何奶娘抱起。


    “奶奶,給你的。”欣欣嘴裏含一塊糖,說得含糊不清,獻寶一樣遞給月娘一塊糖。月娘舒心地笑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抱起孫子走出涼亭。蘭花走來,不安地解釋:“老太太,盧總管給了少爺、小姐幾塊糖,少爺說要給奶奶一塊糖,就跑來了,勸都勸不住。”


    月娘親了親欣欣肉嘟嘟的小臉蛋,愉快地說:“來就來了,沒關係。欣欣,把糖剝了給奶奶吃。”欣欣費力地剝去包裹糖塊的紙片,將糖放到月娘嘴裏,看月娘咀嚼糖得意地拍小手笑。


    坤伯母、張依蘭站在涼亭裏,默然看月娘抱欣欣離開。


    張依蘭吸了吸鼻子:“母親,都是我帶累了你。要不,咱家回家吧。”


    坤伯母歎氣,說:“依蘭,不要賭一時之氣,抓緊時間把病治好,小心落下病根。要不,我去找阿宇,我們搬出那個小跨院,占用他們一個房間就行了。”


    “母親,月娘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麽?”張依蘭懷疑,母親是否就是月娘嘴裏說出的那個刻薄之人。


    坤伯母長長地歎氣:“依蘭,我們剛回村子那幾年,村上人有一有困難就來找咱家,你父親又是個熱心腸的人。我如果不那樣做,這份家產早就讓你父親掏空了。月娘恨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坤伯母派曉梅請趙世宇到小跨院,委婉地請求搬出小跨院。趙世宇不同意,勸說坤伯母和張依蘭繼續居住在小跨院裏。


    傍晚,夫妻倆去散步的時候,趙世宇將坤伯母要求搬出小跨院的事,說給李畫敏聽。


    “敏兒,坤伯母突然要搬出小跨院,你知道為什麽嗎?”趙世宇知道其中一定有原因。


    “宇,坤伯母和依蘭妹妹居住在我們家,母親很不高興。前天母親對我說,過去母親找坤伯母借銀子......”李畫敏把月娘前天所說的話,簡要地告訴趙世宇。


    李畫敏無奈地看他:“宇,我已經勸說過母親了,我沒有料到,母親仍去找坤伯母她們。今天下午母親找坤伯母和依蘭,說了些重話,我是睡覺醒來後才知道的。”


    趙世宇很是震驚:“我沒有想到,母親曾受過這種委屈。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師傅,就得讓師母她們居住在這裏。讓我再去勸說母親,請母親不要為難師母和依蘭。”


    李畫敏安慰丈夫:“宇,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再過一兩天道路幹爽後,母親就會回村子了。”


    晚上,趙世宇和李畫敏在廳堂裏,勸說月娘不要為難坤伯母和張依蘭。有趙世宇在,李畫敏極少開口,在旁邊作陪襯。月娘心中委屈,絮絮叨叨地哭訴,向兒子說過去受到坤伯母嘲笑的事。趙世宇溫和地安撫月娘。


    月娘所說的話,多數李畫敏已經聽說過了,再聽一遍就覺得無聊,她靠在椅背上,困倦襲來頭昏沉難受,總想打瞌睡。趙世宇看出媳婦困倦,叫她先回房間休息。


    回到房間,李畫敏倒頭就睡著了。


    廳堂裏,趙世宇仍在耐心地撫慰、勸解母親。月娘勉強答應:“阿宇,看在你的麵子上,這次我就不再找她們的麻煩。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以後不能再這樣做,損失自家的大筆銀子幫助別人。”趙世宇痛快地答應:“母親,我聽你的。以後不再這樣做了。”


    月娘看剛才李畫敏坐的椅子,沉吟說:“敏敏已經去休息了。”


    趙世宇替媳婦解釋:“母親,敏敏這段時間老犯困,撐不下去才回房間休息的。希望母親看在她肚子裏的孩子份上,不要介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月娘看高大強壯的兒子,想到兒媳婦大腹便便的,兒子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月娘輕聲說:“阿宇,回家後我買個好姑娘,送來侍候你?”


    驚得趙世宇朝房間方向看,心中祈禱房間裏的冤家已經睡熟了,急忙擺手:“母親,你千萬別提這個,我不需要別人侍候。有敏敏就可以了。”


    兒子的反應,讓月娘不悅:“阿宇,你一個大男人,如此怕媳婦?過去你們新婚燕爾時讓她幾分,也說得過去,如今都有幾個孩子了,你仍然怕她!大戶人家裏,男人納妾再正常不過了。”


    趙世宇急得恨不能堵住月娘的嘴:“母親,求你別再提了。納妾的事,千萬不要提。雪雁走後,家裏剛剛安寧,你再提納妾,天就要塌下來了。”


    月娘拉下臉:“你死活不肯接納雪雁,竟是因為怕敏敏?我以為你嫌雪雁是思源村那邊賞的,所以才不肯要。我不過是為了你好,要幫你納個小妾,沒想你怕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趙世宇負氣地說:“母親,隨便你怎麽說,我是不會納妾的。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在這裏說話,敏敏是知道的。過去,容知縣不過說了一句勸我納妾的話,就被敏敏弄得閃了腰、燙傷手腕、跌破額頭——敏敏最恨人勸我納妾的。”


    月娘生氣地說:“我是你的母親,難道你就任由她欺負我?我白養你了。”


    趙世宇申辯說:“我是不會任由她欺負你。問題是敏敏要整治你,根本不會當我麵進行。容知縣提議我納妾後,從來沒有跟敏敏打過照麵,照樣被敏敏折騰得半死不活的。比如說你突然摔倒,我哪知道是你不小心,還是敏敏下黑手?或者你回到村子後,她再下手我哪知道。”


    月娘背脊骨寒浸浸的。


    好恐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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